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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逃妃 第二章

  万俟芸屏气凝神等着千海帝陡然中止的答案。

  可等了约莫一刻钟,他仍无动静。最后她让两人间异样的沉默气氛给压的几乎喘不过气,终于忍不住抬头。

  "您说——您喜欢——啥?"

  听到她出声追问,千海帝却像受到什么惊吓,在瞬间甩开她的手,连退数步,匆忙转身回避与她照面。

  是的,他……是在逃避。面对天真过头不知实情的她,他竟胆怯了。

  "大王?"万俟芸瞪大眼睛,心跳骤升;诧异之因,是千海帝回头一刹那,她仿佛看见,他俊美面容上多了分……绯红之色?

  她是看走眼了吧?千海帝怎么可能会……害臊?

  意识到他竟沉不住气,冲口而出心里话时,千海帝差点让多年来隐忍的满腔火热给烧死。

  不成,他当年立誓,除非芸儿先开口,否则他永远不说出真相;倘若他在此时表明自己的心意,难保不会坏了大事。

  何况,他一说破,那自己苦苦压抑这些年,不全成白费工夫?不,他不甘心。

  必须等到芸儿将心交给他,否则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明知自己慌乱举动太不似平日冷静,或许会让芸儿起疑;可当他发觉时,早已不由自主、欲盖弥彰地用左手遮住他熨烫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双颊。

  "记住,你、你什么都没看到。"近乎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愚蠢辩解……这当真是人称莫测高深的他吗?

  话才出口,他便开始低咒自个儿在她面前活像傻瓜的生硬伪装。

  "唉?大王的手怎么了?"察觉他手上异样,万俟芸连忙紧张地绕到他面前,瞪大眼睛瞧分明。记得他常因炼药受伤,左手腕上的纱布从没解开过,可也不曾像今天这样,缚了整拳好似白胖胖的包子。他伤得很重吗?

  "您受伤了?怎么回事?"往常都是由她陪在他身边,一见情况不妙,立刻劝住他一些异想天开的大试验;怎么才两日没见,千海帝便把自己伤成这副德行?

  "没事。"千海帝匆忙将手缩回身后,刻意避开她探索的目光。

  "唔……没事就伤成这样,有事还得了?"万俟芸嘀咕不停。

  千海帝身为一国之王,他爱逞强,也有那本事逞强,她只能由得他去。

  不过,就算他在她面前表现的脆弱些,她也不会介意啊……

  心中涌起不明所以的失落,她眼瞄千海,胸口有些刺痛。他……不信任她吗?

  这几年来,他在她面前虽会不经意流露他的喜怒,可却不愿意让她见到他的弱点,这莫非是因为他——怕她逮着他把柄以后,反过头来欺负他?思及此,万俟芸不免气鼓了腮帮子偷瞪他。她才没像他那么小里小气心胸狭窄呢!

  "大王?您到底还打算在这儿站多久?有话要告诉芸儿的话就请明示吧。"

  雨势愈来愈大,万俟芸不得不开口问清楚。毕竟千海若因此着凉犯病,就是她这随侍照顾不周。她虽怕千海帝捉弄,却还不至于疏忽职责所在。

  他要站在这儿也罢,可她刚才不是拿了披风让他遮,怎么他现在还在淋雨……

  "咦?这披风何时回到了我肩上?"

  万俟芸盯着千海帝早已湿濡的衣裳,不禁有些糊涂。她明明记得为他披上了哪?她匆忙扯下披风,踏前几步,拎起披风举高双手,要重新为他披上,却又让他回头一瞪给吓得缩手。

  她现在明白千海帝何以不畏这寒风冷雨——瞧他身后仿佛燃起足以火烧山的熊熊烈火,够驱寒保暖了。

  他无端气啥?莫非是她说错什么?

  "你要本王明示?这种事非要明示你才懂?"千海帝又懊恼,又焦急,复杂心绪如今全成恼羞成怒,竟无半字可说。

  好不容易他才平静些许,她却一再重提此事,当真想惹火他就对了。他虽发誓什么都不说的,可再这样下去,在她察觉到前,他早就被她的迟钝给气死了!

  千海帝再次看向万俟芸时,眸中两簇烈火几乎将她燃烧殆尽。"我说你这不灵光的家伙,我告诉你,我在等一个迟纯的人——"

  "千海!"清亮男声打断千海帝可能一触即发的重重积怨。

  一见到那急速奔来的冷竣黑衣青年,千海帝立刻深吸气,收回所有不该窜出头的真实情绪。"怎么?看你急成这样,不会又想找我算帐了吧?"

  有些无奈的千海帝摆了摆手。"好吧,冷榭,当我让你一次,今天就用一只右手应付你;你要再赢不了我的话,可就辜负你苍炎武圣的成风名号啦!"

  "千海!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宫中出了大事,快跟我来!"

  略一点头示意,冷榭皇便纵身离去。

  瞬间睨出冷榭皇眼中那抹不寻常的担忧,千海帝剑眉一挑,不安袭上心头。

  "本王去看看情况。芸儿,晚膳前,你到丹房候着……"

  "不知出啥事,我跟您过去瞧瞧。"

  "不用,你留在这儿。你不是还有事待办?"千海帝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回头一笑。"记住,不管有多少招数,你就尽管使出来!

  我会好好期待你选出的妃子,究竟有多让人心动!"

  "期待吗?可看千海帝那笑容,分明是在向我挑衅,好似压根不信我真能为他办好此事。"彻底被激起斗志的万俟芸,转身走回屋里。

  "我也有我的自尊,当时我拍胸脯保证一定成功,不办到,这面子往哪儿搁?不过……他在外头淋了大半天雨,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他是打算给我提示罗?说他到底喜欢——谁?唉,好难捉摸呢。"

  一脸不解的万俟芸,想了许久,最后猛然击掌。

  "是了,他总不会是……喜欢这种天气?这么想就对了。不论刮风下雪,他都喜欢在这个院子里练功习武,今天不是头一回。"

  不住点头,笑得得意,自诩还有点儿精明的万俟芸,总算想通。

  "记得每回外头雷声大作,天象恶劣的时候,我只要一开窗,就看到他在外头净往这儿看……对了,他说,他在等一个迟钝的人。所以说,他想告诉我的,就是他希望将来的妃子,不需要太聪明,钝一点好罗?"

  提起笔,万俟芸重新拟起诏书。"急征,千海帝后宫妃子一名,身强力壮者最佳,喜欢练武,感觉迟钝,不介意阴雨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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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正午,冷榭皇领着千海帝,冷榭皇妃迦叶璐抱着爱女丹翼公主,站在朱岚王俭朴清幽的宫殿中,神情冷凝;偌大殿内,分跪两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的宫女与卫兵,一个个吓得噤声不语。

  "侍女们禀报,今儿一早要请朱岚上朝时,便已四处不见她踪影。"不带任何责怪的意味,冷榭皇又是轻轻挥手,让担心自己项上人头不保的侍卫侍女们早早退下,没特别追究;看情形,追查下去也于事无补。

  "宫殿内外,丝毫无打斗痕迹,而且……"自内殿到外堂,将朱岚王宫全境来回巡视过一次后,千海帝微蹙眉头,露出少见的为难神色。

  "这宫城中有冷榭你指挥的皇家禁军巡守着,盗贼想突破重重戒备闯进宫掳人,根本不可能,所以这不会是外人所为。"

  "朱岚虽自幼体弱多病,习艺时间远比咱们短,却也让她练得一身称的上顶尖高手的武艺,只可惜她不谙持久战;无论如何,能躲过千海你与她合力设在内殿的陷阱机关迷魂阵,自宫内带走她,来人绝非泛泛之辈。"

  冷榭皇双手抱胸,陷入沉思。"那么……究竟是谁向天借胆,敢在女王头上动土,将她绑走呢?"

  "喂喂!"抱着女儿神速冲到墙边,迦叶璐不免有些光火地拍着冰冷墙面。

  "我说你们两个,要装蒜也装得像样点,这墙上不都摆明写了那么大字,占去整面墙,就是朱岚王离宫出走的宣誓书,怎么你们还耍赖说成有人绑走她?"

  千海帝和冷榭皇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窗外,跟平常截然两样的亲热搭肩谈笑。"今儿天气真好,万里无云,应该不会煞风景的来场大风雨吧?像这时节,在外头比武最清爽。走,王兄(王弟),咱们去活动活动筋骨。"

  "两位大王还请留步。你们想当作没看见,这怎么成?"看他俩亲昵动作就浑身直起疙瘩的迦叶璐,先看看墙上字句,再回头看看夫婿和大哥,不免摇头。

  她言词客气,态度恭敬,可笑容却极为危险:"朱岚王微服出巡,没带任何护卫,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乱子?你们不来看看可否从她留言里,找出她去处的任何蛛丝马迹?"

  "唉,宫里花样少,她想出宫透气,也理所当然。"

  眼看两个大男人仍是一搭一唱、一副死不认错、仿佛认定妹妹只是一时任性出门散心的德性,迦叶璐忽然开始同情那位总是乖巧认命,一肩挑起责任的小姑。

  看样子,朱岚王这回应是在忍无可忍下,铁了心决定远行吧。

  她走到他俩中间,没好气地说道:"若找不着她,你们可得自己挑起政务,别说我没警告你们,最近东西边不稳,好几个部落出了不明动荡。不过,既然你们已有决心好好承担为王之责……"

  她话未完,立刻让千海帝和冷榭皇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勾着手拉回墙边:"快快快,咱们快来看看朱岚究竟有什么心底话不敢当面同咱们商量,非得这么害羞地用写的来表达心声。"

  对这两个家伙的现实表现,迦叶璐只是没好气地回应两个白眼,便迳自抬头开始认真读出墙上留书:"致两位皇兄——"

  王妹,段朱岚,乃苍炎皇家十三世传承者,按祖制,本应负担苍炎帝家与皇家协商联系之责,可朱岚天生弱质,不堪如此重责大任,只得弃职远行,无德无能,愧对先祖,请两位皇兄切莫、切莫、切莫牵挂。"

  "怎么这么自谦呢?她一直以来做得很好哪,两个不怎么做事的都没走,她紧张什么?唉,她太多虑了。"

  从以前,迦叶璐便对这位年轻能干的绝色女王极为佩服,不论是才华手腕或毅力,都算得上这周边各国数一数二的优秀王者,比起迦叶璐身旁这两个懒惰家伙有担当的多。

  迦叶璐忍不住斜眼瞄自己夫婿,自从她回到他身边后,他就像是要弥补这三年来分离之苦,整天缠她不放,她虽有点感动,但若因此而怠忽冷榭职责,让朱岚王累出问题,那可罪过。

  "还好,我本以为她是因为这几个月,咱们老在修缮宫殿,所以发火呢。"

  千海帝轻轻吁了口气。

  "没错,我也差点就有些歉疚,打算与你暂时谈和休兵。"冷榭皇勾唇一笑。

  "既然是这样,咱们还是去外头,继续了结今天的恩怨吧。"

  "通通给我站住!"眼看两个大男人挽起衣袖,摩拳擦掌的就要往外走,迦叶璐急忙大喝一声:"另一面墙还有呢!"

  一股悻然的两名英挺男子,这回倒是没再吭声。

  尔后,不知怎的,听着迦叶璐诵出墙上文句,他们两人不约而同默默地伸手抚上胸口,每听一句,眉头便皱一下。

  "两位皇兄,王妹得郑重声明,此次出走,绝非为了国库拮据而气恼,也非为了增加储银而烦闷,更非是对两位皇兄任意出手、破坏宫物、不知悔改等行径感到愤怒,今后朱岚会好好照顾自己,请两位皇兄别多想,千万别悬念朱岚。也别为难我麾下亲卫,她们无人知我落脚何处。最后朱岚恳求皇兄们,多多保重。"

  听到最后,他们两人俊美面容都纠结得像苦瓜,仿佛极为吃痛。

  "看样子……国库的事,她很气愤,也很烦恼。"千海帝讷讷说道。

  "而且,归咎到咱们头上了。"冷榭皇点头同意。

  "别说得那么冤枉,本来你们就该负责。"迦叶璐微怒,"我觉得,这留书简单解释,朱岚王之意便是:别找我,别想我,我会躲在你们找不着之处,两位兄长今后就请自个儿捞钱过日子,国库我不管了!"

  "啊……真是伤脑筋。"千海帝和冷榭皇异口同声地怨叹起来。

  "你们此刻的烦恼,总不成是因为以后没人理事吧?"迦叶璐更感恼怒,她是不敢对千海帝如何,但对自己夫婿她可就不客气了。

  路见不平拔刀上阵,于是她气愤地代替可怜的朱岚王踩了冷榭皇一脚。"无情的家伙,枉为人兄。我自己去找她!"撂下话,迦叶璐抱着女儿快步离去。

  "璐儿!"抱着脚在原地跳呀跳的冷榭皇,哀怨眼神追着爱妃背影。

  "不去对她解释?"千海帝好生同情冷榭皇。一但让女人揪住了心,也只有乖乖臣服认命。

  "能如何解释?"冷榭皇无奈地低垂眼眸。"咱们在朱岚父王,修水叔父面前立誓守护她,这事只许你我他三人知道,绝不泄漏。不论璐儿知不知道真相,等她想通后,自会原谅我的苦衷,现在解释太多余。重要的是得快把朱岚找回来。"

  "不过,朱岚麾下亲卫军一早出城搜索,至今没半分消息回报。按理,至少左右影子护卫,那两人该与她形影不离,不至音讯全失才对。"

  "她们说,朱岚以前也常甩开护卫独自视察。莫折师尊曾说过,她是少见的武学奇英,假若朱岚有意躲着,以她本事,只怕不好找。倘若真是这样也罢,怕的是,届时她想回来也回不来。"

  千海帝缓缓往外头踱步,看看失去主人的清冷宫殿,迟疑了会才开口:"有些事,把话说穿不见得好,至少我如此认为。但愿朱岚别冲动,当真跑的不见踪影……超过期限,即便师尊恐怕也保不住她。"

  什么都不说,虽是为她好,但她本人不领受这份好意的话,那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好还是坏?

  咬唇陷入沉思,千海帝难得敛下悠闲笑容,只因这事确实棘手了些。

  "最近为了西南诸部与东北方旌羽元帅穆冲云蠢动之事,咱们两人直属的亲卫军都已派令出去,你负责西边,而我的部将在东边,现在除了你我亲身走这一遭之外,没人值得信任又有那本事与朱岚抗衡。唉,谁有法子将她带回来?"

  早在璐儿提醒他们之前,冷榭皇就已注意到,近日往国境内移动的人民数量不断增加,因而提前警觉边境情势不稳定。他也早向千海借调亲卫军支援。

  他们两人从来都以不让朱岚担忧为考量,率先一步不动声色完成布线,准备应付随时可能突发的动乱。只是表面上依旧嘻笑打闹,绝不让人看穿他们的想法。

  既为王者,就得以安定民心为第一要务,所以他俩无论何时都不慌不忙,让人以为他俩仿佛真是毫不管国事悠闲度日;看样子,他俩懒散的伪装,是过于成功了。

  朱岚虽知这点,可一但杂务太多缠身,她也忍不住闹起性子。

  "是了!我想到个人选。武艺好,应能信任,不过……"许久,千海帝总算开了口。"要支付的代价可能挺高的。等朱岚回来,八成又会闹脾气。"

  "现下以找回朱岚为当务之急,至迟一个月内必须带回她……不,这么算来仅剩二十九天,一逾时,只怕朱岚避不过……罢,不管是谁,那人选,就让千海你去联系,务必将她带回王都。"

  "我明白了。"千海帝点头,才要往外头出去,便突然惊觉锐利风压自他颈后猛然袭来。"这是!!"

  "千海!"早在冷榭皇出声提醒千海帝之前,冷榭皇已在瞬间连出三招,凌厉剑锋全从千海帝右后方猛烈袭去。

  千海帝及时有惊无险地侧身一闪,同时抽出腰间摺扇一挡,发出内劲逼退对方攻势。"冷榭!你干嘛偷袭我?要算帐也不急于此时吧?这一点也不像你平日所讲的光明正大!"

  察觉到偷袭自己的是冷榭皇,千海帝打算反击的冷冽表情立刻放柔和下来;没多久,玩笑似的笑容回到他脸上。"你在玩啥把戏,冷榭?"

  注意到千海帝右管与衣袖上被划下数道伤痕,冷榭皇剑眉聚起,神色凝重。

  "为何你没躲过?刚刚看你在检视朱岚住处时,我就察觉你不对劲,说不上问题在哪儿,可你似乎有点急躁。就像我方才攻势,若是我认识的那个千海,应当闪的过。但你没有。莫非你哪里病了——"

  "我没事。"不给冷榭皇再次追问的机会,千海帝骄傲抬头道,"别忘了,我是苍炎三王之长,不容出错,你甭操心。与其牵挂我,你还是快去收拾朱岚留下来的朝政吧。苍炎不能一日无主。"

  "确实如此。那我就立刻——唉?"才刚踏出脚步往议事大殿走,冷榭皇突然顿住,"等等!虽说苍炎不能一日无主,那也应是你这三王之长,总理政务的先出面,怎么又变成是我主政?"

  冷榭皇急忙要拦住千海帝,谁知他早先走一步,消失不见人影。"好个动作快的狡猾千海,总不成朱岚一走,你就接着把国政丢我身上?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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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今夜怎么格外地热?"

  千海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伸手拭去覆满额上的涔涔汗珠,心中极度不安。

  不知是因白天之事令他郁闷,教千海帝无法安稳入睡;或因空气中弥漫的诡异紧张感让他提高警觉,浑身上下宛若绷紧的弦;大半夜过去,他偏是静不下心。

  最后,千海帝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揭开身上的锦织玉被迅速地坐起身,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响,将手探到枕下,取出他的爱刃"月华剑".

  当年因苍炎内乱,让年幼的千海不得不在混乱中继承帝位,为了整顿纷扰政局,在苍炎拥有绝对地位、专司教导苍炎帝玉的莫折老人,认可千海足以使用此家传宝剑,担负地位重责,让当时完全没有后盾的千海,得以以一己之力保护自己与重建整个苍炎。

  尔后,千海满二十岁举行成人戴冠祭仪前,一桩意外发生,让他决意将国政交给冷榭与朱岚后,此后不再干涉朝政;同时他于天女神庙中对天立誓,在他许下的心愿完成前,封印这代表苍炎帝家权位的宝剑不再出鞘。

  所以他虽随身携带号称削铁如泥的神剑月华,可实际上真遇到危难,千海帝只能全凭自己日积月累的真本事应付。月华剑只是身份表征。

  仔细想想,他已归还国政七年,苍炎也早平定,他实在没理由会招人怨恨。

  既然如此,那么深夜此刻,他寝宫内,逐渐逼向他床榻的庞然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杀气——可我却觉得有人在这附近?而且,不只一人。"

  那隐约可辨的晃动人影,与月光照耀下,几抹正不断移动的闪烁银光,千海完全可以肯定,有人未经通传便擅自携械闯入他宫殿。"谁这么大胆?"

  放眼苍炎全境,得他允许自由进出宫,侍卫毋需戒备的只有三人,他的弟妹以及芸儿而已。不速之客,来者理该不善,但——"来了!"

  他大喝一声,跃离原地,躲过来人狂暴袭击,让对方扑了空,摔在他方才所坐的位置;同时他毫不客气的拿宝剑当榔头,精准槌向来人张牙舞爪朝他袭来的手臂;他是立誓宝剑不再出鞘,可没说过不能用敲的……

  "呀!"随着千海帝迅速移动并反击,没一会儿,受创尖叫的声音此起彼落,随即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一扫而空,千海帝一弹指点燃桌上烛火,照亮了全殿。

  他本以为自己是受到禁不住饥饿、下山觅食的山猿怪物的袭击,可他定睛一瞧,这群家伙不但人模人样,还会说人话、喊疼;似乎只是一群身强力壮的刺客。

  "呵,谁派你们来的?"他轻笑问话,可笑容下却隐藏绝对权威,明白表示,胆敢说谎欺骗他,无疑找死。

  获得完全胜利的千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挨不过他一击便被撂倒在地,哀嚎不已的无能刺客。说是无能,似乎也太将对手不放在眼里,千海回头轻瞥自己那无端被撞出个窟窿的石柱,再回头打量敌人……

  派这种只有身材魁梧空有蛮力的憋脚壮汉就想行刺他?一身怪里怪气的服饰,脸上还浓妆艳抹企图隐藏本来面目,他不免怀疑,这群刺客花在乔装打扮上头的工夫,说不定比花脑筋想行刺计划的时间还多。想来他干海帝还真让人瞧扁了。

  从他们几人身上乱无章法的华丽衣着,他无法霎时判定来人出身哪个部落。

  就不知今晚这行刺风波,跟朱岚无故闹失踪是否有关连?

  "再不回答,当心你们永远没机会开口说话。"千海帝的优雅微笑瞬间添了几分危险意味。"夜闯王宫,打扰我清静,你们可知该受怎样责罚?"

  "哎哟,大王怎么如此粗暴?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地上的"山猿们"抱怨着。

  ……呃,由娇气的言词与扭捏的动作来看,这些家伙应该是……"母的"?

  "粗暴?这还算客气了呢!"赫然发现一群刺客纷纷围绕着他使劲挤眉弄眼,千海浑身鸡皮疙瘩一股脑儿站了起来,身子直打寒颤,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世上能让他觉得恐怖的事情不多,今天却让他遇上了。

  不由自主揉揉发寒的手臂,冷静下来,千海帝不免让这群刺客的奇怪回话弄糊涂了;他对刺客们怜香惜玉作啥?

  没立刻让部下们将刺客拖出去审讯,一方面是由于千海他对维护自身安危太有自信;另一方面,也是他无意另起争端,因为这些家伙的口音,他曾经听过,像是来自南方山区的部落……"招出你们的来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总不会这样算是客气的?"墙角某处,传来倒抽一口气的惊异女声。千海帝回头一瞧,脸上笑容依旧,只是额上多了几道跳动的青筋。

  东方墙面上挂轴被揭开,一个隐密的地道出口冒了张小脸在那儿鬼鬼祟祟地偷窥,一双手还拿着纸笔,仿佛在作什么纪录。

  "万俟芸!你在那儿打啥主意?"嘴角抽搐的微笑,咬牙切齿的问话,已经是千海帝最大的忍耐限度,换成是别人,他早冲上前将人拖出来练拳。

  "啊!万俟大人,怎么大王的反应跟您说的不一样呀?"刺客们纷纷转头向万俟芸抱怨:"您示意奴家前来伺候大王,还要奴家使出浑身解数为大王留下子嗣!可怎么大王却把奴家打得好疼哪……还是大王就喜欢这样的?"

  "伺——候——我?"千海帝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没吭声。"你们要想活命,最好把话说清楚!"

  "万俟大人下了密令,谁能让大王起冲动,就能成为妃子。还说,大王喜欢咱们姐妹这样有勇气,有冲劲,力气大,专爱使刀弄剑的女战士。您要知道,我们对大王也是仰慕已久,可大王一直几乎不离宫中,我们都没机会亲近大王……"

  "原来……是这样的啊。芸儿,本王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你眼中,本王的意中人,就是她们?"

  他叫她选妃,若是芸儿自己扑上来也罢,找一堆山猿夜袭他作啥?

  原来这些家伙,不是索命的刺客,而是来示爱的勇士。

  千海帝气的隐隐发颤。他今夜若没警觉,万一手脚被缚,穴道被点,意识被下药迷昏,他这堂堂千海帝,不就糊里糊涂的,在自个儿宫殿被——思及无限可能的发展,千海帝闭上双眼,长长地呼了口气;许久,他展露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笑容。

  "芸儿,你选来的对象,还真让本王起了难得的冲动——"想开杀戒。

  "您、您如果不满意,我再找一批新的候选人。"

  从来没见过千海帝笑得如此迷人、如此危险的万俟芸,一时失神被迷惑也只在一瞬,随即她只是拼命摇头,连辩解的勇气也没有。"我马上去唤人来——"

  难道是她误解了千海帝的暗示?这些千金可是她从南方骁勇部落里,千中选一挑出来的女战士,保证个个都能以一挡百,徒手与大王搏击。

  她忙半天,可看来千海帝好像……不中意……

  万俟芸背脊窜起寒意,脑中浮现了数条逃命的地道路线。

  "万俟芸!你想开溜?门都没有——给我站住,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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