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眼神呆滞,让手中的酒精麻痹所有的知觉与神经,这种昏沉、迷离的感觉好过清醒时的悔恨。他大口大口地暍着白兰地,让情绪缅怀着过去与茹蕊相处的情形。
辰瑄打开门,看到蒋季陶,一股怒火不由得白热化地燃起,他走过去,不说一句话,一拳直挥在季陶的脸上。“这一拳我是替茹蕊打的。”继续又挥出第二拳。“这拳是我要教训你这乘人之危的小人。”
冷不防被打了两拳,季陶混沌的神智,被打醒不少。他眯起眼睛,手轻拭嘴角的血迹。“看在茹蕊的分上,我不与你计较。”
辰瑄气得满脸通红。“你以为强暴了茹蕊能够不付出代价吗?更何况她现在又怀孕了。”他狠狠盯着季陶,手指着他的鼻子。“现在我史辰瑄正式跟你宣战,从此只要你蒋季陶名下公司的货物都别想在亚洲任何一个港口靠岸!”
季陶牢牢地、仔细地盯着他,语气凝重。“你再说一次。”
辰瑄嘴角往上扬。“再说一百次、一千次也是一样,从今以后,只要是你蒋季陶的货都没办法在亚洲任何一个港口靠岸。”他冷笑两声。“你完了,现在才知道怕,已经来不及了。”
“你刚才是说茹蕊怀孕了吗?”
“你不用得意太久。”辰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你居然利用她最无助的时候,强迫了她,这笔帐今后我们有得算了。”
辰瑄心紧紧揪在一块。他恨死了!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及时救出茹蕊?要是不让她去九龙是否就不会出事呢?一连串的悔恨,让他痛苦交加,多想杀了眼前的男人。
季陶揉揉疼痛的额头,不停重复地道:“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心轻颤了一下,闭上眼睛,一种愉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辰瑄恨得牙痒痒的。“你不用得意太久。”他握紧双拳。“她不会生下你的孽种的,我会要她把孩子拿掉,让她永远脱离这场梦魇。”
季陶脸色变得冰冷。“没有人可以拿掉我的孩子!”
辰瑄愣住了,随后忿怒得想杀人。“你还不知死活,竟敢大言不惭地要茹蕊生下你的小孩?别痴人说梦!”
季陶的眼神充满决心,他刚毅地道:“我不是说笑,也不是大言不惭,我绝不允许茹蕊拿掉腹中的小孩——属于我蒋季陶的孩子。”
辰瑄狂吼道:“你到底还想怎样伤害她?”
“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不过是要娶她。”他坚定地道。“至于你想要如何对付我,尽管使出来,但是我绝不会放弃茹蕊的。”
辰瑄气得脸颊一阵青一阵白,他跨前准备再揍季陶一拳,拳头挥在半空中就被拦住。
“刚才我是不留神才被你连揍雨拳,这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史辰瑄瞪着蒋季陶,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愤忿地说:“我不可能轻易将茹蕊拱手让人的,就算有人要为这件事情负责,那个人也会是我而不是你。”
季陶冷笑了两声。“到时我们就各凭本事,看谁能获得她的首肯。”
“那就试试看吧!”辰瑄撂下狠话,转身离去。一心一意想赶快回到医院,带茹蕊回台湾,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举行婚礼,以断绝蒋季陶日后的骚扰。
这男人太危险了,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史辰瑄心里想着。
季陶一个人望着窗户,陷入沉思之中,回想茹蕊以前终日病恹恹的模样,以及不时的呕吐,他真是笨,怎么没猜到她怀孕了呢?
他就要当爸爸了,他的心在飞扬,幻想着茹蕊大肚子的模样,一抹幸福、满足的笑容悄悄地爬上他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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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威尼斯逃回台湾,茹蕊把自己锁在家中,谁也不见、谁也不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算算日子也将近快满四个月了,现在要拿掉对母体很可能造成危险,而她还不能下定决心是否要将肚子里的小baby生下来,心中总是有隐隐的声音,叫她留下季陶的孩子。
天气也由寒冷的三月天,渐渐回暖,大地添上新的绿意,花儿含苞待放,春天的脚步渐近,不时仍阴雨绵绵。她心里老惦记着威尼斯的日子,尤其想念蒋季陶想得都快疯了。
回忆她曾经对季陶说过的话:纵使他夺得她的身体,也赢不走她的心。现在想来,当初实在错得离谱,他早已赢了所有的一切。好惨!为什么她会输得如此凄惨呢?心中一阵绞痛,眼泪都快掉下来。
这种无止境哀伤的日子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呢?她问着自己。
医生说她太忧郁了,要她保持愉快的心情,否则这样对胎儿不好,于是她今天决定要到出门散散心,希望心情能好一点。
辰瑄原本要陪她去的,但在她坚持一个人去的情况下,辰瑄只好作罢。于是这天她穿好大衣,便一个人出门去了。
不知怎么的,她才走几步路,就感到有股灼热的视线直盯着自己,她漫不经心地回头,倏地愣住了,胸口剧烈跳动,胃部感到间歇性抽搐,她日思夜念的人,此时就站在她面前。
蒋季陶依旧英俊挺拔,嘴角还是挂着邪邪的笑容。他挑眉审视着她。“你变丰腴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茹蕊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陶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早把肚里的小孩拿掉了,但是你没有,为什么呢?”
茹蕊红着双颊,撇开头,以掩饰心中的困窘,语气强硬地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心跳如雷,再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史辰瑄从中阻隔,我会更早见到你的。”他冷冷地道。“在你回到台湾的一星期之后,我也回台湾了。”
她谨慎地盯着他瞧。“你来台湾干什么?”
他审视她白皙如雪的脸庞,那双翦翦水眸更加动人魂魄。“我是来找你谈谈我们的未来,及我们的孩子的。”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之间根本没汁么好谈的,孩子要不要生下来,决定权都在于我,与你无关。”
他的口吻转硬。“谁说与我无关的呢?要不是我参与制造的过程,你也不会怀孕。”
“你——”她脸颊如同火在烧,气得咬牙切齿。
“我们一定要站在这里谈论这么隐私的话题吗?”他暗示地看着四周。
茹蕊看到四周已有些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她低下头、红着脸,一言不发往自己家里方向走去。
茹蕊不想让家里其他的人看到,于是她避开客厅,直接带他来到后院。她坐在亭上,眼眸直视墙上蔓爬的绿藤,墙边杜鹃花已渐渐盛开,为四周的绿意盎然添一层锦簇繁花。此时,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季陶凝视着她,斩钉截铁地道:“我绝对不会让我姓蒋的孩子,沦落在外跟别人姓,叫别的男人为父亲。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将娶你为妻。”
她愀然变色,眼眸充满怒火。“你不但将我目前的生活弄乱了,现在居然还想控制我的未来?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辈子只有我爱的男人,才可以令我心甘情愿当个小女人,由他来主宰我的生命。”
季陶脸上毫无表情。“这点恐怕由不得你了。”他用手执起她倔强的下巴。“我要娶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必须结合在一起,别再净说些可笑的爱情神话,现实会逼得人投降的。”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会的,只要我不同意,没有人可以逼我的。”
他眯起眼睛,淡淡地说:“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怀的是我的孩子,而我又拿出最大的诚意要娶你时,你父亲为了保护你名誉,他会要你嫁给我的。”
茹蕊瞠目结舌,全身的血液似乎自脚底流光。“你好阴险!”
季陶眼中闪着精光。“我是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甚至是你,也一样。”
她气得用力掴他一巴掌。
季陶抚摸发烫灼脸颊,突然间,他将她拉进怀里,嘴巴狠狠地吻住她。她伸手推他的胸膛,然而他的舌尖舔逼她的下唇,她直觉地张开双唇,他温热的舌入侵她口中,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不停地挣扎着警告她,但茹蕊却无法抵抗最原始的渴望。
季陶放开了她,轻抚她发红的脸颊。“听着,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我巴掌。下次再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轻易地放过你。”
茹蕊深吸了一口气,才能控制心底的颤抖。看入他深色的眼眸里,有难得一见的温柔,她撇开眼。“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会反击。”
这时史辰瑄怒气冲冲的声音由前面传来。“蒋季陶,你在这里干什么?”
季陶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嘲弄道:“你的情人来了。”
辰瑄还是不放心让茹蕊一个人出去,于是他放下手边的一切工作,特别赶来看她,没想到竟看到蒋季陶也在这里。
他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冲到他们面前。“你还来这里搔扰茹蕊干什么?”
季陶表现得非常有教养,含笑道:“我没有骚扰她,只不过刚跟她求婚而已,很幸运的,她答应了。”他嘴角的笑容扩大。
辰瑄一脸的铁青,向前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陈茹蕊今后将是我蒋季陶的未婚妻,不论是她或肚里的宝宝都即将冠上我蒋家姓。”
辰瑄狂吼,踉跄地倒退两步。“你胡说八道!茹蕊她恨死你了,怎么可能还要嫁给你?要是她真要替肚里的宝宝找父亲,头号人选也会是我而不是你。”他转向茹蕊,神经紧绷地问道:“对不对呢?茹蕊。”
茹蕊沉默,呼吸沉重,空气仿彿都不够,令她胸口作痛,她痛苦地凝视辰瑄而说不出半句话来。
辰瑄低吼。“告诉我,是不是?”
“别逼她。”季陶深蹙着眉头,下意识,手搭在茹蕊肩上。“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这滋味并不好受,但我势必要娶茹蕊,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你要是真有所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别为难茹蕊。”他将视线移到茹蕊脸上。“就算她不爱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一个能够陪我出席各社交场所的妻子,平日她喜欢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茹蕊像座蜡像似的,浑身一点知觉也没有,慢慢地,痛楚如同血液般流到四肢百骸,几乎要淹没她整个人,她不停地深呼吸,才能阻止快要掉落的眼泪。
辰瑄从进来到现在完全处于挨打的状况,他要反击,由齿缝间一字字狠狠地吐出道:“我不会让你娶走茹蕊的。我会运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将你彻底击溃!”
蒋季陶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尽管来吧!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也许……是我击溃你也说不一定。”他露出完美的笑容。“现在容我告退,我有事情,必须要走了。”他转向茹蕊。“我会尽快派人过来跟你父亲敲定婚期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辰瑄气得握紧拳头,指关节泛白。“事情的决定权依旧在你手里,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他,就算牺牲所有的一切,我也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
茹蕊移开目光,困难地吞咽一下,紧咬着下唇,眼泪同时像水滴似地不停掉落下来。
史辰瑄执起她的下巴,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教他心疼极了。“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她无奈地点点头。“我别无选择了。”
“谁说你别无选择呢?我也愿意娶你啊!”他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走,我们去找蒋季陶,告诉他你不会嫁给他的。”
“不行。”她挣脱他的手,闭上眼睛,缓缓地道:“我一定要嫁给他的。”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痛苦充满在辰瑄的眼眸中,过了一会儿,他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茹蕊抓着他的手臂,眼泪再度掉下来。“辰瑄,我真的很抱歉。”抓着他的手渐渐垂下来。“我真的很抱歉……”
一股椎心刺骨之痛贯穿全身。“可恶!你爱上了他对不对?”他的声音粗嗄,拳头用力的打在树上,造成落叶缤纷,他像只受伤的野兽般狂吼:“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茹蕊哭得像个小泪人儿似的,声音哽咽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他。”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在他残酷地对待你之后,你还是选择他……可恶!”
史辰瑄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步离去。他真恨自己当初在香港时为什么没好好守护茹蕊?酿成今日的结果。他好恨……好恨!
在他们离去之后,茹蕊望着远方的天空发起呆来,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就算季陶心中喜欢的人是啸虹,也没办法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逼自己不去想未来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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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知名的五星级大饭店的休息室里,茹蕊穿上新娘礼服,礼服是采高腰式的,可以遮住她已经略微隆起的肚子,头发全盘了起来,简单地在发髻上围了一圈鲜花。
她望着镜中苍白的脸,眼中丝毫不见半点光彩、喜悦,沉重的心情让她一点也没有当新娘的欣喜,低头看着微凸的腹部,目前让她最值得安慰的是腹中的小孩。她抚摸着腹部,让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为了肚里的孩子,做什么都值得的。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这时传来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请进。”
辰瑄忧郁的脸孔出现,他眼眸里充满血丝,神情憔悴,脸颊周围尽是乱七八糟的胡渣,声音粗嗄。“我没办法真心祝福你,眼看着你变成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多想远走他乡从此不再想你,原本以为只要看你一眼,我就可以放弃、就此离去,可是我却越来越贪心,想再看你两眼、三眼,甚至无法放开你。”
茹蕊秀眉皱成一团,显得柔弱娇媚,她轻轻摇头。
辰瑄歇斯底里地狂笑。“我当真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他深情地凝视着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是如此深情地爱着她,全心全意地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然而……“你别傻了,嫁给他,你不会快乐的,跟我一起去加拿大好不好?让我们重新开始。”他再次恳求道。
“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他神色黯然,两手紧握成拳。“即使我说破嘴都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了吗?你就这么爱他吗?”
“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她抬头诚实地面对辰瑄绝望的眼眸。
辰瑄陷入一阵疯狂的惨笑中,他心痛地说:“你爱他……而不爱我,不……爱……我……”他心中比吃了黄连还要苦,突然间,他神情一变,语气坚决地道:“我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你真的结婚了,我也会守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对他彻底地失望,再度重回我的怀里。”
“辰瑄,你何苦如此呢?”她柔声轻唤,眼泪滚下来。
辰瑄为她擦去滴痕,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娟秀的脸孔,唇温柔地印上她的额;吻里面包含了太多他的悲伤、失望、哀恸与浓烈的爱意。
季陶这时恰巧走了进来,他的心往下沉,眼神比北极的寒冰还要冷酷。“我有言在先不会约束你的行动自由,但也没有说我可以戴绿帽子。”
辰瑄怒吼道:“姓蒋的,你嘴巴放干净点!”他转望着茹蕊。“你真要嫁给这种人吗?只要你点点头,我就立刻带你去加拿大。”
“别白费力气了,她是不会跟你走的。今后她将会是我的责任,不容你操心,你大可迳自去加拿大,不用再回来了。”他冷冷地道。
辰瑄冷笑两声。“我不会去加拿大的。我会守在茹蕊身边,等到哪天她对你心灰意冷,我的机会就来了,她不会永远是你妻子的。”
季陶背脊泛起一阵寒意,嘴角牵强地扯开。“是吗?我们就等着瞧好了。”
辰瑄回头再望茹蕊一眼,带着满怀的沮丧、悲伤,打开门离去。
“我们也该出去了。”季陶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茹蕊提心吊胆地看了他一眼,他把手伸出来,她全身肌肉都在战栗。
当她把手交到他臂弯里,反而所有的不安、恐惧、害怕突然消失了,换成一股强烈的决心,她脸上流露出坚决的神色,从容跟着季陶走向红地毯的另一端。
茹蕊清楚知道,也许他并不爱她,也许到最后换得是满身伤痕累累,但……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可以拥有他的机会,她愿意用自己终生的幸福下赌注。
尽管胜算不高,但是,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