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床上与他相拥而眠,她可以用新奇两个字模糊带过,可是,第二次还有第三次呢?
昨天晚上,就在高潮的顶点,当他再度将地拱上紊乱又火热的激情颠峰之际,他贴在耳边低喃,当下,她不以为意,身心全迷醉在情欲的颤悸里,甚至俏然的沉沦在他毫无掩饰及自然展现的亲密互动里。一如早上那时,拥着方垫,她侧卧在柔软舒适的被褥间,听着浴室传出的溅水及口哨声,不经心的望向墙角的立镜,好半晌,她愕望着那朵绽放在唇畔的恬媚笑靥。
她在笑,笑得很发痴,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如今,连她也沦陷了。
不假思索,她任性的再一次依着自己的直觉,逃。很孬的在镜子上用眉笔洋洋洒洒的留了几个字,牛仔裤一套,T恤一穿,当她喘过气来、神智恢复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Bye的员工休息室门前的那张桌。
斜躺靠墙,她无聊的点着鞋尖,挂在胸前的手机猛地震起,吓了她一跳,一瞧那组来电号码,她不假思索的关掉它,忍不住叹起气来。
如果他没将情愫讲得这么斩钉截铁,或许,她仍会留恋着他的拥抱,不闪不逃,就这么自私的贪恋着他所提供的情欲狂涛。
但他说了,神情诚恳且坚定的掏出了他的心意,而她,逃了!
换好便服,像个小偷似的小娜小心翼翼的先将脑袋探出来,见那个死皮赖脸的固执女人像是老僧坐定般等着她,白眼一翻,先连叹三声。
「怎么妳还在这里?l
「等妳呀。」她应得很理直气壮。
晃进Bye里,恰巧让她听到小娜明天开始连休三天,预备回坪林老家当孝女,啧,这若不叫老天爷的安排,叫什么?
「等我?我何德何能呀,妳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休想。」
「哎晴,妳干么不去找小房?」
「她不行。」虽然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襄菱若被找烦了,说不定就直接将她踹给他,以图个安静……不,她才没这么笨呢。
「小翠?」
「她又没休假。」
「唉。」
「好啦好啦,小气娜,就让我去妳家窝几天会怎样?」灿灿笑颜中的坚定比天高还。「上回妳阿母也很热情的邀我再去妳家做客,她说一定要再去啦,这妳也是亲耳听到的嘛……」
「不要。」
「欸,妳这女人很无情耶,我都这么求妳了……」
「妳以为我不知道妳在逃难?」
「逃难?」她一脸的不服气。「谁说我在逃难?谁有那么大本事逼我……」
「雷汰齐!」
霎时,刘品嫣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气焰也减了大半。
「对吧?」
「怎么妳……知道?」这也太神奇了啦,不到一个小时前,她才决定要彻底的「避他唯恐不及」,怎么消息一下子就走漏了?
「拜托,任谁都可以轻易的用脚指头猜出,妳的慌张失措绝对跟他脱离不了关系。谁教妳平时爱装风骚,EQ又摆得高,结果呢,他一出现妳就完全走了样。收留妳,就代表可能得面对雷大爷失控的炮火攻击,请恕小女子我手无缚鸡之力,深恐无故受累呀。」她是很好客,但,非常时期她才不会呆到引狼入室,不,不是这个词,应该是惹祸上身才对。
「妳将他说得好像很丧心病狂,他是长得魁梧了些,可是他才没这么坏。」明明就打算跟他撇清关系了,听到小娜对他的指控有了严重的偏差,她就是忍不住跳出来替他澄清。
「那是对妳而言呀,大小姐,妳以为每个人都叫刘品嫣呀?」
刘品嫣的面颊泛起微红,笑容更深了。
「大不了,我挺妳就是了嘛。l
「免。妳离我远一点,我就快乐又安全啦。」
「哎唷,妳当真要见死不救?」
「要救也不是我救呀,妳去找雷大爷啦……欸欸效,别拉我的衣服啦,内在美会曝光……」
「我自己带便当、睡袋?」
「别这么麻烦,妳只要走出这扇大门后,直接招辆计程车,坐到雷大爷位于仁爱路的大房子……喂,妳这是霸王硬上弓耶!」
「有吗?嘿嘿。」不由分说,刘品嫣硬是挤上摩托车,藕臂紧紧的缠在小娜腰间,倾身朝她的耳朵吹风。「今天,我赖定妳了,妳认命吧!」
「Poison!」
「有。我已经坐稳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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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汰齐有神秘女友!
这个消息不陉而走,几个好事的记者闻风而至,在雷汰齐位于仁爱路的办公大楼一楼大厅堵上他。
一群秃鹰的犀利眼神无声的上下打量,见他衣衫微皱、裤管也不若以往的笔挺,真有那么几分衣着凌乱,甚至再严苛点挑剔,他的神情还真有几分憔悴及疲累。仗着平时与待人直率的雷大少有那么几分交情,一干人直接问列他跟前。
顿然错愕,雷汰齐环视着他们。
「女朋友?」这群人是有在他身上装针孔不成?怎么消息灵通成这样?!
「是呀,说说她的事情嘛。」
「怎么你们今天全都当狗仔呀?」
「没那么严重啦,什么狗仔,好难听喔。雷大哥,我们只是关心嘛……」初入行的美女小记者,见自己意外获得大帅哥的凝目注视,笑得有些腼腆。
「关心?我出了什么事,需要博取别人的同情?」
「是你有了女朋友的事咩。」旁边的老鸟接棒了。「雷先生,你就透露点消息让我们可以交差……」
「透露什么消息?明天大盘会涨还是会跌?」
「别拐弯了啦,就你的神秘女友呀,她是谁?我们都很好奇哩。」
「神秘女友?」这话听在他耳里,很刺。
对他来说,品嫣的存在他根本没意思保密,只不过那是他的私事,他不爱旁人问东问西。可是,女友?哼,他刚被他们口中的神秘女友给甩了,这消息若放出去,他们铁定全乐疯了!
「你这套衣服不是穿了好几天?」老鸟意有所指的想套出他的口风。
诧愕而张的嘴巴猛地松摇,雷汰齐不知道是该气他们的「抽丝剥茧」,还是该笑他们的「空穴来风」。
「哪条法律规定我每天一定要沐浴更衣?」好几天?呿,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也不过就昨天忘了换套衣服罢了,还好几天哩,啐。
「是没有……但,连着两天穿同一套衣服,这也不像是你的作风呀。」狡猾的老鸟不畏惧他懒洋洋的白眼,再接再厉。「说嘛,真有女朋友的话也是好事一桩,怕什么?」
「好事一桩?你要包个大红包?」
像是从空中洒下安非他命,一干狗仔们低抽了口气,全都眼睛熠亮。
「红包?」
「真的假的?」
「不愧是雷总,动作真快……」
耳语纷纷,甚至越传越离谱,连满月酒这三个字都跳出来了,就在他这个当事者的面前。雷汰齐眼白尽翻,无奈的吁着气。
「是我的错,不该随兴对你们胡言乱语。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们别乱猜,也别乱写,OK?」悟到自己竟不自觉的学起了她的口气,叹得更沉了。
一干狗仔们暗自窃笑。
什么都没有?想唬谁呀?
几个思路霞通的记者见「此路不通」,再察觉到向来八方吹不动的雷汰齐似乎开始眉角生烟了,当下,也不再啰唆,打声招呼就闪人了。菜鸟见勉强撑起场面的老鸟振翅高飞,虽然有些扼腕,但也只好屁股拍拍,哈着干笑,陪着一块儿做鸟兽散。
第二天,消息见报。
斗大的几个字就占据了娱乐版的头条,
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栽了!
栽了?!
瞪着标题,雷汰齐呆了、怔了,再缓缓的露出一丝不曾有过的苦涩惨笑。
可不是吗,这次她躲得连他都翻不出她来,还真的满符合「栽了」这个结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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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惨!」
挫败的利眸扫了不知是同情还是讥讽的古异一眼,雷汰齐没借机发飙,跟阿森要了杯伏特加,捡了张空椅就坐。
「你是想藉酒浇愁呀?」擅自换掉伏特加,兰驭戎开了瓶啤酒给他。「别瞪我了,有些事情请他帮忙,所以他最近会常常出现,你忍忍啦。」
「你跟他怎样,与我无关。还有,不想看我藉酒浇愁,你就跟我说了吧、」
「……不。」
兰驭戎拒绝得轻却意志坚决,雷汰齐神情顿垮,厚肩垂得更低了。
「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不帮也不害,我真的不知道她出了这扇门后都上哪儿去……你不是知道她住哪儿?」他试探的问。
「既然要逃,她哪敢这么快就回家。」
「逃?」兰驭戎诧然望向他。
若不是阿汰的神情太过颓靡,他还真想问出他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竟能这么轻易就将在他眼中构得上是威武神勇美少女的Poison给吓得躲了起来。
黑阴着脸,雷汰齐没心思解释一堆,更何况,干么解释给Morise听?他又不是她。
「你跟她是怎么回事?」冷不防的,古异插进话来。
「不关你的事。」
「你想找她?」
古异知道她在哪里?!
一道曙光霎时照亮了雷汰齐阴沉的心情,但,旋即又晦暗了几分,心情起了咬牙切齿的挣扎。赫赫有名的古大律师竟然知道她的下落,这岂不是证明了他们之间的交情非比寻常?
「她,在你那儿?」这话问得很艰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听他斩钉截铁的重复答案,古异例也爽快的闭上嘴,朝听壁角的兰驭戎晃了晃空瓶子,替自己再点一瓶啤酒。
两个外貌回异但各有特色的大男人并肩而坐,看似谁也不理谁,但,就是有一股挑衅的烟硝味淡淡逸出。
拿来了古异的啤酒,嗅出了那么点端倪,兰驭戎也不蹚浑水,机灵的避到吧台的最远处,忙着应付新一波的客人,偶尔再竖起耳朵加减听听他们的对话,偶尔隔岸观火,瞧瞧热闹也不错。
仰首灌进半瓶啤酒,见古异竟捺得住性子下再啰唆……再牛饮一口,雷汰齐忿忿侧过身,口气欠佳的瞪着他。
「你不说?」可恼,比耐性,他绝不输古异,但此刻他的筹码比他强。
古异充耳不闻,文风不动。
「古异!」
「有事?」
玩装傻?这下子,雷汰齐还真是被他撩起了火气。
「我要知道她人在哪里!」还有事吗?哇,真想揍他。
「不关我的事,不是吗?」
霎时,雷汰齐握着瓶身的五指倏紧,几乎是拿它当成古异的脖子在掐了。被人把住喉头的感觉真坏,更令人恼怒的是,他竟然拿他没辙!
好,古异,这笔账,他雷汰齐记下了!
「我跟她,不算是在Bye认识的。」不甘不愿,他话说从头。
不是他没风度……好,就算他没风度,心眼小兼爱吃醋,那又怎样?想到她跟古异之间的牵绊可能很深,他的牙根就不由自主的痛了起来。
「不算是?」这话是闻言微愕、猛地凑上前的兰驭戎问的。「我以为那是你第一次见到她,不是呀?」原来真有内幕,害他还以为怎么阿汰一摔就摔这般重。
这天大的消息害他冒着被卷入战火的危机,非得听个仔细不可。
「对。早在……大概四、五年前吧,我就见过她了,那时她才大一……」
「怎会?」
「记不记得四,五年前,我曾应邀到几个大学演讲?」既然Morise跳进来当听众,他乐于对着他那张脸回忆往事,至少,不会边讲边「赌烂」!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记不记得,我曾眼你说过一件校园中的插曲?」见Morise一脸疑惑,他叹道。「我在台上时,差点被人用鞋子K到,记得吗?」
「啊,我记得这事了。是不是有个不良少女冲进会场寻仇,先抢过你的麦克风向全场的人致歉,然后几个人大打出手,结果,有只鞋子飞向你,你刚好闪过,但另一个好心想上前劝架的教授却命中目标……她是Poison。」脑子飞快的翻忆起当时的角色与情节。「她是那个不良少女,还是凶悍的第三者?」
瞪了他一眼,雷汰齐没好气的更正。
「她是因为那个男学生搞劈腿,太够义气的出面替朋友教训他,结果,另一个被劈腿的女学生竟然挺身拳助爱人,所以才会打成一场混战,什么不良少女?她像吗?你少乱给她按罪名!」
「是呀是呀,太够义气的下场,铁定是柔弱的被害者被晾在一旁喝茶纳凉,但无碍未来,而她呢……这位身手矫健的旷世侠女替人伸张正义的下场?」
「留校察看。」总算,古异凉凉的开了口。「当时,你在场?」
「对。这事,你也知道?」
「我替她处理后续发展。」
「真感激你呀,我替她再次谢谢你!」口是心非,雷汰齐的心情更不爽了。
怎么她的每件事,古异不但全都一清二楚,甚至也参与其中?不但参与其中,而且,还是救命恩人兼靠山?究竟他们之间有什么牵扯?!
「应该的。」
「应该?什么叫应该的?她又不是你的谁……」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谁?」古异也不客气的反唇相稽。「毕竟,你也不是她的谁呀,对吧?」
一针见血的答案,直接剌中雷汰齐被甩后的脆弱心脏。
「古异,你跟她到底有什么瓜葛?」
「与你无关!」他答得很快,
看来,品嫣玩得还满狠的,明知道雷汰齐对他与她的关系很在意,偏就是不肯直截了当跟他澄清,他们之间就只是小时候的邻居兼情同手足,如此罢了。
古异的行径向来就喜怒不定,偏此时,他太风凉的对话与态度,完全挑起突然变得很小鼻子、小眼睛的雷汰齐满腔的怒火,四目相对,杀气腾腾……
「阿汰,阿汰?」故事太精采了,他不容许这两个男人在这个时候开战。「既然看她这么顺眼,你却没行动?」
「她不是那所学校的学生。」
「喔。咦,你怎么知道?」
「我……」叙述至今,他第一次被热气袭到脸红脖子粗。「我有跟教务长打听过了……」
「查无此人?!」
「对啦。」他显得有些扼腕。
「难怪唷,你对她印象这么深刻,如果让你知道她的一切,才不可能拖到现在都还没行动……那,在Bye见到她,岂不是让你误打误撞,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啦,既然能再遇到,就代表我跟她真的有缘,我绝不错失这个机会。」分秒必争,他瞪着古异,「现在,说,她呢?」
「不,知、道。」
「古异,你诓我?」他气到脸都绿了。
「从头到尾,我不曾说过我知道她的下落,对吧?」慢条靳理的替自己辩护,他毫不畏惧雷汰齐一触即发的怒火。
鹰眼喷火,雷汰齐的大拳头飞向古异的脸。
「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不闪也不躲,古异冷静得很。
大拳停在半空,雷汰齐愕然。
「谁?我没兴趣。」一口就否决掉古异的决定。
「你对品嫣的过去也没兴趣?」
该死的古异!
「这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深。如果你只凭一个偶发事件就能记住品嫣这么多年,那这个人,你更应该要知道她的事。」
「喔?」
「当然,随你,不勉强。」
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雷汰齐不是鱼,他相当不愿意去咬那个饵。不是饵不诱人,而是持竿的家伙令他相当不爽,但……好恨哪!
「几点?」不拖泥带水,他吞下这口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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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湖的某处山区。
清澈溪流从半山腰的岩石中涌出,伴随着弯延平坦的水泥路徐缓的注入路旁的排水沟:从岔路转向只容一车独行的小径,斜坡的山路绿意深郁,涓涓流水,林风轻微拂面而过,沁凉人心,不见透骨的寒栗,倒是有股长处于都市中所未能感受的怡然自得浸淫周身。
矮山之间的坳处,两栋宽敞的清爽瓦舍依山而建,楼高两层,屋舍之间架构着由强化玻璃遮风挡雨的原木通道,
这是间私人开设的安养中心,虽然收费偏高,昕处位置也不是很便利,但因为环境清幽且服务品质极佳,多年来,没打广告、没设招牌,靠的是口耳相传,照样是一床难求,供不应求。
下了车,环视四处,雷汰齐若有所悟的望着古异。
「谁在这里?」
「品嫣的过去。」古异的话简捷有力。「如果你对她真有心,那走这一趟,你就会更了解她。」
「例如,她为何会性情大变?」早在三番两次去烦房襄菱时,就曾从她口中探出些许品嫣的过往行径,听来,像是不相干的第三人,根本让人虽以画上等号。
「对!」
那,现在就算屋子养满了毒蛇猛兽,他也非得进去一趟不可。
古异领先走,识途老马般的直接到达任凝的房门外。走道上,刚巧从隔壁病房出来的护士熟络的跟他聊了几句,好奇的瞄了雷汰齐一眼,走了。
没有半丝迟疑,雷汰齐跟着古异踏进房门,门,轻声带上,
一段时间后。
从离开病房后,两人没交谈,直到拉开车门时,雷汰齐平静但带了丝好奇的问了。
「从车祸后,她就没再睁开眼?」
「嗯。品嫣命较硬,醒得比较快。」
「出了什么事?」
「一连串阴错阳差的误会。」闭眼,浅浅叹着气,「原以为她能理解也释怀了,却没料到她那倔强的性子根本就不肯服输!梁尚宾……是我看走了眼……」像是陷入了深层回忆,他近平恍神的低喃。
原以为是好兄弟,所以才由得他趁机接近品嫣跟小凝,却不料他竟是假君子,真狼人、花心大萝卜一个;待东窗事发时,性烈的小凝遍寻不着孬到躲起来避难的梁尚宾,就将一切全都怪在他身上。
她的怨与恨,深怀内疚的他全收进了心。
精利的眼望着他复杂且黯然的神情,雷汰齐听不清楚他究竟在呓语什么,静默了好一会儿,悄然探问。
「古异。」
古异望着他。
「这也是你的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