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顺利到了岸边,穿过森林,渡过重重难关,来到毒魔林前却畏首不前,因为没有解毒丹或万灵丹,他们无法通过这座布满瘴疠和毒气的区域。
「要不然我们绕路好了?」
「不可能的,四周全是陡峭垂直的绝壁,就算武林高手要攀上去也得花费一番工夫,何况你我内力尽失。从那么高的山峯跌下必死无疑,就算被毒死,我也不想被摔个肢离破碎、血肉模糊。」光幻想就得毛骨悚然,薛冰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
「乾脆放把火烧了算了!」
「你敢放火,我先把你踹进火里。」薛冰揪起他的衣襟,龇牙咧嘴的威胁,这里—草一木都是父亲亲手栽种的,谁敢动,她就和谁拚命。
「你是大家闺秀,别那么粗暴。」石云温和的拉开她的手,丝毫不受她威胁。
「我是魔女!」薛冰双手抱臂,横了他一眼。
「遗传真的是没话说。」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他修养的比她深厚。
「你说什么?」她第一次领教到石云口辞犀利,这一路上任她追打、任她恶言相向,说不定是故意示弱。然後在一旁看她一个人自以为是的表演,他却像个没事人。
此刻,她觉得自己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
「你这一路上都是装的?」薛冰效眯著眼,危险的逼近他,看他仍是那张高深莫测的微笑,她忍不住捶心肝,「你这奸诈的孤俚,在瀑布边你故意滑倒让我救,其实你早就看出那个断崖装傻的让我表现;以你的轻功,怎可能如此不济,你……」薛冰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子、娘子。别生气,明天带你去看戏。」石云顺口做一首打油诗。
「看什么戏?我也要去?」
薛冰咬牙切齿的抿著嘴,话总不会从鼻子冒出来;石云一愕,他居然没发现有人逼近。
他们不约而同的回过头,看到三尺开外一脸笑嘻嘻的银梦;他们相视一眼,心中同个想法——跑!
一看他们退後,银梦目露凶光,「你这负心汉,你要把我女儿带到哪?快还我女儿来?」
敢情母亲错将石云当爹爹了!
想著这个可能性,她在石云耳边低语:「她要的是我?我想办法挡她一阵子,你闭住气冲过毒魔林,千万别停下来。」
「不!我们要走一起走。」石云唇畔浮起一个安慰她的微笑,炯炯眼神散发坚定的光芒。
看他那么认真的神情,薛冰感动不已,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争论的时候,猛地把布包塞给他,推开他——
「快走!」
「不准你走!」银梦匪夷所思的窜至他面前,「我要你们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孤单。你们看,我还特地去摘了好多果子。」她拚命从袖口里掏,却掏不出半个子来,一个人喃喃自语,「会放哪去?会放哪去?」
石云和薛冰面面相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薛冰心中不禁感慨又难过,对母亲的失常感到可悲,泪水威胁的往眼眶冲去,勉强抑下喉头的绷紧,不让自己哭出声。
石云温柔的拍著她的肩,似乎心有灵犀,有著相同的感伤。
感受到他厚实的手掌传送过来的力量,薛冰心情干静了下来,只是哀伤的望著母亲。
「娘!」她忍不住轻唤。
「你们等等,我可能把东西忘了放在哪里?我去找找。」银梦抓抓纠结杂乱的白发,「太阳下山以前,我会把东西拿过来,你们等等,不许走!」说著,施展轻功,两、三个起落消失在他们面前。
「我们趁著我娘没回来,赶快通过毒魔林。」薛冰急忙的道。
弥漫瘴疠的毒魔林路程不长,憋住气一下就过去,最危险的是曲折的山洞里的毒气,黑暗又漫长,不知要怎样才能避得开。
「别想那么多,我们走吧!」石云笑了笑。
薛冰点点头。他的笑容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知道可以全然倚赖他,不知为什么原因,她觉得几乎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他,虽然他是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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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幽黑又冗长的洞口,听呼啸的风声掐如鬼魅在洞中狂舞、感受那阴森森的气息令人毛皮发麻。
「怎么办?」薛冰望一眼石云,只见他打开布包,拿出酒壶灯,「你想干么?」
「前面的水、後面是瘴疠的森林,刚好封住这个洞,空气没有办法流通,而沼气是由地底岩壁中渗出来的,如果点燃火,在一瞬间燃烧掉洞内的沼气,我们把握那短暂的时间,在沼气还未再度亢斥洞内之前,一鼓作气的冲到瀑布前不就自由了。」
听了他的说明,薛冰恍然大悟,以前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神算子果然不愧为神算子,她似乎有点过度轻视他的能力。
毒魔林浑然天我的机关和阵法费了父亲十余年才布置完成,没想到石云轻轻松松就破解了,生平第—次体认到石云的可怕。
「准备好,一、二、三。」他一掀开酒壶盖,迅速的反身拉过她伏地,将她压在身下。
轰然一声巨响,几块落石掉落,火焰一瞬间燃烬,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他抓起她立刻开始跑,连酒壶灯也来不及捡。
「跑快一点。」他忘了自己禁制解除,所以身轻如燕,而她气喘如牛,因此,不待她抗议,他迳自把她抱起往瀑布彼端冲。
转眼间,第二波气爆又再度点燃,火舌向他们吞噬,猛烈且威力十足,旋转的热风杂著沼气在火苗窜升之前,首先逼近他们身体。
眼看瀑布洞口就在前方不远,石云凌空飞跃,在火焰几乎烧到他们毛发之际,往下一跳。
「轰!」一声,火碰到水就熄灭了。
而他们身子往下掉,坠人万丈深渊……残存最後一丝理智告诉他,她不会游泳,拚了命他也要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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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流水声,身体的触觉在凉风拂过衣裳湿答答的黏著的肌肤後,全部苏醒了。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的薛冰睁开杏眼,刺目的阳光自枝叶细缝中投影下来,她脑子开始运作。
回想起爆炸那一刻,石云以身体护住她,还有轻而易举的抱起她奔驰,最後紧搂著她,以自身来承受下坠的压力……一切一切片片段段浮在脑海中,让她感动不已。她倏地弹坐起身,首无想到第一件事,石云人呢?
惊慌不定的四下搜寻,她终於在河岸看到毫无生命迹象的他躺在那,忙不迭奔到他身边。
「石云!」她扶起他的头,不经意闻到一股怪味,掌心摸到他的背後衣裳破烂,还有硬硬湿湿,与衣服纠结成一大片,她急忙翻侧著他的身,不由得倒抽口气。
赫然发现他的背全是伤口烂疤,在河水冲刷下已泛白而成死灰色,不见一丝血色,皮层、肌肉和烧焦的衣服全黏在一块,皱皱的,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也许胃中翻出秽物就是这种味道。
「你中毒了。」一看到这些淤血痕,她心都揪成一团。为了她,他受那么重的伤却不吭一声,还抱著她游到岸边,而她什么都不知道,盈盈然的泪水凝聚在她眼中,顺著她脸宠潸潸而下。
一滴温热的泪珠滴在冰冷的面颊,他呻吟一声,举起沉重的手臂虚掩著双眼,挡住耀眼的艳阳。他依稀记得潜意识下驱使肌肉运动,咬紧牙关,用尽最後一丝气力送她上岸後就失去了知觉。
「你……你没事了!」他睁开半眯的眼,暗哑虚弱的声音没有半丝力量,脸上还是那张漫不经心的笑容。
「你别说话,你伤得很重。」她吸吸鼻子。
这个时候不是哭的时候,她得先医治他的内伤,背上的烧伤还算轻微,他中毒太深了。
「你先闭上眼休息,我替你疗伤。」她不愿让他看见她是用什么方法,怕他会拒绝她的好意。
石云缓缓闭上眼,反正他也没有力气了,感觉头好沉,昏昏然的只想睡。
薛冰立刻捡起河边的尖石,划开左手腕,在木屋里割开的伤痕刚愈合所以肌肤比较薄,轻轻一划就出现一道血痕,她怕伤口收缩太快,又多划了几下。
只见鲜血一滴滴的直往石云嘴缝里滴,她才安心的嘱咐:「吞下吃,不准张开眼。」
湿热温润带有腥味的液体滑入他口中,他感觉不对劲的皱皱眉头道:
「这咸……你在干么?」猛然睁开眼,他一把攫住她手腕,阻止她再继续下去。
「我在救你,你中毒了,不这样就不能化解你身体里的毒素。」薛冰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扫一眼伤口已凝结。
「在木屋里你也是这样救我的?」难怪他醒来发现唇边残留殷红的血迹,以为是他吐的污血,没想到……在感动之余,也不免气她不懂爱惜自己身体。
薛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父母成天浸濡在毒药世界里,刚生下我时,因为遗传的关系,身体十分虚弱,我爹爹怕我早夭,於是每天喂我吃一大堆灵丹妙药,什么天山雪参、长白人参、万年何首乌等等,配合一些寒性的毒物中和温熟的补品,造就我这个百毒不侵的身体,连血液都是解毒剂。」
难怪她中迷药会没事,不必服万灵丹。石云明了了无怪乎她说进毒魔林还有另一个办法,是她的血。
「你这傻瓜。」他苦涩的笑,修长的手指摩挲她细致的娇靥。
「这没什么,伤口一下子就凝结了。」她伸出手腕给他瞧,只见血痕已收缩成晶莹暗带透明的红痕。
「痛不痛?」他握住她的柔荑,举至唇边在伤口印下细碎的吻。
一股火辣辣的灼烫比伤口的肿热还令她畏怯,赶紧的缩回手,离开他身边。
她匆匆忙忙站起,「我去找枯枝、树叶生火。」始终不敢抬头,眼尾瞄见他兴味盎然的探索目光,她头垂得更低,心狂野的猛跳,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现在一定是满脸通红像熟透的红柿子。
「你先睡一下。」她丢下一句狼狈的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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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地取材,在河岸边生火。
薛冰扶石云坐在树荫下,让他忱在她大腿上,然後倔强的道:「看你受伤的份上,借你躺一下,你可别误会。」
瞧她娇嗔又憨直的噘起小嘴,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闭上眼,整个人放松的享受这宁静的午后,感觉时光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薛冰打量他安详的阖上眼,唇边还带一抹幸福的微笑,不知他心里在想谁?
不想那么多,他想谁都与她无关,此刻最重要的是治好他背上的伤,她的血是非常好用的良药,可以帮助他肌肉迅速收缩,伤门快速结疤。
麻烦的是他背部皮翻肉卷,有些焦黑的衣服黏著乌红的血块,令人惨不忍睹,又没刀刃,也没有金创药,她也只有抖著双手,尽量避免掀裂结疤的创伤,—片片的捡出衣服碎片和乌黑沾沙的硬块。
从那平稳徐缓的呼吸声听来他似乎已睡著了,不过,肌肉反射性的痉挛和抽搐却骗不了人。
「痛的话,就叫出声来,我不会笑你的!」
看他额际冒出斗大的汗珠,眉头拧在一起,肌肉绷紧,不必想也知道非常痛,连她也於心不忍,觉得好像是自己身上的痛楚。
石云没有任何回答,静静的忍耐每一阵的痛彻心肺,咬住下唇来转移注意力,在痛苦的煎熬下痛到麻痹渐渐松弛下来,终於被周公召唤去下棋,这次她可以肯定他睡著了。
在忙碌了数个时辰,总算清理乾净他的伤口,结束她的灾难。她轻柔的移开他的头,让他睡在柔软的草她上,慢条斯理的起身伸个大懒腰。
然後,蹲下来凝视他的脸,她内心充满不可思议的柔情,几乎是不加思索轻轻的撩开他额头上几缯发丝、即使是在睡眠中,他的眉毛仍因痛苦而轻微蹙拢著。
睡眠中的石云看起来有点稚气,垂落面颊的耳鬓有些凌乱,丝毫无损他斯文俊逸的外表,反而显得更加性感潇洒?他的嘴扬起一道弧度,毫无防备的面孔看来无害且亲切。
谁能想像最富盛名的飞龙三杰之中武功最高,深藏不露的神算子的睡颜像个大男孩。
想著她不禁轻笑出声,不想吵醒他,她决定还是离开一下,首先去附近农舍买几套乾净的衣服和食物,还有布料来替他包扎伤口。
梭巡周遭的环境,她找了几片芭蕉叶来盖住他,将他隐藏在树丛中,埋去营火免得被人发现,确定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安心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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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香气诱惑著他,在脑筋还不太灵光之际,胃开始咕噜咕噜叫,吵醒了他。
「我睡了多久?」他抬起头,望见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闪亮的粼光交织成一片昏黄和橘红色的织布,倒映晚空艳丽的霞光。
「一天一夜。」薛冰在火堆边烤鱼,看也不看他一眼,「你旁边有套粗布衣裳,将就一点穿,」
「我的伤口是你包扎的?」一天一夜依他的功力是久了一些。他打量胸前缠绕数匝白布条。
她脸一红,在火光下艳丽似晚霞,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碰触男人的身体。
他不是虎背熊腰,也不是壮硕魁梧,没有白面书生的文弱,也不同於一般乡野鄙夫,他天生有股贵气,浑身散发智慧和卓越不凡的才能:修长的体格十分匀称,骨肉匀亭且平滑结实,看起来乾净、自然,让人觉得舒爽,不会起反感。
毕竟他和师兄的刚毅强壮还是有差的,改天也叫师兄脱下衣服让她瞧瞧为什么同样是男人,身材差异却那么大。
「你看过其他男人的身体?」一想到她也曾替她师兄包扎过,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仿佛芒剌在背。
「啊——」薛冰愣了一下,转过头不小心瞥见石云正穿著衣服,脸霎红。
而他也在此刻回头,两人目光不期然相遇,见薛冰迅速别开脸,石云的笑意更深,像一只逗弄耗子玩的贼猫,眼中闪著邪恶的光。
又是一抹浅笑,一股震荡自她头顶窜至脚底,直到传来鱼的焦味及劈哩啪啦的作响声,她才乍然惊醒,连忙用手去抓鱼,却不小心烫著了手指,毁掉了一尾鱼。
「看哪!都是你。」她又气又恼的站起身,都怪他害她分了神,「你不要跟我说话就不会有事了。」
「没关系,再捉不就得了。」他趋近她身边,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吻若枫柔般轻柔的落下,吸吮她烫烧的指尖。
此刻,她觉得灼烧的不是手指,而是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她心跳急促不规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睁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瞪著他,圆润的红唇因惊愕而微张。瞧她那诱人可爱的神情让他忍不住轻啄了—下她粉红的小嘴。
她大惊的倒退,绊到树枝,往後倒几乎要与火共舞时,他大而有力的手掌及时圈住她的腰,抱起她便旋转了起来。
「你小心一点。」每次看她莽撞又迷糊的样子,他好笑又好气,实在怕她万一没有人在一旁叮咛,那她岂不是要向阎王爷报到好几次。
「放我下来。」她窘涩不安的欲挣开他的箝制。
「不要。」
他竟然耍赖,还把她抱在腿上!她杏目圆瞠,心如擂鼓般撞击她的胸口,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看你那么不小心,随时都可能出意外,我决定还是我来照顾你比较保险。」他唇角噙著看好戏的贼笑。
「我是个大人了。」因他最後一句话而窃喜不已的薛冰,瞧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理智战胜了情感。她冷冷的拉下脸,「这话你去对你的皓雪妹妹说吧,别用在我身上。」
一提到了皓雪,他始想到离开堡後,音讯全无,失踪了那么久,飞龙堡内大夥一定很担心。还是赶快和各处分舵联络,省得他们著急到发秃齿摇,还得像上回找丁小亚那样劳师动众。
瞧他沉入思乡情怀,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她就心凉了一半,缓缓离开他怀抱,他也浑然未觉,分明是在想念他心目中的情人。
哎!她不该痴心妄想的!这些日子的相处已够她一辈子回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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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坳子,河岸边休息了数日,他的伤也好了大半,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而这时薛冰却沉默了起来,似乎不太和他搭理,他觉得不太能适应她的转变。
「你要去哪?」看她收拾好东西,乾净俐落处理掉营火後,回头望著上游。
「我想回去看一看!」到底她还是无法狠下心丢下她娘不管,虽然她神经错乱,错把冯京当马凉,可是,娘毕竟是娘,血缘关系的牵连是—辈子也断不了的。
「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的伤才刚好。」薛冰不想再拖累他,这一次的创伤让她触目惊心,她不希望他因这次事件再度受伤,那只会让她愧意更深,更无法对他的感情释怀。
送他回飞龙堡分舵,若是皓雪平安回去了,她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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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的回到瀑布洞口,沼气味道依旧是那么浓郁,不过,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看著满地落石和坍方,她心里隐隐不安,穿越了冗长幽暗的隧道,她来到毒魔林的入道,发现那只酒壶灯,此时成了尸体,碎片散落一地,里面的蜡丸和金属配料全烧成灰烬,大慨是在第二次爆炸时烧光了。
她蹲下身,拾起一片瓷片,没有温度,冰冰凉凉如同这阴森森的洞窟上岩壁那样冷湿。
山洞在两次爆炸的余波震撼下,洞口变宽变大,引起爆风在毒魔林和山洞间掀起气旋,将瘴风疠雨吹散了些,整座森林流动著微弱的风,也许不久之後毒魔林就不会再是死气沉沉。
她谨慎警戒的进入毒魔林,不经意瞥见被爆炸波及而拦腰断折的树木,一块焦黑布条残留被烧过的痕迹。
她呆住了!那是谁的衣服?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想爬上树梢时,一个人影比她动作还快。
石云还是跟来了。
「你武功恢复了!」她错愕了一下,微愠的接过那块布。这个家伙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她早该想到在山洞里奔跑时,怎么可能抱了一个她还能健步如飞?一想到被他抱著,她耳根子一阵烧热。
石云不安心的尾随著池,幸亏喝过她的血,否则他哪能那么轻易的通过沼气山洞。
「侍会我替你解开禁制。」石云淡淡一笑,气度从容闲适。
薛冰撇撇嘴,不置可否。想掩饰他在一旁,他男性气息吹拂在脸颊上引起的燥热,她集中注意力在这块布料上,浓焦的味道隐约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她内心更加惶恐惊惧,抬起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晶莹泪光在眼底漾溢,迎上他真挚关切的深眸,她强忍著泪,挥拭去眼角的水波。
「没事的,以我娘武功,她会没事的?」她吸吸鼻子,挤出—丝牵强的笑容,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自己安慰自己。
「我们走吧!」在银梦前辈生死末卜之前,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照这附近地面没有血迹的情况看来,银梦前辈应该是逃过一劫,就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谁也无法下断言。
他只能祈祷银梦前辈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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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比上山平顺多了,眼看分手在即,她却无话可说,心头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石云也是闷不吭声,不疾不徐的随侍在一侧,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到了山脚下,天空是那么晴朗,而她心情如此沉重,连带步伐也僵滞了。
石云察觉她停下脚步,「怎么了?还为你母亲担心呀?你别难过,待会儿到了分舵,我会传令下去叫人去探听消息的。」
「谢谢!」可惜她要听的不是这个,眉黛深锁,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愁怅。
蓦然,「咕咕」!天空中飞下一只白鸽停在她肩上,在她面颊边耳鬓厮磨,好不亲昵。
「是我师兄的信。」一个松懈的微笑飘然跃上她的脸上,她取下信鸽脚下那只竹管,然後拍拍鸽子,让它飞回原来的地方。
看到她温柔甜美的微笑跃上她柔软的唇畔,漾著春天的气息,却不是为了他,他心一沉,胃里翻搅著浓浓的酸味。
生平第一次没由来得讨厌一个人,一个没没无闻的家伙却能得到她的重视,石云既恼怒又有些生气,他才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吗?
薛冰丝毫没察觉他脸上阴晴不定,慢条斯理自竹管内抽出一张小纸卷摊开阅读。
看完以後,笑容僵滞了一下,旋即地勉强撑著夸张的微笑,言不由衷的道:
「恭喜你了!皓雪姑娘被我师兄救了,在我师兄护送下她已经平安回到飞龙堡。」
声音有些轻颤,喉咙乾乾涩涩,笑容也虚伪矫饰;她想哭,却挤不出半滴泪,尤其是注意到他听到皓雪平安时那欣喜若抂,真情流露在他欢愉的笑容中;她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
到底几个月亮阴晴圆缺的相处终究比不上自幼的青梅竹马之情,不过,她不後悔,至少她曾经和他拥有过一段欢笑与泪水交织的美好时光。
她深呼吸的和缓下激荡的情愁,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快回去吧!她们都在等著你。」还包括那对出身名门世家的银城千金。
「你呢?」石云凝视她,殷殷的期待她也能和他一起回去。
照道理一个未婚妻自动弃权,他应该高兴,应该觉得松了一口气才对,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有著遗憾,还有一股莫名的痛楚?
她笑了笑,「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闹剧不是吗?你不也是心存等著看好戏的心理?我之所以会去插一脚也不过是因为机缘凑巧,碰上了这档事。身为银梦的女儿,我必须去带回我娘,现在我要去找我娘了。咱们就此告别。」说著,拱手一揖的转身,头也不回非常洒脱的挥挥手。
她知道如果再留下,她会忍不住想要在他身边,甚至跟他回飞龙堡,那么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阴影,永远忘不了他。
石云站在原地,想举手唤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颓然放下手。
在他们之间那根情线仿佛似有若无的蛛丝,轻轻的一扯就断了,两人各分东西,不知何时能再续。
薛冰想逃开这情网,而他尚未厘清自己情感的方向,仍茫茫然似无根的细丝随风飘呀!飘呀!
到底何处才是他的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