这么久了,见到他她居然还会慌张。矜苦笑着,轻声道:「轩辕公子真是关心姑娘。」
轩辕荐一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到地面,没有说话。有些时候,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就可以省去许多烦心的事情,但他知道在这里他不可以,因为他有他的责任。会来见雪天,是因为感觉到不安,见到矜,他便猜到了一些事情。,是因为感觉到不安,见到矜,他便猜到了一些事情,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而他的猜测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错的。
「公子在想什么?」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她,问:「为什么?」
几乎是立刻的,矜刷白了一张俏颜,他的质问……她终究是无法承受。
没有再作停留,轩辕荐一撇下她,走进雪天涯的房间。
一句「为什么」,击碎了矜的心,也杜绝了她所有的奢望;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本来……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魂魄,幽游世间,没有一个容身之处。早已料到的结果,真正面对,仍止不住心碎。她哭了,数百年来的悲哀一夕之间爆发。
雪天涯的房间里有一股梅花的香味,轩辕荐一推门而入,看到了伏在桌上已昏迷的雪天涯。他走过去,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执起她的手腕探她脉搏。他不禁皱眉,她中了毒,一种很罕见的毒,不会致人于死,却能让人陷入昏迷,永远无法苏醒;如果他没记错,这种毒的名字叫作「沉」。
雪天涯安静地躺着,从外表看根本不像中毒的样子,而这正是「沉」的奇特之处;失去了意识,灵魂也受到控制。他能救醒她,只是……救她,他会耗损一半的功力。但他没有细想、没有犹豫,抓起她的手,凝神片刻,便将自己的功力传送到她的体内,以期化解她所中之毒。
雪天涯的脸上泛起红晕,蛾眉拧起,似是无法承受他灌输到她体内的功力。
他知道她难受,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而他必须救她。
「忍一下吧。」他说道,然后,不去看她,心无旁骛地为她解毒。
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不过此时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也不去想结果会是如何;总之,他不能让她有事。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放开了她的手;消耗太多的功力,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也渗出虚汗。他知道她没事,过不了多久她自然会醒来。微微一笑,他起身,整好自己的衣服,说:「不必再躲藏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是吗?」
轩辕荐一话音刚落,置身于暗处的人出现,阴冷的气息、邪魅的笑容,他与雪央雍有着一副相同的面孔,然而他不是雪央雍,他是妖,妖之冰岩。
「你终于现身了。」轩辕荐一冷静地看着他,没有太多的意外。「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作为神的雪央雍和作为妖的你是同一个。」
「你很聪明。」冰岩笑得猖狂而慵懒,「怪不得他会把雪天涯交给你。」他的目光放到雪天涯身上,笑容更为放肆,「不过,他似乎错了,你看,雪天涯这不是就要落到我的手里了。」
面对此刻的轩辕荐一,他根本没有防范的必要,雪央雍了解轩辕荐一的能力,而他比雪央雍更了解。雪央雍是神,他是妖,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但是,他们谁都比不上身为半神的轩辕荐一,这一点,恐怕连轩辕荐一自己都不清楚,因为他鲜少与人动手,也从不计较成败,他太过优闲、太过淡然。而今,失去一半功力的轩辕荐一,冰岩一点也不将他放在心上。
「你的目的是雪天涯?」轩辕荐一问他。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打伤狐四郎?」
「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我只不过是锻炼一下筋骨。」
「凤凰呢?她的失踪也跟你有关吧?」
冰岩挑了一下眉,「你关心的事情还挺多的。」他难得好脾气地逐一回答。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有没有答案其实并不重要,问过也就罢了。
「不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吗?」
「你想如何?」
「雪天涯,我势必会带走,你要阻止我吗?」
「劳你驾带我一起离开,我便不会阻止。」
未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冰岩怔了怔,邪魅的眼微瞇,略显诧异地打量着他。思忖片刻之后,他又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得到雪天涯的。」
「是吗?」语气,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似乎什么都不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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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起,轩辕荐一就被软禁,看守他的是矜。他一直沉默着,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而且时常闭着眼睛,矜也沉默着,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雪天涯被冰岩带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她怎样了。轩辕荐一看起来也并不着急,其实他心里是想,担心是无济于事的,倒不如放宽心,静观其变。
他一向如此淡然。
衍雪峰的妖气,更浓了。
雪央雍交给他的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这一点,从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麻烦,都是一样的,他现在要做的是思考如何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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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样的气流……
睡梦中,雪天涯皱紧了眉,是谁?这就是衍雪峰的邪气之源吗?浓重的邪气让她浑身不舒服,让她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
「还是这么敏感,雪天涯。」冰岩嘴角噙笑地低头凝视怀中烦躁不安的人儿,单指划过她过分白皙的脸颊。
她已经忘记他了,忘记前世他是多么的爱她,而她是多么的厌恶他。高贵冷艳的女神,喜欢在风中飞舞,喜欢在百花丛中小憩,喜欢在清澈见底的湖中沐浴净身;野心勃勃、企图统领神界的妖却偏偏不可自拔地爱上她,纠缠着她。终于,她无情的一剑将他封进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让他沉睡数百年。
他爱她,也恨她,爱得多苦,恨得多深。
一晃眼数百年,她已转世,而他重生;一切都变了,又似乎都没变。
「这一次,我不仅要得到妳,也要得到整个神界。」拿起挂在她胸口的冰魂,他邪邪地笑了,绝美的脸庞是嗜血的杀意。
「你……是谁?」白玉般的手抓住了挂着冰魂的细绳,美丽傲气的眼眸迸射出透骨的冷意。
他的眼里映着骄傲的她。
他放手,让她拿回冰魂。「妳不认识我了,我的妹妹?」他调侃她。
「不,你不是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雪天涯否定了他。一样的面孔又如何?他浑身散发着妖异的气息,阴且邪,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是雪央雍,她的哥哥。
「那妳告诉我,我是谁?」单手制住妄想离开他怀抱的女人,他好整以暇地问道。
她冷冷地、倨傲地瞪视他,不屑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还是这么的倔,雪天涯。」冰岩叹息着,俯下身子吻上她冰冷娇艳的唇。
她不闪不避,冷漠地瞇起眼睛。
「记忆中的香味。」他邪邪地笑着,悠然地解开她的衣带。
「你干什么?」
「妳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等了几百年,可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刻。妳说,我的心情能不雀跃吗?」他迫近她,无视她眼里的冷漠,「不过也对,妳已经重新转世,自然记不得前世的事,那就让我来告诉妳吧!雪天涯,我不仅要得到妳,还要得到妳完美的神力;然后,得到整个神界。」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他嚣张的态度惹恼了她,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他是妖怪,并且占用了哥哥的身体,封印了哥哥的元神,单凭这一点,他就该死。思及此,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抵住他的脖子;但,没有立即动手,因为……他毕竟有着哥哥的样子。
「想再一次杀死我吗?」僵持了许久,他缓慢开口,继而眸色一冷,轻易夺下她的发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撕碎她雪白的衣服,残忍地啃咬着她柔嫩的肌肤,直至殷红的血液从各个伤口一丝丝溢出。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看着她强忍痛楚的苍白表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疯子!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控制不住地喊叫出声,紧紧地咬住了牙,她痛恨地瞪着他,倔强而坚强。
「接下来,可要来真的了喔。」冰岩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异常柔和,他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温柔、深情。
雪天涯明白他要对她做什么,但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睁着双眼。
「很好,我倒想看看妳是不是真的这般冷漠。」伸手欲脱下她破碎的衣物,脖子突然一凉,他微一怔,旋即知道来人的身分。
「看来,我小看妳了。」他缓缓地道,短刀相抵,他毫无惧意。
「不准动她。」
「这要凭本事的,妳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想着赶紧逃跑,居然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真是愚蠢!」
「愚蠢好过卑鄙!」
凤凰?熟稔的声音迫使雪天涯转过头去,看到了已经失踪好久的凤凰。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她会来救她?
心中梢梢有些震撼,她一向不喜欢凤凰,甚至可说讨厌;而凤凰也一直对她不屑一顾,言语行为尖酸刻薄得紧,傲慢而妖魅。她们,水火不容,相看两相厌。不是这样的吗?雪天涯怔怔地望着她,素来的冷漠面孔此时尽褪。
「逞口舌之快的女人,可不是我喜欢的呢!」话音刚落,他身体射出的无数光刀直直地射向凤凰。
她大吃一惊,赶忙闪开,却仍是闪躲不及地中了几刀,鲜血滴到地上。
「哈,还好我不是你喜欢的女人。」凤凰不怒反笑,「否则被人像狗一样的乱咬乱啃,我可受不了。我说,你这妖怪应该是只狗妖吧?」看着那张本该很亲切的脸,她笑得咬牙切齿。
「令妳失望了,我属冰,不属狗。」冰岩微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
「哦,原来是冰妖大人,怪不得会这么厚颜无耻,我看你的脸皮厚得就跟冰之洞的冰层差不多。」
「听起来,留下妳的命似乎没什么必要。」他笑得和善,却召唤来天魔剑,拔剑出鞘。留她是想折磨她,但她的出言不逊已让他无法容忍,举剑正欲劈下,却顿住。
「妳干什么?」凤凰和冰岩很一致地问出同一个问题。
雪天涯正挡在凤凰的前面,「你不能杀她,我有事要问。」
「妳以为我会听妳的?」冰岩放下剑,好笑地看着在他面前冰一样的人儿,态度慵懒而暧昧。期待她的反驳,可惜她没有,他不禁有些失望,却也没再动手。收回剑,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凤凰一眼,离开房间。
他会听她的,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对妳还真不错呢。」冰岩一走,凤凰顿感虚脱地跌坐到一边的椅子里,无力地叹息着,手中的刀也落到地上。
「为什么要救我?」雪天涯问出心中的疑惑。
「干嘛要告诉妳?」凤凰斜眼瞪她。
「妳不是一向很讨厌我吗?」
「没错啊,妳这家伙浑身上下没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我不讨厌还能怎么办。」看她有多委屈、多无辜啊。
「既然这样,他羞辱我,不是正合妳意吗?」
「本来是这样子没错,可是……」她凤眼一挑,笑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但我不想告诉妳。」
雪天涯冷冷地瞪她一眼,没再继续问下去;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理由救她,总之她也从那个妖怪的手上救下她的命,她们互不相欠了。
「趁现在,妳走吧。」
「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是不是跟轩辕荐一在一起久了,也跟他一样变得淡然?」
轩辕荐一?对啊,他呢?雪天涯心中一个激荡,有不好的预感,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之前发生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他……在哪里?」
「妳问我吗?」
「妳知道吗?如果妳知道,就告诉我。」
「妳真的……喜欢上他了?」见她急切的样子,凤凰玩世不恭的态度梢梢收敛,雪天涯这么担心别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也难怪她这么吃惊。
「喜欢他……也许吧。」从心为他开启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欢上他了吧!然而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妳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放心,他一点事都没有,相较起他来,妳才是最需要被担心的一个,『他』可不会放过妳呢!」一想起他的可怕及绝情,她就胆寒。
「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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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是前世的冤孽。就像人、神不该相恋一样,妖爱上神也是错误的;因为,妖毕竟是妖,神毕竟是神,正邪不两立。
冰岩的错误,就是爱上雪天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所以,他被雪天涯一剑穿心,灵魂被封锁,但他的怨念太重、恨念太深,即使过了几百年,他还是不死心。时至今日,他终于获得重生,卷土重来。看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麻烦,面对一个爱得深恨得深的男人,谁也没有胜算。
轩辕荐一有一种感觉,他被雪央雍骗了。想想自己,也确实够笨。
「你都知道了。」冰岩和雪央雍都喜欢玩同一个游戏,那就是他们总在别人最不防备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并且一副「少给我意外,你应该知道我会出现」的样子。
轩辕荐一瞄他一眼,心下有些凄然,「人,神、妖、魔、鬼、怪,难道注定不能结合吗?」
「怎么,你是在同情我?」
「不,我只是感叹。众生平等,只是一句空话。」
「轩辕荐一,我看你是成不了神了。」冰岩失笑,坐到他的身边,一手搭上了他的肩。
这算什么状况?轩辕荐一感觉好不习惯,却也懒得动手动口,让他为所欲为。成不了神,那就算了吧,他的执着并不在此。一开始想要的救赎到此时也已看淡了,人有人的烦恼,神有神的烦恼,不管他靠近哪边,他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那么,是半神又如何?
「告诉我,你有没有恨过谁?」谈天般的,冰岩问他。
「没有。」就算有,也早已烟消云散。
「可是,我有恨的人,我恨不得亲手掐死她,看她临死前痛苦的模样。」冰岩的眼里透出狠意,但仅仅是一瞬间。「很不幸的,我最恨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她那张脸,我就无法狠下心来;即使她再怎么对不起我,我也下不了手杀她,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你太执着了。」这就是一种悲哀吧!无法放弃,便不能解脱,曾经,他也经历过这种痛苦,如今,有一个人比他更为执着。「冰岩,如果你不放过她,你就永远不可能放过自己。」
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冰岩放肆地大笑起来,「放过她?那怎么可能!我早就入地狱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她也拉进来,让她永远地陪着我,你明白吗?」
明白吗?他当然明白,因为,他曾经也这么想过,并且这么做过。拉着所爱的人一同下地狱,这种爱,爱得绝望,也爱得自私。
「我想,我也有一点点爱她。」他轻轻地道。
「啊?」冰岩的笑因他的话而僵掉,好一会儿,他维持着呆愣的模样。他听错了吗?
「我说,我爱上雪天涯,也许只是一点点。」像是怕他没听清楚似的,轩辕荐一把刚才的意思明明白白地阐述一遍,转过头看到他发呆的样子,轩辕荐一也是一愣,「你还不明白吗?我是说……」
「够了、够了!」冰岩连忙收起呆愣的表情,挥手打断他,脸上尽是懊恼的神情。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显得烦躁。他是多出一个情敌了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是说没有别的男人爱雪天涯,而是没有人敢嚣张地在他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爱雪天涯的话。「我告诉你不行!你可以挑别的女人爱,这样吧,就那个矜吧,反正她喜欢你。」
「这恐怕不行呢。」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记得雪天涯给我下了一个诅咒。」
「什么诅咒?」
「她说,如果我爱上别的女人,她会用她的生命诅咒我心痛而死。」而且,爱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产生的吗?对矜,他没有任何的感觉。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冰岩神色一凛,「难道她爱上你了?」不,不可能!雪天涯从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也不可能爱上他!
「这个你应该去问她。」
「我是不是应该先杀了你?」他的心里萌生尚未确定的杀意。
「如果你是在问我,我当然会说『不是』,因为我还不想死。」轩辕荐一低头看向自己摊开的掌心,似乎是在研究自己的生命线有多长。诚如他自己所说,他还不想死,尤其不希望因为爱上一个人而莫名其妙地葬送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冰岩直觉杀他是一个很不明智的决定,再次看他一眼,冰岩站起身,有些沉闷地踱到一边。
何时……他竟然为了要不要杀人而犹豫?可笑!
「你好好待着吧!」带着万般不爽的心情,他离开了。
而轩辕荐一兀自研究着自己的命盘,连一只铜钱般大小的黑蜘蛛爬上他雪白的衣服他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