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永井惠有了懊恼的感觉,听到奶奶专程来看她,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直到看见永井菜绘子也在……
「绘子姊,听奶奶说你最近很忙,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我好感动喔!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永井惠上前拉住永井菜绘子的手,亲热的态度是泽渡家人未曾见过的。
她美丽的脸庞挂上了开心不已的笑容,甜美得犹如出水芙蓉,看傻了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全震慑于她如天使般纯真的笑脸里。
她常笑,但大多是那种温柔娴静的笑,自是有所差别。
只有永井菜绘子,全身毛细孔都泛起鸡皮疙瘩不说,还感到极度不安。她努力地要挣脱永井惠那「亲热的手」,呕的是始终徒劳无功,动作又不好做得太明显。
恶魔……又想作祟了!为什么就没有人发现?
「菜绘子小姐,既然惠那么想和你叙旧,有空的话你就留下来住几天好吗?」看到眼前的画面,泽渡老爷子开口了,虽是邀请的语气却没等菜绘子回答,反而直接望向永井老夫人道:「典子,你不反对吧?」其实他更希望,典子也能跟着住段阵子。
「只要你们欢迎、菜绘子也愿意,我当然不会反对。」永井老夫人和蔼地微笑,其实已经间接答应了,没有菜绘子拒绝、置喙的余地。永井家欠有恩情,泽渡老爷子所提的任何要求,她都不太可能会拒绝。
「不,我不要!」看见恶魔的笑容更深,永井菜绘子失控尖叫。
住进泽渡家,她绝对会被永井惠整死。小时候恐惧的阴影未褪,她才不要和永井惠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要,她打死都不要住进来!
「菜绘子?」永井老夫人皱了眉,眉心显露出不悦。
见大家不是尴尬、就是变了脸,永井惠却不慌不忙地再露微笑,以无远弗届之魅力、甜甜之嗓音嚷道:「哎呀,绘子姊姊的个性就是这样,心里明明愿意得紧,嘴上却还是不好意思、脸皮又薄,这么害羞真是伤脑筋呢!」听了她的话,泽渡家长媳才恍然笑道:「菜绘子呀,等惠嫁入泽渡家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你只管当这儿是自个儿家,不必那么见外的。」永井菜绘子扫了屋内一眼,不意外所有人都早着了恶魔的道。当然啦!除了奶奶以为惠是贴心为她顾面子,压根儿不认为她会懂得害羞不好意思。
可恶!大家都中邪啦!对永井惠的话深信不疑。
「怎么了,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刚从外面回来的泽渡幽并和泽渡凉,在此刻优闲踏入,不由得拉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当泽渡幽并出声时,永井惠很确定永井菜绘子红了脸。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顿了三秒,她立即明白了,菜绘子特地陪奶奶来看她的原因,眼底不禁闪过贼贼的笑意。
泽渡凉瞥向她,她却转开了眼,不曾正视他一眼。
她的举动让他脸色微变,所有人都看在眼底,不禁露出担心之色。
「好,我留下来住一阵子!」看到想了许久的人,永井菜绘子突然下了决心,再度引回注目。管他是不是永井惠的未婚夫,她都要抢到手,这回绝对不放弃。看到泽渡幽并,她就放弃不了。
只有泽渡凉发现,永井惠露出了「好甜」的微笑。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瞥了一眼被拉住的手腕,永井惠才抬起疑惑而美丽的脸庞,露出不解的笑容问:「我不懂你的意思,介意说得清楚些吗?」
「少装迷糊,你的笑容已经不能唬我。」纵使,他仍会为之心悸懊恼。
「喔,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她耸了耸肩。
近日来都不搭理她的人,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表面轻松不在乎,永井惠的心底却隐隐感觉不对,想到菜绘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非他对菜绘子……
「无话可说,不代表你无须解释!」白眼一瞪,他显得有点生气。不搞清楚她的主意,难保被出卖的人不会是自己。
想到她表里不一的性子,他心冷却更不安心。
「记得吗?你说过要成全我和幽并。」伶俐的眼眸转了转,她含笑提醒。
「既然如此,我的想法和动作似乎不该由你干涉,是不?」不讳言,她还在赌气他自个儿决定将她出局,说了些绝情冷意的话。
泽渡凉错愕,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心底却起了极闷的感受。光想到她若真的嫁给幽并,那股压在胸口的沉闷抑郁,便深刻得难以挥之而去。
他厌恶,厌恶又厌恶那感觉!
「哼,让你失望了,我并未有权利改变这桩婚事。」冷哼一声,彷佛极不甘愿的嘲弄自他口中逸出,充满了浓浓的宣告与自讽意味。
明的宣告——她将嫁的人,还是他泽渡凉。
暗的自讽——婚姻大事,他毕竟没有自主权。
「这么说来……我要嫁的人还是你?」明知故问,她故意露出失落与无奈的口吻。其实她早就从泽渡幽并口里得知,泽渡爷爷不可能会答应他们随便做的决定。她只是不高兴,他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才和他拗脾气比谁沉得住气。
要嫁的人肯定是他,她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他较量,才不怕他不投降。
「没错!是我,在那些顽固者无理的要求里,也只有我可以娶你、要你——你只能对幽并死了心!」听出她的失望,泽渡凉顿觉郁结气闷,满缸的醋火窜升。
漠视、生气、恼恨——不代表他对她毫无感觉了呀!
「嫁给谁,对我而言差别不大。」她回他一笑,彷佛怕气他不死道。
「反正这桩婚事是为永井家报恩,从来也由不得我选择对象。」他愈在乎,她报复的快感愈盛。
光看他漂亮的脸孔揪拧,被她气得青青白白的也够有趣了。
从她话里,不难听出她对幽并并无感情;然而,就算是松口气,泽渡凉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为了报恩,她可以牺牲自己,教他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要的,不是交易般可笑的感情。
去她的选择,去她的报恩!让人可恼又可恨!
忽然伸出一手,抚上了他不带好气的俊脸,永井惠兀自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老是闷闷的吓人不好吧?kevin是懂得笑的人才对。」不笑的他,冷得像是真的傀儡娃娃,让她怀念起初识时爱笑又温柔的凯文。
现在的她不禁猜想着,如果不曾先认识了「凯文」,今日她和泽渡凉之间,是否有所不同,达成了协议结婚便各过各的生活?
只见着了他这不带感情的一面,她还会爱上这个对人冷漠的未婚夫吗?他呢?是否会爱上她这个由他人作主来的未婚妻?婚礼在即,她却疑惑更深。唉,也许最初的他们,就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才会轻易接受了彼此的存在……
是同类,只是表现在外的形象不同罢了。
贪恋她指间温柔的触感,泽渡凉就这么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的脸。
她在耍他,肯定又在耍他了。
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良久后,泽渡凉才干涩地挤出了话:「摸够了吧!」
「我忘了,Kevin已经死了。」收回小手,她似有感叹的模样。
「你在诅咒我?」绿眸一凛,他问得很冷。
「以你天之圣子的身分,我诅咒得了吗?」挑起眉、喟然而笑,她幽幽地道:「你别诅咒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事实本是如此。
沉默两秒,他突然道:「我从不诅咒人。」
「对不起……」收起了笑容,她认真地道歉。
「我不该这么说的。」不为什么,只为他眼底那抹受伤的神色,彷佛是背负了压抑多年的梦魇。或许……他从来不愿意当天之圣子?就算想要欺负人,她也会看情况。
人哪,最悲哀的便是身不由己。
那悲哀,她何尝不懂,岂会在此刻火上加油。
彷佛若有所思,泽渡凉深沉地瞥她一眼,不再赘言便转身离去。
哪个是真正的他……哪个,又是真正的自己?凝视着他萧冷远去的背影,永井惠的嘴角扬起了涩涩然的苦笑,怕是花一辈子也没有真的答案。
「原来,他才是你要嫁的人?」熟悉的声音响起,苦涩的笑容再转身前退了,转过身后永井惠只剩满脸温和的笑,眸中又闪着恶作剧的神采。
「绘子姊,偷听人家说话是不道德的哟!」发现泽渡幽并不是她要嫁的人,菜绘子……显得很高兴嘛!啧啧,身为好姊妹呢,她怎能让菜绘子独自暗爽到不行?害她憋到得内伤就不好了。
「谁偷听你们讲话了!」圆眸一瞪,永井菜绘子双手环胸冷哼,理直气壮地道:「泽渡家有谁不准这条路走人了吗?」就算心虚,她也不会在永井惠面前表现出来,助了她贼兴。
「唔……绘子姊,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我只是问问而已啊……」百般委屈样,永井惠的水眸含了雾,长长的眼睫眨啊眨,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问着。
「这里没别人在,你想骗谁啊?」莫名其妙,又假兮兮了!永井菜绘子不屑地冷哼,眉头撺了起来,不悦地警告:「你少给我装小可怜了!」这女人叫她绘子姊姊时,大多准没好事,不是对她有所求、就是要陷害她。
呵,骗你呀……还用问啊。
「绘子姊姊,其实我……」彷佛欲言又止,永井惠踌躇着。
「其实怎样?」被她弄得心情不佳、情绪不好,永井菜绘子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陪你耗在这儿,你别浪费我的时间!」永井惠这女人,就算有求于她,也不用恶心到这种程度。
变本加厉,害她心底毛透了。
「其实……」咬了咬牙,永井惠鼓起莫大的勇气般,深呼吸一口才道:「其实我比较喜欢泽渡幽并,所以想求泽渡爷爷和奶奶让我嫁给泽渡幽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