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说不害怕,万一百姓们还是决定弃琅邪而去,那么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挽救即将发生的事,皓月忍不住打从心底颤抖。
「怎么起来了?」
半夜醒来,枕边人不见踪影,让琅邪不得不亲自起来找人。
皓月写完最后一篇手札,将墨迹吹干,便把竹简收妥。「我睡不着。」朝他柔哂。「不要管我,你先去睡吧!」
「没有妳,朕睡不着。」琅邪从后头拥住她,习惯有她的陪伴,就像颗定心丸,让他一觉到天亮,很难想象要是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熬。「是不是在烦恼明天的事?」
她诚实的颔下螓首。「嗯。」
「朕不会让妳有事的。」他与她耳鬓厮磨着。
「我担心的是你……琅邪,明天你千万要小心,知道吗?」皓月无法把自己的恐惧说出口。
琅邪哼笑一声,「要杀朕还没那么容易,朕是真龙天子,历经过多少死亡关卡,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谨慎点总是比较好。」她没好气的嗔道。
他亲了下她的玉颊,「是,王后,朕遵命就是了。」
皓月瞋睨他一眼,「我是在说正经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好,朕正经点就是了。」琅邪不期然的想到什么,起身走向王室专用的黑色漆柜,从里头拿出一只约莫巴掌大小的彩绘漆盒,再踅回皓月身畔,「这样东西妳好好收着。」
她狐疑的接过来,「这是什么?」打开雕工精致的盒盖,里头装着一只刻得活灵活现的凤佩,彷佛要冲上了天。
琅邪将它从漆盒中取出,以最威严重视的态度戴在皓月纤白的颈项上,满意的瞅着凤凰停留在她柔美的胸前。「这是王后才能佩带的凤佩,代表王后的身分,也代表她和朕有同样的权力,朕现在把它交给妳。」
「可是明天的立后大典……」按照王室规矩,在典礼的最后,君王要亲手为王后戴上凤佩,仪式才算完成。
他冷哼一声,「妳以为仪式能进行到最后一道吗?菀妃是不可能当上王后的,朕唯一认定的王后就只有妳。」
皓月心头一抽,「我会好好收着。」
「还有……」琅邪将另一块龙佩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并交到她手中。「它就代表朕陪在妳身边,如果明天以后朕……朕不在了,丞相他们绝不会放过妳,到时玄枵会带妳离开王宫,离开曌国。」
小手倏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她喉头发紧,眼眶红了、湿了。
两人泪眼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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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太阳从天驷山的山头缓缓升起。
老村长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今天的日出,大约在四个多月前,曾经身为司天监五官灵台郎的他发现日中有乌,于是帮曌国的国运做了日占,当时便看出日中有火光气见者,乃其国左右大臣欲反,也就是说朝中的重臣有谋逆的念头,于是找上了心宿城的郡守,将所预测的情况告知,要他上奏朝廷,可惜不为采信。
直到三个月前,他再度占出日中有立人之象,君慎左右急,君王要小心警惕左右亲信,老村长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近一个多月来,总是不断出现日中有人行者,臣害主,而主争客胜,天绝,主人必更,象征着王朝即将灭亡,百姓将要过苦日子了。
「唉!」
难道这是天意?就连天女也无法阻止?
神界就由着那些奸臣当道吗?
「爷爷,早膳煮好了。」已满十六岁的孙子出来请他进屋。
他根本提不起胃口。「唉!」
孙子来到他身旁,与他一同迎接朝阳。「爷爷又在叹什么气?今天可是王上立后的大喜日子,城里一定很热闹,待会儿我陪爷爷去走一走。」
「曌国都要亡了,我哪有心情。」老村长哀声叹气。
不消多久,日头攀上了天,发出万丈光芒,因为过于刺眼,祖孙俩不得不瞇起眼,等待眼睛适应。
骤然之间,他张口结舌的大叫,「这……这是……」
「爷爷?」孙子怕他太激动跌倒了,连忙搀住他。
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来到他置放土圭的地方,所谓的土圭就是用来测量日影长短,校正四季时刻和测度上地方位的器具。
他不敢过于急躁,以免失去准确度,再三的测量比较。
「这、这真的是日含王字,君德鹰扬,君臣和德道庆……有救了……曌国有救了……呵呵……有救了!」
他老泪纵横的看着苍天,感激天帝的垂怜,没有抛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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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宫的主人将要成为曌国的王后,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天还没亮就忙得团团转,好迎接这大喜的日子。
在几名宫女的协助之下,菀妃穿上红色的阙狄,是王后礼服其中之一,上面装饰着厚绢绣出的白色翚纹,里面还有一层用薄而柔软的罗纱缝成的衬衣,将她原本就美艳的外表妆点得更是高贵。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老宫女眼泛泪光,偕同其它宫女上前见礼。菀妃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看她将要成为王后,也是与有荣焉。
菀妃笑弯了媚眼,扬高喜不自胜的下颚,睥睨着她们。「平身!」
「谢娘娘。」
老宫女难掩激动的眼神,「今天过后,奴婢们就要称呼娘娘为王后了,奴婢、奴婢真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掩袖拭泪。
「本宫总算熬到这一天了。」她千盼万盼就盼着这眼前荣耀的时刻来到,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头衔。
此时太监进来通报。「启禀娘娘,时辰已经到了。」
美目中散发出胜利的光彩,以最尊崇的姿态在宫女的搀扶下正式告别了飞燕宫,乘坐上銮轿,一步步踏上后位之路。
经过一段路程,銮轿来到了永庆门,又在宫女的搀扶下跨出轿门,当菀妃抬头觑见穿着绣有盘龙纹的衮服,头上的衮冕缀有十二颗五彩玉,显得比往常俊美威严的琅邪,胸中的情意霎时泛滥成灾。
她爱权位,但也爱这个男人。
打从进宫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其它男人跟他相比犹如粪土,唯有这名身分至高无上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只要等她当上王后,再也不容许任何女子跟她争宠。
文武百官早已列在两旁恭迎帝后来到,只要穿过这道永庆门,菀妃遥望着远处那座高耸尊荣的天台,在祭天之后,便是前往仁寿殿举行立后大典,只要仪式完成,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争夺王后的宝座了。
菀妃屏住气息,满怀荣宠的走向天台的方向。
就快到了……
不同于她欢悦的心情,琅邪双眼盯着手上执持的玉笏版,却不时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嘴角含讽带笑的扬起弧度……
王上在笑!
以为琅邪也是为立后的事而龙心大悦,菀妃顿时满心的喜孜孜。
天台是一座露天的三层圆形石坛,中心是一块圆石,外围共有九圈扇形石板,这座几何图形似的建筑,在整个结构上是对数学上的巧妙运用,其坛面、台阶、栏杆都是九的倍数,据说这是象征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为天帝居住的地方,君王便是站在天台的中心虔诚地叩拜,主祭是天帝,禀告五谷丰收,配祭是日、月、云、雨、风、雷诸神,这就是祭天大礼。
祭天大礼分为迎神、奠玉帛、进俎、献礼等九项程序,整个仪式在赞礼官的指挥下进行,祭祀过程中,君王要率领文武百官不断跪拜行礼,赞礼官如同司仪一般,高声合唱,人们随之做相应的动作。在赞礼官的唱和声中,迎神开始。在乐曲声中,想象着天帝率领众神来到祭坛,然后把祭品焚烧,顿时烟雾缭绕,祭品也意味着送到了神界,祭天仪式才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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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一名心腹在祭天仪式结束之后,悄悄来到丞相身畔,耳语几句,只见他绽出喜色,眼光如蛇吐信。「丞相?」
迅速的藏起图谋不轨的心思,朝心腹交代了几句。「就照计划进行。」那批乱党真的不怕死,果然来了。
「是。」那人快步的衔命而去。
其它拥立他的大臣不时将目光投来,似乎在等待丞相下一步的指示,众人各怀鬼胎,可说是暗潮汹涌。
来到宏伟壮观的仁寿殿,这里是曌国历代册立王后的地方。
就在赞礼宫开口之际,蓦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二十多名身穿宫中侍卫服饰的禁卫军冲进宫殿。
见到这情况,琅邪身边最死忠的侍卫立即来到他两旁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琅邪明知故问。
丞相从文武百宫中踱了出来。「王上还不明白吗?」他不再遮掩自己的目的,露出阴沉的笑脸。「看在你我君臣一场份上,请王上将玉玺交给微臣,微臣或许可以救王上一命。」
「放肆!」只差一步就坐上后位的菀妃绷起媚颜娇斥,「就算你是本宫的舅舅,也不容许你对王上无礼,还不叫他们退下!」
他横睨她一眼,「请娘娘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顾血缘亲情。」即便是亲生女儿,必要时也可以牺牲。
「你!」她为之气结。
琅邪眼泛嘲谑,「爱卿要朕交出玉玺,难不成爱卿想取代朕的位子坐上龙椅?爱卿以为自己真的坐得住吗?」
「坐得住坐不住用不着王上操心,只要将玉玺交出,微臣念在旧情,愿意替王上求情,饶王上一命,否则……」后面的话不用说,任人自己想象。
「爱卿凭什么以为朕会将玉玺交出来?」琅邪不疾不徐的看着他,似乎不把眼前的困境看在眼底。
丞相大言不惭的大笑,「因为王上早已失去民心,如今民怨四起,百姓们愿意站在微臣这一边,一同推翻暴政,将你这个残酷冷血的君王废掉,就算你是神界选出来的苍帝,当你失去民心,百姓们有权另立新王。」
「新王莫非指的是你?」他讽笑的问。
「没错。」丞相气势凌人的上前,「王上……不!琅邪,就算你不把玉玺交出来,依然逃不过百姓的制裁,他们已经忍得太久了,到最后你还是难逃一死。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些对你满怀怨恨的百姓已经杀到王宫门口来了,再过不久便会攻进这儿,你是逃不掉的。」他大开宫门,就是故意引那些失控的乱党冲进宫来杀了琅邪,自个儿也可以免去弒君的罪名。
大受打击的菀妃气不过地大声斥责。「本宫就要成为曌国的王后了,你是本宫的亲舅舅,以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首次承认自己的野心。「我要的是整个曌国,可以完全掌握大权的头衔,一个受万民朝拜的身分,那就是苍帝的称号。」
菀妃雪白了脸庞,险些站立不稳。「你……你这是造反?!」
「不是造反,是顺应民心!」丞相得意的纠正她。「琅邪,想活命的话就把玉玺给我,我可以保证留你一条活路。」
琅邪低嗤一声,「要是朕不给呢?」
「那是你自找死路!」他咬牙怒喝。「抓住他!」
眼看美梦彻底化为泡影,菀妃一时受到太大刺激,不由分说的扑到丞相身上,失声大喊,「舅舅,你答应过本宫,要助本宫坐上王后的位子,是你亲口答应本宫的,为什么?为什么?」
就只差那么一步,她就成为曌国的王后了,她不甘心啊!
他一把推倒她,「滚开!」
「啊!」菀妃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头饰掉了、发髻也乱了,明白一切都完了!她的未来!她的美梦!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是输在自己的亲人手上,这下全都没了……没了……
老宫女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唤着受到巨大打击而陷入失神状态的菀妃。「娘娘?娘娘妳醒一醒!娘娘!」其它宫女、太监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忙着四处逃窜了。
俊眸一瞇,琅邪索性大掌一揪,将头上的冕、身上的衮服全都扯落,弃置一地。「子婴!」不可原谅!今天他要亲手斩杀这些乱臣贼子。
早已事先做好准备的子婴就等这一刻,捧出藏好的兜鍪和铠甲,服侍他穿戴妥当,再恭敬的将佩剑递给他。
看到这一切,丞相不禁咬牙切齿。「你……」
「朕早就得知你的野心,所以才陪着你演这一场戏,否则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朕屈服。」琅邪脸上流露出肃杀之气,手持长剑跨步上前,「枉费朕对你信赖有加,委以重任,你居然敢背叛朕,朕绝对不能留你!」
丞相连连后退,口中大叫,「杀了他!杀了他!」
几个比较胆小的大臣脸上风云变色。「丞、丞相大人,你没说要杀了王上……这是弒君的死罪。」不是说好只是逼苍帝退位而已,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这跟之前说好的不同。
「这万万使不得啊!」
觑了一眼那些过去在朝政上仰仗的臣子,琅邪只觉得可笑,自己居然会重用这些懦弱无能又怕事的官员,难怪百姓们有冤会无处申,这一切全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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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从仁寿殿内打到殿外,双方皆有伤亡,仍旧处在激烈对峙当中。
丞相就是有意引他们到外面来,因为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保证琅邪插翅也难飞了。
「琅邪,你已经逃不了了,还不束手就擒?」
琅邪威风凛凛的矗立在阳光下,铁制的铠甲上闪烁着光芒,那气势无人可比,众人慑于他的威武,气势自然弱了一半。
甩去剑尖上的鲜血,「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嘴里虽然这么说,不过他也看得出双方势均力敌。
「不要再嘴硬了,整座王宫几乎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已经没有人救得了你了。」丞相信心满满的说。「除了弃械投降,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哼了哼,「朕眼里从来没有投降二字。」
就在这当口,御史大夫率领着一群禁卫军赶到身前,朝琅邪跪拜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请王上恕罪。」
「爱卿来得正是时候,何罪之有。」他冷冷地睇向面色铁青的丞相。「爱卿这次做得很好。」
御史大夫一派谦虚。「微臣不敢当。」
「你……你居然……」丞相鼻翼一张一合,怒气勃勃的指着临阵倒戈的叛徒。「你居然背叛我?」
「本官没有背叛丞相,是丞相先背叛了王上的信任。」御史大夫中等的身材,此时看来格外高大。
「你……」他脸皮抽搐着,「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就算没有玉玺,只要琅邪死了,再也没有人敢阻止他登基为王,野心让他失去理智、让他陷入疯狂。「一个都不能让他们活着!」
琅邪手中的长剑锐不可挡的挥向敌人,两眼紧盯着他不放,让人胆寒。「朕要亲手杀了你!」
登时骇白了脸的丞相连忙退到后面,再把右手举高……
没一会儿工夫,宫墙上站满了弓箭手,一个个拉满了弦,只要丞相一声令下,随时可能放箭。
「王上小心!」子婴不顾危险,用肉身挡在前头。
他沉下俊脸,「退下!」
子婴坚决的摇头。「他们若是敢放箭,头一个先射死奴才!」
「朕的话你敢不听?」这辈子对他最忠诚的莫过于子婴,琅邪可不想替他收尸。「退下!」
「奴才遵旨。」虽然退下了,不过他的眼神还是紧盯着弓箭手,唯恐他们真的有所行动。
丞相恢复原有的志得意满。「琅邪,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你听听看!外头已经传来百姓攻进王宫的声音,他们已经等不及要把你碎尸万段了。」
果然,依稀可以听见远处涌进人们的吶喊和奔跑声,正朝这儿过来。
「还有,就算你逃得出王宫,外头还有你一手训练出来的大军正等着你自投罗网,你一定没想到吧!琅邪,当年你若是死在伪王照光的手中,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死得这么悲惨,真是可惜。」
琅邪双眸恨极的暴瞠,「朕宁可死在那些百姓手中,不过在这之前,朕要亲手斩了你!」
「放箭!」丞相一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的样子,话声刚落,一支不知打哪儿射来的箭矢,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咻!」一声,落到他的鞋履之前不到一寸,当场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是谁?!」
一个娇脆的女嗓迸出。「不要动!」
在场数十双眼睛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就见这回乔装成禁卫军,混在他们之中的皓月手持弓箭,还将箭头瞄准丞相。
待他认出她的身分,满脸震惊。「妳、妳……」
她不想杀人,可是为了保护琅邪,万不得已还是会动手。「你最好不要逼我把这一箭射在你的脑袋上。」
「皓月!」琅邪震怒惊悸的将她抓回身边,「朕不是要妳跟着玄枵出宫去吗?妳连朕的旨意都敢违抗?」眼角一横,瞅见后者也在场。「玄枵,你敢抗旨?!」
玄枵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低头认罪。
「你不要怪玄枵,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皓月口中对他说着,两眼可没移开丞相半分。「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你,我不是随便说说的。」
「好,那我今天就大发慈悲,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丞相悄悄的退了两步,此时,喧嚷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呵呵……听见了吗?要是你真的死在那些乱党手中,也算死得其所。」
瞪着他张狂的笑脸,琅邪握紧剑把的手掌青筋凸起。
「琅邪?」皓月偏首睇着他,眼中有着千言万语。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妳放心,朕不会对那些百姓动手的。」自己种的因,就得由自己吞下这个果,怨不了谁。他深吸了口气,眼神熠熠,彷佛再也无畏无惧。「朕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注定要死,他也会坦然接受。
皓月心头一酸,挤出一缕颤抖的笑靥。
她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历史……救不了曌国的百姓……可是能爱上他,她一点都不后悔……
「有妳陪在朕身边,朕死而无憾。」琅邪朗声笑说。
皓月充满感情的回视他,「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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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名手拿各式兵器的百姓杀进王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心里只有一个目标。
「大家冲啊!」带头的人大喊。
瞥见他们冲进永庆门,正朝这儿过来,丞相得逞的笑了,一切果然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有人喊着,「他们在那边!」
琅邪身边的侍卫本能地上前一步。「全都退下!」琅邪厉斥道。
「王上?」玄枵愕然。
他深吸口气,等待百姓的审判。「谁都不准伤他们!」
丞相开始想象着自己坐上龙椅的模样了。
百姓们往他们冲来,为首的有石老五和吉劭,他们后来莫名其妙的被释放,当他们见到同样安然无恙的秋纬,这才得知一切经过,这些天来无不在报仇和国家存亡之间犹豫不定。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要做出选择……
「王上,我们来救你了!」
「王上不要怕,我们来帮你。」
百姓的呼喊让丞相的笑脸顿时僵住。
他们在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谁敢动王上一根寒毛,我们就跟他拚命。」大家此起彼落的高喊着,纷纷挡在琅邪身前,将兵器对着丞相他们。
琅邪整个人呆住了。「你们……」
「王上,我们虽然不能原谅你过去的所做所为,忘不掉我们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可是我们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石老五代表其它人说出他们的心声,人总是要往前看,相信有天女在,会帮他们监督,会让曌国的未来更光明。
「对!」
「我们愿意再给王上一次机会!」
闻言,皓月眼眶泛得更红了,抬起螓首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一脸震撼,像是无法置信自己听见的,眼底闪动着可疑的泪光,不禁笑了。
改变了……历史已经改变了……
她终究是办到了!
「你们……你们全都退下!」琅邪眨去泪水,努力咽下喉头的硬块。「朕还没有窝囊到躲在百姓的背后苟且偷生。」说完,便大步的越过人群走了出去。
丞相见他往自己走来,吓得一迭声大喊,「放箭!快放箭!」
站在宫墙上的弓箭手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动手。
「你们在干什么?快放箭!」
弓箭手依然没有动手,因为所有的百姓全都站在琅邪的左右和身后,万一真的放箭,铁定会伤及无辜,他们可不想跟百姓作对,何况形势已经变了,他们居高临下看得最清楚明白。
见他们收起弓箭,丞相大惊失色,「你们……」再转头看着身旁的侍卫,一个个放下兵器,下跪输诚,更是满脸惊慌。「你们……不!我快成功了!不许你们投降!」
琅邪傲然冷叱,「丞相还不打算收手吗?」
「外头还有几万大军,他们是站在我这一边的。」那是他最大的筹码了。
「丞相你看清楚!」后面有人叫道。
他倏地转身,暴瞠双眼,惊见太尉和几名将军押着腿部中箭、满身狼狈的螣逍走来,螣逍还在使劲挣扎,整个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彷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机关算尽的他,也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不!这不是真的!
不可能!
螣逍觑见琅邪,宛如见到仇人般,双眼发红的咆哮。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螣逍,朕让你告老还乡,有意饶你一命,可惜你居然毫不珍惜,还意图起兵造反,朕饶不得你!」琅邪冷冷的睥睨,「来人!将他押进天牢,等候宣判。」
凄厉的吼叫没有间断。「琅邪……我要杀了你……琅邪……」
「王上!」丞相见大势已去,连忙跪下求饶,一路爬到琅邪脚边,抱住他的大腿。「微臣愚昧,请王上相信微臣,这些全是受到螣逍的胁迫,才会犯出这等谋逆的死罪,并不是真心要造反,请王上恕罪……王上开恩……」
「哼!」琅邪一脚将他踹开,恨不得当场将他处死。「你以为朕还会相信吗?来人!将丞相押下去!」
「王上开恩……王上开恩……」叫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其它的党羽也被禁卫军统统押下候审。
结束了!
琅邪的眸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淳朴善良的脸孔,他从来不曾好好看过这些百姓,身为他们的君王,他忽略了太多东西,直到今天才真正的感受到君王和百姓是密不可分的连结,胸口激荡不已。
「谢谢你们,朕不会忘记今天的一切。」这些是他的百姓,他有责任去照顾他们,这点他绝不能再忘记。
百姓们不约而同的仆跪下地。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响彻云霄。
面对百姓如此的慈悲宽容,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狭隘,不禁热泪盈眶的别开俊脸,只有身畔的皓月窥见两行流下的泪水。
那是君王忏悔的眼泪!
「王后千岁干岁千千岁。」百姓们又高喊道。
皓月有些羞涩的笑了。
主人,妳办到了!妳办到了!我就知道妳一定会成功的……
荧惑?她在心里呼唤祂。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主人,我可以回神界复命去了,祝妳幸福……
我会的!皓月低头看着手上那只拥有柔和力量的月光石手环,由衷的感谢它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尽管无法再回去了,可是她不后悔,因为在这里有更多人需要她。
仰首看着自己所爱的男人,她的君王,皓月知道未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要当个受万民爱戴的君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不过她会继续努力,直到下一任苍帝选出之前,她都不会放弃。
感觉到她柔情的目光,琅邪也睇向她,两人的双手紧紧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