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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宁静海 第一章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不仅去染褐了从没染过的头发,更主动要求跟着那群不是很熟的女人一起走进那间著名的休闲俱乐部--一间实为牛郎聚集的餐厅。

  当她看着那些容貌不差、体格健美的男公关朝她走来,原本后悔欲离开的身子,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地留了下来,跟着她们一起被欢迎地簇拥进去……

  难道--真的是她太饥渴了吗?身体想男人想疯了?

  坐进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整个人便像陷进棉花里,舒服得不想动,而那些带着灿烂笑颜的男人,才开口说了几句,她便不由自主的松开心防,轻松的与他们交谈着……多可怕的魔力呀!

  带着犹存的一丝理智,望向她的同伴们,看到她们早已毫不客气的贴进方才由「大班」带来几个男人中,特意挑选留下的男公关怀中,正开心的笑着、说话,熟稔得像他们已认识好久一般……

  多诡异的一幕……不!应该说,在这间俱乐部里,还没偎在男人怀中的她才是诡谲的存在。

  「嗨!妳好!我是Allen,有这个荣幸为妳服务吗?」抬起头,看到一个英俊的男子,脸上正带着笑看着她。

  「……好呀!」尽管吴太太事先有告诉她一些规矩,但进到这来,整个脑子都糊了,手脚都不知放哪了。

  「您是第一次来吗?」

  「是呀!」她细细打量Allen,坐近后,虽第一眼会觉得他很好看,但言谈举止间所露出的轻浮和流气,实在不讨她喜……意识到自己正在下的评断,不禁暗笑,来到这里,求的是什么?

  「好」男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所,而「好」女人亦然,来牛郎店找丈夫她的想法才是真正的可笑。

  来这的--是想要男人陪伴的寂寞女人!不求真正的爱情,但却想要如女王般地享受男人的宠爱和温柔的奉承,即使只是假象也无所谓。

  微微一笑。「来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规矩吗?」她虚心求教。

  「也没什么规矩,若您不满意我的服务,可以换人的,最重要的是您开心就好!」Allen边说边递来一份menu。「有没有想吃什么或喝什么的?」

  瞄了一下菜单,这里似乎跟男人上的酒家没什么不同,饮料价钱都不低,一杯台啤也要五百元,更别提那些红酒、白酒……罢了!来这边不早就抱着花大钱求痛快的新体验吗?

  「那--来瓶香槟好了!」五千元立刻飞走,不知这是哪一个牌子的?

  「除了这个还需要什么吗?我们这边的小菜都很可口喔!」

  「不用了,先这样就好。」

  「好!我先去帮您点,再看看还需要什么?」Allen带笑轻巧的离开,说来也好笑,他一走,她立刻有松口气之感,面对这种泛泛的交际公关,还是玩不来,才说几句话精神便感到疲累、虚无。

  她抬眼四处观察,同她一道来的吴太太、玛丽、雪儿,都已经拉着她们的男伴到舞场跳贴面舞了,个个身子都紧紧贴在对方的身上,大胆、毫不避讳的程度令人咋舌。

  这三位都已经结婚了,吴太太和玛丽的老公都是台商,在东莞做事,两人都说她们的老公在那有包二奶,所以她们也不客气的在台湾养起小白脸来。至于雪儿的老公,虽然人在台湾,可据她的形容,有在跟没在是一样的,成天忙到见不到人影,早出晚归的,夫妻两人就像只是住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对彼此的了解还比不上公司的同事,而对她们这群女人而言,最感到庆幸的是--都没生孩子,没孩子的牵绊,她们才可以如此逍遥自在的在外面玩乐。

  当然--这些都是她们说的,人一向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法,是真是假也很难判定,不过她也不在意,和她们之所以会认识,是因为她们都在同一间发廊给同一位设计师做头发。

  设计师萝拉是她国中同学,也是她少数称得上是真正好朋友的人,与她们在发型屋打过几次照面,和她们从点头之交,到偶尔的下午茶之友。

  她们算是她很少会遇见的朋友类型,总是知道哪里的午茶好吃、哪个地方最好玩、哪个牌子的衣服最赞……跟着她们,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着实尝到不少新鲜,增加不少见闻,为她封闭的生活引进不少乐趣。

  不过她从不知道她们是怎样看待她的,也不想知道,反正她们不介意让她跟着吃喝玩乐就行了,也不是故意不对她们付出真诚的友谊,而是觉得即使付出了,说不定会被当成廉价品而丢回……不屑一顾?!

  是!她承认这是偏见,不过今天--除了好奇外,她有非来到牛郎俱乐部不可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寂寞--因为缺少男人而引发的莫名孤寂感,在今天彻底的爆开来,也或许--她想彻底的走出「过去」!

  只是,没人跟她说,当她刻意来这找男人时,即使现在手中握有极大的权力,可以任意去赏味、挑选,也不用担心这些人会拒绝,但--

  瞇眼仔细地打量那些在此工作的男人,真的--要找像郭富城那样会放电的、刘德华那般俊美,甚至身材可媲美阿诺史瓦辛格的健美先生……不难,环肥燕瘦,什么都有!偏偏她居然会觉得索然无味,连伸出手指勾叫他们过来伺候的欲望都没有!

  难不成,她真的已干涸至此?长达七年未与男人谈恋爱的心,竟已对男人失去最基本的欲念?思及此,不由自主的叹口气。

  「为什么要叹息?」

  咦?愣了一下,有人在跟她说话

  慢慢转向发声处,不知何时她的旁边多了个人,而她居然毫无所觉。

  来者不是Allen,而是一个……生面孔的少年,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不禁好奇打量对方,另一重惊艳感亦同时袭来。

  她很少用「美丽」去形容男人,但只看这个少年第一眼,脑海里便立刻浮现出这样的字眼,可这并不是说这个男子像女孩般地美丽,但--就是美丽!

  分开来看他的五官,黑色的短发,下巴微尖,挺直的鼻梁,一双深邃得彷佛可以透视人心、带点褐色的眸子,噙着讥诮微笑的红唇,乍看之下平凡无奇,但组合之后,就呈现出一种美,令人看得目不转睛。

  她直勾勾盯着他瞧,他也不发一语的回视、观察,维持同样的姿势、表情和眼神。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才开口--应该是说她终于想到可以说什么了。

  「你好!」

  少年听到后,表情变了,先是扬扬眉,然后噗哧笑出来。「……妳好!」模仿她的语气腔调回了一句,说完后,居然大笑出声,笑声之大,引来不少侧目。

  她的脸不禁热了起来,她是说错了什么吗?这两个字,为何可以引起这样的回响呢?对少年这样近乎无礼的态度她并不感到羞窘或愤怒,只是困惑不明而已,除此之外,少年笑起来的模样很动人,非常的--赏心悦目。

  终于,少年停止了笑,那双眸子又直直望进她的,她心弦顿时像被人狠狠拨弄了一番,不过她没躲开,任那余震泛遍全身,因为这种感觉太久没经历过了。亦学他方才所做的一般,稳稳地回视他。「你也是在这边工作吗?」

  少年耸耸肩。「算是吧!不过还不能算正式的,今天是第一天来见习。」

  「见习?是说如果觉得还不错、适应得了,就会在此工作?」

  「是呀!妳呢?今天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有趣的直接。「看得出来?」

  「没错!一眼就看得出--妳跟这个地方完全格格不入。」

  听到少年的用语颇为老成,不同于时下E世代、草莓族的孩子,对他的兴趣愈发浓烈了起来。

  「刚开始嘛!总要有适应时间,还不清楚这边的规矩。」

  「规矩?」少年嗤了一声。「哪需要?花钱的是大爷,妳应该要问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踏进这里?是单纯的想找人聊天、或是饮酒作乐?还是--」少年直勾勾地看着她。「想找人陪妳上床?」

  喝!还真直接,完全不拐弯抹角。

  她忍不住笑了--进来这的第一次,由衷地感到开心,笑了好一会儿才打住,偏头看着他,带些挑衅的。「要付出多少价码才可以谈心?喝酒作乐又是多少?」

  「要特定对象陪妳坐台,得花大钱买酒,这是五千起跳,若要多人陪妳划拳作乐,每杯饮料基本价都是五百元,直到妳喝挂了为止。」

  她点点头。「那上床呢?」

  「如果妳使用这间俱乐部楼上的房间,钟点费是五千元,带出场的则是要八千元。」

  「是这样啊……」果然很好赚!

  少年看着她。「在算荷包里有多少钱可以花吗?」

  「对呀!」其实她已打定主意要买哪一项了,跟他说话比跟Allen有意思多了,思及此,终于注意到Allen还没回来她这儿,她点的香槟也还不见影子。「Allen他不回来这了?」

  「妳要点他?」

  「不!我只是想问他介不介意你跟我……」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抢生意?

  「如果他介意就不会叫我到这,他就是嫌妳一副穷酸样,没油水可捞!」

  噗!她闻言忍不住大笑出来。「天!你还真直接!确定要做这行?你实在不懂安抚女人的心,这样行吗?」

  少年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不行我不知道,不过--妳为什么不生气呢?」手支着下巴倾向她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好气的?我的确不是什么富婆,也只能点最便宜的香槟,是很寒酸呀!」

  少年沈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妳今天准备多少钱来这花?」

  「你要帮我安排节目吗?」

  「没错!」

  真是愈来愈有意思了,她思索了一下。「老实说,原先我是计划做最少的消费就好,不过我今天有能力叫人陪我饮酒作乐,或是--」刻意顿了一下。「把人带出场去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少年不放松地追问道。

  「我想要多长就多长。」她保留地说道。

  少年听完后,陷入沉思,而她只是好奇地望着他,想知道他会再发出什么惊人之语。

  孰料,少年眸中闪着精光,突地倾向她,令她吓了好大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少年却毫不客气的逼近,直到她整个人身陷在沙发里,几乎完全动弹不得,此时两人脸孔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可以清楚的闻到彼此的气味。

  少年身上有某种味道,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气味,但闻起来清爽、干净,不会让人排斥。

  「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淳宁。」

  「我叫禁!」

  「干净的净还是安静的静?」

  「禁止的禁!」

  她眨眨眼,禁止的禁!会有父母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吗?而且这是他的真名吗?她不禁纳闷。「好吧!小『禁』--」

  「叫我『禁』就好,不要加那个小。」他傲慢地说道。

  龟毛!「OK!……禁,现在你打算为我安排什么样的节目?」

  「如果妳答应提供我吃、住,每个月给我一万元做零用金,我就天天陪妳说话、玩耍、上床!」

  她瞪大了眼,这回真的被他的话给吓到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妳不用担心我身上有病,我很健康,妳要出钱让我去医院做检查也无所谓,我也没有吸毒等恶习,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待的地方,若妳怕我跑掉,我可以签合约。」

  真是愈说愈荒谬了。「你未满十八岁,签的合约是不算数的。」她维持冷静地说道。

  他冷笑。「我已经十九,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了。」

  她压根儿不信。「你看起来没那么大!」语气相当地肯定。她今天虽然很缺男人滋润,但还没惨到需要蹂躏嫩草来解饥,虽然这是一株美丽的嫩草。

  「我知道妳不信,但这是事实,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看起来那么幼稚,不必担心我会赖定妳,满一个月后,若妳不满意,我会识相的离开,绝不会纠缠妳。」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叹口气。「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因为我不想待在这边对难以计算的寂寞女人多费唇舌,如果真要费心讨好她们才可以活得下去,那我宁愿选择服务一个女人就好。」

  这话--的确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会说的。

  但……

  她想--今天真的是着魔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包括染头发,包括不顾萝拉的阻止,跟三个寂寞女人一起上牛郎俱乐部找乐子,如今,她竟被要求包养下一个美丽的少……不!是快满二十的青年男子……

  但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居然还点头了。「好,我答应!」

  他伸出手。「成交!」

  犹豫好一会儿,这一伸手可就回不了头,深吸口气,她握住他的手。「……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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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带着狼狈离开了那间「花飞俱乐部」,尤其她一毛钱也没花。

  「女人一进去那里,没被削个三、五万是出不来的!」这些牛郎是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

  「那我……算是幸运的?」

  离开俱乐部那种昏黄迷人的灯光,天色已暗下来,路灯都已亮起。

  在路灯以及商店的投射灯下,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稚气,尤其他的身高,虽只比她高出半个头,却也让她颇有压迫感,而她本身已算是高个子的女生了,有一六八公分呢!

  「没错!是因为我才有这份幸运的!」

  听到他这一说,笑声立刻从她口中逸出。「天呀!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这样做?」她笑弯了腰,手捧住肚子。

  扬扬眉。「有什么好不敢的?又没做错事!」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啊?她吞下笑声,这家伙还真是大言不惭,不过--他真的很有胆量,不仅当众将她带走,在被拦下时,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她是他的亲人,是过来找他的,为了避免她报警闹事,还是尽快把她带出去较好。

  说也好笑,那些人竟也信了,就这样--她被他顺利带了出来。

  抹去眼角的泪水,直起身子,抬眼看向他。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跟我做这样的交易?」

  「因为妳要,我也要。」

  轮到她扬眉。「我脸上真那么清楚的写着--『我要蹂躏美少年吗』?」

  他惊异地看了看她,随即轮到他仰首大笑,笑完后,脸庞看起来更加年轻,充满了活力……令人妒羡。

  「妳真的比我想象中还有趣……放心!妳的脸上不是写这个。」

  「哦?那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妳想要赶快离开那个无聊的鬼地方,即使当冤大头也无所谓。」他煞有介事地说道。

  「有那么明显?」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那么容易被人看穿。「还是你只是将自己心里所想的投射到我身上呢?」

  他耸耸肩。「妳说呢?」

  她看着他。「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到那里去呢?」

  「我只是想乘机找到另一个机会而已。」他淡淡地说道,垂下的眼眸掩饰住闪在深处的精光。

  「那我是你找到的……『机会』?」

  「没错!」

  很诡异,却让人不禁觉得兴奋起来,这个机会是他的,抑或是她的?只是--她要这个机会干么?真指望这个还不是男人的「男孩」可以改变她吗?

  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接下来,谁也没再开口说话,走进捷运站里,她准备带他回家了。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将钱币投入自动购票机,买了两张票。

  凝着她的身影,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从她的走路姿势以及动作,感觉得出她是个相当俐落,也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的女子。

  为什么会选择她呢?他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当她跟在三个打扮入时的富太太身后走进花飞时,他立刻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她的气质和那三个富太太完全不同,分明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兜在一起?这是第一个引起他好奇的地方。

  其二,她看起来很年轻,会踏进花飞的年轻女人,多半是同业。

  酒家女、妓女厌烦了对男人卑躬屈膝,便到这来花从男人身上赚到的钱--轮到自己享受男人的曲迎奉承……

  而从她的模样、姿态,清楚地就可以猜出她的社会地位,至少--绝不会误认她是同业。

  她长得不算美丽,但是清秀耐看,身材修长,只比他矮几公分而已,不是很会打扮,身上那袭套装虽然是有牌子的--他猜,那可能是水货或是剪掉牌子的过期衣--而她穿起来,就是显得老成。

  看她睁大眼睛打量周遭环境,有好奇也有沉思,便知她是第一次来,且脑海里正在为此处打分数,Allen招呼她过后返回对其他人说道:「是来尝鲜的穷酸客,我没精力去应付这种型的。」

  一人听了笑道:「得了!你不是最看不起这型的,非要给这样的人好好教训一番?」把他们当观赏物吗?呵!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Allen还没开口,他便出声了。「让我来吧!」

  Allen有些惊讶。「你?」

  他耸耸肩。「既然她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刚好可以玩玩。」

  Allen看看他。「好呀!你去试试,就当是累积经验,做我们这行,比较有良心的,是不会吃这种的。」

  周围的人听了都笑出来。「对呀!哪像你,你的良心都已经被狗啃掉了!」

  他没再与他们打诨,一得到许可便转身朝她走去。

  什么有良心?根本就是怕麻烦,他讥诮地想道。据Allen之前的「告知」,这种不是很会玩的单纯蠢女人,最容易动真心,诱惑她们落网后,不仅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在想收网时不易脱身,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就算了,在店里,牛郎是很欢迎被女人抢着要,哪怕是在店内大打出手也好,因为这样可以增加身价,最怕的是一声都不吭、默默死给你看的那种才叫吓人,所以游戏规则订得很清楚--碰到这种看起来很容易认真的女客人,要敬而远之,要保持距离,以「礼」相待。

  话虽这样说,但他才不相信Allen有做到过。

  而他则想亲自会会--

  只是不晓得,如果她知道自己被归成这一型的,会做何反应?

  他发觉自己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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