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凌空抽来,兴起一片毒辣人骨的痛。
"不准休息!是谁让你们休息的?起来练功!"
炯炯红瞳爆睁着,手中挥舞的皮鞭宛如一尾有生命巨蟒,凌空吐着蛇信。
"记得,天下第一!你们是天下第一!日后要把世界踩在脚下,你们是最强的──
蓦地惊醒,星风霍一下的弹坐来,差点没把才上任不久的枕边人给吓得半死。
"没、没、没……没事吧?"柳飘飘见他一头的汗,想帮他擦去,但见他这时凶狠得像是六亲不认的可怕表情,真怕极了这时的这次,会被他一掌打飞出去,因比有些进退两难。
不待她想出方法,星风猛一把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似的,力道大得让她隐隐生疼。
"没关系啦!醒了就好,醒来就好了。"忍着痛,柳飘飘试图安慰他。
星风动也没动,也没试着想说话,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抱着她。
"是发了什么噩梦呢?"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她困难的突围,好不容易探出两只手往他身后环去,小手儿不自觉的拍抚着他的背,嘀咕道:"刚刚真是要吓死我,我见你作噩梦,想叫你,但怎么也摇不醒你,没想列你猛地又突然坐起来,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多几次,我真是会被你吓死。"
"你不会死。"他的声音由她的颈窝处闷闷的发出。
见他肯开口,她就安心了,小手忍不住又朝他的背后轻拍了两下,安抚意味十足,柔声道:"好了,没事了,睡吧!"
他不动,仍是紧紧的抱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紧张,因为想起曾听雪雨提过,说星风过去曾被喂食过孟婆忘魂汤这味能教人忘掉过去一切的奇药,但因为药量没拿捏好,致使他日后情绪要有大起大落,便会犯头疼。
"是不是头痛了?"她问,想仔细的看看他,但他不放手,也没开口,让她只得自个儿猜想,许是噩梦所引起,他果然是头痛了。
"怎么办?我们住在遗世小筑这儿,清幽是清幽、隐闭是隐闭,可是这儿离绿柳山庄、离四师兄那么远,这会儿你临时头疼了,也没法儿请他帮你扎针解疼诊治。"她忧心,不知所措。
先前她还觉得这儿环境清幽,可现在却开始觉得,住在这深山林中,确实是有些坏处,真亏得她还自认风雅,为这个遗世独立的地方取了个"遗世小筑"的好名字,没想到这会儿离尘世太远,真是自食恶果了。
"要不,我们回庄里一趟,等四师兄为你调制好调理的药,我们再回来?"她问他的意见。
她等了好一下,隐约中,只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仅仅这么一声,可最最神奇的,是她竟然懂得他的意思!
"别这样。"她又朝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轻道:"虽然四师兄医治不了二师兄身上的毒,可是他还是很厉害的,他帮你看过,既然他说能治你身上的后遗症,我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问,他一定能帮你调出治这毛病的药。"
对此,她有绝对的信心,但同样的,她也暗暗觉得喂食他孟婆忘魂汤的师父真是造孽。
当然是造孽,有哪家的师父没事会让自个儿的徒儿服食这种怪药?
"幸好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不然,可有他瞧的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她撂话,捍卫的姿态全因心疼他而起。
虽然他没说出口,可身为他的结发妻……就算才刚上任不久也一样啦!自成亲之后,从他身上残留的鞭痕伤疤,即使他从没说起,她也能知道他过去的日子不好过。
"没事了。"心疼的感觉让她的母性光辉闪耀再闪耀,她不自觉的软言哄着,还许下承诺,"以后有我在,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还是没开口,只是,这会儿开始啃起了她的颈子。
"唉!你别这样,好痒……"她笑了出来,又缩又躲的想避开他的啃咬。
亮如星子的瞳眸对上她的水亮明眸,四目相交,他的眼神微黯,她羞红了脸,认出了他的意图。
虽说两人的关系会发展到成亲,这事全超出她的预期,但她比她自己所能想像的,还要能适应他、适应这个婚姻生活。
即使时日还不久,又即使她其实还没完全摸透这个夫君的过去与性情,可私心中,她已经认定了他,就是认定了他,认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一个要好好照顾他一生的好贤妻。
"没、没关系吗?"躲避他那噬人的目光,她害臊,但更担心他的身子。
他正犯头疼呢!不是吗?
星风用一记绵长的亲吻回答了她,之后……虽不至于大战三百回,倒也教她直不起腰,累到差点要翻了过去后,这才肯放过她。
见他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被折腾得昏了又醒的她同样倦极。
只见她爱困的打了个呵欠,晕着娇红的粉颊儿不自觉在他怀中蹭啊蹭的,调整出最佳角度后,心满意足的蜷缩在丈夫的怀抱里昏昏睡去。
意识散尽之前,因为爱屋及乌,某个问题隐隐浮现,不期然的教她想到……
她的丈夫有她疼惜,弥补他过去遭受到的错待,但,雪雨呢?
***
清晨,曦光透过枝哑映得满院落的朝气,可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因为那些虫蚁鸟兽,全让那现于无形的杀气给逼得一乾二净。
庭院中,一道纤细窈窕的白色身影手持折枝,行云流水的舞着令人炫目的剑法,那凌人的气势,无形中散发着冷冽迫人的杀气,让人光是看了便感到要怕,莫怪乎要惊走一干知觉更胜于人的虫蚁鸟兽。
只是,这还只是随手拾来的一截枯枝,剑非真剑,便有这样惊人的迫力,真难以想像,若是一柄杀人的利刃在手,会是怎样的万夫莫敌……
"这雪姑娘,好俊的功夫。"一水之隔的凉亭里,容飞羽观望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赞道。
"何止俊。"八师弟更正,"听小飘儿说起过,雪姑娘单是靠一把琴,就能灭了天绝宫底下的一个分堂。"
容飞羽微讶,之前小师妹私自逃家在外,天绝宫想乘此机会挟持小师妹作为要胁绿柳山庄的人质,可没想到天绝宫人没抓到,倒是导致一整个分堂被歼灭。
这事他是知情的,只是先前他一直以为,灭黑木堂之事,乃是星风、雪雨这两师兄妹的杰作,倒没料到竟是雪雨一人所为。
"灭了黑木堂的人,是她?"过于意外,忍不住朝那舞剑的身影多看了两眼。
"二师兄你都不知道,雪姑娘跟她那个师兄啊!这两人的功夫真是吓死人的高深莫测。"想起那教人震撼无比的往事,胖老八喳呼道:"这可是我亲眼所见的,六师兄也能作证,雪姑娘那个师兄啊……"
"是妹婿。"容飞羽温言纠正,"星风与小飘儿成亲了,你忘了吗?"
"没忘,当然没忘,怎么会忘……"傻笑,但更多的苦闷在心里。
要是可以,他也想大大方方的叫句"妹婿"来拉近关系,显得亲热些,可是星风那样子,像是会跟人亲近、任人攀关系的人吗?
再说,就算是抛开对星风那一身武艺的忌惮,可单单是想到星风那一身浑然天成的、只能称之为吓人的气势,他的心里自动就矮了三截,这让他要怎么把那句"妹婿"叫出口?
胖老八心中嘀咕着,可在二师兄关爱的眼神下,他想不改口也不行。
只是……
他试了,真的!他试过了!
可是那一句"妹婿"偏生跟他作对,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它就这么的卡住了,自动的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一张胖胖的脸整个的扭曲起来。
就在这尴尬的一刻里,蓦地,一水之外的翩翮身影拔高抽起,只见一抹纤白有如飞仙一般的凌空飞跃而来,即使当中有着一水之隔,可那并不碍着什么。
此时此刻,贴于水面的荷叶上宛如迎接她到来的专属步道,就见那莲足在荷叶上头轻轻的点啊点,就算没到一苇渡江的境界,可那纤巧的身子也算是踏水而来,教人不得不惊艳那一身绝妙的轻功。
雪雨并不觉得自己露了什么了不起的绝学,立于凉亭之中,白衣飘飘,她的眼中没看见谁,就看见柳飘飘那胖胖的八师兄。
基于"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住在绿柳山庄的这阵子,她深受这颗肉包的款待,就连早餐也是由他亲自张罗,让她晨功后可以在这凉亭内悠闲用餐。
这时间久了,就算没人教,她也觉得该表示出一点善意,别老是见了他就只会喊她饿了。
但,善意?
这要怎么表达啊?
思绪奔腾翻转,决定从加上称谓开始,念头方现,话已脱口而出──
"肉包!"
胖老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回神,堆满笑容的问:"小姑娘今天想吃肉包吗?"
雪雨本来是没这打算,方才那一句的"肉包",在她的认定中就只是在叫他,接着她才要告诉他一声她饿了,倒没想到,她方才脱口的这一叫会让他误会了。
只是转念想想,吃肉包的提议也不错,因此她没拒绝。
见她点头,胖老八火速奔去张罗,旁观的容飞羽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八师弟姓丰,名年庆。"他温言说道。
因为容飞羽的出声,雪雨看了他一眼,总算发现他的存在。
"你恢复得不错。"她冷冷的表情并无变化,没有因为他点出方才的误会,而出现任何的不自在。
"有劳雪姑娘……"
"你别动。"雪雨冷冷的喊住他,制止他起身行礼,"你的身子弱,解毒止疼我可以,但你要是晕了我可没辙。"
这话,实际到有点伤人了,容飞羽只能苦笑以对,依言坐下。
雪雨直勾勾的看着他,有点好奇,他身子这么弱,像是随便一伤风就能教他断气似的,加上好不容易熬过一次毒发之苦,这样的他不待在房里好好养病,出来做什么?
心中有些疑问,但性格使然,她也只是想想,并没真问出口……
"在下特意前来,只想表示感激之情。"在她的讶异中,容飞羽温言道出她心中的疑惑。
"不用了,这是我承诺柳飘飘的事。"她不以为意。
"雪姑娘接受小飘儿的请托,但也仅止于为在下解去多年顽疾。"容飞羽淡淡点明现实。
雪雨琢磨了一下,美目微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费事为你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