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月就是立后大典的日子,听说岩国、霝国和朢国的君王也会派遣使者前来祝贺,不过王宫里的气氛听说怪怪的。」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几个坐在一块喝茶的客人闲聊着。
「怎么说?」
那人故意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音,「我有个亲戚因为家里穷,就把儿子送进宫里当太监,前阵子获准回家省亲,不小心说溜了嘴,好像是王上身体不适……成天都待在寝宫里,连早朝也不上了。」
背对着他们的纤柔身影陡地僵硬。
琅邪病了?
她差点打翻手上的茶杯,尽管流言不可信,但皓月却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除非是很严重的病,否则琅邪不可能连早朝都没办法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真想马上回王宫去。
「这话你可别乱说,是会被杀头的。」有人好心警告他。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那人可是信誓旦旦。「我那亲戚真的是这么说的,不是我在唬你们。」
另一个人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八卦行列。「我也听说了,听说原本驻守在其它城的军队,最近好像都往我们亢宿城这儿集结。」
「会不会是来庆祝王上立了王后?」
「怎么可能?十几万大军可以把整座城围成好几圈,到时可是连一只蚊子也跑不出去。」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反正又和我们无关。」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皓月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付完帐,她很快的离开茶铺,心慌意乱的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大军正在往王宫集结……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不寻常了。
是琅邪担心那群乱党会选在立后大典那天起事造反,所以打算派军队进城?还是有其它原因?皓月不知怎么地心跳得好快。
不期然的,她在人来人往当中,瞥见一张不可能会再看到的面孔,整个人霍地傻住了。
是她眼花了吗?
下一个动作,皓月急切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潮,往前钻动,想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可能是他!
他已经被处死了不是吗?
不可能!
也因为这个原因,皓月找遍了大街小巷,最后仍然一无所获,直到夜幕低垂才返回陋巷中的小屋,因为租金便宜,隐密性又高,所以才决定住了下来。
「姑娘,妳总算回来了。」见她失魂落魄的进门,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宫女赶紧上前迎接。
另一个宫女已经拧了条湿毛巾过来伺候。「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奴婢给急死了……姑娘,妳怎么了?」
皓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没有追到人,可见是看错了。
「饿了吧?奴婢去把饭菜热一热。」
见她神情恍惚,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姑娘在想什么?」
「下午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皓月还处在震惊当中。「可是他已经被处斩了,不可能还活着……」
宫女做出惊恐的表情,「大白天难道有鬼?」
「姑娘,妳可不要吓奴婢。」最怕那种东西的宫女脸色大变。
皓月轻笑一声,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大概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两名宫女点头如捣蒜。
皓月不禁伤感,「他已经死了,我还在奢望什么……没事了,妳们不要担心我,其实饿的话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回来。」
「姑娘是主子,哪有奴婢比主子先用膳的道理。」宫女依然还是谨守尊卑的分际。「奴婢去把饭菜拿去热一热。」
等她走了,另一名宫女又重新拧了湿毛巾让皓月擦手。「姑娘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下午在茶铺听说了些事,心里很不安。」皓月小脸一整,「妳们有办法跟宫里的人打听消息吗?」
宫女面有难色,「这……」
「算了,如果很勉强就不用了。」她们这一个多月来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不能再为难她们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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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睡在简陋的榻上,皓月躺下来没多久,旋即心烦意乱的坐起身,她必须想办法打听到宫里的情形,不然无法安心,可是要找谁才好呢?
自从秋纬被当众处斩后,的确达到恫吓的效果,百姓似乎对朝廷更加敬畏,谁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更没有人敢再批评君王的不是,可是皓月反而更加忧心,因为这股庞大的民怨随时有爆发开来的可能,届时再也没人抵挡得住,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也挡不住心头涌起的寒意。
叩、叩、叩……
深夜的敲门声让皓月惊跳一下,这个时辰会是谁来了?
门板又被敲了两下。
就在她打算出去应门,睡在另一间房的两名宫女已经先后出来了。
「是谁?」其中一人手执铜烛台,声音还有着浓浓的困意。
外头响起男子饱含歉意的声音。「这么晚打扰了,有事想要请问。」
另一个宫女打了个呵欠,「等一等。」说完便「喀!」的一声拉开门闩。「你要找谁?」月光映照出对方瘦削的身影。
原本在房里的皓月也跟着出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男子的身影在谈话之间挪动了几分,正好让屋内的人得以窥见他的长相。「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
「喝!」皓月剧烈的抽气一声。
站在门口的男子听见异声,目光射进屋内,终于也看到她了。
「是妳?!」
皓月惊愕不已地瞪着大步跨进门坎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比之前清瘦不少,下巴也多了些短短的青色胡髭,看来有些狼狈,不过却是完好无缺,她可以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鬼,因为他有影子。
「秋、秋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怔怔的看着她,「怎么会是妳?」
「你没死?!」皓月失声叫道。「那我白天在街上看到的确实是你没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已经……」
秋纬露出一缕苦笑,接下她未竟的话。「已经被处死了。」
「你没有死。」皓月一时之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愣愣地看着秋纬,整个人陷在极大的震慑当中,只是重复着同样的话。「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她完全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原本应该死的人居然还好好活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不只是她,秋纬也一样疑惑。
「可是妳怎么会在这儿?」秋纬也想不透,下意识地回头询问还站在屋外的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原来不只他一个,后头还跟了另一名身量较高的男子,只是始终隐在黑夜当中,所以方才没有留意到。
就见那名男子往前一步,踏进屋内,那张有棱有角的五官让皓月错愕的瞠眸。
「玄枵!」他不是别人,正是统领王宫禁卫军的卫尉。
玄枵单膝下跪,「见过姑娘。」
「天女也认识他?」这下换秋纬愣住了。
皓月完全被搞胡涂了。「你……玄枵,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在宫里……难道是琅邪……」
「姑娘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王上的计划。」他沉声的说。
她僵在原地,隐约猜到是什么了。
宫女关上大门,把屋里点亮。「大家先坐下来,再慢慢说吧!」奉上茶水之后,两人便安静的退到一旁聆听。
「你既然还活着,那么当天被处斩的犯人……」皓月试着理出头绪。
秋纬叹了口气,「是个原本就该被处死的死囚,在游街示众后,我的头上被套上黑色头罩,接下来的事完全不晓得,后来才知道就在那时我被调了包,送上刑台的是另一个杀人无数的罪犯。」
「调包?」她吶吶的说。
他点了下头,经过这次的牢狱之灾,神情有些憔悴。「没错,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我都被独自监禁在某处大牢,三餐都是玄枵送来的,没有任何严刑拷打,直到今天突然被释放出来,然后他说要在我离开之前,带我来见一个人,没想到居然会是妳。」
「玄枵,你说这一切都是琅邪计划好的,其实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处死秋纬的是不是?」这是皓月自己的臆测。
玄枵神情凝重的颔首。「王上之所以下旨处死他,其实只是想引蛇出洞,揪出真正的背后主谋者。」
「真正的主谋者?」她纳闷的问。
「主谋者其实就是丞相和霙妃娘娘的父亲螣逍。」玄枵将整件阴谋全盘托出。「螣逍因为不满被王上强迫卸去太尉之职,仗着大军之中有他的心腹在,意图拥兵自立,而丞相也早就有称帝的野心,近年来笼络文武百官,权势之大足以一手遮天,于是两人连手打算起兵造反,因此王上才想利用处死秋纬,以及举行立后大典,让他们以为时机成熟了,再将他们一网成擒。」
皓月全然明白了,也更加骇然。「这样太冒险了!光是靠宫里的禁卫军,要怎么对付十几万大军?还有他要怎么保护自己?何况老百姓对他的憎恨和怨怒也因此再无法化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王上是想要保护姑娘,姑娘在宫里的处境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断送性命。」玄枵为主子的决定辩解。
她登时泪水盈眶,「所以他才故意赶我出宫,假装不再爱我。」原来从头到尾她都误会琅邪的用心良苦。
「王上说他可以接受百姓对他的恨意,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君王,可是却无法忍受丞相和螣逍为了一己之私而想篡位谋反,他可以死在百姓手中,但是在这之前,他要亲手斩了背叛他的人。」
玄枵的话撼动了秋纬的意志。
「王上还说,他没有处死乱党的首领,是因为他曾经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他能够深切的体会他为亲人报仇的决心,也随时等着他下战书。」
「他、他怎么知道我爹?」秋纬惊疑不定的问。
「还记得你被关在官府大牢里吗?我也在场,所以你们所有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玄枵点醒他。
秋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他想起当时除了自己和石五叔、吉大叔之外,还关了另一个犯人,只是从来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王上这么做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造反?对他究竟有什么不满?」玄枵深吸了口气,「虽然王上已做好万全准备,而且也另外派人进行策反,游说螣逍的心腹能够效忠朝廷、效忠王上,但是属下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违背王上的旨意,带他来见姑娘。」
皓月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他知道我在这儿?」
这时,两名宫女「咚!」的一声跪下。「是奴婢把消息传回去的,请姑娘恕罪。」
「妳们?」
宫女不得不据实以告。「其实奴婢是受王上的旨意来伺候姑娘的,王上担心姑娘在外头吃苦,所以吩咐奴婢们要好好跟在姑娘身边,小心服侍。」
捂住啜泣出声的小嘴,皓月哽咽得说不出话。
「姑娘,王上对妳情深意重,要不是顾及妳的安危,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妳出宫的。」宫女可是看得清楚明白。
她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琅邪,你真傻……
是她还不够了解他,是她错了。
而秋纬则是不发一语的坐在席上,其实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苍帝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该杀了他,以慰枉死的父亲在天之灵;可是现今有更大的敌人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若是让丞相和螣逍叛变成功,对曌国的百姓究竟是福还是祸?
「还有一件事……」玄枵严肃的看着他,「你们口中的大爷,其实是螣逍的义子,是名专做毛皮生意的商贾,和菀妃娘娘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暗恋她多年,可惜菀妃娘娘对他无意,一心一意只想当上王后,因为嫉妒王上横刀夺爱,所以才在丞相的授意之下,假装利用金钱资助你们,再混淆视听,制造假象,也让百姓和朝廷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丞相便可伺机坐收渔翁之利。」
他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是愚蠢!想不到自己成了有心人手中的棋子却浑然未觉。
皓月再也按捺不住,倏地起身。
「我要回宫!」
她的举动吓坏了两名宫女。
「姑娘,现在万万不能回宫。」
「姑娘要是这么回去,王上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回去。」皓月露出坚毅的神情,「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宫女们被她脸上散发出的光彩所感动了。
「奴婢马上回房整理东西。」
玄枵不由分说的制止。「妳们如果都一起回宫太显眼了,丞相一定会怀疑,那王上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
「玄枵说的对,妳们就留在这儿,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见她们勉强的点头答应,皓月露出这一个多月来难得一见的灿烂笑靥,好像心中的阴霾全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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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不时传来鸡鸣,天色才蒙蒙亮。
皓月一夜没睡,站在屋外等待着天亮回宫。
身后有人从屋内出来,静立了片刻。
「妳整夜未阖眼,该进去休息一会儿。」秋纬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要透露太多情愫,因为他明白这名女子并非他所能拥有的。
她回头微哂,脸上不见半丝倦意。「我不困。」
秋纬盯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妳真的打算在这时候回宫?即便知道会有危险,妳也非回去不可?」
「我不想再离开他了。」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已经道尽了一切。
他眼中有些萧瑟。「是吗?」
「秋公子?」皓月不解的瞅着他。
「我也该走了。」他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忘记更重要的事,只希望能尽快和妹妹筠儿,以及其它同伴会合,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
皓月霍地叫住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秋纬知道她想确定什么。
她睇着他瘦长的背影,尝试说服他。「我知道要你忘记杀父之仇是件困难的事,不让你报仇更是不可能的,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也办不到;可是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多替曌国的百姓着想,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了。」
「妳这么说很不公平。」他带着指责的意味说。
深吸了口气,皓月昂起下巴,「我承认这么说对你们太不公平了,毕竟你们失去的是至亲的亲人,不是光用嘴巴一句道歉就可以平抚内心的伤痛;我也知道就算杀了琅邪,也无法告慰那些冤死的百姓在天之灵,可是他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专权独裁的苍帝,他懂得反省,也懂得体恤他人,如果他死了,可以让曌国的百姓过得更好,我不会阻止你们。」
秋纬转过身面对她,眼底有着挣扎。「苍帝如果死了,真的会像妳所说的,曌国从此四分五裂、暗无天日?」
「我说是,你会相信吗?」她问。
他深深的瞅着她,「我信。」
「谢谢。」皓月闪着泪光笑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其它人,可是我答应妳会尽力而为。」这是他所能保证的。
皓月喉头一梗,「这样就够了。」
「保重。」秋纬知道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她看着他那神似父亲的脸孔,在心中给予最诚心的祝福。
「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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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婴确信没有人跟踪,才来到王宫内最偏远的宫殿一隅。
「卫尉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捻起莲花指,着急的问道。
玄枵示意躲在屏风后头的皓月出来。「公公,有个人想见你。」
「见我?」子婴狐疑的瞅着低着头的太监,有些不太高兴,尖着嗓子训斥。「你是新来的是不是?这么不懂礼数,见了本公公也不会吭声。」
来人抿唇一笑,「公公好。」
那明显的女子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皓月这才仰起小脸,「是我。」
「啊!」子婴大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到门口,察看外头有没有人在偷窥,然后又跑回来。「妳、妳……妳怎么回宫了?」紧张到说话都结巴了。
她噗哧的笑了。
子婴急得不知所措。「妳、妳还笑得出来?卫尉大人,你怎么把她带回宫了,难道你忘了王上是怎么交代的?」
「你不要怪他,是我坚持要回来的,公公也不必再隐瞒下去,我已经都知道了,所以才更要回来。」皓月坚定的说。
他听了满脸动容,掏出手巾拭了拭眼角,「姑娘真的决定这么做?」
「无论结局是好是坏,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那真是太好了。」子婴频频拭泪。「奴才正担心光靠自己一人能不能保护得了王上,现在妳回来了,总算多了个人可以商量。」
皓月等不及地问出心中的担忧。「琅邪还好吗?我在宫外听说他病了,所以这阵子都没有上早朝,是什么病?病得很严重吗?」
「王上没病,只不过……」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只不过什么?」
「现在王宫里到处都是丞相安排的眼线,王上等于是被孤立起来,就连侍卫也难保没有他们的人,连到御花园赏花都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王上索性哪里也不去,因为就算是上了早朝,大部分的官员也只听命丞相一人的话,真可说是四面楚歌。」
「难道大家都站在丞相那一边?」皓月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子婴甩了甩手巾,「形势比人强,现在丞相的势力最大,谁敢有异议?算了,先别提这个,奴才现在得想想该怎么把姑娘送到王上身边。」他敲了敲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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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忐忑的回到紫微宫,子婴身后跟着端着午膳的太监。
他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侍卫,「好好在外面看着,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王上用膳知道吗?」
「是。」侍卫应答。
子婴扭身进了寝宫,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扇屏身是黑面朱背,正面用油漆彩绘云龙图案,绿身朱麟,体态生动,背面朱色地上,满绘浅绿色菱形几何纹,中心嵌一谷纹玉璧,屏框四周,围以较宽的菱形彩边的巨型屏风。
「王上该用膳了。」他来到手时斜倚在描绘着朱红色云纹的彤几上,支腮假寐的琅邪身前说。
「先搁着吧!」琅邪闭着眼皮。
轻咳一声,「王上,皓月姑娘那儿……」
「尽快把她送出城去。」不待子婴说完,他不容转圜的下令。「她要是不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她离开亢宿城,离开王宫越远越好。」
「是。」子婴清了清喉咙,才没笑出声来,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把午膳搁下。」
低垂着头的太监将端来的午膳一一搁在黑色漆几上,眼角微抬,觑了眼闭目沉思的琅邪,眼神有些激动。
「你留下来好好伺候王上。王上,那奴才先退下了。」子婴躬了下身,忍笑的踏出寝宫。
琅邪伸指揉了揉眉心,「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吧!」
侍立在旁的太监却动也不动。
「怎么?现在连个太监都不听朕的了?」他冷凛的嘲弄。
再也强忍不住满腔的柔情,纤细的身子扑了上去。
「大胆!」琅邪冷不防的被抱个正着,龙颜大怒,一把拽住对方细瘦的手腕,只消再用点力就可以折断了。
「啊!」因为疼痛让太监娇呼出声。
他猛然震住,扣住太监细致的下巴,想确认真是心里想的那个人,直到看清眼前朝思暮想的秀颜,没有喜悦,反倒怒火中烧。
「该死!」琅邪大为恼火,扬声大喝。「子婴!子婴!」居然无视他的旨意,自作主张,这回绝不再念及旧情。
皓月乔装的太监马上从后头搂住他的腰,斩钉截铁的轻喊,「叫他也没用,我不会走的!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朕已经厌倦妳了,现在马上滚出王宫。」他情急地捉住她的手腕,将皓月往外拖。
她贝齿一咬,索性勾住他的颈项,拉下琅邪惊怒的俊颜,吻去他的违心之论,也让他了解她的决心。
所有的伪装和抗拒在这一刻化成柔情万千。
琅邪闷吼一声,狠狠的、粗暴的吸吮着那两片柔嫩的唇瓣,将舌头滑进湿热的小嘴中,饱尝着那独有的芳液,彷佛是最后一次,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朕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妳送出宫……现在妳要朕怎么办?」他的心情在恐惧和狂喜之间徘徊不定,简直快要发疯了。「妳真可恶!」
这小女人都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忍痛将她送走,即便相思欲狂,也不敢去看她一眼,结果她居然又主动往火坑里跳,教他怎么不又气又恼?现在见到她,又能抱着她、吻着她,他是再也无法将她推开了……
她脸色一柔,紧紧圈住琅邪的颈项。「那就让我留在身边,不要再赶我走了,琅邪,我要跟你在一起。」
「朕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都是妳害的。」琅邪一面狂吻着她,吻到唇瓣又红又肿,大手更是伸进太监服饰的下襬,粗鲁急迫的解去腰带上的扣结,脑袋再也装不下其它念头,只想尽速占有她。
皓月瘫软无力的被放倒在彤几上,晕红双颊的看着他再度俯下身躯,吻到她娇喘吁吁,化成一摊春水。
觑着身下的她意乱情迷的娇态,连身上的紫色龙袍都还来不及脱去,琅邪便以最快的速度把下裳扯至膝盖,置身在修长的玉腿之间,一个挺身,将沸腾火热的男性欲望烙进紧窒湿濡的花心……
「呃。」结合的力道让她呼吸一窒。
似乎还嫌不够亲近,他将刚猛坚硬的欲望退出,接着一记强而有力的进入,皓月不由自主的仰起螓首娇喘,湿热的花心瞬间绽放开来,让琅邪一次又一次的将属于自己的印记烙在她体内。
琅邪宛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展开凶猛的掠夺和冲刺。「妳是朕的……朕再也不放开妳了。」
她满怀爱意的拱起身子,去包容他的全部,也交出自己的心,不再有疑惑,不再有彷徨,这一生她都要留在这个世界,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妈,请妳原谅……
她不会回去了……
因为她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
皓月在激情的浪潮中,眼神迷蒙的心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