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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新娘 第四章

  红花凝着眉头。听了杜怀笙那一席话,这下杀害杜家新娘的可疑之人愈来愈多了,她仿佛陷在十分危险的处境之中,令她不知该从何查起才好!

  红花端着那碗她花了六个多时辰才熬好的药汁,走向杜怀仁的起居间。就在门外,她看见了水烟正含情脉脉的扶着杜怀仁上床歇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十分亲密,这俊男美女真的好相称呢!而杜怀仁的脸上,也没她常看见的冰冷。

  此时,红花突然想起杜怀笙刚才所说的话——水烟为了杜怀仁,打算终生不嫁,只伺候他一人。

  红花愣愣的站在房门口,手上还端着那碗热呼呼的药汁。不知道杜怀仁对水烟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心意呢?

  水烟此时发现了呆立在房门外的红花,她微笑地道:“少夫人,你怎站在门外不进来呢?我正给少爷送饭菜来,你也一块儿吃吧!”

  红花回过了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进来了。”她进门后,望了杜怀仁一眼,只见他一脸冷然。

  水烟又说:“少夫人,你先用吧!少爷说他还不饿!”水烟说着,忙为红花添饭。

  “水烟,我自己来就好了。”红花忙接过饭碗。

  “那……水烟先告退了。”水烟笑着望了杜怀仁一眼,脸上有丝羞涩的嫣红,随即走出了房门。

  红花呆呆的望着桌上那些好菜色,这些山珍海味,可是她跑江湖这么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可是,她却没什么食欲。突然她想起了还端在手上的药汁道:“少爷,我给你熬了药汁来了。”

  杜怀仁望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药我早就喝了,等你熬好,我看没病也等出病来了。”

  红花此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午时了,她竟花了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在熬药,她暗自叹了口气,“那你吃饭吧!”

  “你吃吧!看你一副面黄饥瘦的模样,如何引诱男人?”

  红花整个脸涨得老红,“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红花抓起筷子,忙大口大口的嚼饭,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最近时常跑来松竹园,不正是这个目的吗?你接近我的意图,我很清楚。”杜怀仁见她满脸通红,觉得有趣。

  “我根本就引诱不了你,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几两重,我没有水烟的温柔美丽,又笨手笨脚,不会说话。”红花气闷的又多吃了几口饭。

  “你倒满有自知之明的嘛!”杜怀仁笑了起来。

  红花瞪了他一眼,发了狠似的把桌上的饭菜全给吃了个精光,她存心要让这嘴坏的杜怀仁饿肚子。

  杜怀仁望着她问:“饭菜好吃吗?”

  红花故意一脸满足的微笑着,“好吃极了,你饿了吗?”

  “我才吃过点心,不饿的。要叫水烟再送东西来吗?”杜怀仁也望着她微笑。

  “什么?你刚才已吃过了?害我撑死了……”红花一吃惊,把自己的坏心眼给说溜了嘴。

  “你得小心点,别传出去说杜家第七个新娘是撑死的。”

  “你……”红花真是为之气结。

  “吃饱了,你就走吧!我想睡了。”杜怀仁赶起她来了。

  红花坐得稳稳的,一点也没离开的意思,“我就不走。”

  “随你。”杜怀仁翻了个身,睡梦去也。

  红花枯坐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终于打了个大哈欠,自进杜家庄以来,她没一夜好眠过,整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不敢深睡,白天又得跑来观察杜怀仁,真够累人的了。

  元大人要她引诱杜怀仁,必能引出那杀害六个新娘的凶手,可已过了六天了,她不但没引诱成杜怀仁,就连那个凶手也没个影儿,想到这,她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红花睡着后,杜怀仁坐起了身子,望着她摇头,嘴角不禁浮现着笑意。这丫头真倔强的可以,他下了床,轻抱起红花,让她安躺在床上。

  一转身,看见了极叔在窗外望着他微笑,他走出了房门,“极叔,你笑什么?”

  “你第一次对女人动情哪!”极叔陪他坐在竹林下。

  “动情?对那个丑丫头?”杜怀仁摇头笑着。

  “别瞒我,我看着你长大的,还不了解你吗?何况,少夫人并不丑,这些天以来,她长了些肉,身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干扁了,瞧她的脸蛋,绝不比水烟姑娘差啊!”

  “我从没对女人动情过。”杜怀仁淡淡的说。

  “少爷,你不明白吗?知道少夫人吃不好、睡不好,且会去关心她的安危,当你在乎这个女人的所有事情时,你就是对她动情了。”

  “我会对红花动情吗?她看来有些傻气又倔强,有时,她那无畏的眼神,又教人佩服她的勇气。”

  “少爷如果对少夫人动情,那极叔我可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杜怀仁不解的问。

  极叔笑了笑,只是道:“因为少夫人是个好姑娘。”

  杜怀仁没再追问,反倒若有所思起来了。他对红花,真动情了吗?

  红花真是郁闷呀!昨天,她竟在杜怀仁的房中呼呼大睡,甚至,还是水烟在黄昏之时,唤她醒来的呢!

  那个杜怀仁,不知在何时已离开房里,敢情是他抱她到床上睡的。想到这,红花不禁脸更红了。但她真的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今天,她羞得没脸再去见杜怀仁,一整天,人都待在朝云院里翻来覆去的,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眼看,天都快黑了,红花坐起了身子,呆愣的望着窗外的暮色。

  此时,她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警觉的跳下床,随即看见窗外有个戴鬼脸面具、一身黑衣的人立在窗口,他看着红花,发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是谁?站住!”红花一把拉开门欲追出去,不料门一开,一个满身是火的稻草人倒向了她,红花惊叫闪开了稻草人,随即忙抓起棉被扑灭那团火焰。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夜儿冲了进来,看见了地上那团烧焦的稻草人,吓得尖叫。

  “夜儿,你收拾一下,我去抓那个鬼脸黑衣人。”红花说完,人飞快的奔了出去。

  “少……少夫人……我怕呀!”夜儿追着她大叫,可红花已不见人影,夜儿真是欲哭无泪,这朝云院一整天的没什么仆人出入,只有她一个贴身丫环及四个洒扫的仆人呀!

  红花追了老半天,已不见那鬼脸黑衣人的踪影了,只好停下脚步喘气。“真会逃……”

  就在这时,一张鬼脸,忽地自红花眼前的大树后冒了出来,红花吓得大叫跌坐在地。

  “吓死你了吧!”杜怀笙拿下了脸上的鬼脸面具。

  红花惊魂未定,忙站起了身,“你……刚才的火焰稻草人是你放的?”

  杜怀笙眼睛转了转,“火焰稻草人?”

  “对,你刚才是不是企图烧死我?”红花气愤的望着她。

  “那你怎没死呀?”杜怀笙望着她,笑得阴冷。

  “你……你竟做这种害人的事……”红花有些胆颤的问。

  “害人的事又不只我会做,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放的火?”杜怀笙微笑的问。

  “证据就在你的手上,这个鬼脸面具,刚才就出现在我的窗口外面。”红花指着杜怀笙手上的鬼脸面具。

  “这个啊?是我刚才捡到的,我只是看你呆呆的站着,所以才想吓一吓你的。”杜怀笙又戴上面具望向红花。

  红花也觉不对劲,照理说,如果是杜怀笙放的火,她何以要故意又出现在她面前,自曝自己的恶行呢?但是,杜怀笙的行为也怪异的可以,天都黑了,她却一个人在园子里溜达?

  “那么,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从这经过?”红花问着。

  “有啊!”杜怀笙戴着鬼脸面具,在黑暗中看起来非常恐怖,但她好像引以为乐呢!

  “是谁?”红花忙问着。

  “就在你的身后。”杜怀笙往她身后一指。

  红花一惊,忙往后望去,哪儿有人影呢?这可恶的丫头,就会耍她,红花生气的回头欲骂人,可哪还有杜怀笙那丫头的人影呢?早跑得飞快了。

  杜怀笙的身手也是不凡的,红花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事与人,已快令她晕头转向了,她扶着头,靠在一棵大树下。

  夜,已经降临在杜家庄了,只要天一黑,杜家庄那些上百位仆人,就会像平空消失般的不见人影,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红花仰头,望着那轮明月,这一望,她竟看见了个白色的人影,立在树上。

  杜怀仁……红花愣愣的望着他飘逸的身影,杜怀仁低头,迎向了她的注视,说:“我听见了你的叫声,所以过来瞧瞧。”

  红花红了脸,想到了自己昨日在他房里睡着的景像,又想起他抱她到床上睡觉的情形,忙垂着眼不敢见他。

  “我……我只是被怀笙吓了一跳。”红花喃喃的说着。

  “上来吧!”杜怀仁说着,似乎没什么音调情感。“今天的月色很美,你不想看吗?”

  “可是……”红花望着那皎洁的月色,仍犹豫着。

  “要我抱你上来吗?”杜怀仁坐在树上,戏谑的望着她。

  “我自己可以上去。”红花这才一跃上了树,坐在他身旁。

  杜怀仁直视着红花那张嫣红的脸,令红花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你今天怎没来松竹园?”杜怀仁忽开口问。每天见着红花,总有新鲜事发生,今日不见,竟有些想念了。

  红花不好说出自己的羞愧,于是扯谎道:“我头痛,肚子痛……”说完还心虚的微笑着。

  杜怀仁斜瞄着她一眼,忽伸出手去抚她的头,“头痛?我看看。”

  红花只觉一阵心跳加速忙推了推他,“现在不痛了……”话还没说完,一个重心不稳往一旁倒去。

  杜怀仁及时将快掉下树的红花搂进了怀里。“你想摔死自己吗?”他一脸没好气的望着红花。

  红花靠在他冰凉的怀中,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忽然,红花竟有种说不出的哀伤,她开口问着:“你对水烟……也这么温柔吗?”

  “你在嫉妒?”杜怀仁的嘴角出现了丝微笑。

  红花忙推开了他,把脸转向另一边,“我为什么要嫉妒水烟?”

  “因为水烟比你美丽又比你温柔,她呢!柔情似水。”杜怀仁不急不缓的说着。

  红花把脸转向杜怀仁,眼中有受伤的情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娶她?”

  杜怀仁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还敢说你不是在嫉妒吗?”说着,他低下了头,吻上红花的唇。

  一阵晕眩令红花像失去了力气般,靠在杜怀仁的怀中。杜怀仁的吻,非常的温柔缠绵,红花的手,不自觉的紧抓住他的衣袖。

  “我都不知道……女人,能教人销魂哪!”杜怀仁望着她笑。

  红花睁开了眼望他,心中的激动是从未有过的,“你……你说这话,好像我是你喜欢的女人似的……”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杜怀仁一手支头望着她。

  红花咬了咬下唇,“那你刚才吻我……莫非只是好玩?”

  “你说呢?”杜怀仁笑得有些邪气。

  红花气得涨红了脸,刚才的激动及柔情蜜意,一下子全荡然无存,红花猛地站起身,生气的说:“你戏弄我很好玩吗?害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喜欢上你了?”杜怀仁帮她接下了话语。

  红花确实这么以为,而且还十分心喜呢!可是,她失望了,“我知道我长得丑,你不喜欢,可是你……你不该戏弄我!”

  杜怀仁表情有些淡漠的说,“你都知道我不喜欢你了,何以你非要待在杜家呢?你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红花的心受到莫大的伤害,杜怀仁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伤她的心。“我不会走的,我才不要称了你的意!”

  “你不怕死吗,红花?”杜怀仁望着她的眼神是冰冷的。

  “要是怕死,我就不会嫁进杜家了。”红花跃下了树枝。

  杜怀仁的心中忽有阵悸动,他望向红花的身影说:“杜家是个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明白呢?”

  红花早已奔得老远,看不见杜怀仁脸上的担忧。

  虽然,杜怀仁都说了不喜欢她,可红花在清晨,第一件想到的事,还是来到了松竹园。红花告诉自己说,她是来查案的,不关乎情爱。

  红花抬起头,大步的走在松竹园的竹林之中,当风吹来,竹林那摇曳的声音显得有些寂寥,竹林的四周,有着许多仆人在洒扫,只要天一亮,杜家庄四周都可看见走动忙碌的仆人们,可天一黑,就全不见了人影。

  红花走进了内院,才踏进了拱门,就看见水烟端着两碗莲子汤走了过来。

  “少夫人,您早,我现在要给少爷和大小姐送甜汤,您要不要也来碗呢?”水烟柔柔的问。

  “大小姐?怀笙……她也来了吗?”红花有些惊讶的问。

  “是呀!只要夫人到万佛寺静修时,大小姐就会来松竹园找少爷。”水烟和红花边走边说着。

  “水烟,这甜汤我端进去吧!你去忙你的。”红花一把接过了甜汤,大步的步向寝房的方向。

  水烟立在原地,眼中有丝隐隐的落寞。

  “少夫人又来抢你的工作啦!”何嬷嬷不满的走向她。

  “何嬷嬷……你这话太严重了……少夫人有夫人的准许,来服伺少爷的……”水烟幽幽的说。

  何嬷嬷挽起她的手,往另一头走去,“我真不明白老爷和夫人在想些什么,竟会要一个其貌不扬又来历不明的丫头做杜家的媳妇,水烟你远比那丑丫头有资格当杜家的媳妇多了。

  水烟的神色有些慌张,“何嬷嬷,你快别这么说呀!

  “要那丑丫头当杜家的少夫人,真是个大笑话,她哪能跟你比,她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呢!还叫什么红花!”

  “少夫人……是喜欢少爷的……我看得出来。”水烟低着头说。

  何嬷嬷拍了拍水烟的手,“水烟,打从你十五岁进入杜家,我就跟你十分投缘,你娴静又美丽,嬷嬷真是喜欢极你呀!这三年来,你对少爷的这份心,就跟嬷嬷我是一样的,再也没有人比我们更真心对待少爷了。而夫人,说穿了,只是为了留住老爷的心,才重视少爷的;至于那丑丫头也不知是何居心。总之,咱们俩一定得合力保护少爷才行。”

  “何嬷嬷……水烟只求能待在少爷身边,其余的什么名分,我都不要。”水烟叹息似的说。

  “水烟傻丫头,只要这第七个新娘不在……你就稳能当上少夫人的位置了。”何嬷嬷的眼中出现了些许阴狠。

  水烟慌忙的摇头,“何嬷嬷,你快别这么说,杜家已死了六个新娘了,再死第七个,少爷就太可怜了。”

  “他们才不可怜呢!那些新娘,全都是看上杜家的势力财富才嫁进来的,没有一个是真心爱少爷的,所以,他们都该死,死不足惜。”何嬷嬷恨恨的说。

  “别再说了,我很害怕……”水烟的脸变得极为苍白。

  何嬷嬷拉着水烟笑了起来,“别怕,有何嬷嬷在呢!”

  红花端着甜汤,才走到房门外,便听见了杜怀笙那清亮的读书声,“兼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杜怀仁接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红花一把推开了门,便看见杜怀笙坐在书案前,而杜怀仁站在她身后,正挽着衣袖写字,他们兄妹俩被红花这一惊扰,皆抬起头望向了她。

  这是什么画面?他们兄妹俩简直像对恩爱的情侣,面对他们俩冷冷的注视,红花不免有些心虚的道:“我……给你们送甜汤。”

  “搁着吧!”杜怀仁冷淡的说。

  红花无视于他的冷漠,凑进了书案前,望着白纸上那绢秀的字迹,以及后段强劲的字迹,一柔一刚,却十分胁调,“你们在做什么?”

  杜怀笙自红花进门后,始终没好脸色,“做什么,你不会看吗?莫非你不识字?”

  红花有些不自在,“我……我确实不识字……”

  见红花满脸羞愧的脸红,杜怀笙不禁又嘲笑的说:“这么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

  红花抬头,望见了杜怀仁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好似有些怜惜,是自己看错了吗?红花于是又道:“我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我知道红花代表在春季来临之时,最耀眼的花。”

  红花话才说完,就传来杜怀笙哈哈大笑的声音,这令杜怀仁有些吃惊,杜怀笙自小就冷漠,从未如此大笑过。

  杜怀笙站起身子,走向红花,上上下下的瞧着她说:“你这样子,哪像什么红花啊!”

  这话真是太熟悉了,不愧是兄妹,杜怀仁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红花涨红了脸,“那是我娘在我小时候告诉我的。”

  “忽惊红琉璃,千艳万艳开。”杜怀仁忽念着。

  红花眼中有丝惊喜,“这诗我娘念过,我记得的……”

  杜怀笙往桌上一望,看见杜怀仁已洋洋洒洒的写下这十个字了,另还在一旁写上燕红花三字,当下刷白了脸。“大哥,你做什么写她的名字,还用了这么美的诗句?”

  红花一听,忙上前看,心中有些许感动,“这……是我的名字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啊……那红琉璃,指的是什么花呢?”

  “是红蔷薇。”杜怀仁说着,脸上有着柔和的笑意。

  红花欣喜的说,“是红蔷薇吗?我和爹曾见过那花的。红蔷薇开千开万朵的,那一定非常的美丽……”红花想像着。

  “是非常的美丽。”见红花如此开心,杜怀仁也不自觉的微笑。

  杜怀笙可就不开心了,“什么开千开万朵的,那千艳万艳开的意思,指的可不是花的数目,而是花的姿色,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红花又涨红了脸,“是这样吗?原来是指花的姿色呀!不过,那红蔷薇能以那种姿色开花,也是很美吧!”

  杜怀笙此时忽然坏坏的笑着,她望着红花说,“喂,你想不想再见见那红琉璃的姿色呢?”

  红花不疑有他,忙笑着点头:“想呀!”

  “我可以画给你看。”杜怀笙拿起了笔,沾了墨。

  红花一脸期待的望着她,可杜怀笙却没将花画在纸上,而是快速的在红花脸上涂鸦,“哈,这可成了黑琉璃了。”

  红花闪躲不及,被涂成了大花脸,气得七窍生烟,“你……你竟在我脸上图……”

  “是你说要看的呀!我又没说要画在纸上给你看,画在你的脸上,照镜子就可看见了,多方便呀!”杜怀笙笑着说。

  “是吗?我听说过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呢!”说罢,红花双手沾上了黑墨,往杜怀笙的俏脸上印上两个黑手印。

  杜怀笙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招,“你……你竟敢这么做?”

  “我不过是学你而已呀!”红花一张花脸笑嘻嘻的说。

  “大哥……”杜怀笙一股气的望向杜怀仁。

  杜怀仁忍住了笑,满脸正色的说:“我累了,该休息了。”他转身快步的走向房门。

  杜怀笙没法,只好望向红花,“你看,都是你,大哥不教我读书写字了。”

  红花也掩不住想笑,她拉起杜怀笙的手,“先洗把脸再来吧!”

  “都怪你,你要没来就好了!”杜怀笙由红花拉着走向水井去。

  红花打了桶水上来,和杜怀笙洗手洗脸的,杜怀笙洗净了脸后,那张清丽的脸又出现了,如果她个性不是如此怪异,其实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呢!红花想着。

  “看什么!”杜怀笙见红花望着她,不禁没好气的说。

  “没什么,只是看你为何如此讨厌我呢?”红花叹息的问。

  “因为你长得丑,又老爱缠着大哥,惹人嫌!”杜怀笙毫不客气的说。

  “长得丑就这么罪过吗?”红花满脸的无辜。

  “没错,告诉你,大哥是绝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怀笙,你大哥早告诉过我,他不喜欢我的,这点你大可放心。”红花说得有些感伤。

  “大哥……真这么说过?”杜怀笙半信半疑的问。

  “其实,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看得出来呀!”

  杜怀笙点了点头,“我是看得出来没错,可你也不该老去找我大哥,我刚才就瞧见了大哥对你有些不同,竟教你识得自己的名字,这恐怕是日久生情了。”

  “日久生情?真有这回事?”红花有些欣喜。

  杜怀笙马上冷了脸,“我就知道你的企图。”

  红花的企图被识破,不免有些心虚,“不是的……我……”

  杜怀笙的嘴角有丝冷笑,她说:“喂,你知不知道杜家庄为何一到了晚上,仆人全不见了踪影啊?”

  这正是红花入杜家以来,最大的疑问,她忙问着:“我是发现了这个不寻常,这是为什么呢?”

  杜怀笙缓缓的说:“因为……杜家庄闹鬼呀!”

  红花睁大了眼问着:“不是……玉祠堂闹鬼而已吗?”

  “玉祠堂是早有的传闻,但自两年前,嫁入杜家的新娘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后,杜家庄便一直不安宁。在暮色一来之后,便有穿白衣的姑娘,在这杜家庄里飘荡,所以只要夜晚一到,仆人们便吓得不敢出门,而我爹得知此事后,也容许仆人们晚上不用守更。”

  “原来如此,那些穿白衣的姑娘们,你确定是那六位新娘的魂魄吗?”红花狐疑的问,那些仆人们,不会是看见穿白衣的杜怀仁了吧?

  “不是他们还会有谁呢?”杜怀笙理所当然的说。

  看来,连杜怀笙也不晓得杜怀仁会夜游的事,红花暗自想着。但,会夜游的,还有一位怪婆婆呀!那位怪婆婆,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杜怀笙此时又说,“知道杜家的可怕了吧?如果害怕的话,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才是明智之举。”

  “我才不会因为害怕而离开呢!怀笙,你吓不到我的。”

  杜怀笙冷笑着,“我不是吓你,我只是怕你变成杜家冤死的第七个新娘而已。”

  “谢谢你的关心。”红花一副不在乎的说。

  杜怀笙见了更生气,“你小心点吧你!早晚要倒霉的!哼!”杜怀笙说罢扭头就走了。

  红花掩不住的心惊,一抬头,看见了水烟,她不知何时站在墙角的,“水烟,有事吗?”

  水烟慌忙摇了摇头,“没……我只是听见有水声才来看看的……水烟告退……”水烟连忙的走开。

  红花也不以为意,随即,她想到了杜怀仁在纸上写下她名字的那张纸卷,忙走向书房去。一进书房,红花看见那张纸卷仍完好的放在书案上,她不禁拿在手上,细细的端看着,她虽不识字,可还知道杜怀仁写得一手洋洋洒洒的好字呢!

  红花捧着那纸卷高兴的笑着,随即,她悄悄的收好了纸卷,带出了门。

  这些,杜怀仁倚在门后,全看进了眼里,他微笑着轻叹:“忽惊红琉璃,千艳万艳开……”

  “红花。”元意凡在薄亮的月色中叫着红花。

  红花飞快的奔到位在杜家庄近郊的凉庭中,会见元意凡,“元大人。”

  元意凡望着红花,发现红花一次比一次见面时来得美丽,原来黝黑的肌肤愈见白皙,尖瘦的脸蛋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来得憔悴,一张瓜子脸逐渐的浮现,那营养不良的模样已不复见,看来在杜家她过得不错。

  红花奇怪的望着元意凡,不明白他何以会如此看她。“元大人?我有什么不妥吗?”

  元意凡微笑着,“不,只是看来,你在杜家没受委屈。”

  “我会照顾自己的,元大人不必担心,倒是……你上次吩咐我的事……我真的做不到……”红花沮丧的说。

  “我咐吩你的事?”元意凡一时会意不过来的问。

  “就是……你要我引诱杜怀仁之事……他还是一样讨厌我,老说不想见到我,要我走……”红花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没有对你动情吗?”元意凡皱起了眉头。

  红花叹了口气,“如果你见过服伺他的丫环水烟,还有他那妹子,你就能明白我为何引诱不了他了,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太美丽了。”

  元意凡望着红花,发现了她的落寞。“你很难过?”

  红花随即抬头道:“怎会呢?我本来就没想到会引诱他成功的。对了,我爹呢?他还好吧?”

  见红花忙转移话题,元意凡只有顺着她的话语:“他很好,已经能坐起来了,他时常问起你,而且非常的担心你,他说,他病一好,就会马上来找你一起去找你娘。”

  红花的眼中泛着泪光:“我爹……好多了吗?元大人,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红花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快别这么说,我称不上帮你什么的……”元意凡见红花眼中泛着泪光,不自觉的握住了她的肩头,她看来是如此的纤细啊!

  红花抬起了头,望见元意凡眼中的温柔,一时之间四周的气氛变得暧昧,红花一时红了脸,元意凡也发现了两人的模样不妥,忙放开了手。

  “对了,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吕晦心,我已查到她的资料了。”元意凡立时道。

  “她是什么来历呢?”红花忙问着。

  “吕晦心曾是金花楼的第一名妓,十年前她是杜老爷杜澈最宠爱的红粉知己,跟了杜老爷长达三年之久,后因杜老爷喜新厌旧,又另宠另一名同在金花搂的初出道女子,而令吕晦心起了妒恨之心。吕晦心是个精明又狠毒的女人,她逼死了那位杜老爷新宠的女子,令杜老爷心寒,因而不再上金花楼。吕晦心不甘受人讥笑,就亲自找上了杜家的门去大吵大闹,杜老爷因此叫下人逐她出城,不许她再出现在他眼前。吕晦心便怀恨在心,说出了要杜家绝子绝孙的狠话,这事那时轰动了城内外。”

  红花听了直摇头,真是杜老爷的风流账呀!“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元意凡摇了摇头,“她自被逐出城后,便下落不明了。”

  “这么说来……杜家那六个新娘的血案,就与她无关了……”

  “这可不一定,我查问了一些曾跟吕晦心交往过的人,他们说,吕晦心恨杜澈入了骨,还在醉酒后发誓非要杜澈遭到报应不可。”

  “可是,后来她不是下落不明了吗?又何来报仇呢?”

  “听说她在离开城内时,收养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现在,应已十多来岁了。”

  红花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叫这小女孩潜入杜家庄,借机报复杜澈吗?”

  “没错,所以,在杜家庄的十多岁女婢,你都得小心。”

  “在杜家庄中,十多岁的女婢少说也有几十个呢!这不知该从何查起才好啊……”红花皱起了眉头。

  “依我看,这女孩不是杜澈身边的人,就是杜怀仁身边的人。”

  “杜老爷长期不在家,这唯一可疑的人?”红花想起了那柔美的水烟,她是十五岁入杜家庄的,莫非是她?

  可是,水烟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杀人呢?怎么看也不像呀!红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你有发现可疑的人了吗?”元意凡问着。

  “就是……服伺杜怀仁的丫环水烟呀!可是……她看来非常的柔弱……不像个杀人凶手啊!”

  “愈是凶手就愈会伪装,你可以试试她的身手。”

  红花愣了愣,随即打定了主意,“好,我就来试试她!”

  “你万事小心。”元意凡嘱咐着。

  “我会的,那么,我走了。”红花点头转身往夜色中奔去。

  红花踩着月色回到了杜家庄,一个翻墙,跃进了杜家的园子里,可惜落地失败,跌了个大筋斗。“好……痛……”红花抚着一头乱发,和疼痛的屁股不敢叫太大声,随即爬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

  红花一起身,竟看见了个白影在长廊上飘过,随即,脑中响起了杜怀笙说的话……“那死去的六个新娘,夜半在杜家庄飘来荡去……”

  红花打了个冷颤,眨眼间已不见那道白影了,红花深吸了口气,又想到,这或许是杜怀笙假扮要吓她的也说不定,于是红花提起了勇气,往那道白影消失的地方追了去。

  冷冷清清的走廊上,除了风声之外,几乎没其他的声音了,红花四下望着,在转角处,又看见了道白影飘过,红花此次还看见了那飘散的发丝,确定是个女人没错。

  红花已数不清自己到底打了几次寒颤了,但,一股勇气令她暗自给自己打气,红花追了好长的一段路,却始终没有追上那道白影。

  “这……莫非真不是人扮的吗?”红花站在冷冷的月光下,望着被风吹摇动的树林,四周的气氛诡异的可怕。

  “红花。”

  红花被身后突来的声响给吓得跌坐在地,往前一望,看见了怪婆婆,她惨白的面容望着红花微笑,双耳的翡翠晶亮,手上还是持着红灯笼。

  “婆……婆……你什么时候出现的?”红花心有余悸的问。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跑啊!我见你跑得这么起劲,很好玩呀!”怪婆婆露着几颗牙笑着。

  “我不是在玩呀!我是追着白影来的,怎么你跟在我身后,我一点都没发现呢?”红花奇怪的问。

  “我会飞呀!所以,没什么声音的。”怪婆婆诡异的说。

  “你会飞?”红花怪怪的望着这个怪婆婆。

  “红花,小心你周围的人啊!”怪婆婆忽然说。

  “谁呀?”红花不解的望着怪婆婆那青白的面容。

  怪婆婆但笑不语的指向她身后,红花往她指的地方望去,这才发现,她在不知何时已来到了玉祠堂的围墙外了。

  “那六个新娘就在里头唷!”怪婆婆说着。

  红花心中一惊,“那六个新娘在玉祠堂里面?”

  “是呀!怀仁时常在里面为她们吹箫呢!”怪婆婆又说。

  红花此时果然听见了凄凉的箫声,那凄凉的音调有着无限的哀怨,令人心碎似的。“怀仁半夜吹箫,是为了他的……六个新娘……”

  红花说话的同时,已没了怪婆婆的回音,她回头已不见怪婆婆的身影。“婆婆?”红花四下望着,怪婆婆时常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消失。

  倒是那凄凉的箫声还持续回荡在她的四周,红花寻着箫声,看到了那飘逸的人影立在湖边,红花就那样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杜怀仁停止了箫声,淡然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见了箫声,所以就来了。”红花没说出她是追着白影而来的,是怕杜怀仁一想到那六个新娘会更内疚吧!

  杜怀仁转身望向红花,那张白玉似的面容,在月夜之中更迷人了,红花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对着他的注视。

  杜怀仁却道:“你刚才在泥土中打滚过吗?”

  红花忙随手拢了拢头发,拍着身上的尘土,“我刚才……不小心跌倒了……”真是丑人丑事多,红花沮丧极了。

  杜怀仁随手解开了红花已散乱的发辫,使得她的发随风飞扬了起来,又用那雪白的衣袖,擦拭她脸上的尘土,这突来的温柔,令红花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就这样痴痴的站在原地。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红花望着他,呆楞楞的问。

  杜怀仁抚着她柔顺的发,低喃的说:“就当你在做梦好了。”说罢,他低头吻上红花那微张着的红唇。

  红花似乎忘了要呼吸,只觉得一阵晕眩,瘫软的倒在杜怀仁的怀里,杜怀仁抱着她坐在杨柳树旁。红花抬头望着杜怀仁,“这……也是好玩吗?”

  杜怀仁望着红花认真的眼,他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个女人了,几次的情不自禁,已使得他乱了方寸,他不该对红花动情,更不该知道红花对他的情意后还去逗弄她,这会使得他们之间更加的难分难舍。

  为免红花的处境会更危险,他该无情的对待红花才是。他虽这么想,可面对着红花那双认真的眼睛,他反而将红花更紧搂进了怀里。

  “你该离我远一点,别再出现在我身边才是。”杜怀仁叹息似的说。

  红花确实可感觉到杜怀仁的情意,但红花深怕这只是一场好梦。

  “你半夜在玉祠堂吹箫,是为了那死去的六个新娘吗?”红花才一说完,就发现杜怀仁似是一震,然后,他推开了怀中的红花,脸色一片冰冷。

  杜怀仁淡漠的道:“她们的死又与我何干呢?是她们自愿嫁进杜家庄来,并没人强迫她们,就和你是一样的,只是,你幸运的没死罢了。”

  红花一听,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她们全是为了给你冲喜而嫁进杜家的,她们全是因你而死的呀!”

  杜怀仁的内心又是一震,表情却更加冷漠。“我没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冲喜。”

  “原来你真的这么冷漠……”红花难过的发现此事。

  “是呀!如果你不想也为我而死的话,就快离开吧!”杜怀仁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湖水。

  “我不想相信你是这种冷漠的人,我知道,你是怕我成为那死去的第七个新娘,才一直要我离开杜家的吧?”红花急急的说。

  杜怀仁却冷笑着,“你们的死活又与我何干?你别自作多情了,走吧!”

  自作多情?红花为这句话深受到伤害,她不明白杜怀仁,有时,他看来明明……是如此的温柔啊!可是他总是在伤害着她,红花转身跑出了玉祠堂。

  杜怀仁静静地望着眼前湖水因风吹动而漾起的涟漪,湖上飘落着几片细细的柳叶,夜里的玉祠堂,更加的寂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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