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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爱上我 第二章

  从古到今,变动的时间、空间总让人有沧海桑田、世事多变之感,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恒古不变的,而人类嚼舌根、传谣言的习惯就是其中之一。玉茗楼可说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店,时常座无虚席,所以任何消息都可以在此互相传递而不被遗漏,是以就算称这个地方为“消息号子”一点也不为过。

  这也是孟冬月常来这儿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能在这儿听到许多可用的消息,以她如此孤冷的个性,是绝不会出现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

  她一身的交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块将脸邀去大半的薄纱,只留下一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这样的打扮在这样的地方是引人注意的,或许是她眼中透露出来的冷漠和不善,让这儿注意到她的人亦常常在背后猜测她的身分,却没有人有勇气向她证实。

  她知道这儿的人在她的背后窃窃私语,也知道这儿的人对她相当的好奇,不过,她可没有兴趣去满足任何人的好奇心,而且她打心底喜欢人们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她不善与人相处,也不爱和任何人有任何牵绊。像这会儿在她左手边不远处频频对她施以好奇眼神的那桌客人,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看看她,但是孟冬月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的焦点是落向何处。她着实不客气的冷冷看了那些人一眼,或许是她的眼神委实过于犀利,那桌子的客人竟不约而同的像被猫盯上的耗子,个个噤若寒蝉,随即又发现自己的举动似乎可笑的耸耸肩,强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讨论起他们不知道由何处听来的消息。

  “你们有没有听说冷竹岛的二当家就要来江南了?”

  “真的!什么时候?听说他和他的大哥完全不同,是一个温文多礼的谦谦君子,而且尚未成家,他这次来江南会不会就是为了寻一房妻室?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下可要掀起好大一阵旋风了;想想单就冷竹岛的势力,连当今人子也得敬个三分,不仅将麒玉公主下嫁冷竹岛的大当家,更降旨要冷竹岛的大姑娘婚配平西侯,平西候可是当今名震天下的震雷军的将领,南冷竹和北震雷联姻,其势力可真是大过于天,有哪家的姑娘要是能进得了冷竹岛的大门,那可真的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更何况冷竹岛的二当家不仅文采过人、风度翩翩,称得上是人中之龙。”

  “对呀!我还听说……”

  孟冬月对这样的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对她来说,冷竹岛是一个不存在的名词,并不是冷竹岛的名气不够大,而是她的生命中只存在三种东西──嬷嬷、音乐和复仇。

  其他的,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过,另一桌客人的谈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两个官差打扮的衙役,”边喝着酒,一边交换着他们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听说京城派来了个御史大人,是专程南下来捉拿玉笛子的。”一个满睑落腮胡的彪形大汉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在斟酒的同时,不忘向他的同伴炫耀着他灵通的消息。

  “可是玉笛子一向神出鬼没,至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朝廷通缉了这么些年也没点头绪,这个御史大人有何来头?”另一个长相稍微白净的衙役一睑怀疑的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玉笛子要是这么好捉,这案子也不会拖了这么些年仍是一点下文也没有。

  “这倒也没听说,我昨儿个听师爷说,驿馆来了个姓李单名杰的御史大人,他到江南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玉笛子这个悬案。”

  “李杰?”小个儿的男子微皱眉的想了一下,“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号,想来也没什么来头,凭他就想捉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玉笛子,未免把玉笛子看得太轻了。”他一脸不屑的说。

  这朝廷可真是天高皇帝远,有事没事的派个御史大人来,说是惩恶除凶,实际上对真实的状况一点也不了解,打着代天巡狩的名号,却常常是劳民伤财,就没看他做出个什么鸟事。

  “这回不一样,听说这个御史大人这次前来,手中握有玉笛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引得出玉笛子。”

  “就算他能引得出玉笛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就不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御史大人能捉到我们八府衙门都捉不到的玉笛子。”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如果是冷竹岛的人出面,那可又是另当别论了。想冷竹岛的势力可不下于朝廷,如果冷竹岛要插手管这件事,就算玉笛子再怎么厉害,可也逃不了。”

  玉笛子再怎么厉害,毕竟他们这种小衙役也只是听说,没什么机会见识,可这冷竹岛就不一样了,冷竹岛要是打个喷嚏,天下可能会翻个好大的身子。

  “可是,冷竹岛不是一向不过问朝廷之事,哪有可能说出面就出面?”那小个头的男子仍是有疑问。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是天下事可没个准,冷竹岛的二当家就这么巧的在这当儿也出现在江南,若要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那个大汉或许因为自己这句话多属臆测,是以最后的这话说得甚是小声,不过仔细听着他们对谈的孟冬月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仍是冷冷的,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伸手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便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走出了玉茗楼的大门。

  她才一走出玉茗楼的大门,那对她十分好奇的人们便把话题纷纷转到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独自出现在这儿的蒙脸黑衣女子的身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等人,每一次都是一个人来,然后安静的坐上几个时辰,我看了这么多次,就没听她开口说句话。”一个有些中年发福的微胖男人像是憋了甚久的第一个发言。

  “怎么?你这个杀猪成动了你那个猪哥心,对人家那么注意呀!”另一桌的诸衣男子大概是这个杀猪成的旧识,不客气的挖苦地。

  “开什么玩笑!光看到她那双六月天都会冻死人的眼睛,死人都会跳起来,我对百花院的小红还比较有兴趣,至少小红人如其名,可是热得很。”“看来你昨儿个一定又去找你的老相好了,你小心回去被你家的凶婆娘踹出门。”

  “去!我们讲的是刚刚的那个怪娘儿们,你扯到我这边来做什么?”杀猪成没好气的瞪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

  “是你先提起你的小红的。”那个人双手一摊,将所有的事推个一干二净。“不过,我真的想看看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可惜她老是蒙着脸。”“一个女人会蒙着脸,大概是长得见不得人,说不定她的脸丑得会让你三天吃不下饭。”杀猪成一逮着机会就大说特说他的想法。

  谁说女人的舌根长,男人一嚼起舌根来,可也是“须眉”不让“巾帼”。“你太夸张了。”

  “还不止哪!我说她不说话的原因,很可能她根本就是个哑巴。”杀猪成足话匣子一开,嘴巴停不了,话也愈讲愈难听。

  “你这个杀猪的,真是一点口德也不留,她是哪儿招惹你了,把人家讲得这么难听,再这么讲下去你是不是要说,她搞不好就是那个八府通缉的玉笛子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儒气的白面书生,大概是听不下杀猪成的话,本着儒家的“仁恕”之道,路见不平的反驳他。

  “哈!你错了,我才不会这么说,那个姐儿们哪种可能性都有,就是不可能是玉笛子,像玉笛子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你这个蛀书虫是书看太多,脑子成一团浆糊了是不是?真是个大书呆!”



  城外十里处有一大片的枫林,可能是气候的关系,这里的枫树是终年通红,所以城里的人就叫这儿为“泣血林”。

  不知从何时起,这林子传出了闹鬼的传说,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说的人是绘声绘影,听的人是毛骨悚然,渐渐的人们就再也不敢接近这座林子。

  一阵哀绝的琴声在林中回荡着,在日落余晖中更显得伤感,或许是琴声感动了归巢的乌鸦,那三两成群的归鸟也跟看琴音在凄绝处哀鸣,这操琴人的技巧是高,这琴音是美,可是村着这林子的传说却是令人心悸。

  曲高和者寡,乡夫民妇不懂音律,只道是鬼哭神号,于是这林子更是没何人敢一窥究竟,而林子的怪事迭闻更是甚嚣尘上。





  这个操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的神秘女子孟冬月,她不是没有听过城里的人对这林子的种种传闻,却从来没有澄清的打算。一来是她本就不喜欢解释,再者这样的传说阻绝了外人踏入林子,这对喜好安静的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所以她也从不觉得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更甚者,她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兴味,看着一件莫须有的事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变成如此的真实,除了有一种觉得荒谬的好笑,更让她对人世的虚实升起几许的悲凉。

  何为真?何为假?孰是虚?孰是实?全是人心的小把戏而已。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又有谁能肯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或许连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只是个假象……

  她存在吗?孟冬月存在吗?现在这个操琴的女子是存在的吗?

  可笑啊!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问题,在看过这人世间虚实交错后,她已经什么也不能确定。

  一个连自己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的人,她还能确定什么事呢?

  “阿月,你今天在城里又听到什么消息了?”林子中一间极为简陋的木屋传来一个极为苍老的女人声。

  “没事!嬷嬷!您醒了,饿不饿?阿月帮您熬了点鸡汤,正热着呢!”冬月停下了指间流泄的音律,起身进入小木屋。

  “阿月,嬷嬷的眼睛瞎了,心可不瞎,你的琴音又急又乱,看来这事儿一定不小,今天在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你爹娘有关的消息?”一个年纪极大的瞎眼婆婆朝着冬月的方向说,由她衰老的脸色和急促的声音,感觉得出她的身体状况很差。

  “嬷嬷!您别担心这事儿,来,让阿月喂您喝点热汤,看看阿月的手艺如何?”冬月急急的迎向前,对她来说,嬷嬷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阿月,嬷嬷的年纪大了,本来早该回去了,可就放不下你呀!你就忘了报仇的事吧!相信你爹娘也会宁愿你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找个好归宿,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孙女心中的苦,可是阿月毕竟是个姑娘家,就算阿月是个男孩,孤家寡人的,又怎么动得了那些官大权大的人呢?

  她实在是不忍心让阿月一辈子就这么的活下去,她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儿媳妇,她可不想再连唯一的孙女儿都没有了。

  “嬷嬷,您要阿月做什么都可以,就这事儿阿月是万万不从,若不是嬷嬷需要阿月,阿月一定去和那些恶人拼命。”冬月恨恨的说。

  “阿月!”老婆婆急急的抓着冬月的手。

  “嬷嬷!您别急,阿月说过的,只要嬷嬷需要阿月,阿月是绝不会去做那种事的,所以嬷嬷要阿月不去做危险的事儿就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冬月拍拍老人握在自己臂上那只枯乾得令人心惊的手。

  “阿月,你这孩子呵厂老婆婆既心疼又无奈的喊了一声。

  她就是知道若自己一死,再也没有牵挂的阿月可能什么也不管的放手一搏,所以即使她活得再累,也要撑住最后一口气。

  冬月也知道自己是任性的要求,她是存心要嬷嬷不能放心的走,她知道嬷嬷的这口气是为了她而硬撑下来的,可是她仍自私的这样做,因为对她来说,如果连嬷嬷都离开她了,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与其说是嬷嬷靠她照顾而生存,倒不如说她是依赖着嬷嬷而生存。

  轻手轻脚的喂着嬷嬷喝了汤、吃了药,冬月细心的伺候着嬷嬷入睡,此时月已升起,清冷冷的挂上了夜空,为这入冬时节的晚上带来浓浓的寒意。冬月小心翼翼的用暖被将嬷嬷盖好,确定一切都安好后,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她抬起头看见乌云渐渐的掩住了如钩的新月,夜色昏暗的一如她的心境。

  看来今晚是个适合夜行的日子。



  江南冷竹别馆雅言苑。

  裴冷筑坐在凉亭中静静的品着夜色的孤绝,凉亭的石桌上摆看两个杯子,却只有他一个人,准备酒菜的下人们虽然有些好奇,但碍于主仆之分,也不敢多言。

  裴冷筑怎会不知道下人们心中的疑问,但是他没有多做解释,因为有些话是不用说太多的,时候到了,一切自然会明白,又何必多费唇舌。

  所以地只是笑笑的示意下人们离开,好让他能独自享用这好久没有的安宁日子。自从大哥娶了一个来自未来的大嫂后,那个一度死气沉沉的家现在无时无刻都充满了笑声。

  他当然是乐于见到这样的转变,至少,他又找回了那个有喜有怒的大哥,他知道他大哥心中那缺因家破人亡而破裂的洞已经有杏儿替他补上,他大哥现在已经找回了他的完整。

  而他呢?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摇去这有些落寞的想法,看来他比他自己认为的更像他大哥。





  当年他裴氏一族惨遭灭门时,冷筝才刚会走路,而冷笙也还在襁褓之中,想是没什么印象了,可是他和他大哥就不同了,他们都是十几岁的人了,对那一夕之间像是变成炼狱的家,那场景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抹去的了。因此,从那天起,他的大哥裴冷箫封起了自己的情感,变成了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直到杏儿的出现,才让他大哥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情感。而他,却成了一个总是面有笑意的人,似是看过了人生的旦夕祸福,于是对任何事皆云淡风轻。

  于是他习惯于这样的自己,习惯的用不在乎的笑来面对所有的事情,习惯忘了当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也习惯被人以为自己的随性和自在……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轻易的让任何事变成了理所当然,不管这件事是否合理。

  只是这次只身来到江南,品味着一个人的寂静,虽然有些孤单,却让他开始了某些事。

  或许,人只有在寂静的时候才会和自己交谈吧!

  而在这一段不经意的自省中,他才发觉,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像他大哥,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在被灭门的那一刻起封闭了自己的感情,所不同的是他大哥戴的是冷漠的面具,而他用的却是笑脸。

  “不愧是笑面诸葛,似是早料到会有我这个不速之客,连酒器碗筷都预先替小弟我备好了,果然是神机妙算,世事尽在你弹指之间。”一个声音由墙外传人,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由高墙外一跃而入,瞬间大方的坐上了裴冷筑对面的石椅。

  “白兄来者是客,愚弟以清酒小菜略尽地主之谊自是当然,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白兄见谅……或我该称呼李兄或是御史大人呢?”

  裴冷筑的话让白衣男子微怔了一下,旋即又笑开了,“连这点你都知道了,这天下还有何事你不知呢?像贤弟这样的人才是该报效国家,以助天威。”

  “过奖了。”裴冷筑仍以一贯淡然的笑脸接下了白衣男子的赞誉,“人渺若沧海之一粟,愚弟非神非圣,何能知尽天下事?多是一知半解罢了,既称不上贤也谈不上什么人才,且我冷竹岛家规──凡我裴家之人一律不过问朝廷之事,是以不敢违。”

  裴冷筑这话讲得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有“智公子”之名的白守谦如何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

  讲明白一点,裴冷筑的意思就是,只要他姓裴的一天,就不可能和朝廷有任何的牵扯。

  白守谦碰了这么个软钉子倒也不生气,反正这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冷竹岛的人是一个比一个难缠,连当今皇上都拿这些人没辙,他本来就不以为他的话会有任何的效用,只是说来暖暖场的罢了。

  “钟鼎山林,人各有志,为兄也不勉强。”

  “好说广裴冷筑向白守谦敬了敬酒,算是化去了刚刚些微的僵硬气氛。

  “不愧是冷竹岛,连这等上好的百年桂花酿都能轻易宴客,今天为兄算足赚到了。”白守谦品了一口白玉杯中的酒,不觉喜出望外的说。

  “此酒地窖尚有,若喜欢,则随白兄之意唤人多取一些。”对这种事裴冷筑倒不介意,冷竹岛本就不是小门小气之户。

  “那就先谢过了,不过话说回来,贤弟不会不明白为兄今天的来意吧‘!”好酒难得,入口自是芬芳扑鼻,回味无穷,不过君子饮酒是雅,浅尝辙止,正事仍是不能忘,于是白守谦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白兄指的是玉笛子之事?”裴冷筑是何等人物,哪会摸不出白守谦的来意。”

  “玉笛子劫镖不是一天、两天,大江南北的镖局没有不受其害,独独冷竹岛能置身事外,这话说来总不免落人口实,贤弟以为呢?”

  “或许是因为冷竹岛的货物没有玉笛子看得上眼的。”裴冷筑对白守谦这蓄意的抹黑倒也不动气,仍是他一贯的笑容,轻描淡写的直指中心。

  “看来为兄是多此一举,没错!玉笛子劫镖是有他特定的目标,就是琅琊十二音玉。”

  “琅琊十二音玉?”裴冷筑微一停顿,“你说的是传说中可以相互共鸣奏出天乐的琅琊十二音玉?我以为这不过是传说而已。”

  他记得在一本古书上看过,有十二块依乐律十二律命名的美玉,分别是黄钟玲、大吕珑、太钟净、夹钟琅、姑洗琊、中吕璨、葵宾琉、林钟璃、夷则钥、南吕珏、无射瑜及应钟珩,是以有词云:“玲珑钟铮,琅琊璨璨;琉璃其钥,须瑜其珩。”

  十二音玉若聚在一起,就会产生共鸣,不用人便能奏出绝美的音律,不过不以入而成乐之事委实太过玄妙,所以他只把此事当作迭闻传说,没想到是真有此事。

  不过,若是真有此事,他倒真想听听古人所描写的幽若天女散下九重天之花,缤纷柔美的慑魂之乐是怎么样的乐章。

  “这就是十二音玉之一的无射瑜。”白守谦像是要证实他的话,由怀中取出了一只深绿色的寒玉。

  ‘“这是无射瑜?”裴冷筑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快得令人难以察觉的光芒,





  “这玉的形状倒是挺特别的,那其他如黄钟玲、大吕珑是否也各有奇特之处?”他似是随口问问。

  “这十二音玉其实完全一模一样,其中的差别只在于颜色和温度,黄钟玲是暖玉且色近白,渐次颜色加深温度变冷,至最后的应钟珩时已成寒玉,且颜色墨绿近黑。”

  “你似乎对这十二音玉了解得不少?”裴冷筑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守谦一泊“那我对你的了解是否足以认定你对此事已开始感到兴趣?”白牙谦不答反问。

  “我想王丈外树上的朋友可能对你手中的东西比我感兴趣得多。”

  裴冷筑这句话一出,同时吓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专心说明的白守谦,另一个自然是树上的那个黑色身影。

  白守谦自认身手尚可,可是被人靠得这么近而浑然不觉,直到裴冷筑的出声才回过神来,这样的事实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连口气都些微的冲了起来。

  “树上的朋友偷偷摸摸的,实非君子之所当为,若有诚意,何不现身一见?”

  白守谦的话才方落,那黑色的身影竟以极快的速度欺身上前,瞬间,无射瑜已经易了手,白守谦心中大惊,眼看这黑影就要带着无射瑜离去。

  这时只见裴冷筑手中纸扇一收,一个反手夺回无射瑜并扣住了黑影的手,将黑影整个向后一扯,登时和黑影面对面。

  两人的眸子一对上,就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裴冷筑只觉得这既冷且清的脖子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他又想不出自己曾几何时看过这样的眸子。

  一阵风吹了过来,站在下风处的裴冷筑隐约闻到一丝香气,那该是属于女子方有的香气……

  眼前的人是个她!

  “快摘下他的面纱,看看这个玉笛子是何三头六臂的人物。”白守谦连忙向前,急于一探这强盗的庐山真面目。

  裴冷筑另一手已欲揭去那层面纱,好一窥这女子的真面目,但在接触到那女子似是从命的眼神,地利用身于隔住白守谦的视线,巧妙的把手中的无射瑜又塞回了那女子的手中,再作势一推,让整个情况看起来好像是那名女子自己挣脱了一般。

  那名女子微怔了一下,似是不能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转变,但随即纵身一跃,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你是故意的!”白守谦抗议的喊。

  明明就看到玉笛子已束手就擒,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带着无射瑜离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裴冷筑放走玉笛子。

  “人有失手,若白兄认为我是故意的就太武断了,你也看得出这个玉笛子的轻功有多高明,不是吗?”

  裴冷筑倒是推了个干净,反正没证没据,白守谦怎能奈何得了他?

  “你……”

  白守谦这下倒真是说不出一句话,看来这一次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裴冷筑的下一句话倒是燃起了他些许的希望。

  “放心!东西是从我冷竹岛的地方失去,冷竹岛自然替你找回来。”



  冬月即使回到了她在泣血林安身的屋子,握着无射瑜的手仍是不住的颤抖着,她死命的咬着下唇,怕是自己一松了口便会忍不住尖叫的扰了嬷嬷,更怕自己狂跳的心会就这么的由口中冲出。

  她心中的激动不只是因为她又拿到了一块音玉,也不只是因为刚刚一路上的狂奔和方才那千钧一发的紧急情况,最让她害怕的是,她以为她的面纱就要被他取下,她的残缺就要暴露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想让他看到的人的眼光之下。

  他!是他!是那个大哥哥!

  是那个地上辈子唯一梦想的男人,是那个用一支玉笛就收去了一颗情窦初开女儿心的男人,但……

  那已是遥若上辈子的事了。

  冬月颤着手把掌中的无射瑜放入由床底下拿出的小木盒,加上这块无射喻,她已经拿到了八块音玉,现在只差林钟璃、夷则钥、南吕珏和应钟珩,她就找全了十二块音玉。

  当她要把木盒关上的时候,一个东西碰到了她的手,她像是不能自制的将那段只剩一半的白玉短笛取出。

  她用力的握紧那仅余一半的凝脂雪笛,直到整只手隐隐作痛,可是她却浑然不觉,只因为她的心痛早就盖过了一切。

  心?她还以为她早已没有心了,一个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在乎的人还在乎自己有没有心吗?

  扬起头,她发出无声的嘶吼,而许久不曾落下的泪也随着夜风卷落掉入土里。

  就让她再好好的落一次泪吧!就只有今夜!

  她会确定自己的泪已流干,而明天太阳升起后,她又会是那个生命中只有嬷嬷、音乐和复仇的孟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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