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思考着唐如意这个女人,辗转想到多年前的比武招亲上,有着骨碌大眼又刁蛮机伶的唐门之女。在经历许多事件之后,现在的他能更肯定唐如意便是唐门之女。
被君药师收为徒弟后,他渐渐地淡忘这段往事。这时仔细想想,还真是糟糕呀!堂堂有名的唐门之女,在新婚拜堂时跑了夫婿,一定颜面扫地,往后的日子恐是无颜见人了。如今就算她化身为另一人找他算帐,他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冷焰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那年唐门之女年龄虽小,但不做作、大咧咧的模样令他心动,甚至是满心欢喜的要她当新嫁娘。那时他就想,以他的温文儒雅配上辣子般的唐门之女,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过得热闹至极。
依唐门之女的个性,一定会天天翘着嘴抗议他的沉默,或者整日闯祸让他收拾,她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子。
初成立冷家堡时,忙于整顿帮内弟兄,但他也曾派人到四川打听寻找,所得到的结果却是唐门已空无一人,不知迁往何处;不仅如此,整个唐门家园被祝融吞噬精光,留下来的只是焦黑的残垣断壁。
想不通为何会是这般情景,连他都开始认为当年的比武招亲是场梦境。
唐如意若与唐门无关,那他真的要再次怀疑,唐门所有的人都消失到哪儿去了?
想着、想着,忽听得头上一阵细微声响,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便往屋内横梁上掷去,接着便是杯子落地的声音。
冷焰焉能让来者逃出屋外?让人潜入冷家堡已属大意,再让他遁逃,冷焰两个字可能会成为江湖上的笑话。
还跑!
黑衣人正往窗外移动,冷焰挡了又挡,硬是将黑衣人拦下来。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眼中正在燃烧着烈火。
冷焰露出微笑,觉得这双眼睛熟悉得过分;而黑衣人婀娜多姿的身材在在说明她是个女子,还是他所认识的某一女子。
她肯定就是唐如意!
“姑娘,随便跑进男人的房中并不理智,所以快说找冷某有何事吧!”冷焰平静的语气中,戏谑的成分占了绝大部分。
黑衣女子不语,只是心慌意乱地加大了攻击的范围。
她全身都是破绽,冷焰抓住机会,双臂紧紧圈住她,他又闻到一股玫瑰花香,心知肚明地勾起她倔强的下巴,对着一双不安的黑眸直眨着眼睛。
要不是黑巾遮住大半的脸庞,此刻满脸苍白的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妥协的挣扎,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几次都栽进他的怀中。
“堂堂一帮之主,动不动就轻薄女子,可真是污了冷家堡的大好名声。”黑衣女子不甘示弱的回嘴,当然也为他的轻薄行为恼羞成怒。
“喔哦,我好像被一顶道德的大帽子扣在头上,既然喘不过气来,那就先让我香一个吧!”他真的说到做到。
冷焰隔着黑纱强吻上红唇,柔软香甜的滋味令他不想放开;她的身躯在他裸露的怀中隐隐颤抖着,娇羞的反应引起他想要更深入品尝她的欲望。可惜两人间隔着她身上的障碍物,他非常想要将之除去。
他不放弃,手已覆上她柔软的胸脯,逗弄她可爱的蓓蕾;当焦躁的唇摩挲她的发际时,滚烫的舌已钻进她耳中轻舔着。她的身心瘫软等着解救,他不给她机会,只是慢慢地折磨,要她臣服于他。
她这是干什么,竟陶醉在他的挑逗中?
如一盆冷水倾倒而下,她即刻清醒挣脱。
“无耻!”黑衣女子不能接受冷焰的轻浮模样,气得她咬紧双唇,尝到一丝的血腥味。
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摆脱他的控制,想也不想地反手挥出,这一掌恰巧甩上冷焰的脸庞。
清脆的巴掌声震撼了两个人的心,冷焰诧异地抚着自己的脸,第一次被女人打,除了不信还是不信。
“你不也陶醉其中不能自己,两情相悦又何妨?怎可用‘无耻’二字加诸在我身上……”
他话语的尾音还未落下,已先擒住她的手腕,逼她承认自己的心。
他像是换个人似地霸道,她以为他要勉强她屈服,于是就着他的手腕,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冷焰疼痛不已却强忍住,任由她出气。
她误会他了!
而黑衣女子震惊之余松了口,乘机夺门而出,仓皇间遗留下遮脸的黑纱。
冷焰若有所思的拾起,嗅着其间的馨香,忍不住轻笑出声,早忘了手臂上的伤,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无比。
“我就不信我冷焰会搞不清楚你究竟是何人。”
他将纱巾收起,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着衣后,略略整理身上的衣物,自信满满地走出冷家堡的大门。
冷家堡中的人无不瞪大眼,近来郁郁寡欢的堡主竟有了笑容?看得大伙都忘了要询问冷焰是否回来用餐,直到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门外,不得已才将险些掉在地上的下巴合上。
冷焰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唐如意宁愿跟他玩游戏,也不肯大大方方承认她是他的妻,每次相遇都让他从玉树临风变成风流倜傥。哈!他被情势所逼,得要换个形象!要玩就要玩大的,他就不信玩不过唐如意。
冥想间来到了如意豆腐坊,几天前的纷乱早已收拾干净,不同的是紧闭的大门里并无人气。
他试着拍打木门,企图从寂静的门后探询人声,无奈就是没人回应。他诡异地转过身,并斯文地打开摺扇,眼中盈着笑意,决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抬高手臂,小小贝齿的痕迹就在眼前,他想起了她辣子的个性。
他会得到她的。
当冷焰赶到红绣楼时,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可恶啊!
这下子冷焰相当懊恼,差那么一步就能真相大白,但是这情绪并没持续太久,因他相信唐如意会再来找他的。
他知道两人间有条看不见的红线牵扯着,不然不会在这么多年之后,在他对世间情爱感到无味时,他们两人会再度相遇。
更何况还直冲着他来,既然形势比人强,他就接招拆招吧!
唐如意不愧是唐门之女,在迂回前进的方法都失效后,她换了一个作法,决定直接上冷家堡挑衅。
在冷焰生辰这天,冷家堡上上下下张灯结采,贺客不断。不明就里之人还以为冷家堡中娶新娘呢!
冷焰感叹,冷家堡摇身一变,成了纵横大江南北的水陆大帮,今天终于站在最顶点,逢迎谄媚者不断,连为官者也大备贺礼前来祝贺,人们的现实表现得多么明显!
冷焰笑得有点僵硬,心中更有几许的落寞。
与他命运相系的唐如意为何最近毫无动静,更不见其踪影?难道他们俩的情缘就此断了线?落寞心绪开始烦躁起来。
这时右护卫左执法靠了过来,两人如演双簧般附于冷焰的耳旁。
“堡主,不知是谁请了红绣楼的花魁来唱曲,恭贺你大寿。现在如意姑娘正在大厅外等着。”两人的眼中充满疑惑,不知谁有这么大的情面,能将如意姑娘请来冷家堡。
冷焰的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是大大地震撼。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日子,他们两人这些日子来总共隔了几个秋?
突然间,厅门外一道窈窕的身影朦胧的出现,大厅中的人声渐渐转小至无声,而冷焰的心跳就有如千军万马般地鼓动。
她抱着古筝,踩着莲步,有些羞怯地来到冷焰的面前。
大家为一睹两湖间花魁的美艳,几乎屏住气息,努力地张大他们的眼睛,他们相信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大的福分。
唐如意盈盈拜倒,温柔细致的声音缓缓而言:“小女子如意恭贺冷堡主寿体安康,年年有今日。”
啊!声音真有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众人皆是满意至极的表情,整个大厅霎时静默。
右护卫、左执法同时用手撞了撞冷焰,又多事地清清喉咙喊:“堡主。”
冷焰很是尴尬,竟让唐如意一直微弯着腰,未予回礼。
他暗骂自己的失态,马上端正身形,拿出一帮之主的威严,淡然回礼。“如意姑娘请起。”
唐如意娉婷的站立,美艳的容颜让大家刚吐出的一口气又吸回了胸中。
“奴家今晚是特别来为冷堡主献唱的。”唐如意瞄了瞄冷焰,转身交代喜鹊:“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得好好地替寿星唱点好听的。”
冷焰的神智终于恢复,他不知唐如意突然出现在冷家堡究竟有何用意,依之前的经验来看恐怕不会是好事,他相信她是来给他出难题的。
真是奇怪,见她时防着她作怪,情绪却又不自主的失控难抑;不见她时又思念得紧,这种矛盾的心态连他都感到害怕。
“右护法、左执法,去帮如意姑娘准备几案座椅。”
“是,这就去准备。”
冷焰对唐如意别具深意的一笑,若有所指的说:“如意姑娘大驾光临是敝帮的荣幸,今日不过是在下的小小生辰,实在不足挂齿,能让名满两湖的花魁献艺,当真愧不敢当。”
这些客套话听在唐如意的耳中,无疑句句都成了嘲讽的台词。她心头的一把无明火顿时燃起,一直烧进了眼中。
她暗自咬牙啐了一声,表面上却甜甜一笑,极尽媚态地说:“冷堡主,你言重了,对我们青楼女子而言,有钱的便是大爷,只要是有权有势者便能使我们卖笑,能来天下第一大帮献艺,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是。”
盈盈的转身,向众人轻启红艳的朱唇,发嗲的说:“各位说是不?”
大家又咽了一口口水,全被唐如意的娇媚迷得团团转,只知拼命的点头,那还记得唐如意到底说了些什么。
冷焰又好气、又好笑,这简直是向他宣战嘛!
没错!他现在就想将在场男人的眼睛全挖出来,也想将穿得若隐若现的唐如意藏起来,只有薄纱披肩的穿着是多么的引人遐思,但是他是主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随意放电,搞得大家团团转。
唐如意或许真的想气死冷焰,也许想到了更好的计谋与冷焰针锋相对,不管如何,唐如意现在正脱下她的披风,剩下的只是裸露双肩的肚兜围身,外罩着蝉翼般的透明披肩和让玉腿若隐若现的轻纱长裙。
似乎有人流了鼻血而不自知,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真是刺激,大家越到后来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冷焰终于尝到什么是坐立不安。但越是这样,唐如意就越刻意在他面前大抛媚眼勾引他人。他虽是冷家堡的堡主,却还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婿,看着她挑衅的动作,他心如刀割,她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唐如意不愧是两湖地区的花魁,不仅“色”冠群芳,这个“艺”也是无人能比,瞧她葱白的指尖划过古琴,典雅沉郁的琴声马上收服人心,让人仿佛到了世外桃源般的新清舒畅。
她低沉的声音从她饱满红艳的双唇吐出,轻轻的唱起: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暧昧的将眼波飘向冷焰,深深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冷焰不解风情的相应不理,他还在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解罗衫。虽说扮演的是青楼女子,但她一向清新可人,不应该作践自己才是。
闷闷地、痛痛地,冷焰又是一杯黄汤下肚。
唐如意看穿了冷焰的想法,梭巡在场的男人,又解下了一层薄纱,向喜鹊招招手。
喜鹊皱起眉头,她一直认为这个计划不好,她家小姐好似在玩火,她真怕一不小心会被火纹身,但是有谁能令这个辣子姑娘好好地听话呢?
有,当然有人可以。喜鹊望着正在喝闷酒的冷焰,就有着一肚子气,那只呆头鹅到现在还不与小姐相认,这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小姐会做出如此骇人的行为,她真的没脸去面对远在四川的老爷及夫人了。
唐如意将曲调一变,声音刻意变得甜腻,动作越来越大胆,歌词中的暧昧听得大家脸红心跳。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顾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吟唱至此,唐如意眼中娇异光芒大起,浓烈的恨意已超过平日牵系情郎的心,或许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吧!
“喜鹊,跟各位大爷斟酒。”唐如意浅笑地不安好心。
喜鹊不安地看了唐如意一眼,犹豫答应道:“是,小姐。”
心中大叹了一口气,喜鹊还是勉强挂上职业的笑容,将带来的酒一一倒进宾客们的酒杯中。
而唐如意则亲自上前替冷焰斟酒,巧笑倩兮的说:“各位宾客,这是奴家亲自酝上好花雕,恳请大家赏个脸,一起恭祝冷堡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浓郁的酒香让大家如痴如醉,酒虫大的人早一口饮尽,其他人也在美人劝酒之下,焉有酒不下肚的道理。
只有冷焰觉得这酒气有点假,不似人间之物,他皱下眉头审视着唐如意,只见她丽颜粲笑,无形中催眠了自己,执酒的手自动地便将酒送入了口中。
唐如意更是殷勤地撩拨琴弦助兴,这次她加上自己的内力于其中,走火入魔的停不下来,一双美眸此刻充满了泪水。
不久,宾客们觉得一阵晕眩,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只有冷焰强撑着,相当迷惑的问:“为什么?”
唐如意摇摇头,恨恨的回答:“我是你拜堂成亲的唐门之女,千里迢迢来寻夫,然而你却早已将我遗忘,认不出我来。”
冷焰明了的眼光逐渐涣散,还来不及解释便已倒下。
外头的守卫闯了进来,团团围住唐如意与喜鹊。
唐如意从容地穿回了披风,并不将这些虾兵蟹将瞧在眼里,她的巧手突地撒下一把白粉,在守卫还未倒下之际,人已出了冷家堡,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有喜鹊当下重重叹了一口气,“谁教你们要将唐门之女惹到发狂,这下可吃大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