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乍沉,悔怒交集,他在接住她的同时并无止住奔势,一手抱着瘫软的宁香,另一手则直接发掌攻向玄膺。玄膺连忙挡住他绵密如雨的攻势,几乎没有余力再做反击。
两道影子在梧竹居内交错,拳来脚往,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顷刻之间,打斗已经结束,只见得玄膺直挺挺地被定住身,嘴角流着血丝。
「为怎么?」严擎烈抱着谢宁香,双眼注视玄膺,沉痛问道。
「我没有其它选择。」玄膺淡然回答,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一派无所谓的模样。
「玄膺,我要解释!」
「解释?这八年以来,你对我并无法全心信任,还听得进多少解释?」
「那是……」
听到他的诘问,令他向来刻意冷然的心绪一阵起伏。
虽然从没有明说出来,但是他确实对于当年的事情疑虑在心。
八年前,他在性命之危已解后便离开蘅芜老与纤纤,独自回去想要寻找宁香。在事发之处遍寻不着小小的身子,却在附近见到一座土坵。
当时他心魂俱丧,想也没想就开始挖坟,没想到,里面竟是二十来具遭随意堆弃,已腐烂见骨、容貌莫辨的尸骸。而从尸体身上破烂而湿透的穿著,他瞬间明白那些人的身分,正是企图置他于死地的那群盗匪。
那之中,并没有他最想找的人,这令他燃起一线希望,而拖着仍旧带伤的身子回杭州探查,却查不到他想要的消息。
她,就像是平空出现,又平空消失一般,让人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他,也不得不诚实面对,在崖边见她遭难的痛彻心扉……
于是,他只能回去找玄膺,发现玄膺已经开始吸收帮众,并着手进行商行的设置与买办事宜。
他还记得,当玄膺见到他之时,在惊喜的笑容之前,最先闪过的表情是讶异……
「是怎么?」玄膺打断严擎烈的话,满脸讥讽地哂笑道:「在恩、义、情三者之间,你选择何者?时间上的过于巧合,就让你连身边最接近的人也无法信任了吗?」
「那你呢?在恩与义之间,你会如何选择,义弟?」最后两个字,语气很轻,却问得很沉重,让玄膺表情倏变,眼中闪过某种光芒。
「擎烈……」谢宁香突然开口,打断两名男子的对峙,气若游丝。
「别开口,我让纤纤为妳诊治。」
「是呀,别耗费气力,让我来吧。」严纤纤走到严擎烈身旁,想要采看她的伤势。
「不,妳没办法的,」很痛苦地闭了下眼。「我……中了剧毒……」
「中毒?」严纤纤惊喊,一时忘了维持优雅的形象,连忙握住谢宁香的手探脉,而后脸色大变,朝着玄膺怒问:「你对她下了怎么药?!」
「日食虹和『降真香』。」玄膺很干脆地提供解答,脸上恢复原来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闻言,严纤纤愣了半晌,而后美颜沉下,语气阴冷。「你利用我?」
难怪……难怪他在中秋节前会突然拿那几味药方给她……
「够了!」严擎烈闭了闭眸,再也不想听见任何背叛,拳头握紧了又放开,当机立断对左右护院下令道:「将副帮主押入囚房,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出,也不准任何人动他。」
「不准任何人动他?」严纤纤美丽的脸蛋上有丝狰狞。
「特别是妳,纤纤。」很坚定的警告。
「擎烈,在我死之前,想见……想见师父最后一面……」谢宁香在他怀中痛苦地喘息着。「留书之中……有线索,无双……知道放在……」
「妳不会死!」他打断她的话,有如誓言般的坚定语气,像在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
而后,抱着她急奔回寄情苑,找无双要璩若影的那封留书。
「便宜你了!」严纤纤走近仍动弹不得的玄膺身旁,在他耳边冷声开口:「下一次,我会为你向上天祈求好运气。」
「先感谢妹子厚爱了。」他仍无所谓地笑着。
「恩与义……你方才和大哥究竟在打怎么哑谜?」
「也没怎么,就他所知道的,比我以为的多,」很无辜地朝她眨眨眼。「就如妳所知道的,也比大哥来得多。」
「是吗?」粉唇微扬,露出绝美的笑靥,吐出的话语却有十足冰冷:「我不会原谅你。」
「反正妳记得的帐也不止这一桩。」
严纤纤先是怒瞪着玄膺故作潇洒的笑容,之后缓缓垂下头,素手撑抚着额头,以遮掩不断抽抖的青筋,看起来就像是很失望、很伤心、很柔弱的模样。
「小姐……」见小姐那么难过,护院与仆役们都好心疼。
没想到副帮主竟然做出这种事,小姐会伤心难过是必然的,看她这样子,大家也跟着心底不好受。
唉,人心果然难测啊!原以为帮主和副帮主情逾手足,而副帮主和小姐可说郎才女貌,大家都很看好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小姐如此柔弱,叫她承受这样的打击实在太残忍了,所以,刚刚她的惊叫只是气过头了,而那铁青的狰狞神色一定是幻觉……
「先遵照大哥的吩咐,将二哥带下去吧,一切等大哥回来再说。」好无奈的语气,佐以很哀戚的脸色。
「二哥?!」玄膺嗤笑。
「还有……记得供饭,别让二哥饿着了。」低声柔语,莲步轻挪,彷佛再也受不了似地,小跑步往外奔去。
「小姐果然心地善良,蕙质兰心啊!」帮众痴望着远去的俪影,全然没有注意到玄膺的脸色霎时铁青……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金乌东升,弥漫整片山林的雾气渐渐散去,枝头上的薄霜融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斑斓炫目,美丽无比。
在山上的某处,有一不显眼的宅落,建筑全用竹子编制成,如果不是热门熟路的人,难以发现。
此时,院落之内有一魁梧身影静静站立,俊美的脸上可见忧心,望着垂枝的眼神,还带了某些悲凉。
在身后的屋子,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如何?」严擎烈开口询问男子,并没有回头。
「宁香已经没事了,如果这是你最关心的。」晏郡平淡笑开口,俊逸的脸上有着疑惑。「只是我不明白下药之人所欲为何,若真想置宁香于死地,又何必缓解毒性?」
听到晏郡平的话语后,严擎烈错愕的转头看向他,神情难得地在外人面前显现复杂。
「怎么意思?」
「降真香并非毒物名,而是一种生于南方的植物,可做为药材之用。施毒者以降真香为名,显示这味药仍在研制阶段,故无定名,然而……」晏郡平疑惑的表情在望入严擎烈隐隐呈现玄色血丝的眼睛后转为了悟。他皱紧眉头,脱口而出:「你究竟受毒性侵扰多久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为何自己服毒?」屋内,璩若影望着谢宁香问道,脸上全是不赞同的表情。
「师父怎么知道我是自行服毒?」谢宁香仰躺在床上,虚弱地笑问。
「日食虹虽有解药,然炼制解药所需的『赤血蛙』却极为难得,所以后来有些人便试图研制可以暂缓毒性,以争取延命时间的缓延药,其中降真香便是最广为使用的素材。然而,妳身上的这味缓延药,是毒与药并下而相牵制的,并不是已经完成的药方,贸然使用会有极大的风险。因此若不想更加刺激日食虹的毒性,必须先日食虹而服之,让毒性先出,再由药性固住日食虹,但是服食者会先承受剧烈痛苦,而且福祸难料。如果不是擎烈动作快,妳身上又有浑厚真气之助,现在我们师徒俩也可能已天人永隔了。」
「就知道瞒不过师父和晏大哥……」
「告诉我,为怎么要这样冒险?」
「师父可知道擎烈身上有毒?」
「擎烈?」璩若影因为谢宁香已更改的称呼而挑眉。「妳不排斥了?」
「别取笑我了。」她现在没有力气斗嘴。
「他何时中毒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受毒性所苦,而且发作愈来愈频繁。问过纤纤,她也很疑惑,可是却束手无策。」
「纤纤也束手无策吗?」璩若影低头寻思。「她怎么说?」
「她说,八年前并无诊出擎烈身上的毒性,而现在,擎烈心防过重,除了师父和我之外,根本不让任何人触碰,所以就连他身中何种毒都无法得知。」
「那妳身上的毒是谁给的?」
「玄膺。」
「是吗?」璩若影偏头思索,眼中疑惑一闪而逝。「所以妳选择用这种方法逼他来莫离山?」
「嗯。」
「但妳可知道这样做风险有多大?妳总是如此任性而为,该多为担忧妳的人想想。」她仍是不认同。
「我没有其它选择啊!」她垂下眸,轻声开口:「我只希望擎烈能够安好,不想再看到他强忍痛苦的模样,如果连纤纤那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珍贵药物中,都配不出解方的话,那答应玄膺的提议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低低絮语,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关怀和温柔。
「咦?妳难道不知道吗?」璩若影讶然看着她。「纤纤那药柜里其实……」
从屋外传入的打斗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力,谈话中止,师徒俩彼此对看一眼。
而后,谢宁香很努力地挪动身子想要下榻,璩若影则动作更快地连点她周身数大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严擎烈,接受医治并不等于示弱,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晏郡平屡屡出手,都被严擎烈给挡下。
「不劳费心。」他冷哼道,不想接受多余的帮忙。
「可当作是我答谢你当初救了彤儿,偿你恩情。」
「你和若影之前为我带回宁香,现在又治了她的毒,我们已两不相欠。」
「你究竟坚持怎么?不可理喻!」
晏郡平有些动怒了,当下运起内力,气沉下盘,化指为剑攻向严擎烈。
严擎烈脚步挪移,原本只是旋身闪躲,后来眼见躲不过晏郡平的攻势,才翻手化招,正面迎击。
「想不到才多久未见,晏神医的功力已精进如斯。」语气不掩赞赏。
「客气。只怕严帮主蓄意让步才是真,不才藉此与你切磋如何?」挑高眉,顺手折了根细枝直指严擎烈。
「也好。」他冷魅一笑,毫无预警地朝晏郡平攻去。
严格说来,晏郡平依旧不是他的对手,然而能在短短时间内有多大进步,令他好奇。
此外,复杂郁结的情绪,也需要藉由一些方式发泄……
一场看似意气之争的比试,一场虽无性命之危,却仍具有杀伤力的打斗在莫离居院落展开。
风将离枝落叶吹入院落内,叶片被晏郡平手上疾动的细枝从中穿透,几近完整地着附于不算平滑的细枝上,叶脉完好而看不出裂口,就像被利剑以极快而精准的力道穿过一般。
莫离剑法讲求的是极快的速度与极强的精准度,却透过柔巧的劲道来展现,究极之处在让对方于感受不到杀意之中被伤,进而无反制余地。
而现在,这柄柔巧的剑,正刺向严擎烈……
「不要伤他!」谢宁香突然开门,冲入战圈大喊。
「宁香--」严擎烈惊吼,连忙将谢宁香拉过,护她在怀以避开晏郡平的剑锋。
几乎是同一时间,璩若影也从屋内奔出,急点严擎烈数处穴道,而晏郡平倏偏剑锋,手一扬一甩,细枝顿时断碎落地。
「你们……」严擎烈动弹不得,怒目瞪着璩若影。
在场之人,也唯有她有制住他穴道的功力,他竟然就这样被设计了!
「得罪了。」璩若影轻笑着,扬手劈向严擎烈颈侧。
在黑暗来袭之前,他回头望向怀中的人儿,满意地确定她除了面色惨白之外,是真的安好……
「师父,我没力气走回屋子,劳烦您了……」被急速提升的体力已经耗尽,谢宁香也跟着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师兄,你可以吗?需不需要我帮忙?」璩若影抱起谢宁香的身子,眼光在严擎烈魁梧的身材和晏郡平的纤逸之间来回溜转着,戏谑笑道。
「别告诉他我是怎么做的,就算是妳最好的帮忙了。」晏郡平无奈瞪她一眼,而后双手使力,原本让他扶坐着的魁梧男子顿时像软软的绵袋一样被甩上肩,毫无意识地让人给扛入屋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已经第四天了,今天他就会醒来吗?」谢宁香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满脸忧心。
「嗯,毒性大致已解,不需要再让他服食助眠药汤,我想剩余的药性在他体内维持不过酉时。」晏郡平温声开口,收起泛着玄色的银针,丢入某个皮囊内,顺道捧起一个装有微黑血液的盆子。「我去处理这些毒。」
「晏大哥,谢谢你。」
「算起来,妳是我们的第一个传人,何必客套呢?」他轻笑着,脸色和煦。「记得等他醒来后,让他服药。」
「好。」她乖顺地回答,转过头,却见璩若影双手环胸,满脸严肃。
「师父?」
「宁香,好徒儿,为师很难得见到完好无恙的妳如此乖顺的模样,真是令人不习惯啊!」很严肃的脸色,开口却是很令人气结的陈述。
「师父爱看徒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徒儿以后定当尽心孝敬左右!」谢宁香咬牙开口。
「那倒是不必,我宁可和师兄继续过着清闲日子,妳就别来杀风景了。」
「师父此言差矣。古贤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大逆无道、起心造业,徒儿都才体认不久,若不多加运用,岂不是有辱师门?再者,徒儿无论何时何地心起疑惑,师父都应该负有解答的责任啊!」
「是吗?但为师可不忍徒儿妳只为了某些疑惑而受跋山涉水之苦。」璩若影耸耸肩,无所谓地轻笑。
「妳和晏大哥要离开?」谢宁香闻言,神色丕变。
「想四处走走,游览三川五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莫离山了。」
「那……一样会留下线索吗?」
璩若影专注凝望谢宁香发白的神色。「如果烟花能够传遍各处的话,见到了我会赶回。」
传遍各处?怎么可能!分明只能碰运气嘛!
「可是……太久没见,是会思念的……」娇美的脸蛋上泫然欲泣。
「我可不敢低估苍龙帮的能力。」笑得颇为残忍。
「这徒儿不管,如果师父怎么都没留下,我保证往后一定扰得你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清心!」
「妳这可是在向为师保证,」挑高眉毛。「如果我答应往后到哪儿都留线索给妳,妳就不会随意打扰我和师兄?」
「是啊!徒儿保证这么一来,以后绝对不会『随意』打扰师父和晏大哥。」笑得很甜蜜。
「好,就这么说定了。」击掌为誓,一对各怀鬼胎的师徒终于建立起共识。
「师父,」一转方才古灵精怪的的模样,谢宁香脸上有着认真。漂i愈来愈漂亮,气质也愈见柔雅了,晏大哥一定待妳很好,是不?」
「是呀,妳想问怎么?」她并不是喜爱迂回的人,所以直截了当地反问。
「我想问……」眼光又望回床上的男子。「怎样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欢一个人?」
「这需要问吗?」璩若影有些失笑。「看他的眼,妳看到了怎么?胸口又升起怎么感受?在妳为了救他而服毒时,心中闪过的最初念头是怎么?」
「生死与共吗……」她垂下眼眸,喃喃自语。
「我想,擎烈宁可妳永远保有那种快快乐乐又肆无忌惮的性情,所以妳也不用想太多了。」璩若影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神情,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开口。「好好照顾他,我先出去了。」
「等等!」迅速回神后,她连忙低喊。
「又怎么?」
「师父,我想再请问,」她转过身看着璩若影,脸上已经恢复笑容,眸光异常闪亮。「您原先藏在书斋挂轴后面的烟花好美好亮呢,是您和晏大哥一起做的吗?」
「嗯,我们无意之间发现添入某些东西可以使火药延迟炸开,并呈现瑰艳的色彩,进而加以渐次改造的。」
「那……可不可以把配方给徒儿啊?」
「妳又在打怎么主意了?」
「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也是桩不错的生意,或许可带来丰厚的利润。」笑得眉眼弯弯。「师父尽管放心,到时候少不了您的好处的!」
「……妳这算是嫁鸡随鸡,适应良好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凭良心说,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夫婿外表奇异。
明明是很俊美的长相,偏偏生得如此高壮魁梧的体格,总令她觉得不搭,也因此给人一种诡异的邪魅感。
可是,细细凝望沉睡的他,她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能令无数女子痴狂的面孔。
浓直入鬓的眉、炯亮有神的眼、直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以及总是紧抿着,看来线条严厉,却也泄露出重情个性的丰润嘴唇。
谢宁香半跪在床边,双手支颐观察严擎烈,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呆呆地看着他将近一个时辰。
这两片丰润有型的唇,在那一夜,曾吻她吻得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意乱情迷……
思及此,血色在她脸上猛然爆开,心情全都是甜蜜与羞愧的混合。
师父问:看着他的眼,她看到怎么?
想到他在昏迷之前的目光,那种奇异的酸涩感又袭上心头。
她的夫婿,无论在何种时刻,总是第一个顾虑到她……
某种激越的情绪在心中涌荡,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他的。
无论最原先促使她惧怕他的理由是怎么,直到这时候她终于能深刻了解,这样一个真性情的男子,她要是错过就实在太傻了。
而如果愿意诚实地服膺于自己的心,她更没有借口退缩!
「生死与共呀!」她看着他的眸光依旧专注,菱唇轻轻上扬。
他的嘴唇看起来好丰润……好想咬一口……
他会不会醒来呢?应该还不会吧?
管他的!要克服自己最快的方法,就是怀着破釜沉舟、壮士断腕的决心,直接逼自己面对!
更何况,他们已是夫妻,她本来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
主意一定,她那柔软的粉唇微颤,缓缓覆上觊觎已久的丰润唇瓣。
感觉……满好的……
凉凉的,软软的,有种敦实的丰盈感。
闭紧灵慧灿然的双眸,她细心体会那种令人心醉的感触,一次又一次……
然后才发现,她喜欢这样吻他,恨不得双唇永远停留。
伸出温暖而柔软的丁香舌,她轻舔着,想尝尝他的滋味,双眼微睁,却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正睁着幽深的瞳眸,眨也不眨地凝视她。
四目交接,所有动作全部停顿,她完全分不清楚心底是羞是窘,反正……就是吓呆了!
「嘿……嘿嘿……」她终于回过神,很尴尬的笑着,「你……你醒了啊!」
他无言望着她不知所措的笑容,一瞬间,有着梦境与现实交错的迷离幻觉。过去与现在重叠之后又分开,这才发现,他对她的情,竟是在不断追忆与想望之中逐日加深。
追忆着她那容易满足的光灿笑容,不断地设想她可能长成的模样……
她就像是驱散阗夜的破晓晨光,总是在他感到极度疲惫时,还能让自己得以继续维持强韧的勇气。
触不到、碰不着,却是最真切的想念,也是唯一的信任与寄托。以致于在重见她时:心绪简直震荡到无法自己。
这个总是笑得肆无忌惮的人儿,是真实的,而不是只存在于遗憾……
「宁香。」他蓦地握住她的手,不让羞窘过度的她逃开。
「我……我去端药,晏大哥说……说你醒了之后,就该让你服药。」由于这种感觉实在太丢人了,她低头吶吶说完后,便连忙甩开他的手向外奔去,他就直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过没多久,她端着药碗走入,将碗放到桌上,吹着因药碗烫热而有些微疼的手,脸色虽仍偏红,但神态已经恢复正常。
「晏大哥说这味药是补你因为疗毒而大量失去的血气和体力,同样的药你还必须喝两天。」
他想侧身坐起,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使不上力。
「你起得来吗?」她偏头望着他的举动,很自动地走到床边扶他,助他背靠着屋墙。「沉仙和水仙照的结合,成为对日食虹这味毒最强的缓延药,三者在你体内相互制衡,短时间内却哪一个也消不掉。所以相互作用后便全部隐入血脉内,就算是医术高明之人也无法察觉。但毕竟是毒,对人总是不好,所以毒气渐渐渗入心脉,而随着日子一久,药性会慢慢散消,所以毒性跟着增强,若再拖久一些,绝对药石罔效。」
「这也是晏郡平说的?」他接过她递给他的碗,唇角微微扬起。
她记得可真熟!应该是一字不漏了吧?
「还会有谁!」她没好气地开口,大概知道他在笑怎么。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真心的笑,也是在成亲那夜,只是后来记忆变得迷迷蒙蒙的
她看着他喝下药以后,接过汤碗想要转身离开,他却又握住她的手,不打算让她走。
他的箝制其实没有足够的气力,但是她也没有再度甩开,只是低着头,脸儿红红。
「我们是夫妻。」他低声开口。
「是……是呀。」
「宁香。」他的低唤,让她浑身一颤。
「我……我要拿碗去灶房……」
「为夫喜爱妳的举措。」
有些气虚的哑语,有些煽情的话意,彷佛晓魅一般,定住了她的轻颤。
她僵硬地转回身子,凝望他俊美的面孔。
「吻我。」他回视她,眼中漾满温柔,丰润的唇,上扬起渴求的弧度。
明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苍龙帮之主,明明是双肩足以担负穹苍的刚强男子,为怎么此刻,会展现出这样奇诡的样态?
似飞瀑,嚣狂得让人无法拒绝,只能承接那份无可奈何的冲击,但融入潭水后,却只是静静激荡涟漪,坚定却顺和地朝固定的方向流动。
她无法思考,只能盯着那令她依恋的唇,彷佛中邪一般,被牵引着靠近……
药并不算苦,添加了甘草与其它不知名材料的药材,甚至是有些甜度的。
怎么会有药是甜的呢?还是这种极需要补气血的药?
「擎烈……」轻浅的咕哝,是交付感情的凭依。
「宁香,我的妻……」
夕阳斜照,天上人间,同映满彤红色的霞光,照上了光洁的深黄竹墙,是一幅用色极为璀璨的图画。
金乌西坠,玉兔初升的交替时刻,是莫离山四季共有,最美丽的景致。
竹林深处,有一对男女,正提着竹篮,手牵着手缓缓走着。
贪看景色的人们,在赞叹自然美景之余,谁还会注意到,这幅景致中,谁或谁究竟做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