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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了样 第三章

  走出咖啡厅已经快十一点了,目送着黑色的劳斯莱斯离去后,滕栉步行向自己位在二十多公尺外的车子。

  上了车之后她不禁想起方才在咖啡厅和乐祎的对话。

  「喂,我……」乐祎难得脸红,笑得贼兮兮的,她附在滕栉耳边咬耳朵,「○○XX……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真的?」因为太讶异了,滕栉的声音扬高八度。「奔回本垒了?什么时候的事?」太讶异了!她好像才没多久没和乐祎联络,她就「转大人」了。

  「啊就……嗯……妳被一拳打晕了当天的事呗,嗯……也不算啦,都过十二点了,该说我满十八岁那天的事吧?」

  「嗤,没道义,见色忘友!我为了妳给一拳打晕,妳倒是晕在韩阎罗的臂弯中了。」滕栉佯装一脸不高兴,见乐祎红着脸愧疚得低下头,她才哈哈大笑出声。「开玩笑的啦!逗着妳玩的,那人终于也向妳表明情意了。」好友终于得偿宿愿,她可是很为她高兴的。

  乐祎看着她有些怯怯的说:「妳还在生气,对不对?否则我连打了好多天的电话,妳为什么不接?」韩映禧那一拳揍得狠,任谁都会生气。后来她又跟着他到美国出差了一个星期,在美国她还是有打电话找她,可滕栉就是不接,害她都快急坏了。

  原本她还决定,要是今天滕栉仍是不见她,她打算押着「肇事者」上门道歉了。

  「小姐,妳是我的『女朋友』欸,如今妳琵琶别抱了,我当然要意思意思的消沉一段时间吧?我家可是一群人关心着这件事呢!」乐祎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没能考虑得周到。

  「妳不会希望我今天才被抱得美人归的情敌修理,明天妳一打电话过来,我就能笑着说恭喜,一脸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吧?

  「再有风度的人也需要一些时日调适心情呗?」滕栉的心思可是很细密的,生长在复杂的家庭,她很难太天真、很难不比别人多出个心眼。

  怔了怔,乐祎的确没想到情侣间分手时一些微妙的反应。「我倒是没想到这些。」

  十八岁的小女生若能想得这么多,不是心机太沉就是天生演员了。滕栉一笑,「这些日子我家的三姑六婆讨论得可热烈了,为了配合她们的热烈,我虽装不来妳家韩阎罗经年的冰屎脸,不装个几天苦瓜就太对不起她们老人家了。」

  说到那群「查某」,有人大剌剌的就当她的面泼冷水,说什么齐大非偶,她们早知道乐祎这种大企业小姐是看不上航远这种小公司;又以一种很同情的眼神说她给劈腿了……

  更毒的还有人说她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韩映禧那一拳算是打醒了她的痴心妄想。

  「我想这一波八卦论坛可能暂时是停不下来了,妳和韩映禧要是好事近了,只怕会掀起另一波高潮。」滕栉早有心理准备了,给当成「受害者」而被热烈讨论的她倒还能很悠哉的看着三姑六婆骂人时的嘴脸。

  「我……」乐祎不像她那么看得开,毕竟韩映禧给的那一拳真的不轻啊!还有,她害滕栉成为笑柄,虽说这结果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但她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

  乐祎为什么一脸欲言又止的?「都把妳痴心妄想的对象拐上床了,他……没有任何表示吗?」

  乐祎笑着晃了晃右手,笑得有些腼腆。

  无名指上有圈戒指呢!「哇哦!好大的一颗钻石。」她不太懂那些钻石珠宝,可这么大一颗,想必要价定是不菲,更何况是韩映祎买送给情人的,出手自是大方了。「什么时候的事?哇!没见面的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还不只一件呢!」

  「其实……」乐祎想装成没什么的「成熟」样,然而终究还是小孩,她脸上的笑容压根掩都掩不住,一双很适合笑的眸子都笑成了两道桥了。「其实这都是同一天发生的事啦!前后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上床和求婚相差不到一个小时?喔,有预谋的哟!她瞅着她瞧,眼神里满是兴味,「这下可好,趁着韩阎罗心情还漫步在云端之际,正是向他要遮羞费的最佳时机。」

  「什么遮羞费?!难听!」

  「喂!人人都知道妳是我的『女朋友』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妳吃干抹净,两人还联合送我一顶宇宙无敌大绿帽,当然要遮羞费喽!」

  乐祎推了她一把,哈哈大笑,「有啊,他有打算送妳个大礼。」

  滕栉秀眉一扬,等着她说礼单内容。

  「请妳当婚礼伴郎。」

  「呿!这哪算大礼?根本是在伤口上撒盐,二度伤害好不好?」她听了直翻白眼。「我是真男人听了这样的话,不吐血也会起破病。」她这正牌男友还真是够窝囊了。当新郎不是我时,还得当伴郎秀风度。

  「他很有诚意的。」

  「很有诚意的叫我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好乐祎已经跟韩映禧说过,她其实是女的,要不她还真的要认为他是故意恶整她了。

  乐祎看她犹豫了,连忙采取哀兵策略。「好啦!我在台湾的好朋友就只有妳了,我的婚礼妳要是不出席我会很难过的。」

  滕栉想拒绝,可看乐祎一脸眼巴巴期待的样子,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啦!我们是好姊妹,我的婚礼妳怎么可以缺席?!」

  「可是我……」

  乐祎再抛出一份大礼:「如果妳出席我的婚礼的话,不但是婚礼回赠给宾客的礼品,我还可以说服他和妳签下五年合约,只要是KEN逢年过节要送的礼物,都得向航远精品订购,如何?」这份五年订单的礼可不小喔!

  「好,成交!」

  乐祎皱了下挺秀的鼻子,「果然是商人本性,在商言商。」

  「赔了夫人又挨拳,不乘机海削一笔怎能平衡?」滕栉笑了。不过老实说,即使条件这么优,她还是不太想去。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怕看到别人结婚时那种幸福的表情吧!

  那是她这辈子遥不可及的梦。

  美丽的新娘、深情款款的新郎、悦耳的结婚进行曲……这些都是身为一个女人憧憬的梦。可她……也许是因为投错了胎吧?她现在却连这些憧憬都不许有,甚至天生的性别都得舍去。一思及此,她很难不想到这一连荒谬的开始……

  事情的始源于她有个凡事心机用尽,即使将自己的孩子颠倒阴阳也要嫁入豪门的妈妈。

  一开始妈妈她接近爸爸就是有目的的,年仅十九岁的她当然看不上已经四十九岁的父亲。出身小康家庭的母亲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尽情挥霍,即使在心里有人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尽办法的和爸爸发生关系,既而怀孕的进了滕家门。

  縢宗亮是滕氏单传,在第一任妻子难产死后,他陆续又娶了三个小老婆,前前后后他有六个女儿,却没有任何人为他生下儿子续香火。所以当他得知樊天怡怀孕后就说,如果她能为他生下儿子,就娶她进门。

  在两人交往期间,她还是继续和男人暗通款曲,因此怀孕时,她根本不确定孩子是谁的,也许是她前辈子还积了善因吧,孩子竟然就这么巧的是滕宗亮的,又加上她有个当妇科医生的哥哥,也因此她得以便宜行事的篡改小孩的性别,由三姨太飞升为正室夫人。

  为了妈妈的豪门梦,她--滕栉就这么成了血淋淋的活祭品了。

  二十多年来,滕家小少爷的岁月像是场恶梦。

  小时候每当她以羡慕的眼神看着同年龄的小女孩穿着缀满蝴蝶结的花边小圆裙时,迎面而来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每当妈妈有什么不如意,或是和爸爸呕气时,妈妈就会把她关在房间,用衣架子抽她,一面抽还一面责怪她,为什么她不是真正男孩,为什么为了她她要承受这样的压力?

  长大一些,当她的女性象征出现时,妈妈要她用布把正在发育的胸部缠起,刚开始她常忘了,她每忘一次,就被妈妈修理得浑身是伤。有一次在一个寒流来袭的夜,甚至把她打晕了过去,在不到八度的低温夜里把她拖到浴室用冷水浇醒……

  在她没有反抗能力的年纪时她怕妈妈!她怕!真的好怕!她只要动手打她,即使她哭着跪地求饶都没有用,她时常被追打到死角,蜷缩着身子,抱着头任由妈妈打到气消为止。

  日常生活中的受虐转为午夜时分的梦魇,她时常梦见妈妈又打她,甚至拿刀追她,她在梦中不断的求饶,不停的哭泣,直到哭醒,枕头套上尽是一片湿冷。

  长大后她由怕转恨,她想报复她。像她妈妈那种女人,虚荣又爱玩,全身上下都是弱点,真要她嚣张不起来,她只要向爸爸坦承她是女的,不是他期待的儿子就行了;再绝一点,她甚至知道她通奸的男人是谁,她可以在瞬间让她一无所有。

  不过她的报应不用她给她,母亲在几年前和心爱的男人乘车出游车祸死了,她的男人也半身不遂,下半辈子注定在轮椅上度过。

  在她仍是不知足的成天伤害她为乐的日子,滕栉曾想,只要能让那女人那张脸垮下来,她愿意做出任何事。几回她想向爸爸说出一切实情,可当她看到他那垂垂老矣的模样,她……说不出口。

  「这是我儿子!漂亮的小家伙!」小时候爸爸最喜欢带着她像现宝一样介绍给他的朋友。「家里有女儿的,可要看紧喽!哈哈哈……」

  长大一些--「这是我儿子,头脑一级棒的,像老爸嘛!哈哈……」

  后来他身体变差,动过手术后只能坐在轮椅上,比较少参加宴会,然而一有朋友在场,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提提宝贝儿子。「这是我儿子,现在在T大,会四国语言喔!他呀……」

  她一直是爸爸骄傲的儿子!她怎么忍心让他期待落空?

  有一回她到别墅看他,他坐在轮椅上让她推着到花园散步,她心血来潮的问:「爸,你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滕宗亮毫不假思索的明快道:「就是生了你这长得帅又聪明贴心的小伙子!」

  是的,爸爸总是一看到她,他像什么不开心的心情都没了。

  「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说事业成功嘛……比起人家那种大企业家,是真没得比的,爱情得意嘛……这也就甭说了。」最爱的女人早早就死了,他身边陪伴的女人虽不少,却不是真正懂他、爱他的人。自己有什么样的条件让女人跟着他?他不会自恋到看不清的地步。

  「虽然我和你妈总是少了一些心意相通,可我真的很感谢她为我生下了你。老来得子,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有子万事足。」

  那一刻她的眼眶湿濡了,爸爸以她为傲的话在她心中泛起了阵阵心酸。若他知道她其实不是儿子而是女儿时,他会多么的愤慨失望,也许他还会觉得遭到背叛……不敢,她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在心中深深的一叹,她呀她,这辈子别说是白纱、婚礼了,也许她连正常的恋爱都不可能有。

  「滕栉,妳在笑什么?」滕栉的笑脸常常漫着不自觉的寂寞,每每看到那表情乐祎就很难过。她的苦恼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也分担不了。

  心里事敛起了几分,滕栉把话题岔开。乐祎的心情正好,她不想自己的心事影响了她。「我方才在想,经过妳和韩映禧的事之后,证实了潘多拉婚纱会馆的那个香景幽还真是名不虚传。」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笑意,她继续说:「喂,对于妳之前对人家的无礼,妳不想上门致个歉,或是送个匾额什么的吗?」她知道乐祎和香景幽不对盘得紧。

  「再……再说吧!」死鸭子嘴硬,脸都心虚得红了还死要面子。

  「对了,结婚的日期呢?」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

  「知道了。」

  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韩映禧前来接乐祎,她们这才分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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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车之后滕栉发了好一会的呆,车门未确实关好的提示响声一直在耳际响着,可她浑然未觉。

  她在思索一件事。

  方才她提到香景幽的「名不虚传」,原本也只是逗着乐祎玩的,可如果香景幽的卦真的神准的话,那……

  她的那句「有朋自远方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那次请他卜的是姻缘卦,但为什么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怪哉!那位香神算葫芦里卖的是啥膏药?

  滕栉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知数公里外有个总在午夜梦回纠缠不休的人正苦恼着。

  拿到驾照十几年了,可老实说,冰川司自己亲自开车上路的经验还真是一手手指就够数了。

  出门有司机开车,要不就搭出租车,依赖还真会扼杀一个人潜能。而他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得逼着自己开车上路,还是在异乡的情况下。

  没办法,一起出来喝酒的人不是醉得不醒省事,就是吐得七荤八素,再坚强一点的则是大跳脱衣舞,一群企业界悍将全都成了耍宝大师,不得已下,他这唯一清醒的人只好担负起把车开回去的任务。

  本来再怎么说,这车子也轮不到他归还,可朋友在上出租车时竟然胡里胡涂的把钥匙丢给他。

  「冰川君,凭……凭咱们的交……交情,我……的车……嗝……帮我开……开……」醉到大舌头的人没把话说完就把车门带上,一只皮鞋掉在地上,出租车就这么开走了。

  这是……什么状况?冰川司失笑。

  他是外国人对台湾的路况根本不熟,更别说他只去过那朋友的家一次,还是四年前的晚上,记忆中那是一栋在山上的别墅!他当他是计算机,只要输入过数据,没有中毒就不会轻易不见吗?

  他是日本人,有多年不曾自己开车,而且在日本驾驶座是在右边,而台湾是在左边,老天,这根本是考验嘛!

  上了最新款的法拉利跑车,他打算把它开到他下榻的饭店停车场。这段路他还记得,也算对朋友的托付有个交代。

  坐在驾驶座上,他深深的深呼吸。喃喃自语的说:「一定没问题的!」踩下了油门,车子飞驰了出去……

  「没问题的……我一定可以控制……」

  可车子像有自我意识似的,一路走得偏偏斜斜的,跟在他后头的驾驶纷纷为他捏了把冷汗,至于左右的车子则是人人自危的想逃,尤其是他一路「靠」过去的那部红色喜美,吓得那驾驶人脏话连连。

  「去去去!别再靠过来了!妈的!法拉利就了不起喔!有本事靠过去隔壁的那一个!」速度快不过人家,他根本逃不过法拉利的「相亲」之举。眼看就要撞上,法拉利又往另一边偏去。

  冰川司自己也松了口气,正常的方向没维持多久,「我……我可以的……」一路靠过去的对象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砂石车。

  「干XX咧!恁爸这是V12,六千西西……呃,来啊、来啊!唛去阿鼻地狱饮咖啡我送你去!」唬的一声,车子又另一边偏去,沙石车运将嚼着槟榔,伸长了脖子。「有在惊就好!」

  车子偏左又偏右,冰川司决定不玩命了,他缓下了速度打算将车停在路边……速度慢慢的缓下来,正松了口气之际,长腿又踏中了什么,原本要停下来的车子又忽然冲了出去……

  低咒了一声,车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

  滕栉从发呆中清醒,终于注意到车门没关好的提示声,她把车门推开,打算再重关一次,谁知才推开,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爱车的车门给撞得离了车子飞腾起来,还在空中转了好几圈,这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往下掉。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老……老天!她不自觉的盯着自己只差千分之一秒就如同车门般给撞飞出去的左手看。

  手还在,是万幸,可该死的!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这时,她听到刺耳的煞车声,十几公尺曾正停着那部肇事的跑车……

  惊魂甫定,猛然的咽下口口水,她立即气急败坏的下车准备找人理论。

  「王八蛋!开什么车!你急着去投胎还是赶着回去奔丧!」快步的来到肇事车辆旁,她用力的拍着车窗。「下车!有本事把人家的车门撞掉了,现在就别做缩头乌龟!」

  这黑抹抹的窗子谁看得到里面那只龟长得啥短脖缩头样?「别装死,你给我下车!」滕栉真是气坏、火大了,要不一冷静下来,她一定会为自己此时的鲁莽拧一把冷汗。

  这年头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年头,多得是理亏后还捅人一刀、送一颗子弹后逃之夭夭的禽兽。

  好一会儿车窗才降了下来。

  「你知不知……」滕栉本来摆好了架式准备开骂了,可随着车窗降下来而露出的俊颜,她却是愈看眼睛张得愈大。

  我的……我的天!那张脸……那张脸是……

  方才在加速的情况冲撞出去,冰川司自己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俊美而懊恼的脸,似乎不太习惯认错,很别扭的开口,「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日文)!」比起闯祸的歉意,他似乎更在意驾驭不了车子的事。

  原本气冲冲的人,此时却呆若木鸡。

  她……她不会认错的!即使现在是晚上,仅仅靠着路灯来照明可那张脸她绝不可能认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男人怎么了?气得忽然中风了吗?否则怎么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拍着他的车窗,等他把车窗降了下来后,他又动也不动、瞠目结舌的像化石,是因为听不懂他说的话吗?冰川司想。

  他原本打算用英文沟通,可又怕对方听不懂,于是只好改用自己一口蹩脚的中文。「我很对不起ㄋㄟ!啊……啊no……你的车门坏掉,我全数赔偿ㄋㄟ。」他的中文还在起跑阶段,朋友们时常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你……你是……」不敢置信的咽下了口水,滕栉的话都说不全。

  「女士?不……不是,我是先生。」

  「什么女士先生的!你……你来台湾干什么?」三年前的一夜情就该仅仅只是那一夜,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要找她吧?如果是……老天!那可就真要命了。「我告诉你,三年前该结束的事就结束了,我不会允许生活被打乱的,你听到没有?」

  「听到,我……不懂。」冰川司懊恼的皱了眉,她说得太快,他的中文程度没有这么好,他只听得懂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滕栉情急之下忘了他是日本人,也没从他蹩脚的中文中听出他中文程度不好。

  「什么叫你不懂!你猪脑啊……你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找到这里来,但我真的非常非常不想见到你!你知道我方才看到你我有什么感觉?我……我根本无法想象,简直大吃一惊!」她劈哩B啦连珠炮般的说了一串。

  猪脑?大吃一斤?「啊no……妳为什么要大吃一斤的猪脑?」这个男人不怕胆固醇过高吗?还有,这和他撞飞了他的门又有什么关系?老天!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中文程度。

  滕栉给气得黑了脸,她想尖叫!真的快疯了!这人是故意装疯卖傻的吗?一咬牙,她说:「我跟你说,三年前的事只是……一个纪念、一场游戏,我没当真,相信你也不会当真。」说到这里她的心抽了一下。

  方才是大吃一斤猪脑,现在是游戏?他被弄胡涂了。

  冰川司因为听不懂,只好由她话中他听懂的部分去推想她的话意。

  她是说……他在玩飚车的游戏才把她的车门撞掉了吗?「啊  no……我不是游戏ㄋㄟ,我很认真的ㄋㄟ。」他是真的很努力想把车开好的。

  不是游戏?很认真?所以……他才找到台湾来吗?滕栉一阵头皮发麻。「不要!那会死人的!」刺激过度她倒退了好几步。

  为什么会死人?他想借机敲诈吗?「你活得很好,我也还可以说话ㄋㄟ,妹有死人。」

  「我……我告诉你,严重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扰我的生活,我会跟你没完没了。」说完她吓得转身就走。大概是方才的意外惊吓过大,让她怕这个男人,她感到只要双眼一对上他那闻默的犹如子夜寒星的眸子,她彷佛像被催眠一样,沉溺于往事里。

  她的直觉一向敏锐,这男人她离得愈远愈安全。

  她快步的往回头路走,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关上车门及一连串日文的低咒声音,一回头,他竟朝她一步步接近。

  滕栉想也没多想的拔腿就跑,她一跑,冰川司也跟着追了上来。事情真的太奇怪了,这男人干啥看到他像看到仇人?他承认……他是撞掉了他的车门,可他很有诚那意要赔偿,他干啥跑给他追?

  他像是那种会反过来勒索的人吗?不行!事情太奇怪,他必须问个明白。

  「喂!纠多嘛嗲ㄋㄟ〈等一下〉!」

  滕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发觉他一直紧跟在后。喔!老天,他干啥跟上来呀?!

  「啊……你……你不要再跟上来了,我……我……」一面跑一面说话,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不想再跟你有……有牵扯了!」她现在后悔得要死,没事干啥要玩一夜情那种游戏?!日子平平凡凡、一天天过不也挺好?

  心中的恐惧使她卯足了力的往前冲,生怕步伐一慢她就给逮着了。

  「你等一下!话……话要说清楚ㄋㄟ!」

  「ㄋㄟ……ㄋㄟ你个头!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他人高腿长的,她根本跑不过他,认清这事实后,她忽然旋过身停了下来,紧追在后的冰川司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煞车不灵的冲撞她,两人惨不忍睹的跌成一堆。

  「嘶--要死了!很痛哎!」

  「疑代(很痛)!」

  滕栉手肘撑地试图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压了一个庞然大物。「你……你要干什么?」

  冰川司疑惑的抬起头,怎么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这个过度阴柔美丽的男人,他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彷佛……他们曾见过面……这么一想,他才发觉,不但是模样,连声音都似曾相识。

  他对人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他可以很肯定!今晚绝对不是彼此第一次见面!可他究竟是谁?

  滕栉粗鲁的推开他,「看什么看!没看过坏人吗?」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跳比方才「逃命」时更快!她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若无事然的指拍屁股。她知道这样很怪,然而谁教她真的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而背对着冰川司,她还是可以感觉到有一双灼灼的锐目紧盯着她不放。

  这人很怕他?为什么?冰川司感觉出不对劲。照常理说,今天理亏的人是他,该怕的人是他好吗?

  凭着这些疑点,这男子引起他的兴趣子。冰川司漂亮而深邃的眸子微瞇了起来,像极了黑豹锁定猎物时的慵懒和危险。

  这男人做了些什么,使得在面对他时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不过纵使他有满腹疑问,可他对于有兴趣去知道的事,向来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所以现在,他不想打草骜蛇。

  滕栉停住步伐原本是打算好好的臭骂他一顿的,然而一旦停下来,他的气息一接近,她反而乱了调,尤其,她还是没法子直视他的眸子,他的眼神既冷又利,彷佛再能隐藏的秘密在他的注视下都会浮上台面似的。

  三年前在日本遇到他,那时的自己只想做出些什么能够回忆的事,即使是不负责任也在所不惜,也因此她只看得到他外在吸引人的特质,高大、俊美……

  就这些条件的话,伊集院彻实在称得上万中选一的高档货,一八五公分的身高,模特儿般的八头身完美比例,斯文又带点冷傲慵懒的贵族气息,即使不是外貌协会的一员,像他那种亲切又带点危险味道的「钓饵」般的男人,很少女人会有不感兴趣、不被挑得心痒难耐的。

  有魔性般吸引力的男人,大概就是指他吧。

  总之,她就是没法子对着他的眼平静把话说完,一个要开骂的人没法子瞪着要骂的对象,气势都没了还有什么搞头。

  犹豫了一下,滕栉还是没转过身,她略侧着脸,吶吶的说:「你……你别再跟上来了。」

  目送他上了车,开着那部没有车门的银色休旅车离去,冰川司记下他的车牌号码,眼中掠过一抹狡猾。

  看来,这回的台湾行,他找到很有趣的消遣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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