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她将卡在喉间的哀戚咽下,眼眶却忍不住发热,「话别说得这么好听,别忘了,当初……是你先要求离婚的,是你不要我的!」
她永远都记得他面无表情要求离婚的那一幕,她想忘,偏偏就是忘不掉那一瞬间的心如刀割。
使劲将手从他掌握中抽回,再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她旋即转身要迈步奔离。
史杰辟反应迅速的跟著跨步,一个探手搭上她的肩,再使力强将她转过身来。
「你还想——」
钱乐乐充满怒气的质问尚未说完,整个人就被史杰辟抱个满怀,她感觉到他的双臂如八爪章鱼般攀缠住她整个人不放。
「乐乐,不要走!」无视於在大马路旁,史杰辟将下巴靠在她的肩窝倾诉真心,「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是这样的想你、爱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压抑地低喊,「离开我的人是你……」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史杰辟猛地抬头,松开环抱住她的双臂,频频摇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一切都是因为——」
「不得已?」从他眼中读到这个讯息,钱乐乐好想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们是八点档连续剧的男女主角吗?别傻了。」
她轻轻推开他。离婚的前因後果她记不起,只知道离婚带给她莫大的打击,他的无情及冷漠狠狠伤害了她,然而,最令她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在分开两年後,仍傻傻的在意著他?
她怨自己为何一再受他影响,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随他而转动?
为什么她就是推不开他?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守住自己的心?难道因为……真的还对他余情未了?仍忘不了他的温柔?
无论是哪一点都无法抹杀他对她仍具影响力的事实!她这个笨女人在离婚两年後还是看不开、学不乖,一颗心深陷於他身上而抽不回来。
她绝对是二十一世纪最不知悔改的笨女人!
「乐乐……」史杰辟无力又痛心的低唤。
她颓丧的神情让他心痛又难受,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
陡地,他顾不得周遭往来的行人,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头顺势低下,唇凑了上去。
一撞进他的胸膛,钱乐乐恼火的抬起头,未料恰好迎上他落下的唇。
紧随著温热触感而来的是他熟悉的气息,正一寸寸吞噬、包围住她,她想挣扎、想大喊,甚至想狠狠给他一巴掌,然而——
他的怀抱是那样宽阔且令她想念,紧拥住她的双臂是如此专制的宣告他的所有权,他炽烫的唇唤起她内心深处的眷恋不舍,勾起过往的回忆,让她没有抗拒的气力……
她还要欺骗自己到何时?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从没有忘记他们曾经拥有过的欢乐,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想著他,甚至是爱著他……
「乐乐……我的乐乐……」史杰辟忘情的低唤她的名。
钱乐乐沉醉於他低哑的呼唤声中,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幸福快乐的,她可以从他深情的眼瞳裏看见沉醉在爱情海中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往日留下的伤痛却不是说忘就能忘……
尤其她忘不了在他目送下离开两人的家的窘困情况,一股愤怒从心扉悄悄钻出,唤回她被爱情迷醉的神志。
她猛地回神过来,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迫使他吃痛地离开她的唇。
「别再哄骗我了,你既然爱我又怎么会跟我离婚?史杰辟,你别再玩弄我了!」
「我没有玩弄你!」
她是他唯一牵挂在意的女人,她的瞠笑及回眸都教他心动不已,强烈勾起他的保护及占有欲。
他是那样的喜欢她,想要好好呵护疼爱她,想将她捧在掌心中怜惜,然而现实总是与期望相违背……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一字一句地提醒两人的关系早巳不比从前。
「那不是我要的!」他无法忍受一再遭她误会,他受不了了!
「即使不是你要的,你也已经做了。」她累了,谈论这个话题让她感到异常疲累,「不论错在你或我,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不再是夫妻。」
「乐乐,你听我说!」她心碎无力的一瞥,让史杰辟感到心惊,好似这一放手,她就会像汽球那般永远飘离,不再回头。
「不要再说了……」
「你一定要听我说!」他十分坚持,「当初不是我要离婚的,离婚绝对不是我的本意,那是妈她——」猛然打住话语。
「妈?!」从他懊悔的神情看来,钱乐乐肯定他口中的「妈」指的是她母亲。「妈要你跟我离婚?为什么?!」
她急於知道答案,史杰辟却是一脸後悔,不再出声。
「你们有事瞒我!」她早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秘密,却不知他们共同的秘密竟是这个。「你不说是不是?好!我找妈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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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长长的叹息在充满热络讨论声的会议室裏显得突兀,却没有引起会议桌旁干部们的注意,仿佛对此现象早已习惯到麻木。
「这款新饮品一推出就要打响名号,所以产品名称一定要简单又好记。」
「这是当然。」一名女干部点头附和,「不过难就难在取名,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什么好意见,我好赶快送到行销部,排定进度,配合广告拍摄。」
众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个个露出苦恼神情,目光一致落在史杰辟身上。
「那就请经理取个简单好听又容易记的名称吧!」有人大胆建议。
「唉——」史杰辟置若罔闻,又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静默了几秒,自动将视线转回,又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这年头讲究本土化,不如取个俗搁有力的名称。」干部甲打破沉默,大声提议。
「对对对,现在正逢选举敏感时期……思……要不要取个耸动一点的?」干部乙附议,提出自己的意见。
干部丙皱眉,不甚赞同,「不好,商业活动还是别跟政治扯上关系比较好。」
「那么……我们请经理决定好了。」
大夥儿的目光又同时转移到满脸愁容的史杰辟身上。
一秒钟,两秒钟——
「唉——」长长的叹息声再度从史杰辟唇间逸出,察觉到自己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他意兴阑珊的抬抬眼,「你们继续讨论,我在听。」
众人无奈又认命的转回视线,继续讨论。
「顺应本上化是个不错的主意。」干部戌摸摸下巴,似乎有点子提供,「你们觉得……『乎你勇』如何?」
「我还『包你猛』咧!」女干部翻白眼,立即出言讥讽,「拜托,我们卖的饮料可没有威而刚的功能,不要误导消费者。」
干部丙却持不同意见,「产品名称若是好记又响亮,可以勾起消费者的好奇心,藉此增加销售也不错。」
干部丁也提出自己的意见,「不如……『冲冲冲』如何?简单、好记又本土化。」
「这种名字的饮料会引起谁的好奇心?」干部甲立即推翻这个可笑的点子。
干部丁猛搔头皮,面子有些挂不住,「是谁说要本上化的?为什么不洋化或崇日化,偏偏要本土化?那乾脆取『爱拚才会赢』、『勇搁拚第一』、『有冻头』算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经理提出一个比较好的方案吧!」干部乙乾脆将责任往主事者史杰辟身上推去。
瞬间,会议室裏几十只眼睛有志一同的看向神情落寞、一副痴呆样的史杰辟。
这一回,史杰辟没感受到众人刺目的视线,目光呆滞的直视正前方,以掌心托住下巴,手肘顶著桌面,露出难得一见的委靡不振样。
「经理。」坐在他身侧的华夏压低声音唤著,「咳咳!经理,大家在等你的意见。」
史杰辟的魂魄像是离开了躯体,压根儿听不见华夏的呼喊,也感受不到众人投注过来的热切目光,仍沉浸於沮丧的情绪裏。
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遭人莽撞打开,一名男子匆匆闯入,神色焦急。
「经理,不好了!」男子喘著气,脸色十分难看,「我们下星期要推出的新一季饮料广告,被『征西实业』率先推出了!」
「什么?!」史杰辟旋即振作精神,「有没有拿到对方的广告带?」
「有!我透过管道拿到他们今天要在各大媒体首播的广告录影带。我刚刚看了一下,跟我们要推出的广告有百分之八十的栢似度。」男子扬扬手中的录影带,「经理,我们下星期要推出的广告怎么办?要喊停还是重拍?」
「当然是重拍!」史杰辟脸色沉凝的起身,目光二扫过在座的干部们,明快地做出决定,「新研发出来的绿茶就定名为『健健美茶』,主要诉求为健康美味双重加倍。散会!」
他以眼神示意华夏收拾东西,步伐急促地走向闯进会议室的男子。
「阿德,通知行销部的人员,半小时後到我的办公室商议对应之策。」
「好。不过,经理,广告若是要重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根本没办法重找广告公司再拍一支广告。」阿德急得猛抓头发,「何况对方会推出跟我们相似度这么高的广告,分明是公司内部或是委托的广告公司泄密,现在还能找得到可以信任的广告公司吗?」
史杰辟沉吟了一会儿,脑中出现一个身影。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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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一名娇艳的女子斜躺在沙发上,疲累地直叹气,不忘碎念:「连续一个星期熬夜下来,我的皮肤都变差了。」
坐在对座单人沙发椅上的史杰辟,正认真审视著电视上播放的广告,压根儿没把娇艳女子的埋怨听进耳裏。
他的态度引起美丽女子的不满,「史杰辟!我在跟你讲话听到没?」
史杰辟视线未曾转移,直接吩咐:「华夏,泡杯咖啡给史小姐。」
「是。」华夏唇边含笑,马上退出办公室。
彻底遭到漠视的史愉不爽地坐直身子,朝正专心看广告的弟弟开炮:「史杰辟!你以为要可爱的小夏夏泡杯咖啡就可以弥补我失去的青春吗?」
「你还有青春可言吗?」直到广告结束,史杰辟才将注意力转到叫嚷不停的姊姊史愉身上。 「何况,这次我还让你的小广告公司赚了大钱,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感谢你?」史愉不屑的冷哼一声,「你明明是要我收拾别人的烂摊子,还只给我一星期的时间,就要我帮你生出一支广告来——」
「这是考验身为广告人的你的实力。」
「实力你个大头!」一星期来不眠不休的拍广告,让她眼下的黑眼圈更加明显。「看到我的黑眼圈没?全都是你搞出来的!」
「你可爱的小夏夏已经去帮你泡咖啡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想怎么样?
「啧啧啧,火气这么大啊!」媚眼一瞟,史愉看出他的心情不佳,「让你伤脑筋的广告我都帮你搞定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干嘛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难道你还没把可爱的小乐乐哄回身边啊?」
史杰辟赏她一记白眼当作回应。
见状,史愉忍不住嘲弄道:「哈!你怎么这么逊啊?哄女人还不简单,我怎么有你这种笨到家的弟弟?」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聒噪到吵死人的姊姊?」
「没我这个姊姊,看你这回难关怎么过。」她打个呵欠,与他抬杠也无法把瞌睡虫驱赶,「我快不行了,我需要咖啡!」
「咖啡来了。」华夏端著热咖啡,轻巧的踏进办公室,将咖啡递上。
「喔——」史愉一脸感动,「小夏夏,你还是这么细心体贴,要是我有你这种弟弟该有多好。」
华夏微微一笑,「你们谈,我去做事了。」随即退出了办公室。
史杰辟皮笑肉不笑的回顶她一句,「华夏本来就是你弟弟不是吗?啊!瞧我多健忘,我都忘记你跟华大哥早就离婚了,所以这个弟弟也就……没了。一
史愉朝他投去一道凶狠的目光,娇艳的脸蛋满是浓重杀气,「史杰辟,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离婚是很光彩的事吗?犯得著要你替我宣传!」
「是你告诉我,做人要勇敢面对自己,无论自己内心有多丑恶都要坦荡荡,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学会爱自己。」
史杰辟未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看在眼底,只知扳回一城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爱你个屎蛋!像你这种人怎么爱都是个屁!」
提起前夫华榭,史愉就忍不住焦躁起来,她将咖啡放上桌,从随身皮包裏掏出菸盒,随手抓了根菸就要点上。
史杰辟正要出声阻止,却又见她咬牙切齿的将菸丢回菸盒内。
「该死!我就是爱抽菸怎么样?!女人就不能抽菸吗?该死的!该死!」她咽了口口水,将回荡在耳边的叮咛给一并吞下肚去。
见状,史杰辟只是轻轻抬了下眉,「你被制约了。」
史愉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才被制约了,整天就只会乐乐、乐乐的叫,偏偏怎么叫,乐乐就是不会回到你身边。」
「史愉!没事你可以走了,少窝在我办公室裏碍眼!」
「把我利用完就想一脚踢开,果然最狠男人心!」捧起热咖啡,她轻啜一口,「你以为我爱窝在这个满是消毒水味的办公室吗?哼,名字叫杰辟还不够,就连行为也一样洁癖到近乎变态!你求我留下来,我还要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正事还没说。」她再次将咖啡杯放好,又将话题绕回,「前阵子我不是去欧洲参加广告创意大展吗?在回台湾的飞机上,我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猫王吗?」
史愉乾笑两声,「猫你个屎!这辈子可以让我感觉不愉快的也没几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还不就是那老太婆。」
史杰辟闻言,脸色丕变,「她……她回台湾了?」
「跟我搭同班飞机回来,你说呢?」史愉看他的眼神仿佛他问了个低能问题,「她在欧洲也玩了两年,够她把欧洲各国都玩遍了,不回来要干嘛?」
「那妈人呢?」
「我哪知啊!」史愉紧皱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见我就冒火,我一看她就不顺眼,哪有可能会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聊天啊!」
虽说她跟那个女人实为母女,但一点母女感情也没有。
不是当女儿的她无情无义、没血没泪,而是他们的家庭状况实在有些奇特,一时间也无法细说分明。
史杰辟傻了,脑子乱烘烘一片,而扔下炸弹的史愉却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自己保重啊!可别说当姊姊的我没关照你。」
你是没关照过我……史杰辟默默的在心裏说。
他们两姊弟,一个是由父亲扶养成人,一个是在母亲严格的管教下长大,不同个性的父母理所当然的教导出性格、理念不尽相同的姊弟。
若不是他们两个人在感情路上都因一见锺情而冲动地步进礼堂,又闪电的离了婚,史杰辟实在很怀疑他们身上所流的血液根本完全不相同。
史愉将他表露在脸上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好啦!乐乐的事我就帮你一把,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挽回佳人心,只有一个办法!」
史杰辟半信半疑的追问:「什么办法?」
史愉偏头给他一个不耐的眼神, 「还有什么办法?当然就是——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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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看著忙碌的母亲侧脸,钱乐乐喃喃自语,怎么也想不到母亲竟是让她和史杰辟离婚的元凶。
自从由史杰辟口中得知离婚背後另有隐情後,她思考了几天,还是忍不住想将一切问个清楚。
她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走到母亲的办公桌旁,「妈,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老实告诉我。」
「什么事?」钱丽月不疑有他,爽朗的应声。
「为什么你要史杰辟跟我离婚?」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就是找不出答案来。
她的问题让钱丽月唇边的笑明显一僵,「你……你今天怎么了?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你之所以处处帮著史杰辟,是因为愧对於他吗?」她尖锐的继续追问。
钱丽月闪躲著她的灼灼逼视,「时间差不多,该吃中饭了……」
「妈!」钱乐乐双手搭上母亲的肩,强迫她面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真的认为我的婚姻有那么糟,迫不及待想亲手结束一切吗?」
「你胡说什么!」钱丽月脸色变得凝重,「虽然当年你没跟我说一声,就擅自跑去公证结婚,可我有责怪过你一声吗?况且阿杰也的确是个好对象,他对你的疼爱,我都看在眼裏——」
「那为什么你要他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