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可不可以请教一下各位——”方奕翔一张扑克脸实在不怎么好看,“心不在焉所为何事?”
学生们故作无辜地摇摇头,暧昧的眼光却挂在脸上,直冲着方奕翔与甄屏诡异地笑着。
这叫没事?骗人嘛!这群穿蓝衣服的小毛头,太不将他鹰侠放在眼中了。他怎会不晓得他们在想些什么事?自己以前也是穿蓝衣服中的一个,想搞花样?还是再修个几年吧!“上次叫你们交的心得报告,教官回去慢慢琢磨、细细思量,还翻了一堆百科大全,结果教我自叹弗如,真枉为教官了!”
方奕翔眼光凌厉地巡视整个班级,又不经意地看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甄屏一眼。她似乎颤动了一下,又将头转向窗外。
方奕翔心中有丝不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想象力丰富是学习的基础,但是请各位闭上眼睛想象你们所写的飞行方法,哪一个不会栽飞机的请举手。”
大家都乖乖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一个人敢举手。
对于这样的结果,鹰侠并不意外。他走下讲台,来到学生之中说:“想象力虽然很重要,但是在空中飞而不掉下来也是非常重要的。”
方奕翔借机走到甄屏的面前,温柔地注视她,并小声地说:“我不会在意你打我一拳。”
但是我可是非常在意我的初吻!甄屏在心中呐喊着。虽然她瞪着方奕翔,但是却为这喊不出的一句话涨红了脸,又低下头去。
她受不了方奕翔那种温柔的眼神,常常让她无法遁逃,甚至想沉醉在他的怀中,但不行啊——她不想背叛死去的他!“报告教官!”班长林佳璋率先勇敢地睁开一只眼.另一只还紧紧地闭着,“虽然我们自认技术比不上‘鹰侠’前辈,但也别让我们一直闭着眼睛练习飞行。”
方奕翔又深深地看了甄屏一眼,踱步到台前:“若可以,教官还真想让你们蒙着眼睛在天上飞上一阵。
好了,大家都把眼睛睁开吧!”
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向班长抛着媚眼,频频询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镜头。
林佳璋可怜地搔头低吟,几分钟之后才摇摇头。
大伙相当不甘愿地唉声叹气,却瞧见方奕翔邪恶地笑着。
“记住一句话, ‘姜是老的辣’,但是一旦到了天上,不管老姜、嫩姜都是一样危险。”
“教官,您的意思是说,每一个飞行官上了天空就要将生命交给上帝?”嬉笑惯了的纪强,严肃地问着他的疑惑。
“错了!”方奕翔缓缓地摇摇头,自信地告诉他的学生们,“上了天空,生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若没胆大心细与绝对的把握,教官劝你们还是趁早转行。”
讲台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声。
甄屏不以为然地挑高了眉,这鹰先生还不是普通的跩,简直是跩上天了。
无奈甄屏的一举一动都看进方奕翔的眼中:“飞行官是要捍卫国家的领空,但在无战事之际,你们所要捍卫的是自己所爱的人及爱你们的人。所以,在每一次飞上天际时,都要告诉自己必须安全地下来,不要让你心爱的人流泪。”
难得学生们正襟危坐地听话,而甄屏更是触动了埋藏心底尘封的记忆,但是那份记忆却是不属于鹰侠的。
方奕翔似笑非笑地望向甄屏,为自己的话及向甄屏所吐露之言做了个结尾:“所以,身为飞行官一定要比常人有更强的自信,千万不可存有一去不回的念头,若真是如此,在最后一线希望中,教官希望你们不是机亡人亡。想尽办法也要逃生,一个飞将军的价值绝对是大过飞机的。”
学生们耳目一新,这个称为“鹰侠”的新教官的见解的确与别人不同,而且他们较欣赏及接受这些教诲。
班长林佳璋又被推派起来说话:“报告教官,我们听您一席话胜过十年寒窗,今后我们会告诉自己——‘人活着是最重要的’。”
方奕翔露出难得的和煦笑容:“对,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自信却不狂妄……”
“开玩笑,F16、幻象2000都尚未开过,怎么可以就这样挂了……”
“说什么傻话,志向这样狭小,我们可是要驾太空船的……”
瞧瞧,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飞行官特有的狂妄与自信又显现出来了。
甄屏有丝不悦自己所带出的子弟兵,全心甘情愿地转向了方奕翔。真是太可恶了,不仅偷了她的吻,连学生也洗了脑。他,更成了学生心目中的英雄!方奕翔看着热闹的小飞行官,他突然好感动,真的喜爱自己的职业。
同样是军人,但空军飞行员却是很另类的一群,他们活泼幽默却不讨人厌,这对于教官而言也是一大享受。只是有时候若不制止他们,一不小心是会自我膨胀很多的。
“停——”方奕翔拍了两次手,宣布他的计划,“下星期开始战斗模拟飞行,我与甄教官会一起带领你们在上空学习新的飞行技巧,所以,这周请你们赶快寻找你们的伙伴。”
原先闹哄哄的教室突然间变得安静无声,静得不只奇怪,也有点诡异。
方奕翔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会是大家第一次开飞机?方奕翔也注意到学生的视线全转向了甄屏,他很自然地也转过头去,发现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他很是着急,但又得在学生面前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好故意多走两步来到甄屏的面前,眼中尽是着急。
“你还好吧?”
甄屏摇摇头,倔强的脸上闪过一丝凄楚,很快地她又换回了原来的冷漠面具:“我很好,方教官!”
方奕翔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连声音中都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林佳璋,陪甄教官到医务室找医务长,处理好了之后,向我报告甄教官的病情。”
“不,我——”甄屏的话又在方奕翔温柔的眼光下消逝无踪,沉默地跟学生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的甄屏,耳边还听见他那富磁性的声音问着学生:“有哪一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甄屏苦笑,她敢打赌,这回鹰先生将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她相信她带出来的学生不会吐出任何一个字来,虽然她的学生最近有谄媚的行为出现,但是她却肯定他们不会出卖她。
“班长,教官想要安静一下,你回去跟方教官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这……”林佳璋有些犹豫,虽然甄屏看来一点也没有女性的味道,但身份证上面的性别栏填写的还是“女”,那么保护照顾女人可是军人守则的第一条。再说,他也不想被“鹰侠”海K一顿。
甄屏知道眼前这位天字第一号帅哥在想些什么,她只淡淡地说:“会海K人的不会只有方教官!”
班长林佳璋会意地一笑:“是,我五秒钟之内一定会在教官的面前消失。”
行个军礼,林佳璋决定还是回去面对方奕翔,他可是看过甄屏K人不眨眼的样子。林佳璋瞄了眼甄屏,摸摸鼻子真的迅速消失。
甄屏无暇理会这些小萝卜头,走到校园角落的草地上躺着,顺手拔起小草含在嘴中,浅尝那份青草苦涩的香味。
那鹰先生还真霸道呵!自己已两次臣服在他那温柔的眼光之下了。
她一直要逃避那温柔的眼神。一年多前,她沉沦在一个她以为有温柔眼光的男人之下。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已迷惑在那个失意大男孩的温柔之中。
甄屏睁大了眼,猛然坐了起来,恍惚中她将方奕翔和小时候所遇见的大男孩重叠在一起。
她否认地摇着头,暗骂自己真是花痴作祟,怎能每见一个男人都说是她心中的那位大男孩?不是已确定雷文烨,并且亲眼瞧见他脖子上的那条飞鹰项链了吗?甄屏想起了刚到空军军校当教官时,认识雷文烨的经过:那天,她嚼着口香糖,顶着俏丽凌乱的短发,鼻梁上架着雷朋眼镜,戴着皮手套的双手帅气地拎着行李袋。
虽然身为军校校长的父亲,一直叮咛她要谨守自己是女孩家的身份,但是在一堆男孩中长大的她,就是别扭那些裙子、化妆品的!再加上身高超乎常人,长到一七二公分,以致当门口的卫兵瞧见她时,战战兢兢地防备着她,那模样好像甄屏是来踢馆的!甄屏用右手中指略拉下眼镜,强压下自己的不满,露出甜甜的微笑,掐着喉咙好声好气地说:“我是来报到的教官。”
卫兵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着她,不相信地问着:“身份证借看一下。”
搞什么东西!今早不过起得太晚,反正报到是自己的父亲,洗洗脸之后便随手抓起衣服套上,就直奔学校啰!没想到这儿的小兵这么瞧不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递过身份证。
“女的?”卫兵眼中疑惑,脸上疑惑,嘴角也是疑惑,就连全身上下的肢体都充满了问号,“你——是不是拿错身份证了?再说,空军教官是不用女教官的。”
甄屏握紧了拳头,体内干架的因子蠢蠢欲动。
她一直在男人的世界中活动,过于丰满的胸部一直是她烦恼的事,为了方便,硬是穿上特制的紧身衣,尽量要自己穿上宽大的衣服。没错啦!是很难将现在的她跟女人联想在一起,也更符合她的名字“真平”。
但是身份证都呈了上去,还啰嗦个什么劲儿!“甄屏?”卫兵嘟哝地念着,“……真平,若是女人,的确是太平了……”
甄屏打从小时候跟着自己哥哥鬼混的结果,体内暴动的因子是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听了卫兵的话后就根本忘了她是军人,拳头自然而然地就挥了起来。
但是却被另一只强而有力、黝黑的手,接住了她已挥动的拳头,让她顿时动弹不得。
甄屏诧异地迎上一张带笑的脸。一个穿蓝衣服、肩上别着一朵梅花的男人,正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着她。
不过让她震惊的是,她看见一条银色的飞鹰项链在他的胸前起伏。可能是因为刚刚跑得太急,瞧他还微喘着气呢!“甄屏?”好听的普通话在空中飘着,“你父亲说得极是,再晚一步,这儿又成了灾乱的第一现场。”
甄屏傻傻地笑了,心可是扑通扑通跳得好快,高兴得想要召告全世界地大声叫喊。是他,是小时候在科博馆遇见的大男孩,他真的听自己的话当上了飞将军。
她有些害羞地偷偷一瞄他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雷文烨”三个字,嘴里念着并牢牢地记在心中,紧张地想知道他有没有想起她来。
甄屏脚跟一并,抬头挺胸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学长好,空军第七七期上尉飞行员甄屏报到。”
雷文烨潇洒地回礼,有趣地看着校长口中一说起来就头疼的女儿。瞧她这模样,嗯,追她的恐怕是一大票小女生吧!他没忘记地向两位卫兵点点头,说明了此“女子”的来历。
卫兵瞠目结舌,流着冷汗,一脸大祸临头的表情。
甄屏一手快速地抄回自己的身份证,一手调皮地掏出自己军人的证件,在已经非常可怜的卫兵面前示威地晃了晃,笑吟吟地说:“下次要记得看军人证,而不是身份证!”
见到从小就心仪的对象,甄屏的心情大好,姑且就放过这两个卫兵吧!走在甄屏旁边的雷文烨笑呵呵地问道:“你到底身负多少绝技?我很好奇,若不是今天亲眼瞧见,真不相信校长所说只要有甄屏的地方就有暴乱等等这些话来。”
甄屏潇洒地扳着自己的手指,骄傲地回答这个问题:“还好啦,军中所教的跆拳有二段……柔道有三段……嗯?武术截拳等多多少少都涉猎一点,小意思……防身罢了。”
雷文烨摇摇头,笑声接连不断:“我瞧你真正的‘大意思’可能是‘打架道’好几十段吧!”
爆笑声绵延不绝,甄屏不仅不觉得难堪,反而万分欣喜,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蓝天白云、微风徐吹的一天,只不过当事人都已长大。
甄屏也确信应该是他!那日之后,两人成为谈得来的朋友,并被大家视为一对恋人。甄屏也将胸前的禁忌除去,多少增加了她女人味的一面。而甄继刚因有人管得住甄屏而高兴万分;甄志远更为老妹有人盯住,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两人之间也有令甄屏不解的地方,例如雷文烨从不提小时候的事。
甄屏每每问及他飞鹰项链的事时,他总是笑得开怀地揉乱她已凌乱不堪的头发说:“甄屏啊!这项链不过是一个小女孩送的,我见它精致,又是象征空军的飞鹰,教我爱不释手地挂着。”
甄屏毕竟少女情怀,不及细想,总是暗自欣喜,甜蜜蜜地品尝爱情的降临。
她要不是这么大而化之,要是能用心体会,她会发现雷文烨不过将她当成小妹妹,更甚是自己兄弟般。
但日子一久,人老心不老的甄继刚可就将这个问题视作是心中的疙瘩,独自操心,总想找个机会提醒甄屏,但是一想及甄屏伤心的模样,终究还是作罢!这一犹豫的结果,还是让两人出了事。
甄屏永远记得那个出事的早晨,她和雷文烨一起驾驶AT—c3做例行飞行,突遇强烈气流卷入,雷文烨一直要她跳机,紧急慌乱之中,甄屏只好先跳伞离开。
之后就无意识地躺在医院之中。
等她一张开眼睛,全身是汗醒过来时,她看着窗外,发现竟是灰蒙蒙的、下着绵绵的细雨。她头有点昏地皱着眉,以最快的速度着装,不顾医生的劝阻。
跳上计程车并抢过司机的位置,时速一百八地横冲直撞开进了军校。再一古脑儿地冲进甄继刚的办公室,看见的是来回踱步的父亲,及难得一见的甄家哥哥——甄志远。
对于甄屏的出现,两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甄志远甚至发现自己在转动脖子时都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清清干涩的喉咙,用沙哑的声音说着:“甄屏——”
甄屏激动地一把抓起甄志远的衣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甄继刚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点头示意甄屏放下甄志远的衣领:“雷文烨在你跳伞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恐怕是凶多吉少。”
甄屏冷笑地回应,她一直以为她会哭出来,却很讶异自己竟然冷血地说:“老爸,这玩笑开得太低级了吧!以阿烨的飞行技术还不至于会毫无音讯。”
甄继刚与甄志远两人对看着,彼此的眼中传递着某种默契。甄志远陡地紧抓着甄屏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着:“甄屏,你给我听清楚,不管你相不相信,雷文烨死了……摔死了,什么都没了……”
甄屏四两拨千斤地打掉甄志远的手,噙着眼泪:“尸体呢?最起码死要见尸吧!”
“没有尸体,告诉过你什么都没有了。”甄志远刻意避开甄屏凄楚的眼光。
“衣冠?”
甄志远开始觉得自己的残忍,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摇摇头。他一直不敢谈恋爱就是因为如此,何苦惹得女人伤心落泪、天人永隔?看着从小便坚强无比的小妹难过至此,他几乎要告诉她真相了,但甄继刚及时拉着他,轻轻地摇头示意。
甄屏抹去欲滴落的眼泪,头一甩,什么话也不说,脑袋一片空白地走出大楼,跳上自己的吉普车,又急急冲出空军军校。
阿烨死了——甄屏狂乱地踩下油门,身后传来警车追逐的警笛声。
最后还是由甄志远将甄屏领了回来,甄屏就有如行尸走肉般恍惚地跟着大哥回家。
甄志远受不了闷不吭气、泪眼汪汪的甄屏,门一关上就在她的耳边大吼:“你还记得你是个军人吗?明天要飞,今晚给我早点睡。”
甄屏抱着头僵硬地坐在沙发上,蜷曲着身子丢下一颗炸弹给甄志远:“哥,我不飞了,从今天以后我再也没有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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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奕翔终于知道什么叫踢到铁板了。这些学生明明知道甄屏的一切,却闷不吭气,他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教他更头疼的是:甄屏死都不上飞机!这星期他努力了好久,企图说服甄屏,但是甄屏不是翻翻白眼,掉头就走,再不然就是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话:“飞?甭想。”
话说得简直比刀切的还利且快,要不是在学生的面前,他一定会像那天晚上那样,将她抓起来大打一顿屁股。
方奕翔再度审视甄屏的人事资料,空白处真的太多了,但是基本上他能确定甄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飞行员。她能来到空军任教,绝不是靠父亲的力量。
他相当了解她好强的程度,虽然父亲、哥哥都是飞行官的一员,但她既然也身为飞行官的一员,那么她只会让自己爬到巅峰,飞到最好,她才有权利与家中的飞行官平起平坐。
他爱她这份执着,爱她这份顽强啊!小时候或许是感恩之心较重,但是再见她,心底深处的悸动与爱怜就一古脑儿全冒了出来。
别看甄屏一副男人般的打扮,他知道那只是外表的虚张声势,真正的内心世界是相当脆弱的,只是生长的环境要她坚强,要她“表里不一”罢了。
她,是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女人!方奕翔转动僵硬的脖子,决定到泳池来个夜泳。
他苦笑,又想起了甄屏,这小丫头最近晚上都让他抓不到人,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不知道她又在哪儿开辟了一条秘密通道,成功地躲避他围捕的行动。
才走进泳池,就听见一阵水声,方奕翔想不出来有谁如他这么不幸,要浸在冷水中冷静一下头脑。已敞开上衣的他就安静地坐到池边,不想贸然吓到正在游泳的人。总该先打个招呼吧!借着月光,他瞧见池中人影窈窕的身段,不停地来回游着,他出神地静静欣赏,因他知道那夜游的人儿是何许人了。她竟然躲到这儿来了!
水中的甄屏被一闪的银色光芒吸引住视线,猛地游至光亮处,如出水芙蓉般地浮出水面,乍见那飞鹰项链,她做梦般地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天可怜见,让他们俩又见面了!方奕翔屏住呼吸,深深地被甄屏吸引,湿淋淋的她换成了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丰满的胸围此时呼之欲出。
他这才知道甄屏平日隐藏身材的用心。他自私地喝彩,瞧她这标致模样要是被别的男人瞧见,包准可以组成一卡车的猎艳者,而他一定会挖掉那些多看她一眼的男人的眼睛。
因甄屏是他鹰侠才可以拥有的。
甄屏的目光从头到尾锁在方奕翔悬挂于胸前的项链上。她倏地利落地跳上池边,着魔似的来到方奕翔的面前,伸手就要夺下那条飞鹰项链。
方奕翔及时捉住她伸过来的手,摇摇头,脱下自己的白衬衫,以最快的速度披在甄屏的身上。
“夜深了,多添件衣服!”
甄屏呆愣地盯住飞鹰项链,越来越迷惑,任由水珠从发上不断地滴落。她紧张地拉住身上的衬衫,喉咙因怀疑、苦涩而艰难吐语:“你怎会有这条项链?”
方奕翔的眼睛又黑又深,浸淫满满的温柔:“以前,一位顶着糟透的短发的小女孩送给我的。”
甄屏顿觉有丝寒意窜过全身,更摇晃了一下,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行,她今晚一定要搞清楚,因她知道她这几天的烦恼根本就不是因为雷文烨,是许多方奕翔的影子,深切地烙在她的心上呵!她把眼光从项链移开,对上方奕翔的眼睛。她再一次震动,那是她所惦记的温柔眼光,是在雷文烨眼中一直找不到的温柔。她一直责怪自己,对雷文烨的死为什么如此冷血?或许在她潜意识中清楚地知道,雷文烨并不是当年的大男孩,只是自己却不肯承认那段错误!
“在哪里?”甄屏深切期盼一个正确的答案。
“科学博物馆。”方奕翔的答案果然没令她失望,“我高一,那小女孩即将升初一;我留级,而她刚失去母亲。”
方奕翔勾起她的下巴,用拇指轻抚过她柔软冰冷的红唇,催眠般地继续说:“她温暖我的心,让我成为天地问的鹰侠,最重要的是她送了我这条飞鹰项链,陪伴我走过这一段奋斗的日子。”
甄屏发出一记惊慌的声音,泪水霎时充满了她的眼。她全身的细胞都写着难过呵!真正的他怎么这时才出现,在她的心中还残留雷文烨的身影的此时?在她丧失了天际遨游能力的此刻?
“千万别退缩回去,我不管你发生过什么事,但别再躲避我,别再逃避自己的感情,别再说你不爱我,别再欺骗自己的真心。”
方奕翔吻去她落下来的眼泪,轻轻吻上她的唇。
辗转吐露对她的相思与爱怜,吻去她所有的哀愁与武装,并斩钉截铁地在双唇之间吐出誓言:“你这辈子只会属于一个叫‘鹰侠’的男人。”
甄屏的眼泪越积越多,将一年多来的委屈全哭了出来。方奕翔将她拥人怀中,让她尽情地哭泣。有时候流泪并不是不好的事,尤其对于像甄屏这种每一件事情都往肚里吞的人,哭泣更是最重要的发泄。
“怎会是你,怎会是你……”甄屏低泣地控诉,“早该知是你,是你了……”
方奕翔决心吻干她的眼泪:“为什么不是我呢?你心中的人应该是最优秀的,那么传说中的‘鹰侠’才有这个分量吧!”
“但是——”
“没有但是,我俩之间的爱情绝没有但是的存在,我们是如此契合,芸芸众生中就只选择彼此,那么怎会还有这么多的‘但是’可言?”
甄屏在一阵惊喜与悲泣之后,整颗脑袋似乎清醒了许多。她想她应该让方奕翔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曾失落了一颗心,知道她曾对这份感情不忠实。
“你难道不对我的过去好奇吗?我曾经——”
方奕翔再度吻上那欲吐露往事的红唇,让甄屏忘却了后面想说的话。
他想知道的,鹰侠行事是会勇敢地面对现实。只是他最近想通了,谁没过去呢?斤斤计较,绝非他鹰侠的作风。他为没有及时参与她过往的生命,没有提早将快乐传递给她感到遗憾,但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好好地守着这个外刚内柔的好女孩。
甄屏终将叹息锁了起来,双手很自然地搂着方奕翔的颈子,热情地回应他的索吻。
就算雷文烨四处飘荡的魂魄不原谅她,她也不想再禁锢自己的感情了。她无法再拒绝方奕翔的眼光,因为他的温柔融化了她,而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寻找的。
方奕翔勾起她的脸,瞧见她的双眼晶亮,嘴角带着欲语还羞的笑意。他用另一只手拭去她停在眼角的泪水,感叹她的美:绝不是一般艳丽的美,却有如白色挺立的海芋,直挺而孤立,一种绝俗的清丽。
“别跟我怄气了,我们不是从小就说好要一起在空中飞翔,你要做我的‘女鹰侠’的。”方奕翔好声好气地请求。
甄屏轻扯一下眉头,推开他,又回复原来的冷漠,眼中没了光彩,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别跟我谈‘飞’的事。”
“为什么?”方奕翔仍不放弃,“据你父亲所说,你飞行的技术不输给我们这些男人,为什么要放弃?”
“不为什么,只是我无法再飞了。”甄屏背对着方奕翔。惟有如此,她才能强硬地拒绝他。
方奕翔不容情地将她转了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的眼睛:“好,我现在对你的过去产生了兴趣,告诉我什么事让你害怕飞行,宁愿当个地勤人员。”
甄屏撇开头,神情有些落寞。她不喜欢他咄咄逼人的模样:“鹰先生,请注意你的语气,我不是你的学生,我飞不飞是我的事情。”
方奕翔再怎么怜惜疼爱她,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禁动了气。他放开甄屏,声音不自主地提高了起来:“身为飞行官不飞?请问甄教官,你如何面对大家。”
甄屏挑高眉,双手抱肩冷笑:“我不偷不抢,没教坏任何一个学生,也没摔过任何一架飞机,为什么不能面对大家?你说的这笑话未免太不好笑了,鹰先生。”
竟然说这种强词夺理的话来,方奕翔的眼光变得高深莫测,激将道:“不要为自己落于人后的飞行技术开脱,或许用只会开运输机的技术来开战斗机,根本就是个错误!,’甄屏脱下衬衫,很没风度地甩还方奕翔,趁他视线不清之际,利落地捉住他的手,一记过肩摔,将他摔入水池中,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拍拍手掌,看着浮出水面的方奕翔,语气很坏地大嚷:“浑球二字怎么写,你应该不会陌生吧!虽然知道你用的是激将法,但是太多刺耳的话对我来说是很不受用的。好好地冷静一下你的豆渣脑筋,鹰先生。”
甄屏抄起水池旁的大浴巾围住下半身,心中暗吐着舌头。气归气,但她相当喜欢他那充满男人味的阳刚呵!目前她所要做的是赶紧离开现场,免得不小心被抓到,包准又是挨一顿屁股,先溜了再说。
该死!刚浮出水面的方奕翔,眼睁睁地看着甄屏大大方方地从他的面前遁逃:“不该换上牛仔裤出来的。”他干脆又沉入水中,冷静自己的头脑。
不愧是甄屏,能将他一八十健硕的身子用过肩摔甩入水中,可见她真有两下子。他突然有个想法:和甄屏干架的那些人恐怕不只是淤血!可能轻者在床上躺个几天,重者断几根骨头吧!问题是,怎么没有人来学校抗议?这个也是他该研究的课题。
好,他一定要让甄屏回复到以往的真性情,永远都快快乐乐,没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