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由是两人又不是因为真心相爱才结婚,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打算将结婚的事告诉住在台中的妈妈和舅舅们。
侯岛企业接班人要结婚的事,也算是企业界的一个大新闻,她根本不想弄得大张旗鼓、众所皆知,更不希望自己成为新闻媒体追踪的目标,麦克风伸过来就问:「你对于麻雀变凤凰的这件事有什么感受?」等等的问题。
既然她不要一个正式的婚礼,侯岩也落得轻松,反正结这个婚,只是为了避免舒晴的纠隍。
最后他们找了个时间,直接到法院公证,整个过程中只有顾任远和江幼真相陪。
公证完之后,侯岩直接回公司去,朱葑沄则回家整理自己的东西,今天就搬到侯岩的公寓住。
「幼真,你告诉我,我和他结婚,会不会害了他?」朱葑沄怎么也想不到,她总共交过十五个男朋友,最后竟会嫁给一个才认识不到三天的男人。
如果不是从三个星期前在PUB喝醉那一夜开始算的话。
「怎么会,像侯岩这样的好男人,你不好好的抓住,可是一辈子再也遇不到了。」
江幼真一听朱葑沄说要和侯岩结婚时,惊讶得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
认识葑沄开始,就跟见她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条件还要好,让她身边的朋友简直是羡慕死她。
想想她虽然长得没朱葑沄漂亮,却也五官端正,可是她的男人缘和她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呀,活到二十五岁,她也才交过一个男朋友。
「可是我真的很怕会害了他。」
「你别想太多,他自己不是说过了,他要真的被你克死,那也是他的命。假如他的命够硬,没被你克死,那不正好破解了你的克夫命诅咒之说吗?」江幼真安慰着好友。
「我也不知道。」
「不过说真的,葑沄,你真的很狗屎运,才刚失恋又失业不到一个月,不但找到一个比以前还好的公司,更找到比黄少刚不知优秀几千几万倍的男人结婚。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总是独厚爱于你。」
「幼真,你也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婚姻,说起来也只算是个交易。」
「他有跟你说是交易吗?」
「没有。」朱葑沄摇摇头。
「他有跟你签下任何契约吗?」
「也没有。」
「你不是说过他要办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婚礼,是你不要的。」
「嗯,这个婚姻搞不好撑不了多久,又何必弄得众所周知。」最重要的是,她没告诉她妈妈,若是办个正式的婚礼,妈妈和其它亲戚看到新闻了,她又该怎么解释。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公证简单些。
「你也帮帮忙,今天是你结婚的第一天,你就开始诅咒你的婚姻撑不了多久,到时真的是如此,那也得怪你自己。」
「可是这婚姻不是建立在爱情上,没有爱做根基,又怎能经得起任何的风风雨雨。」
「爱情是可以培养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搬去和他住在一起,你又是他的助理秘书,每天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感情可远比一见钟情来得坚固可靠。」
「可是他太优秀了,又是大企业的继承人,我只是个私生女,他妈妈也说过绝不会答应他和我结婚。」
「拜托,娶你的人是他,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也是他,不是他妈妈,最重要的是,他连被你克死都不怕了,还会在乎你是个私生女吗?」
「可是……」
「别再可是了,你已经谈过十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这一次就让顺序颠倒过来,先结婚后恋爱也不错。」
「我要是能像你这么乐观就好了。」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也就不需要太过杞人忧天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幼真,谢谢你。」朱葑沄轻拥着好友。
「你真要谢谢我,就替我物色个好男人,不用像你老公那么有钱,也不用那么帅,只要有他的二分之一就可以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顾任远的名字。或许她可以先去探探他是不是有女朋友,若是没有,她也许可以替好友拉个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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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葑沄总是等林秘书先下班之后,自己才走人。
生活还是一样,除了从贫民区搬到了高级住宅,除了她的身份证上多了个名字,除了她的室友从女人变成了男人、从同学变成了老板。
除了这一些之外,她没什么不同。
整理好东西,准备去向侯岩说一声就走。
才刚站起来,就看见侯岩打开门,大步走出来。
「你准备好下班了吗?」
「嗯。」
「那好,一起走吧!」他很自然的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快步的走向电梯。
朱葑沄的脚步有些踉槍,进电梯时还一个不小心撞上他的肩膀。
「喔,好痛呀!」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的鼻梁都红了,伸出手替她揉揉撞疼的地方。「走路记得要带眼睛。」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人这么温柔过,不知怎地,他不管对她做出什么,仿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
「我是人,怎么会说鬼话?」
「你要下班了吗?」
「公司上班时间只到五点半。」
「可是你不是都到九点才会下班?」她听林秘书说过他是个工作狂,以前有时她下班之前,还得先帮他准备好晚餐。
侯岩只是抿着嘴,若有似无的淡淡一笑。
当!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跨出电梯,往他的车子走去。
朱葑沄快步的追上去。幸亏自己一向喜欢穿平底鞋,要不然又是拉、又是跑的,她的脚不知会扭伤几次。
他一走近他的车子,看见舒晴靠在他车门上,等着他。
「老公,你怎么这么慢才下来?我等你等得脚都酸了。」舒晴故意揉揉小腿,从五点半下班等到现在,都快等了一个小时,脚上还穿著三吋高跟鞋,脚怎能不酸。
「舒晴,这里是公司,你该叫我总经理。」她除了在他父母面前叫他侯大哥外,在其它场合总是老公、老公叫个不停,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她老公。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况且阿姨说过会尽快让我们订婚,你当然就是我老公了,我为什么不能叫?!」
朱葑沄听得都快吐了。她真是将女人的脸都丢尽了,倒追男人也不是这种追法。
看在侯岩连死都不怕的份上,她决定要帮他甩掉这个烦人精。
朱葑沄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右手举到她的眼前。「看见了吗,这是什么?」
「一只比菜瓜布还粗糙的手,有什么好看的。」舒晴不认输的也举起手。「像我这种纤纤玉手,又白又嫩,有如翠玉白菜,不知有多少广告商要找我拍手部的广告。 」
「是呀,我是没你天生好命,衔着金汤匙出生,不过你的近视还真是挺严重的,连一颗闪亮亮的大钻石摆在你眼前,你都看不见。」她故意在她面前把玩着手上的结婚戒指。「听说台大医院的眼科不错,你应该去挂个号看看眼睛是否有问题。」
「哼!」舒晴也不甘示弱。「你那个钻石戒指只有鼻屎大,要让人发现还真是挺困难的。再说谁知道你戴的是真钻还是玻璃。」凭她也戴得起钻石?!铁定是路边摊买的玻璃,拿来滥竽充数。
「老公!!」朱葑沄用一种连自己听了都会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娇声叫着侯岩,真是好恶心呀!「有人说你买的结婚戒指太小,还是假货。」
侯岩从不知道她也有如此鬼灵精怪的一面,看见舒晴睁大的双眼,一副被她给气死的样子,他满意的配合她。「就算钻石是假的,只要我对你的爱是真的,那比什么都重要。」
「说的也是。」她突然踮起脚尖,往他的唇上轻轻一碰,虽然短暂,但在四唇相碰时,却让他们两人的心同时像是被什么用力撞击了一下。
朱葑沄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她或许只是为了想气一气舒晴,却没想到这个轻轻接触,却让她的心跳加速,双颊涨红,羞赧得像是少女的初吻。
舒晴冲过去,用力将她推开,紧拉着侯岩的手,仿佛只要她紧紧地抓住,侯岩就是属于她的。
朱葑沄没料到她会有这一招,一时没注意,不,应该说还震撼在那一吻中,被她推倒在地,跌得屁股差点开花。
「你这个狐狸精、私生女,凭你,也配叫他老公?!」
「舒晴,你做什么?」侯岩怒斥着她,将她的手给拉开,过去将朱葑沄扶起来。「有没有摔痛?」
「都差点摔成蛋花,怎么会不痛。」真是无妄之灾!
「老公你!!」舒晴实在不敢相信,侯岩竟然会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对她!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从小到大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心肝宝贝,有谁曾对她这么大声地吼过?
今天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吼她。
朱葑沄一见到她的眼泪,心不由得一软。其实舒晴也挺无辜、挺可怜的,她只不过是爱一个人,有错吗?
爱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可怜的总是女人。
「舒小姐,你别伤心了,不是有一首歌叫做『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吗』,侯岩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不值得你这般伤心难过。」
侯岩完全呆掉。这女人变得也太快了吧,前一秒钟还在向舒晴炫耀手上的戒指,只为了气一气她,下一秒钟见了人家的眼泪,又女人同情起女人来了。
她……哎呀,真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你是个胜利者吗?就算你们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还是可以离婚的。」
「真是好心没好报。」
侯岩走过去,打开车门,将前座往前移动些。「舒晴,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你让她坐后面,我要坐前面。」
「坐后面就坐后面,又不会少块肉。」朱葑沄弯腰,想坐进后座时,却被侯岩拉住。
「你要不想坐,就自己搭出租车回去。」他才不甩她干金娇娇女的骄蛮。
他将座椅移回去,「你上车,我们去吃饭。」
「老公!!」舒晴又是气又是恨,却不得不投降。她跺着脚,走过去,用力推开朱葑沄,故意将椅子扳回去,坐进了后座。
侯岩再将椅子调整好,「上车。」
朱葑沄上了车,可还真是担心舒晴会从后面突袭,其实她宁愿坐在后座,安全第一位。
侯岩将舒晴送回了侯家,她下车后,问着还坐在驾驶座上的侯岩,「你都已经回到家了,不进去吗?」
「葑沄,上车。」侯岩不回答她,反而唤着朱葑沄上车,朱葑沄只好又坐上车。
「阿姨、阿姨,你快出来。」舒晴朝着屋里大声叫着。
只是等刘婉君听到声音出来时,侯岩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那不是阿岩的车子吗?」刘婉君只来得及目送儿子的车子离去。「他送你回来的吗?怎么不进门。」
「阿姨!!」舒晴哭着趴在她肩膀上,将侯岩和朱葑沄已经结婚的事告诉她,要她一定要替她做主。
侯岩将车开往天母,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带着朱葑沄来到一间意大利餐厅。
「你会不会觉得你对舒小姐太过无情了点?」
「一个男人对女人无情却装作对她有情,若不是对她存有目的,那才真的是无情。」
「你在绕口令吗?」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舒晴骂你是私生女的事,你不会生气吗?」
「我本来就是个私生女,有什么好生气。」关于自己是私生女的事,她妈妈早就跟她解释过原因,而她也能接受和谅解。
况且就算她真的有父亲,也不见得会过得比没有父亲的生活好。
「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她摇摇头。
「你不会想知道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中就只有我妈妈,如果说现在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是我父亲,说不定我会还被吓到。」
小时候她或许还曾有过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想知道父亲是谁,但越是成长,这份感觉也就越淡了。虽然她没有父亲,但她有妈妈全心的爱,还有几个舅舅的疼爱,早已弥补她没有父爱的缺憾。
「你真是个奇女子。」
「你少说了一个字,是奇怪的女子。」她这人是没什么优点,但是自知之明还有。
一顿晚餐中,两人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般,尽情地交谈。
侯岩没想到自己竟能和一个女人,以这般轻松、毫无压力的心情用餐。她墨笔不做作的吃法,大口大口的吃着眼前那一大盘的海鲜意大利面,让人觉得食物真的很好吃般,他的胃口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用完主餐,侍者送上餐后的咖啡和甜点。
「总经理!!」
「你可以叫我侯岩。」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已有夫妻之名,不需要这般客气。
「侯岩,你是不是没将我们结婚的事告诉你的父母?」
「你不也没跟你母亲说过?」
「我是不想让我妈吓到。」
「为什么你结婚的事会让你妈妈吓到?」他曾让顾任远去台中找过她妈妈的事,他一直没有告诉过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母亲早已知道他们的事了。
「从小开始我妈就告诉我,只要找个真心爱我的男人,结不结婚都没有关系,人只要活得快乐就好。」她知道妈妈是担心祖先们的命运会重现在她身上。
「只要曾经拥有,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过,就算生命短暂如昙花,却拥有一辈子美丽的回忆。」侯岩同意她妈妈的话。
「如果会死的那个人是我,我也可以说这一句话。但我总不能自私的为了拥有
美好的回忆,就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那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我相信他并不会在乎自己生命的长短。」
「或许吧!」
朱葑沄看着坐在对面的他。她知道他并不爱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会爱上他,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喜欢他、欣赏他,却还没爱上他。不过像他这样的男人,要爱上他是很简单的事。
只是她也明白,就像舒晴所说的,自己的确是配不上他。
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把持住自己的心,千万不可以爱上他。
还有……或许她可以从他身上偷一样东西,等东西一偷到,她就会偷偷跑走,找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重新生活。
「早知道就不用花钱请你来吃晚餐。」侯岩取笑着,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什么意思?」
「秀色可餐我想不只可用于女人身上。」他笑笑地说。
「我是很佩服你的不怕死。」他们公证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到目前是平安无事,但不表示以后也会继续平安无事。
她总是胆战心惊的度过每一天。
「人打从一出生,活多久早就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注定好了,又何必担心太多。」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是……」真是事不关己则罢,一关己则心乱如麻。
「你吃饱了吗?」
「嗯。」
「走吧!」侯岩拿起帐单,先去结帐。
离开餐厅时,发现外头下起雨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过去。」朱葑沄伸出手去探探雨的大小。
「会淋湿的。」
「这种绵绵细雨,伤不了人。」她干脆走进雨中,让绵绵雨丝淋着自己。「以前我最喜欢淋雨,心情不好时,只要淋一场雨,所有的烦恼就会被雨水冲掉,回家再洗个澡,就能重新面对一切。」
「你失恋的时候也是用这种方法吗?」
「如果刚好下雨,就去淋,但是台湾并不是天天都下雨呀!要不然水库也不会缺水,更也不会限水了。」
侯岩跟着走进雨里,淋雨这种傻事,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做。
「喂,你不用跟着我淋雨,你的西装很贵的。」
「不用管它,只要高兴就好。」
真是有钱人讲话的口气,贫穷人哪能像他们说得这般轻松,高兴就好。
但管他的,他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一套几万块名牌西装,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漫步雨中,享受着难得的「湿」意,直到两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才结束这一趟难得的「童真之旅」。
朱葑沄转过脸看着专心开车的侯岩,今天晚上他又给了她另一种惊奇。
「你别扰乱我开车。」今天晚上对侯岩亦是如此,从她在公司停车场对他淡淡的一吻,用餐时那毫无掩饰大啖美食的模样,淋雨时的童心未泯,在在都让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所认识的女人,没有一个会在男人面前用饿死鬼投胎的吃法吃东西,更没有人会喜欢淋雨,那会毁了她们花很长时间去弄的头发和脸上的浓妆。
总之,这个不矫揉造作的女人,真是奇特。
「我什么时候扰乱你开车?」这人也太会冤枉人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怎么会不令我心猿意马。」
「哈……」她忍不住地狂笑出来。「你真的是个好人耶。」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给人的第一眼或许不是很亮眼,但越看,就会发现她拥有一股独特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己的被她吸引过去。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我还是谢谢你的赞美。」
就在这时,马路中间突然窜出一条狗,侯岩为了闪躲它,方向盘快速往左转,雨中视线不清,车子就这么撞上分隔岛。
砰!
车速并不快,他却还是来不及踩煞车,他直觉的将她拉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自己却因此而撞上车窗玻璃。
朱葑沄在他护着她的那一剎那,心咚了一下,又听到连续一大一小的碰撞声,吓得惊慌不已。
「侯岩,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她急着想知道他的情况。
「我没事。」他怕她担心,笑着对她说。
「玻璃都破了,头怎么可能会没破。」她检查着他的头,虽然没流血,却肿了一大包。
「你呢?你有受伤吗?」
「没有,我没事。」如果不是他及时护住她,只怕她这一撞是避免不了的。
「没事就好。」侯岩说完这句话后,头一晕,眼前一黑,人昏了过去。
「侯岩、侯岩……」她担心的叫他,车子外却有人敲着玻璃,她赶快打开车门。
「小姐,他不知道伤了哪里,你别摇晃他。」路人提醒她。「我已经打电话,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先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