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荷曼的要求,江朵嫣隔天在送凯因到机场之后,还是拿了荷曼托付的资料到希佛的公寓去。
经过昨天那样激烈的争吵,江朵嫣再度踏进这间工作室,心虚得甚至不敢抬头多看希佛一眼。
她动作迅速地放下手上的资料,转身要走,却听见希佛低低的呼唤——
“你……”
“什么事?”
“有空的话,就去煮一壶咖啡来吧!”
江朵嫣傻傻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经过了昨天的争吵之后,希佛居然还愿意与她说话。
“还愣在那里作什么?你连煮咖啡都不会吗?”希佛轻斥。江朵嫣立刻扔掉肩上的皮包,甩掉脚上两只鞋,急急忙忙奔进希佛的厨房,丝毫不敢马虎地计算着咖啡与水的比例。
天啊,她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煮咖啡煮得如此战战兢兢。
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将一杯自认为是这辈子煮过最无可挑剔的咖啡端到希佛面前。
希佛无声地接过那杯咖啡,凑到鼻尖前嗅了一下,然后送到唇边饮用,很快地便杯底朝天了。
等待着他开口评断的时刻,是江朵嫣此生感到最煎熬的时刻。
抿抿唇,希佛将杯子递出去,说道:
“再来一杯。”
天晓得,当江朵嫣听见希佛说出这简短四字的那一刹那,眼泪差点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激动涌出。
她不敢开口问他味道如何,但起码他没嫌弃,她应该要知足了,不是吗?
她真的没想到,她还有机会与他共处一室,更甚者,他还喝下了她亲手煮的咖啡。
为了这等小事,她可以雀跃一整天。
“你对雕塑认识多少?”
喝着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希佛一派轻松地随口问道。
“不多,纯粹只是欣赏罢了。”
江朵嫣并不想说谎,其实她对雕塑一窍不通,完全是个门外汉。
“那你得加把劲了,我一工作起来,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行事,我不希望你的速度可能影响甚至拖累我,你有信心能够办到吗?”
“我会努力的。”江朵嫣诚挚说道。
她喜欢这个男人,更庆幸自己难得有这个机会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个伟大作品的诞生,所以她一定会尽全力督促自己成为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她不想搞砸这个天赐的大好机会。“那好,现在我要你替我将这些资料分类整理,一个小时之后给我,你办得到吗?”
“没问题。”
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江朵嫣立刻捧起桌上的一叠资料,开始阅读起来。
希佛则在她整理的空档,出门去了。
一个人坐在希佛的工作室里,江朵嫣忽然有些恍惚起来。这一切彷佛都不是真实的,为什么只是待在他生活的屋子里,就能够感到如此幸福呢?
只是空气中有一缕他残存的气味,为什么就能让她感到如此满足?
爱上了一个人,连自己都变得陌生。
无法解释的奇妙感觉,迅速爬满全身。
江朵嫣不假思索地拿起希佛的咖啡杯,小心翼翼地将唇印在杯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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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了课,江朵嫣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准备立刻到希佛的工作室去报到,却在途中被迎面走来的席拉给拦截住。
“朵嫣,你今天有课吗?”她记得是没有才对。
“我刚刚去旁听了葛烈侯教授的课。”
江朵嫣低头看手表。希望希佛不会因为她的迟到而发脾气,虽然她昨天有先告诉他今天会晚一些,但她怀疑他真的有听进去。天知道,他一工作就像完全遁入自己的世界里,谁都无法踏入他架设的结界之中。
“葛烈侯教授?你什么时候对于雕塑课程有兴趣了?”
席拉注意到江朵嫣最近似乎十分忙碌,每天都早出晚归,不晓得都在忙些什么。
天知道,凯因已经跟她抱怨了一整个礼拜,说朵嫣老是找不到人,让他无处解相思。
“去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满有趣的。”
这是实话,不过若是没有认识希佛的话,江朵嫣知道自己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兴起想去接触雕塑的念头。
“是吗?”席拉思索着江朵嫣的话,忽然灵光乍现,她话锋一转,问道:
“该不会和你上次提起的那个雕塑家有关吧?这是不是也顺道说明了你最近都早出晚归的理由?你和那个希佛·莫里埃怎么了?”
可以的话,江朵嫣并不想告诉席拉太多关于希佛的事情,或许她是心虚,怕席拉会将自己仰慕希佛的事实告诉凯因;又或许最近她与席拉处得并不理想,她不愿向她透露太多关于个人的私事。
“你怕我告诉凯因,是吗?那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天生不会撒谎隐瞒,为了不让我自己成为你和凯因之间闹得不愉快的罪魁祸首,你还是什么都别跟我说比较好。”
席拉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透江朵嫣的心事。
“事实上,我上个星期开始就利用课余的时间到希佛的工作室担任他的助理,至于其他地方的打工,我已经都辞掉了。”
席拉都把话挑明了,江朵嫣也不好再隐瞒,她若是遮遮掩掩才容易启人疑卖。她不愿一份单纯的工作被说得不堪。
虽然她对希佛的确别有用心。
“连铁塔的售票工作你也不干了?”这份工作她们已经一起做了近半年了。
“嗯,一心不能二用嘛!”
听到江朵嫣的回答,席拉嘴角斜斜吊起,“‘一心不能二用’,这句话希望你真的能牢牢记住。”席拉一语双关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身为凯因与朵嫣的朋友,席拉绝对无法接受江朵嫣犯下一心二用的卑鄙行径,她不能容许江朵嫣嘴上说爱着凯因,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如果江朵嫣真的对雕塑工作有兴趣的话,席拉无话可说;但若是她接下这份工作的动机并不单纯的话,那席拉就无法坐视不顾。
毕竟凯因有多爱江朵嫣,席拉深深认为自己比朵嫣还要清楚。
正因为如此,她不能漠视朵嫣可能的出轨行为。
“我赶这一班车,先走一步了。”
江朵嫣决定赶紧闪人为妙。在席拉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就快濒临曝光,还好席拉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否则江朵嫣实在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悲惨。
走了几步,江朵嫣转过头来,朝席拉喊道:
“忘了告诉你,你的新耳罩非常好看,很适合你。”
闻言,席拉咧嘴笑了。
“谢谢,我也很喜欢。”
席拉爱惜地摸摸自己的耳罩。这副凯因送给她的耳罩,她会好好珍惜,希望明年的冬季,它还能给她带来一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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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着脚尖,江朵嫣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薄衫,罩在倒卧在工作室一堆半成品间的希佛肩上。
趁着他疲累熟睡,江朵嫣逮着机会,好好浏览这里头所陈列的诸多雕塑。
一个个欣赏过后,她的目光不由得定在一尊约莫十四寸高的小塑像上。特别注意到这尊塑像的理由,无非由于它的制功细致,造型虽然纯粹不繁复,但是整体看来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魅力,教人忍不住深深为之着迷。
这是一尊半身少女塑像,她的微笑甜美可人,嘴角微微向上飞扬,宛如有一对轻盈翅膀在牵动着它似的。这样如春神般的笑容,恐怕连世上最冰冷的心都会被融化、感动。
江朵嫣情不自禁地凝神细看,轻轻叹息。
她不用猜想也知道,这尊塑像一定是为薇黛儿所创作的。相较于希佛其他的作品,这尊塑像明显流露出无法掩藏的浓烈情感,让人轻易感受到作品之中所蕴含的温暖与感动。
江朵嫣伸出手,竟然妄想查看这尊塑像是否真的拥有生命力,毕竟它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它的微笑是那样娇俏,如果它的脸庞是温暖的,那她也不会感到惊愕。
“别碰!”
希佛不知何时醒来,在江朵嫣的手就要触到塑像的前一刻,厉声喝住她。
被他突来的喝阻所吓到,江朵嫣来不及收回手,反而一个不留神,翻掌竟朝塑像挥去。这尊迷你的小塑像禁不起这样的打击,霎时从工作台上倾身跌向地面。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谁也来不及抢救,只能怔怔地看着一地的碎片,惊愕得合不拢嘴。
“对不起……”
江朵嫣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当场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拾着一地破碎的残骸。
一面捡,眼泪一面不听使唤地滴落。她双眼朦胧与满地的碎片奋斗,突然发现在一堆雪白碎肩之中,竟有个东西闪闪发亮,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于是伸手拾起它,仔细端凝——
“这是什么?”
江朵嫣好奇地将它放在掌心细看,发现那竟是一枚银色的指环。
奇怪,希佛创作的塑像里,为什么会有一枚指环呢?
话说回来,这枚银色指环还真特别,不像一般市面上贩售的造型与图样,它很朴实简单,内缘似乎还有刻字。
江朵嫣眯起眼,将指环内缘擦拭干净,才念出上头所刻的文字——
“给里昂,永远的爱,薇黛儿。”
天啊!江朵嫣掩嘴惊呼。这无疑是枚薇黛儿送给里昂的戒指,但为何会被隐藏在希佛所创作的薇黛儿塑像之中呢?
不顾江朵嫣眼底写满的诧异不解,希佛只是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粗鲁地一把夺过那枚仿佛藏着天大秘密的指环。
“谁准你随便踏进我的工作室?你最好赶紧将这残局收拾干净,然后识相点,尽快滚出去!”
他的暴怒咆哮让她两个膝盖抖个不停,她立刻两腿发软的蹲下去,笨手笨脚地清理着被自己搞砸的石膏碎片。
她愈是想要赶紧收拾干净,手脚却愈是不听使唤,握着破碎石膏片的手指,三番两次被锐利的边缘给割伤,丹红的鲜血沾染在雪白的石膏上,怵目惊心。
“够了!你出去!别再来烦我!”
希佛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她给撵出工作室大门。
等到江朵嫣离开之后,希佛一个人默默瞅着被砸碎的塑像残骸,掏出收在衬衫口袋的那枚闪亮指环,心中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向他全身汹涌袭来。
“我错了吗,薇黛儿?为了得到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错了吗?真是我害死了你,是吗?你告诉我呀!不要再用冰冷空洞的眼神对我无言抗议呀!薇黛儿
当初谁又想得到,一枚银色指环,竟会造成一对恋人天人永隔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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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虽然有许多世界闻名的博物馆以及美术馆,年年吸引大批观光客不辞千里争相游历参观,但是巴黎除了这些观光景点之外,其他还有许多地方更值得去踏青浏览。
找了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午后,荷曼约了江朵嫣来到巴黎近郊一处最负盛名的墓园——拉榭思神父墓园。
也许有人会觉得参观墓园实在匪夷所思,但这座位于绿树成荫小的上的墓园,却是许多名人经过了丰富璀璨的人生之后,最终选择的长眠之处。
但是在看过了电影“致命追缉令”中,那段女主角被残酷前夫诱至墓园,并遭到活葬在其中一个坟墓的戏码之后,江朵嫣就对墓园敬而远之,她只要光想起活埋的情节,她就头皮发麻。
相较于江朵嫣的恐惧态度,荷曼一进了墓园,便像来到游乐场一样,脸上的笑意始终灿烂,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好得不得了。
看见江朵嫣狐疑地瞅着她瞧,荷曼便笑着告诉朵嫣:
“我来到这里,就像小孩进了迪士尼乐园一样,开心得不得了!对我来说,亡魂就像卡通人物一样有趣,况且这里的亡魂何其多,每个亡魂都大有来头——萧邦从棺木中跑出来,到处寻找一架钢琴来演奏;身材娇小的皮雅芙一面以她独特的悲凄嗓音吟唱着,一面向我抱怨她的服装已经过时老旧,她很希望有人能替她换换
江朵嫣听着荷曼绘声绘影地描述着这些已故名人,心底还是感到十分疑惑。她并不相信人死后灵魂还存在的可能性。
刚巧她们信步走到整座墓园之中最疯狂的一块墓地,那是“TheDoors”合唱团的主唱——JimMorrison的墓地。
事实上,这座坟已经不能叫作坟了,那石碑与塑像全被疯狂的乐迷以各色喷漆在上头涂鸦留言,歪七扭八的一堆“永志不渝”的肺腑之言,恐怕再也无法传递到巨星的心中了。
这位行径大胆狂放的巨星,在一九七一年遽死于异乡巴黎,死因至今成谜,留给世人无限追思。
疯狂、癫乱、痴迷,是参观过这座坟墓之后,心中唯一的感想。
“我想,这座小小的坟,恐怕迟早有一天会被一群摇滚疯子给挖走。”
江朵嫣看着被乐迷恣意涂写摧残的墓地,不禁喟然叹息。
“反正JimMorrison也不介意换个环境,别用怀疑的眼光,这是他刚刚亲口告诉我的。他现在就站在你背后,转头对他笑一个吧,他称赞你的头发很漂亮呢!”
荷曼说得十分开心,却不知道江朵嫣因为她的话而浑身汗毛直立,差点要拔腿落跑了。
因为江朵嫣实在大胆小,彻底坏了荷曼逛墓园的兴致,于是她们只好提早结束行程。出了墓园,两个人就跑去喝温暖的热咖啡。
“最近和希佛处得怎么样?”
荷曼说话一点也不罗嗦,劈头就是重点。
她这趟回巴黎没什么目的,就为了看别人的好戏。
没办法,她大无聊了嘛!整天待在家里也只会惹她老妈不开心,还不如拍拍屁股出门去。
江朵嫣摇摇头,叹了一回气,代替了一切回答。
“这么惨呀?”
荷曼的语气有些存疑。她昨天明明才用塔罗牌算过江朵嫣和希佛的命,结果显示他们之间将有个大转机,所以她才约了江朵嫣出门,想探探她的口风,没想到却见她愁云满面。
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算错,即使她对塔罗牌不如水晶球一样研究深厚,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占卜会出错。
“奇怪,我一向算命算得很准,我的第六感也还是和从前一样敏锐呀,否则刚才在墓地里就不会看到那些幽魂拼命发表意见……唉,真搞不懂究竟是哪里不对了……”荷曼偏着头喃喃自语着。
荷曼的话让江朵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大叫,她的激烈反应害兀自沉溺在自我世界的荷曼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了是不是?突然叫什么叫嘛!”
江朵嫣不顾荷曼的埋怨,两眼照照发亮,拉着荷曼的手问道:
“你说你能和死去的人沟通,这不是骗人的吧?”
“嗟,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亏我把你当好朋友看待。”
“不不,我相信你,就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大忙。”
“你说,什么忙?”
荷曼很爽快地答应帮助江朵嫣。
“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薇黛儿的魂魄?我有些事非得找她问个清楚不可。”
荷曼没料到江朵嫣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喝进嘴里的咖啡差点又流了出来,下巴也险些脱离脸部。她掏掏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你说你要找谁?”
她必须再确认一次,证明她真的没听错。
“我要找薇黛儿,向她请教一些关于她和希佛之间的纠葛。”
“嘎?”
荷曼按着太阳穴,开始觉得江朵嫣是个不容小觑的头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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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厚重的帘幕拉上,彻底遮挡窗外乍现的阳光。
煞费苦心按照古籍画成复杂的招魂地符,精心布置一地的白腊烛阵,江朵嫣硬着头皮抖着手将一支支腊烛给点燃,霎时整片墙上布满了烛影幢幢,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相对于江朵嫣的凝重恐惧,荷曼倒是容光焕发。她一脸笑嘻嘻地看看时间,对江朵嫣宣布道:
“时间差不多了,等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了。”
每次一举行这种仪式,她的精神就好得不得了,这种心情就像是周末夜里偷偷跑到舞厅去打混的未成年少女一样,感觉十分刺激。
“先让我再弄清楚一点,等一下你念完咒语之后,我就拿刀划破你的掌心,让你将血滴入这个盆子里……”
江朵嫣戒慎恐惧的握着冰冷的刀柄,打了个冷颤。
老天,她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一思及此,江朵嫣抬眼,恰好看见身穿黑斗篷的荷曼露出半张脸朝她露齿而笑,这种感觉真是诡异得可怕,江朵嫣吓得差点丢下手里的刀,就这样夺门而出,再也不要回头。
“荷曼,你干么不回答我?荷曼?”
江朵嫣发觉坐在一旁的荷曼忽然翻了个大白眼,嘴里振振有词,霎时整个房间里的烛光像鬼影般晃动。江朵嫣抖着一双不听使唤的手,勉强摊开荷曼僵硬握拳的掌心,硬着头皮完成了方才口头演练过一次的所有步骤。
抬眼看见荷曼一动也不动,江朵嫣心想:惨了,会不会是哪个步骤搞错了?现在可好,她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不会真的那么惨吧,不但招唤薇黛儿的魂魄未果,还把荷曼的灵魂给搞丢,天啊,她难道是砸锅大王吗?
江朵嫣绞紧十指,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你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才这样大费周章地招唤我出来吗?为什么还不开口呢?”
从荷曼嘴里吐出的字句,那纯正优雅的口音,让江朵嫣诧异万分。
荷曼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么这说话的人是谁呢?
“你是……薇黛儿?”
“是。”
天啊!她们真的成功了,她们找到薇黛儿了!
江朵嫣在心里兴奋大叫,险些忘记自己如此费事招魂的主要目的——她得向薇黛儿询问清楚,关于希佛创作的塑像之中藏有她给里昂的戒指一事。
“你是不是有一枚要给里昂的戒指不小心弄丢了?”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我在希佛为你捏塑的石膏像里,发现了那枚戒指。”
江朵嫣的话才说完,立刻听见附身荷曼的薇黛儿猛然倒吸一口冷气,显然这个事实对她而言是一大震撼。
“薇黛儿?你还好吧?我想问你的是,那枚戒指究竟代表了什么,希佛似乎非常在意它。”
力持镇定,薇黛儿缓缓道出:
“婚礼当天,我弄丢了那枚亲手制作的婚戒,然后我被希佛说服临时逃婚,没想到,当天里昂就在我们原本要宣誓终生厮守的礼堂,举枪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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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事!
江朵嫣几乎是用飞的从荷曼的住处奔逃出来,旋即跳上往疯人公寓的地铁。一路上她只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薇黛儿的魂魄就这样跟随着她,阴魂不散。
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希佛的工作室,她喘着气,看到希佛因为她的贸然闯入而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有鬼魂在追赶着你吗?瞧你这副德性。”希佛嘲讽地勾起嘴角。
“的确是有一缕幽魂因为你的缘故,而在这个世界上寂寞飘荡……”见希佛扬起了两道眉,江朵嫣接着往下说道:
“你在婚礼当天以定情婚戒无故失踪的理由,说服了薇黛儿与你一同私奔。事后,里昂受不了如此刺激而自尽,薇黛儿因此无法原谅自己,也跟着悬梁结束性命。”
希佛那对冰冷绿眼瞳里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眸光,盯着江朵嫣,一眨也不眨,“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嘛!不过,那全是昔日的丑闻了,即使轰动过一时,如今也沉寂了,你若是想拿这档事来威胁我,那是白费心机了。”
他的语调虽然如此轻松,但是江朵嫣可以强烈感觉到,他眉目之间蕴含着一股难以磨灭的痛。
“也许在别人眼中,那是一段不被宽恕的丑闻,但是在我的眼底,我只看见你被痴心蒙蔽了的冲动情感。”江朵嫣由衷说道。
根据薇黛儿亲自告诉江朵嫣,她因对雕塑的兴趣而在婚期前三个月结识了希佛,进而成为他的工作助理。两人的相处十分融洽愉快,他们擦出的热情火花,令人眩目,但是最终薇黛儿仍然无法背弃有多年情谊的爱人——她选择成为里昂的新娘。
然而上天仿佛在考验着这位新娘的坚贞,她最重要的定情指环竟在婚礼当天消失踪迹,而她的新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奔进了礼堂的后方,以此为由,动摇了她的决心。
天知道,若是她早预料到里昂会因此轻生的话,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跟着希佛离开那座教堂。
原该是见证缘定一生的圣洁礼堂,却成了心碎的里昂葬身的祭坛。
后悔莫及的薇黛儿,背负着满身的罪,化成了幽魂,日夜徘徊这世间,只为了寻找那一枚失落的指环,让她能够带着一颗赎罪、忏悔的心,到天上与里昂相聚。
“薇黛儿没想到的是,那枚婚戒并不是无缘无故失踪,更不是如你所说的是天意要她弃里昂选择你,而是你!是你一手捣乱了她的世界,你恶意地藏起了她的指环,害她连死后都还无法安心升天……”
江朵嫣幽幽陈述着。一想到可怜的薇黛儿因为希佛的恶意阻挠,竟意外成为一缕幽魂,为向里昂忏悔而苦苦寻找那枚遗落的指环,那样孤独无依,江朵嫣忍不住为薇黛儿掬一把同情泪。
“别说了!”
如一只受伤的猛兽,希佛咆哮怒吼。
他从不以为自己错了,他这样爱她为何有错?为了得到她,任何手段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他爱她呀!爱不该分对或错,爱就是爱,那样纯粹,那样绝对。
他不该后悔。
可是为何他的心底,却有一股力量将他拉向分裂,而这股力量并不认为爱情没有道德分界。
于是他便日日夜夜受着良心的煎熬,以他的余生来为薇黛儿的死偿还赎罪。
“希佛,其实只要你将指环还给薇黛儿,一切就都没事了,你也无须再这样痛苦下去。”
江朵嫣试着劝服痛苦的希佛。
“不!”
这枚戒指他身边唯一仅有属于薇黛儿的东西,虽然这原本是她亲手做给里昂的,但他不在乎,他只要保留一件有她指纹的物品,这不算贪心吧?
“为什么你不成全她呢?好不好别再折磨薇黛儿,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你把戒指还给她吧!”
江朵嫣伸手要夺过他掌心紧紧握住的一枚指环,她颤抖的手攀上他如钢铁般坚硬的手腕,她不住落下的滚烫泪水濡湿了他的胸膛,因抢夺动作而贴近的身躯与呼吸都一再考验着他过人的自制力。
她的眼中只有那枚银色指环,以致于并未注意到他冰冷的绿眸中渐渐升起一股暖暖的绿意,荡漾着醉人波光,俟她发觉不对劲时,他已经粗鲁地反掌箝制住她一双纤细手腕,温热的双唇覆上她粉嫩如娇蕊的两片唇,一个热情如火的法式接吻,便由此展开。
“希佛……?”
他突如其来的热吻,令她浑身着火般的燃烧发烫,他的舌尖不断侵向她唇齿之间,极尽挑逗诱惑,宛如一头热情邪恶的水兽。
他双臂猛然拢紧,霸道地将她柔软身躯完全锁在他的怀抱中,接着腾出一只手,由她纤细的脚踝往上抚摸过小腿,慢慢地绕着折腾人的圈子,指尖如羽翼掠过般轻触着她柔嫩细致的大腿内侧肌肤。
这样折磨人的动作,诱引着江朵嫣不禁发出脆弱无助的哀求,她主动拱身向他,贴近他炙热的坚挺。
如此温柔的诱惑,谅是天神也难克制,希佛眯起了冰冷眼眸,大手一拨,将她的裙摆撩高,俯身亲吻那块世上最甜美芬芳的茵草地。
“天啊……”
微启的唇畔弧度向上飞扬,她闭上眼,娇喘连连。
只差一步,她就要上天堂了。
没有任何的询问,自始至终,他都以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轻易攻陷她的温柔禁区,先掠夺了她的心,现在连身体也不放过。
他毫无预警地分开她的膝盖,拉高了她的腿,猛然挺进,激昂地律动着。
而她的惊呼与眼角溢出的泪水,则被他罕然体贴的舌尖轻柔地一并舔舐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