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谢子茵走到后院,看着老妈连那个男人的衣服都帮忙洗后,马上发出不平之鸣。
“他是男人,男人洗什么衣服!”
“男人不洗衣服,那也甭穿衣服了!”
“子茵!”阮燕柔抬起头来,先瞥了安静的屋子一眼,再看看一早火气就不小的女儿。
一脸慈爱的她摇摇头,站起身来,先将手套脱掉摆在洗衣机旁后,再牵着女儿的手走到另一旁的长木椅上坐下,凝睇着女儿道:“你是不是走火人魔了?今天不用上班,你一早又将自己弄成这副老处女的模样,又张牙舞爪、冷嘲热讽的,这不像你啊。”
“只要他走,我就恢复原来的我了。”她沮丧的道,她其实也好累耶。
“他真的那么差吗?妈看他倒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愈投缘。”
“妈,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男人。”尤其是赖着不肯走的翁照洋!
“那意思是你真的想要当老处女?”她的神情可不允许。
她叹了一声,“妈,不婚的女人很多。”
“但我希望我的女儿不是其中之一,”她握住她的手,“我希望她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陪她一生一世,即使发秃齿摇,仍有一个苍劲有力的手握着她,一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
又来了!她按捺着最后的一丝耐心,“妈,现在的离婚率很高,就算结婚也不一定会厮守一生。”
“结婚前可以激情,但结婚后要靠经营,厮守一生并不难,女儿,包容是第一”
“为什么要包容?”
“因为你爱你的丈夫,而你的丈夫也爱你。”
“哈,那太好了,至少我跟翁照洋至今连点爱意也没有。”这话不知怎的?她说得居然咬牙切齿。
“真是这样吗?”阮燕柔那双与女儿同样明亮的黑眸恍若洞悉了什么事似的瞅着女儿看。
她皱眉,“妈,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好像我爱上他似的。”
她微微一笑,“有时候一些感觉就是爱上某人的预兆,你慢慢的去咀嚼这句话,就会明白妈的意思了。”她从椅子上起身,继续去洗衣服。
谢子茵不是很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爱上翁照洋,那她的头壳一定坏掉了。
“妈,我帮你吧,但‘那个人’的衣服除外。”她跟着起身,走到母亲的身边蹲下去帮忙搓揉那浸泡在洗衣盆里的衣服。
母女俩边聊边搓揉衣服,没想到厨房居然冒出了一阵浓烟,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中的衣服,往屋子里跑,一到厨房,母女俩就发现翁照洋站在瓦斯炉前,努力的将那看来就是烧成木炭的一锅怪东西给扔到水槽里,还一边将冒出的黑烟直往窗外扇出去。
“你在干什么!”谢子茵想也没想的就指着他的鼻子骂。
翁照洋看来挺愧疚的,“我只是想每天都吃谢妈妈熬的粥,看来好像很简单,今天又放假,所以我就……”
“你就熬熬看,你差点将我家屋子给烧了,你知不知道?!”她气呼呼的又吼他。
他皱眉,看着凶不拉几的她,“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人在这里。”
“那你不就更笨了,人在这里,还有办法将粥熬成炭。”她咬牙切齿。
“你那么凶干么?你是女人难道就不能温柔点?!”他也火大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做错事,你还敢吼我!”
他抿抿唇,“我很内疚了,不需要你来骂我笨!”
“笨就是笨!”
“那你呢?”他以一种受不了的目光冷睨着她,“你心理变态吗?明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跟好身材,偏要弄得让看到你的男人就胃口尽失,为什么?你怕你露了真面目后,男人们,抑或者是我会饿虎扑羊的扑向你?!”
“我——”
“你等着吧!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翁照洋也很生气,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一个“笨”字存在,再说,他今天是心血来潮,想试着熬粥,没想到火太大,水太少,一下子就冒出黑烟了。
他故意的吗?
谢子茵看着他气冲冲的离开屋子,咬牙切齿的道:“妈,他这样批评你的女儿,你还要让他住下来吗?!”
阮燕柔没有说话,却是捣着嘴巴偷笑。
一肚子火的谢子茵看到母亲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错愕的问:“妈,你还笑得出来!”
她笑笑的摇摇头,“怪谁呢?你知不知道?你爸这几天都等你们两人去上班才吃早餐,他看你打扮成那样,他也没胃口吃饭啊!”
“这——”她愣了愣,无言。
“好了啦,子茵,你知道吗?公司的那些老员工们都曾偷偷打电话回家里,说你在公司假戏真做。走火入魔的快要变成一个恶上司了。”
她低头不语。
“子茵,你就恢复成原来的你,也让翁照洋看看,他不跟你在一起可是他的损失,是不是呢?!”
她抬起头来,拒绝了母亲的提议,“我才不要那么做,也许他就是故意激我的,看看我会不会变成一个让他看来赏心悦目的女人。”
“子茵——”
“妈,别说了,我头有点痛,我回房小睡一下。”
谢子茵回到房间躺下来,她的心情真的很差,尤其翁照洋说的那一席话还死缠着她不放,一直在她的脑海盘旋!
睡不着她干脆起身,看着镜子前扮成老古板的自己。
她咬着下唇,将厚厚的黑镜拿下来,再将头发绷得一丝不苟的发夹全抽掉,让一头秀发技散在肩上,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但身上的衣服——
她抿紧了唇,深吸了一口气,将厚重的眼镜再戴上,决定让头发自由两天!
结果,翁照洋也在外头自由了两天,没有回家,听母亲说,他有打电话回来,说暂住朋友家。
只是朋友吗?还是他曾提及过那个想包养他的女人?
不可能,他说自己有性方面的障碍——
不,那分明是诳她的故事而已,因为他哪需要女人包养?BANCO集团又没倒。
奇怪,她的心思干么一直绕着他转呢?
“有时候一些感觉就是爱上某人的预兆……”
母亲的话突然一闪而过脑海,谢子茵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猛然一震。
不会的,她的头亮没坏,她不可能爱上他的,但这一晚,她又严重失眠了。
而失眠的原因竟是她一直在猜想着他明早会不会到公司去上班……还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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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星期一,翁照洋在早上八点半抵达公司,谢子茵已经到了,其它的同仁们也到了。
但谢子茵不顾众人好奇的目光,一看到他,劈头就问:“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他挑高一道浓眉,“我不知道连休假日,也得跟上司报告我的行踪?”
“你回答就回答,那么啰嗦干么?”她没好气的又吼了他。
瞧瞧他,一身白衬衫、灰色长裤的他仍然神清气爽,她呢?今早被迫上妆,以掩饰脸上的那两团黑眼圈,这教她的心理如何平衡呢?
“那是隐私,抱歉,经理。”他淡漠的回答后,就转身回到座位去了。
那天他是被她气得回到凡尔赛酒店去了,他做了SPA、三温暖,再约两个好朋友去打高尔夫球,日子过得舒服极了,今天原本不想来的,但郑笔文跟廖字腾两人回公司上班,他一个人又无聊,想来想去才又回到这儿来。
谢子茵看着他那副冷峻的俊脸,心中的怒火更旺。
但能怎么样?她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想怎么样?
他又不是她的谁!
中午时分,令她意外的,母亲居然来到公司,帮翁照洋送便当过来。
看着他得意扬扬、津津有味的吃着母亲做的便当,她将母亲拉进办公室,再将们关上,压低声音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你干么对他那么好?你当真以为他是个穷光蛋?!”
“他当然不是穷光蛋,可是你别忘了,他可不知道我们全知道他是谁啊。”
“那我现在就出去告诉他,我们全知道他是谁,要他别再装了。”语毕,她气冲冲的就要开门往外走。
阮燕柔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追上前,将女儿给拉回来,“子茵,拆穿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火冒三丈的说:“他就无法再装可怜,就必须离开我的生活、公司、家里!”
“你真的这么希望吗?”
“那当然!”
“既然如此,这两天他没回家,你为什么一脸忧心,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瞧瞧你的黑眼圈——”
“妈我……”
阮燕柔温柔的笑笑,“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认清自己的内心好不好?你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外表、人品都很优的男人。”
她凝睇着母亲温柔的神情,却不知道自己该坚持什么了。
“对了,你哥打电话回来,说他大约在后天下午的五点钟抵达中正机场,不过,他会自己转机回高雄再坐车回家,要我们不必去接他,但要准备一桌好菜好酒帮他洗尘。”
哥从埃及回来了,那——“他知道翁照洋的事
吗?”谢子茵边说边将目光移到办公室外坐在墙角位置吃便当的翁照洋。
“妈大约跟他提了一下。”
“妈!”她的头好痛。
“就算我不说,你哥回来知道家里多住了一个男人,他难道会不问?”她拍拍她的手,“好啦,我先回去了,你快吃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了。
这一天她没有再找翁照洋麻烦,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五点半下班时间,大家全走了,翁照洋却留了下来。
她没理他,步出办公室,他却跟在她身后。
“你干么?”
“搭经理的便车回家。”他的表情带着笑意,宣布停战。
“你慢慢等吧!”她冷冷的瞪他一眼,下了电梯,上了车子,但门还没来得及销,就被他一把拉开,大剌剌的坐了进来,而且还坐在后座。
她简直快气死了,“你当我是司机?!”
“我以为坐后座,你比较能当我不存在,火气会小些。”
“你——”她咬着下唇,告诉自己别浪费时间体力配合他演戏,除非她已决定要将他赶出自己的生活范围。
可是——她为什么会犹豫呢?她从后视镜看着
翁照洋那张尊贵俊美的脸孔,她难道也被这张脸孔给迷惑了?
“经理,开车得看着正前方,再说,回家后,你多的是时间可以把我看个够。”他捕捉到她打量的眼神,出言调侃。
“神经病!”她骂了一声,但脸却烧烫滚热得要冒烟了。
这回家短短的三十分钟路程,她却感觉有若一天那么长……
回到家后,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上等吃饭,她实在应该视而不见,别理他就算了,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你的脸皮不会太厚了?大咧咧的就坐上餐桌,你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呀?”
他点点头,“谢爸爸、谢妈妈是这么说过的,只是过去我总是太见外了,一直等到他们坐下,我才坐下。”
她咬咬牙,“那不是礼貌吗?”
他叹了一声,她又在找磋了!
“那这么说吧,经理,我知道你快找不出什么事情可以念我了,所以我故意变得没礼貌,让你有机会逞逞口舌之勇,这样你高兴了吗?”
“你——”她错愕的瞪着他。
翁照洋也瞪口去,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受她多久,但看在谢妈妈的手艺,还有谢爸爸这样投缘的长辈分上,他还可以忍耐她就是了。
这一晚,晚餐的气氛并不好,谢子茵绷着一张与僵尸无异的脸在吃饭,让大家是倒尽胃口,不管谢冀刚夫妇怎么说她、逗她,她就是不笑。
翁照洋懒得理她,只是想着,以后她这个老婆就是这样一张脸孔跟他吃饭,怎么办?
能怎么办,虎姑婆看上的翁家媳妇……日子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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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班,谢子苗显然将昨晚间了一整晚的怒火拿到今天来发泄。
她一下子要翁照洋寄信,一下子要他跑银行打印对账单,一下子要他整理一些该丢到垃圾桶的旧资料,一下子要他影印一堆没用的目录DM。
翁照洋一一照做,反正这都是一些不需要动脑的工作,他当做运动就成了。
下午时,谢子茵又要大家进会议室开会,宣布日后只有她办公室内的那台计算机可以上网,免得大家上班混水摸鱼,到网络世界游山玩水去!
“所以收发伊媚儿,都得经过我的同意。”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几名表演得不错的员工,刚刚在翁照洋进进出出时,她已将开会内容先说给他们知道了,将造成的不便与补偿也都已跟他们道歉且说明好了。
“至于员工福利上载明,旅游三天两夜,就改成桃园烤肉一日游,国外旅游五天四夜,改金门定点旅行。”
“金门何时变成国外了?”翁照洋对她的话是嗤之以鼻。
她脸一沉,“我是经理,也是这里的决策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长官的一句话,没想到公务员间流传的顺口溜居然也能套用在你身上。”
“你继续贫嘴吧,真的受不了,没人留你,散会!”她就是要给他一种坏印象。
大家陆续的离开会议室,翁照洋对那个顶头上司的做法实在无法接受,他看着几名同事道:“我们是不是该集合众人之力跟她抗议?太不合理!”
“时机歹歹,有工作就该偷笑了。”
“是啊,没减薪就好了,还有办旅游就算赚到了。”
几名员工边说边点头,也依序回到自己的座位办公去了。
没想到他们这几个员工想得这么开?他耸耸肩,也回到座位去。
下班前五分钟,公司助理小妹李君茹拿着一迭资料来到他桌前,“这是经理要你在下班前完成的,各影印三百份。”
他蹙眉,接过手,略微翻看那将近五十页的资料,全是没啥用的旧资料,要他为了影印这些没用的东西而错过谢妈妈的晚餐,他可不愿意!
在每个人都下班后,他也走了,大概只晚那个恶劣的上司五分钟到家。
她一看到他,劈头就问:“你影印好了。”
“没有,因为我看不出影印那些过期没有创意的DM能干什么?我就帮你省电、省了纸张,没影印了。”
“你不用到公司去了。”
“很好,因为我也懒得去了。”反正虎姑婆只要他娶妻生子嘛,他何不找个赏心悦目的?
她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她闷闷的说:
“那是不是也该滚出我家!”
他摇摇头,“这个家还不是你在做主,谢爸爸、谢妈妈叫我走,我就走。”
她一愣,看着神情上都表明不加人战场的父母,“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赶你走的。”
“那我今晚就还在这里。”
“厚脸皮,不要脸!”
“随便你骂,反正我翁照洋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可爱的女人!”
“你!”
剑拔弩张的两人让今晚的晚餐充满火药味,晚餐过后,各人回到房间,谢冀刚看着老婆立即打电话通知翁伶慈这个紧急状况。
“该怎么办呢?学姐,他们两人吵得好凶!”
“这样很正常。”
“可是听照洋的口气,过了今晚,他就会离开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翁伶慈的笑声。
“学姐?”
“他会留下来的,你们不用担心。”
语毕,她就将电话挂了,阮燕柔放下电话,看着丈夫,“学姐要我们不必担心。”
谢冀摸摸下颚,“我想也是。”
但这个晚上,夫妇俩还是很担心,担心两人未来的半子在明天一早就跟他们说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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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夜晚,翁照洋躺在舒服的床上,把玩着手上的手机,想着怎么跟虎姑婆说他要换个妻子人选。
只是要她将看中意的人选更改,恐怕很难……但他是真的受不了那个谢子茵了!
深吸了口气,他接了恶魔岛的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就是虎姑婆。
“姑妈,可以换个人选吗?反正你只是要我娶妻生子……”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NO!”她直接打断他的话,给他答案。
“啥?”
“我说NO,这人选是我千挑细选选出来的,哪有你说更改就更改的道理!”
“可是要娶妻的人是我!”他试着跟她讲道理。
“我给过你机会的,现在没得商量了,你若不娶谢子茵,那些照片就赎不回去,我相信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谈好的。”
“卡”地一声,他瞪着被切断的手机,气愤的将它甩在床上。
“虎姑婆!虎姑婆!”他忍不住大骂。可骂归骂,他发现自己没有能力反抗。
看来日子还是要继续,望上天垂怜,让他在那个虎姑婆第二的谢子茵身上发现一点点可以让他勉为其难能带回家当宠物的特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