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珠宝慈善义卖晚宴。
整个宴席里,大概只有她身上是连一颗普通宝石都没有。她倒是不在意的,对那些 发光发亮的身外之物,她从来就不曾对它们产生过欲望。她身上穿的还是上官小雅借给 她的衣服,是一件旗袍领、无袖的灰绿色礼服,外披黑色长薄纱,从头到脚几乎全遮住 了。
棠昱琋雪白如冰玉的肌肤根本遮掩不得一点点瑕疵,不想出丑,她就只得把自己包 得密不透风。
她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上官耀有意折磨她的,她的胸口、颈项甚至手腕的淤痕都还在 ,也许他是想看她出丑吧。
然而一进入会场,她就无措了,内心里阵阵的慌乱几乎到达外表无法掩饰的地步, 完全因为上官耀放开了她,他丢著她一个人,放她在这样广大的会厅里,在一张张的陌 生面孔之中;他竟丢下她,挽一位性感的美丽名模走开了,他不仅令她尝到耻辱,更令 不习惯这一切的她几近无地容身的窘境。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而他真的做到了让她难过的地步,她看著那名衣著性感的名模 几乎把身体贴到他身上,而他还搂著对方的腰。她冷淡的别开眼,把自己藏到一个不起 眼的角落去。
她以为这样可以避开和人的交集,但没多久她就知道错了。
如果她吸引人的仅是一张美丽脸孔和曲线分明的身材,那也就罢了。
在一群衣著华丽、珠光宝气的女人中,她的不感兴趣更令人惊艳,更令男人视她为 珍宝。
在面对一个接一个过来的青年才俊、名门公子后,她从勉强牵起嘴角淡淡的点个头 ,到最后板著脸一句话也不再说的走开去。希望上官耀不要以为她会为了上官家勉强自 己应付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话,那她也没办法,她就是不会。
棠昱琋忙著躲开这一切,也就无暇看见,在不远处,上官耀那双几乎教妒火给燃烧 的目光差点就燎烧到她身上,要不是她力排开一群对她流尽口水的臭男人先走开去,他 大概握著拳头过来揍人了。
他也许是故意要让她在这种场合中困宭,却绝不包括让一群男人骚扰她在内!冷落 她,上官耀很快就察觉自己失算了。
然而更教他一脸阴郁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拥著另一个女人!她竟 一点也不在乎!
棠昱琋匆匆离开一群人,正想找上官耀告诉他,她要先回去。
“思儿。”一声低沉稳重而亲切的呼唤传来。
棠昱琋回头,当目光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时,沉冷的眸子马上绽放光彩。
站在那儿对棠昱琋微笑的,是易慕尘,他令年四十一,外表倒像只有三十五,他的 眼神深炯而迷人,笑容是那么舒坦而优雅,举止之间自然流露出自信丰辨,岁月为他带 来的是更多经验累积的智慧,而智慧则成为他迷人的魅力之一,他的稳重和超凡是年轻 一代怎么也模仿不来的。
“易叔!”棠昱琋惊喜地露出笑容,拉起裙摆很快的走向他。
“我很意外,你从来不喜欢这种地方。”易慕尘的脸上依然带笑,不过眼中却隐隐 有著忧虑。
他的笑容总能使棠昱琋安心,看见他,她忐忑不安的心也就定下来了。她的脸上居 然出现了坦然而开怀的笑容,而她笑起来,是那样绝伦迷人。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莫姨也回来了吗?”她欣喜而忘倩地伸手搭在易慕尘的手臂 上。
“我傍晚才到,本来打算明天去看你的。思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谈——”易慕尘 突然把话打住了,当他拉起她的手,无意间入目的是她手腕上竟有淤痕!他拉起她的手 更仔细看,脸色也在霎时沉肃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没什么。”棠昱琋很快的将 薄纱拉下,将那些淤痕遮掩住。
易慕尘攒眉问道:“你跟谁一起来的?”
是心里搁著另一件事、一层隐忧,让他一时未察她不可能一个人,更甚至和任何人 来这种地方,这不像她。
棠昱琋很难在一时之间对他说明上官耀的事,易慕尘也没有等她回答,仅用眼角的 余光一瞥,他便沉下脸来。
“是上官耀!他强迫你来这里?他伤害你了?”他仅仅是不悦,但语气却已经教人 胆战心惊。棠昱琋讶异的瞠大眼直看他。易叔怎猜到的?
易慕尘瞥见上官耀已经甩开身边的女伴走过来。
“跟我走。”他立刻拉起棠昱琋的手,搂著她腰际,把她带离开。
“琋儿!”上官耀紧紧握著拳,咬牙穿过人群追过来。
穿出会场,他却被两个身手敏捷、一身黑西装的人挡下来。
“对不起,你不能再追他们了。”其中一人客气却坚决的对他说。
“闪开!”上官耀看见棠昱琋跟著那个男人坐进一辆黑色宾士里,他额际青筋暴起 地给了敢阻挡他的人狠狠一拳!
对方却俐落的避开了,仿佛早已知道上官耀的“脾气不好”,算准了他会动手似的 ,而同时另外一人很快上前挡住不让上官耀过去。
“上官先生,易先生不想你打扰他和莫小姐的谈话。”
眼看车子扬长而去,上官耀怒火中烧,他瞪著这两个“保镖”,“他是谁?和你口
中的‘莫小姐’是什么关系?”
“上官先生,没有易先生的同意,我们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两个人放开他,也 很快的离开了。
上官耀咬牙切齿的立在原地,他忘不掉棠昱琋看见那个男人时脸上乍放的光彩,还 有那抹笑容……他们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
棠昱琋有看见上官耀冲出来,也看见他和易叔的两个随行起冲突,她心里忧虑得紧 ,易叔却不让她跟他说话。
“你已经知道了。”在车里,易慕尘突然开口。
棠昱琋自车后头逐渐渺去的会场身影回过头来,“易叔?”
“当初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上官家并没有把你的婚证注销,我跟韶颜才决定帮你办 理新身分。”易慕尘看著他十一年前扶了一把的女孩,眼里充满疼惜。
“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棠昱琋讶异,明白他是为了她著想才将她的过去全抹去 ,给她一个莫思的新身分,她却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和上官耀的婚姻一直存在著 。
易慕尘点头,“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有烦恼。思儿,告诉我,你怎么会和他在一 起,如果是他强迫你,我会帮你处理。”
“不是的……”从十一年前离开上官家,她就已经把属于她和上官耀的感情封锁在 心底深处,就连莫姨也不知道她的心其实早已经给了上官耀。“不是的,是我自己想做 他的妻子,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她平静地说,脑海却悬浮著上官耀和女名模亲近的画 面,怎么也挥不去。
易慕尘眼光深邃地凝望她,“你没有骗易叔吗?”
棠昱琋摇头,“我没有骗你,只是我一直以为我和耀是不可能了,我才没有对你们 提。”
“那么上官耀呢?如果他对你真有心,为什么还伤害你?思儿,他伤害的不止是你 的身体,他也在伤害你的心,我想你也看见他的不专情了。
如今不管你爱他有多深,我也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他亲眼所见的一切已经令他 对上官耀相当不满。
“易叔,你不要对他有成见,其实你所看见的,都只是耀想报复我罢了。当年发生 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老夫人并没有把真相揭露……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耀以为是 我背弃他,因此他恨我,才做这一切……”她也知道,她也明白,但看见他故意在她面 前搂别的女人,她就是无法不痛心,就是无法释怀。
所以,她刚才才会和易叔离开,她不否认其实是有一点想气他的。她终究太年轻, 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
上官老夫人过世这件事,易慕尘当然知道。
“老夫人瞒著,你也不打算说了?”十一年的相处,他总能摸到她心底的想法。
“事情都过去了,就算了。”棠昱琋淡淡地扯起嘴角,“这一趟莫姨有回来吗?”
“没有,不过她有东西要给你,我放在别墅里,到了再拿给你。”易慕尘明白她避 开不谈下去,是想自己处理她和上官耀之间的问题,他却也明白,他不插手的话,她只 会由著自己受更多的委屈。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嘴上说不会让自己委屈,事实上是一旦真有委屈,她就不吭声 了。她也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想法,所以才总会给人有隔阂感,她倒也干脆,索性就是一 张冷面孔,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去图清静。他更知道她所有的淡漠不过是为了掩饰她对自 己的毫无自信,不愿让人看穿她的自卑罢了。
“易叔这趟回来又是为了公事吧?什么时候走?”上官耀现在可能又大发雷霆了吧 ?回去会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是为了公事,不过要等解决你和上官耀的事才走。”易慕尘沉稳的语气里有著一 份如亲人般的疼惜。“易叔——”
“思儿,名义上你已经是韶颜的养女,事实上也算是我的女儿,我和韶颜这一辈子 是这么过了,你可说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这个父亲绝不能容忍有人欺侮我女儿。上官 耀要你,叫他来跟我谈。”他的话很稳很重,语气却是轻的、温暖的。
“易叔,你要将那些事告诉他是不是?”棠昱琋很快的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他 知道,我不想他知道。”她也许是想过要告诉他,但现在她早已经没有那股勇气,在她 知道他其实还是很在乎她时,她已经失掉那份勇气了。也许在她知道老夫人并没有告诉 他当年她为何离开,他原来什么也不知道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思儿,你这么爱他吗?”易慕尘眉眼间写著不赞同,在他还未深入了解上官耀之 前,他相信的还是自己的眼睛。他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她已经在乎他到担心失去他的地步 。
“易叔,千万不要告诉他,好吗?”棠昱琋的眼里有著深深的忧虑,那足以回答易 慕尘的问题。
易慕尘攒眉,“那件事再说,不过我要见到他,否则你也别回上官家了,我立刻把 你带到韶颜身边去,让她看著你。”他这番话已经严肃了。
而棠昱琋明白,一向温和而亲切的易叔,一旦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就是莫姨出面, 也很难改变他的决定,而莫姨还是唯一能够影响他的人。
所以说,他要见上官耀,没有转圜余地。“我打电话给他?”
“不用,你也累了,令晚就在别墅睡吧,明天早上再说。”易慕尘办事,从来不急 于一时,他喜欢养足精神再来办事。
棠昱琋怀疑自己还能睡得著,她这一晚没回去,上官耀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但如果让易叔得知上官耀几乎限制她所有的行动自由,那易叔说的就不会是“明天 早上再说”,而是“立刻到机场”。
※※※
夜愈深,上官耀的怒气也就愈重。
在怎么也找不著棠昱琋的下落后,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妒火!
那个姓易的男人相当神秘,知道他的人不多,少数清楚他的都是政商两界具有影响 力的人,而那些人,在为难之下宁愿得罪一狮财团的总裁,也没有人敢透露他的身分。
很明显的,这个男人的来头不小已经不容置疑,琋儿怎么认识他的?为什么跟他走 ?
上官耀紧紧地握住拳头,他会不在意她这十一年来怎么过、和谁过吗?不,他从来 不问,就是因为他太在意!他甚至不愿意去想,他宁愿忽略它,只因为即使她对他作了 交代,他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他完全后悔带她出去,让她有机会逃离开他!再一次逃离开他!
但是这一次,他要逮到她,绝对不再放开她!
寂静的客厅里,有著棠昱琋精心布置出来的温馨,而这一切落在上官耀的眼里,只 有更多的愤怒和痛楚……※※※
上官耀彻夜未眠,却在早上接到一通电话以后,立刻冲出门。
是易慕尘派助理拨来的电话,约他到别墅“谈话”。
在几无人迹的山顶上,有一座古老、不大的寺院,清幽而寂静,周围绿荫环伺,里 面住著一人,这个人不是和尚,却理著光头,住在寺院,打扫寺院,拜著菩萨。这人是 管家、是厨子、是园丁、是清洁工,也是易家的管家、厨子、园丁兼清洁工。这人自称 易宽,真实姓名不得而知,在这里住有十年,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高大魁梧,低沉的声 音中带有一股磁性的沙哑,面孔……也可能就是他不肯下山的原因之一,怕颠倒众生, 造孽。
易家的别墅就在这座寺院里面、后面。
“老爷和小姐在‘听泉’。”这人话也是不多的,态度也是奇怪,除了易家的人, 包括易慕尘“认”的亲人以外,即使是易家的客人,他都不买帐,“放”了话,客人就 得自己去找路。
上官耀几乎是冲进去的,根本也不用他带路。
“琋儿!出来!”他是不知道什么该死的“听泉”在哪里,不过他有嘴巴“问”。
陪著易慕尘在后院观鱼,棠昱琋突然听见粗吼声。是上官耀,他来了!“易叔。” 她转向在拱桥上的易慕尘,那双看得出一夜无眠的眼眸好不容易注入光泽,而同时泛起 的,是一层深深的忧虑。
“去带他来。”他抬起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眼里却始终严肃。
“琋儿!”前庭又传来上官耀怒气腾腾的吼声。
棠昱琋走过直道,进入屋里,在客厅见著上官耀。
“耀。”她有一丝不安,她不知道易叔会对他说什么,而他,万一易叔说了,他将 会怎么想?
上官耀的目光凝看她的同时,也大步地走过来紧紧抓住她,像是怕她又消失了、逃 了……他牢牢地抓住她不再放。
“耀,我的手好疼。”棠昱琋一双柔荑几乎被他握得发麻了,脸色已经苍白。
他松了手,却立刻将她整个人包拥在怀中,紧紧地搂住她,仿佛想揉碎她般用力。
“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上官耀已经气得、妒嫉得不知道该怎么骂她。
棠昱琋立刻就发现,他还穿著昨天出席晚宴时的衣服,只是脱去了西装外套,仅穿 著蓝色衬衫,领带扯掉了,连扣子也解了几颗。他也是一夜没睡吗?
在她心底涌起的,是阵阵的温暖和心疼,他和女名模相拥的那一幕,也跟随著烟消 云散。“对不起,耀。”她纤细的手却不敢环抱他。
“姓易的呢?他在哪里?给我叫他出来!”他要清算他们的关系,绝对要!
“易叔在后院等你,我带你去。”棠昱琋从他怀里抬起脸儿来。
易叔?这一个有著辈分的称呼,倒教上官耀的火气无形中稍稍减了那么一点,可他 的眉头依然纠结。
“他是谁?为什么在宴会时把你带走?还有你该死的为什么跟他走?
你眼里有没有我?”他凶狠的瞪视她。
她是无法教他别生气的,他反正不可能听她,于是简短的对他说明,“我曾经对你 提过的莫姨,她是我的义母,易叔可以说是莫姨的丈夫,也等于是我的义父。”
上官耀眯眼瞪著她,因为他没开口,她不知道他是否信她的话了,她只好等著看他 是否还要“审问”她。
直到这一刻……不,更早,在经过一夜的煎熬,只是现在他更确定,他决定要弄明 白她这十一年来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在哪里?”他的口气听起来依然吓人。
他只是没再问下去,就已经教棠昱琋莫名的欣喜了。她希望这说明,他“听进”她 的话了。
“在后院,我带你去。”只是,一想到他们要碰面,她的喜悦只维持短暂的一会儿 ,情绪又往下沉了。她狐疑地看著他,“耀,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走?”他的两只铁臂 依然紧紧锁著她,棠昱琋的脸儿早已经默默窜红。
上官耀只放开一只手,另一手贴紧在她腰际。“走!”
棠昱琋疑惑地瞥他一眼,带他穿过侧门来到后院。
易慕尘看得到上官耀对棠昱琋摆出的占有姿态,他倒不曾看过有人敢如此狂傲、强 势的在他面前“展示”对一个人的占有,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脸皮很厚。易慕尘眼里 的严肃缓和了些。
“你可以跟思儿一样,唤我一声易叔。”
上官耀一双怒目,咬牙切齿地嘲讽,“不敢高攀!”“耀,你别这样。”
棠昱琋轻轻地挣脱,上官耀却反而将她搂得更紧,甚至凶恶的目光还睇向她“警告 ”。易慕尘攒眉,“我不喜欢你对思儿的态度。”
“‘琋儿’是我的妻子,我要怎么待她不需要你过问!”上官耀反感于一句“思儿 ”。
他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狂暴狮子,火气大得很,几乎每一句话都想咬人一口。易慕 尘不会这么容易被挑起脾气,却不悦于他对“他女儿”的专制蛮横。
“你嘴里的妻子,在十一年前被令袓母逼签离婚赶出门后,就已经不在了,她现在 是莫思,不再是棠昱琋。”他的口气不愠不火,字字却仿佛秤得出重量。“你说什么?
”上官耀眯眼,凝聚起的目光掠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易叔,别说了。”棠昱琋别开脸,是那么难堪、羞耻。
上官耀转头,一双眼眸隐隐藏著惊异和无法置信,而他想推翻这荒谬说法的目光落 在一张窘迫的小脸上,寻到那双丹凤眼里浮现一眶热泪,却得拚命忍著不让它滴落…… 他的心脏猛地刺痛,眼光从排斥转为狐疑,渐渐地无法分辨这是与非。
“思儿,你从来就没有错,没什么难以启齿。”易慕尘知道她总是想为自己被赶出 门负一点责任,更觉得自己被赶出门很丢脸,他能够明白她心里的感受,但她到底是无 辜的。
“琋儿,你说,你坦白说!”上官耀紧紧握过她双肩扳向他。
棠昱琋摇头,一句话也无法出口。她从来都不想为自己辩驳,更不想让他知道那件 事,她无法承受他可能轻视的眼光,她无法承受。
“琋儿!”十一年来,他难道一直误会著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奶奶会赶琋儿 出门?怎么可能……“思儿心地好,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却不能由著你欺负她。
你信或不信,这就是事实了,不是思儿弃你,是你们上官家弃她。”易慕尘看出他 心底还挣扎著怀疑。上官耀全身一震,上官家弃她……“琋儿,这是事实吗?我要你亲 口说,这是不是真的?”
棠昱琋让一眶热泪给模糊的幽眸缓缓抬起,视线虽不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又忧 又急又痛的眼神。
“耀,你告诉我,我弃你,和上官家弃我,哪一个答案比较不会伤害你?”十一年 了,对她而言,什么是事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想伤害他啊!
从她情深意浓的水眸中,上官耀再无法不看见事实,再无法不推翻十一年来所相信 的,他的心更沉更痛,他终于明白,是他误会了她,他还一直伤害她!
“琋儿,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伤害你?你真傻,真傻!”
他紧紧地抱住她。“耀……你不生气了?”她轻柔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信心。
上官耀埋首在她细白的玉颈间摇头,消弭了的愤火转为深深的自责,他对自己深切 痛恨,他更对欺骗他的袓母恼怒不已!
他想起来了,当年是袓母发现她不见的,是祖母说她逃了,是祖母要他立刻签字… …一切都是他的祖母!为什么?不也是祖母让他和琋儿结婚吗?为什么袓母又做这一切 ?
他放开她,握著她的双臂,满满是疑惑的目光锁住她,“琋儿,告诉我为什么奶奶 会这么做?难道她疼爱你是假的?在我面前,我所看到的那些,全是假的?”
他是那么激动,棠昱琋却霎时无言,内心里深深害怕的,就是他的追问。
她缓缓摇头,“你别误会奶奶,她的确普经是疼爱我的,是后来……耀,奶奶赶我 ,她也是不得已的,你别问我理由,也别怪她。”
“琋儿,我要知道整个情况,不许再瞒我了!”
不,她不想让他知道,她不能。棠昱琋拚命摇头。
“别逼她,这一切的错都在于——”
“易叔别说!别说……”她紧张而痛苦的眼神对著他填满恳求。
易慕尘蹙眉,终究因为疼惜她而没再说下去。
“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暪著我什么?”上官耀不解,为什么不让他了解 所有的一切?
“耀,别逼我,我不想……不想……”不想失去你!她的身子倏地瘫软下去。
“琋儿!”上官耀惊骇,慌乱、紧张地连忙抱住她,“怎么回事?你怎么了?”回 应他的,却是一副瘫软的身子,一双怎么也没有掀起的眼睑。
易慕尘过来看她,检查了一会儿,才松一口气,“不要紧的,她大概是担心得一夜 没睡,体力不支了。把她抱回房里去吧。”
上官耀抬眼瞅住他,“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知道的对不对?请你告诉我。”
易慕尘直起身同时摇头,“思儿太在乎你,有关真相还是应该由她来决定是否要告 诉你。”
“为什么她在乎我就不能告诉我?她怕什么?担心什么?”
“等哪一天,你能让她完全信任你的感情时,她也许就会告诉你,在这之前,你若 太逼她,只会增加她的痛苦,我劝你暂时放下这件事。现在先把她送回房吧。”上官耀 抱起棠昱琋,一张俊逸的脸庞依然充满迷惑。
易慕尘又对他说:“这十一年来我和韶颜已经把她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爱她的 话,就为我们好好照顾她,否则就请你放过她,她受的苦够多了。”
上官耀看著他,“琋儿说过你们对她有再造之恩,我还不清楚内情,不过你们对她 的照顾,我很感谢,将来我会报答你们的这份恩情。”
他抱著棠昱琋走回屋里。易慕尘扬起嘴角,看来可以放心把思儿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