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学校最僻静的地方想暂时与世隔绝,没想到那里早已经被两个比我更想与世隔绝的人捷足先登了——我似乎打扰到了一对夜间出来偷情的鸳鸯。
“快滚!!什么东西!”那个虎背熊腰的男生骂了我一句,抱紧怀中的情人对我怒目而视,大因为被我打断了好事而非常生气吧,总之我被他吓得赶紧逃之夭夭。
突然我听到身后那个男生怀中的人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变态偷窥狂?”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我确定那是个男生的声音没错……
啊啊,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实在是不成体统!!怎么我反倒成了变态了?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突然被颠覆,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
果然是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只好慢慢踱步去向办公室——想不到这平时非常讨厌的地方居然是我最后的避难所。
也不开灯,我直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旋开了门球走进办公室,“原来你在这里。”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谌家威?”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好可怕的人!“你来干什么?”
“找你算账。你胆子不小嘛,居然说不去就不去……你害我生日不快乐要怎么说。”他打开灯走到我跟前,拉了一张椅子面对着我坐下来。我看到他一脸的笑容,哪里有半分“生日不快乐”的样子。
“你还敢说我?你究竟想害我害到什么程度?我……我……”一想到ALEX那把我当成卑鄙小人的样子我就感到冒火,更不要说想到他还大肆散播谣言了——那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我哪有害你,少胡说了。亏我今天还一直在期待你能去呢……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哦,罗老师。”他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根本没心思跟他胡搅蛮缠,我火大地挥开他的手,“我胡说?!那你跟我说清楚那什么该死的菜单是怎么回事?!”
“菜单?”他的样子比我还糊涂,“哦……你说是那个诗集啊,怎么,ALEX已经给你看了?设计得很漂亮吧?我还准备亲自送你一本呢。很高兴你写诗给我,收到的时候我可是惊讶死啦,哈哈。”
“那才不是我写给你的!!”他果然是弄错了,我急急地跟他解释,否则辛苦写诗的ALEX岂不是很可怜,“那是ALEX写给你的,我只不过帮他抄一下而已……不是我写的,更没有写给你!你不要搞错了哦!”
“啊?!你在说什么……”他好象很受不了,表情非常非常地失望,“可那明明是你的笔迹啊,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礼物呢……害我乱高兴一把的。”
“不是的,真的不是……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的确不知道那首诗是要送给你……”看到他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忍——这么说来我也有错啦,我实在不该去踩ALEX的浑水,害得谌家威难过。
“那你要是知道他想送给我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你要是知道,还会帮他写吗?”他非常认真地问道。
“这……”我瞪着他,踌躇着一时竟然回答不出来——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那答案。我该说会吗?或者我真的会?“我……”
谌家威看我迟疑半晌,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真的开始同情我啦?不忍心拒绝我是吧?罗健啊罗健,你还真是……哎哟我受不了了……”他边狂笑边摇头,还用手去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我的确是个大笨蛋!!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小事难过?!刚才全部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吧?觉得又尴尬又丢脸,我偏过头咬了咬牙,站起来就想走人——这回我真的是没地方好去了。
他立刻也站起来从背后圈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那是ALEX送给我的,你并没有署错名哦。虽然打开信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不错啦……”
什么?!我转身气愤地看着他,“那、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做?!”他就是想整我吧?欺负我真的能得到那么大的乐趣吗?
面对我愤怒的质问谌家威毫不在意。他握住我的肩,脸上带着让我头皮发麻的微笑对我轻轻地说道:“因为……我真的很希望那是你写给我的啊。”
我因为他的话而噎了一下。不过我不会再上当了,任凭他的表情再伪装得多么诚恳,看我的眼神有多专注……我闭上眼睛转开头不去看他的脸。
“虽然你是无心的,但是我看到那首诗还是很高兴呢,忍不住就想把它珍藏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蛊惑地穿过我的耳膜,既而感觉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摩挲着,暖暖的,柔柔的,“受那洋鬼子的气了吧?那二百五你别理他——我说……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在我弄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已经被他吻住,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日月无光的唇舌纠缠。我得承认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会被他弄得整个人乱七八糟。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像又没那么委屈了——跟ALEX计较只会让自己更烦恼吧……
谌家威不规矩的手拉起了我的衬衫,身上一凉让我霎时清醒过来。想到他妈妈那天的态度,我赶紧推开他——我可不能自甘堕落让人瞧不起,“你、
你不准碰我!!我要回去睡了。”
他吐了一口气拉住我,“别急着走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咧,再陪我聊聊嘛!”
“有什么好聊的……你话多不会自己去打深夜电话啊。”聊天?我跟他?救救我吧。
“我不管……不然你说个故事给我听。”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拉我坐回椅子上,仍旧兴致勃勃。
我差点晕倒——他这是什么余兴节目?!“我不会说故事。”当我是幼稚园阿姨啊?
“啧啧……真无趣。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了……你要听吗?”
“我不要听。”这都什么跟什么!
“听嘛,听了就让你走,好不好?”我发觉他今天好像心情巨好,非但没有平时霸道得一塌糊涂的臭德行,反而像是在跟我撒娇似的。
我没辙地瞪着他,“你有屁快放。”没听说过还有强迫别人听故事的!
“那你是确定要听喽?!确定吗?!”他学着电视上那些智力问答节目的主持人,眨巴着眼睛,表情贱贱地问。
“赶紧说啦!我听!!”我不耐烦地吼他——这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让他讲个故事就完了吧?
“是你自己要听的哦……那我说了。嗯……从前有只大笨猪……”他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大笨猪的,我是不是上当了?
“大笨猪有一天想过河,可是河上没有桥,怎么办呢?它找到渡船的老伯伯求他载它过去。可是老伯伯说他有个怪癖,不载轻于二百斤的东西……”他突然住嘴不说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好好的他干吗停下来啊?
“你都没有好奇心吗?干吗不问问为什么啊?”他责怪地看着我,“这样讲故事很没劲你知不知道?”
谁讲故事有你那些臭毛病!我双眼一翻,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好吧……为什么?”
“哈哈哈哈……老伯伯说这是个人隐私,不告诉你!!”
“谌、家、威!!”我站起来,真想一拳揍死他——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的话。
“好了好了,马上进入正轨……”他把我按上椅子坐好,“总之呢,大笨猪一称重量只有一百九十八斤,老伯伯硬是不肯帮他过河。大笨猪很伤心啦,坐在河边一直哭。这时候来了个小神仙看大笨猪很可怜,就说可以帮忙躲在它的耳朵里,这样它就够二百斤了。大笨猪很高兴地上了船,船到河中心的时候老伯伯发现了躲在大笨猪耳朵里面的小神仙,他很不高兴,生气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他又停下来问我,“你知道小神仙说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他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故事,“少罗嗦了你,快说吧!”不管他玩什么花样,反正我是早死早超升。
“小神仙说啊……”他顿一顿一脸坏坏地看着我,拿腔拿调地说:“我我我我在这里给大笨猪讲故事呢……哈哈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跳起来就给了他几拳,“可恶……不要脸!”我边骂边揍他,“死谌家威,你笑死算了!!”
他闪开我的愤怒的老拳顺势抓住我的手,“这么小气干吗啊,开个玩笑嘛!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吗?哈哈哈……而且还是你自己确定要听的。”
废话!被愚弄的人又不是你!原来之前他一再要我确定就是个陷阱……我心有不甘地瞪着他,“你讲完了吧?放开,我要走了。”我懒得再跟他计较,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一向习惯早睡早起,得赶紧回去。
“不行,我还没玩够……我们再来个心理测试……”
“我不玩了!!”肯定又是拿我来开涮,我犯一次贱上一次当就够了。
“这次绝对不耍你,真的!我发誓!”他举起右手,一脸的煞有介事,“这个测试很准的……而且对你没有任何害处,我向你保证。”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太坏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如果我谌家威再愚弄罗健,就让我下辈子还当个小杂种……”
“喂喂!”他在说什么啊,“别乱讲话!!没那么严重啦!快说吧!”我投降了。
他的脸上升起胜利的一笑,“那我问问题了哦。你自己在心里知道答案就好,先不要说出来,最后我问你的时候再告诉我。首先在心里默默地想一个数字……任何一个都可以。然后将它乘以九……把得到的数字逐位相加,直到得到一个个位的数字……”
我的数学烂透了,这些加减乘除做得我一顿昏,好在他停下来等着我,“加好了吗?把这个数字加上你现在的年龄……然后再……别看我,最后一道工序了!”发觉我已经开始不耐烦,谌家威拍拍我的肩膀,“最后减去这辈子跟你接过吻的人数,把那个得数告诉我。”
啊?!这是什么狗屁心理测验?还说不哄我……我狐疑地瞅了他好几眼,确定没什么危险才开始在心里慢慢计算起来。。
“得多少?”他有些急切地问我。
“二十九……”这有什么玄机吗?我不解地看着他——我就不相信这个普通的数字还能看得出什么生死大事来。
“什么?!二十九!!”他好像很生气这个答案,突然大力一拍身边的办公桌,桌上的东西都被他震得飞起老高,“怎么会是二十九?你一定算错了,应该是三十一才对!!”
“我没算错啊!为什么不能是二十九?!”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数学很烂,生怕出错还偷偷算了好几遍,“没错就是二十九!”
“真TMD岂有此理,除了我还有哪两个王八蛋亲过你?!”他抓住我的手大声吼着。
我听了他的话连忙瞪着他,连眼珠子都差点掉出眼眶,耳根一阵发烧——他、他、他怎么知道一共有三个人吻过我?!
他抓住我一顿摇晃,“快说!把你所有的奸情从实招来!那两个混蛋究竟是谁?”
“什么奸情……”我一阵无力,“你神经病啊!另外一个是我妈啦!!”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是挺爱亲我的。
“你——”他一副败给我的表情,哼!难道我错了吗?“那还有一个呢?!不会是你爹吧?休想混过去,赶紧说!想不到你居然还给我暗渡陈仓……”
我心里很不痛快,他凭什么这样咄咄逼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有几个人跟我接过吻都轮不到你来管!你自己的嘴巴才比茅坑还脏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高超的技术,如果有床上奥运会他一定是中国代表。
“好哇你,还敢骂我!罪加一等。”他突然把我拎起来按倒在办公桌上,撞得我的腰隐隐发疼,“你实在让我很生气哦,罗健。而且我吃醋了,你说该怎么办?”
“别闹了,让我回去!!”吃醋?实在是年度最差笑话。
他在我的唇上一亲,“我会让你回去的,不过你要先乖乖告诉我情敌是谁喔。”
我涨红了脸,偏过头不理他——这是什么烂问题。
“是不是你大学的女朋友?哼……别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
“你——”我震惊地瞧着他。我在大二的时候的确曾经跟一个女生交往过几个月,这件事连我家人都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而且我就是因为接吻技巧太差而被她FIRE掉的,想起来真是丢脸。这奇耻大辱应该没有人知道啊?
谌家威看我发窘,点点头慢吞吞地说:“果然如此。好吧,本少爷宽宏大量,一概既往不咎。不过以后不准再犯哦。”他拍拍我的脸拉我起身,“好啦,不玩了,我送你回去。”
我听到了他的大赦松了一口气,不过……让他送我?我恐怕会折寿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劳动你。”
“啧啧,都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他一脸的关爱,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气得吐血:“你又近视又脱线,别的路人会有危险的。”
果然是不适应睡太迟,第二天我差点迟到。我直接跑到教室里,顶着一双熊猫眼上了两节课以后才去办公室。
“小罗,昨天晚上我们办公室失窃了你知不知道?”我一进去林老师就热心地向我报告新闻,“表演系全体学生上次义演的筹款,现金部分全都泡汤啦。王老师现在正团团转呢。数额虽然不是特别多,可是要赔起来还是满头大的……”
我吓了一跳,“昨天晚上?”怎么会?难道是我跟谌家威离开以后的事情吗?怎么会那么巧?
“是啊,今天早上大家一来都觉得办公室里有点乱,还没想到是遭小偷了。还是王老师多了个心眼,一仔细检查钱没了!估计是内贼吧……不然怎么对办公室的情况这么熟悉,还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内贼?”我吃惊地看了林老师一眼,“会是谁啊?!”
“那我哪知道啊……他们会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嘿嘿,真想不到咱们办公室还有人穷得吃起窝边草来了……”他说着风凉话,可我觉得他的眼神总在有意无意地瞟着我。
我当然是办公室里著名的穷人不错,可他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