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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层纱 第九章

  第二十次举起电话,易海聆想了想又将话筒气愤地放下,忍不住撂下狠话:“叶毓桐,你有种就不要再找我!”

  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她先拨电话给他?三天过去,叶毓桐没有跟她联络,没有一声道歉,任凭她再怎么等,睡觉也不敢关手机,他还是毫无音讯。

  这几天李和欣见她盛怒的样子,也知趣地不敢去打扰她,乖乖地做著本份内的工作,纵然自己今天已被她摔电话的声音吓了二十次。

  “和欣,我下班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易海聆决定到他家门口守株待兔。

  李和欣只敢眼睁睁目送她风一般地离去,一点都不敢提醒她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小时。

  飘了二十分钟的车到达目的地,易海聆坐在车上冰冷地盯著叶毓桐家门,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三小时过去了……

  浑然不觉夜已笼罩大地,终于一辆轿车缓缓驶近,一名男子下了车,掏出钥匙开门。她紧紧注视著他的背影,也随之下了车。

  “叶毓桐!”一直以来,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易海聆才会连名带姓叫他,可是今天语气中除了藏不住的愤怒,还挟带了满满的失望。

  被她的声音一惊,叶毓桐不假思索地转过身来,“海聆!”

  她来了……他以为她和席济民谈过之后,就会回到旧情人身边,所以他不敢打电话给她,不敢面对现实。三天来他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人醒著就跟行尸走肉一样,连他都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今天她来了,这是不是代表著,她的选择仍然是他?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开门见山地进入重点,易海聆不懂,他明明就爱她,否则不会如此憔悴,那为什么他又能慷慨地将她推入别人怀里?

  “我……”我想把你当成情人,当成妻子……可是这些话,叶毓桐说不出口。“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听见他的回答,易海聆不禁火冒三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席济民的几句话,你就可以把我拱手让人?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叶毓桐痛苦地闭上眼,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他希望她过得更好,有更好的男人宠她、爱她,而不是一时迷惑选择他这种不解风情、呆板迟钝的男人。“我知道我自己的钝,我不够体贴,我连你喜欢吃法国菜都不知道,你不是也常常因为我的事生气?”

  “我是中国人,不需要天天吃法国菜!”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史特拉……的交响乐。”

  “没有人规定喜欢史特拉汶斯基,就不能喜欢陈雷、叶启田!”

  “我甚至不知道你讨厌玫瑰花。”

  “我不是讨厌花,是讨厌送花的人!”易海聆气得猛摇头,大声吼道:“这些都不是理由!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地将我送进别人怀里?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份量也没有吗?”

  “不,不是这样的!一直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叶毓桐急得口不择言。

  “这样你还能把我丢给席济民,然后大方离开?”愈说愈激动,易海聆眼眶已有些泛红,“我还表现得不够清楚吗?你到底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或者你认为我根本不值得你爱?”

  “海聆……”从没见过她如此激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叶毓桐心慌得由手足无措,只能凭直觉拥住她,“我没有不相信你,是我自己笨……”

  “不要碰我!”易海聆用力推开他,不想软化在他的怀抱里,“我的言语行为都摆明了告诉你我爱你不是吗?要不要我再证明一次?你自己想想,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几乎都是我在找你,我在约你,有几次是你自动找我?接吻也是我先,做爱也是我主动,是我犯贱才会爱上你!”

  “不准你这么说!”难得一次说话这么有男子气概,叶毓桐终于明白他的自以为是伤她多深。望著她泫然欲泣的双眼,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液,惶恐地发抖,心脏更是被挤压得无法跳动,肝肠寸断。“我怕你工作忙,所以才不敢主动找你;而在取得你同意之前,我更不能冒犯你的身体……”

  “放屁!你根本对我一点占有欲都没有,所以才会眼睁睁的放开我!”愤怒得连粗话都说出来了,忘了有多少年没做过这种软弱的行为,易海聆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深深熔蚀叶毓桐的心,“如果你只是喜欢一个漂亮的躯体,缺人暖床,那你干脆去找一只充气娃娃算了,至少它不会对你发脾气!”

  占有欲……天知道他梦想了几千几万次她是他的人,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但是他能吗?只怕她这一辈子,还没交过像他这么别脚的男朋友,难怪会气到哭出来。她的泪水彻底杀死了叶毓桐,为了这几滴泪,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说我要离开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你会争取我回头吗?”她说了这么多,他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他的沉默,等于告诉了她答案,易海聆哽咽著下了最后通牒:“你没有话要说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口拙的他,即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一急,脑袋就糊成一团。他想说他爱她,想乞求她的原谅,想证明他不是只爱她的容貌,还想告诉她他一点也不想把她让给席济民……

  “好,今天来找你算我蠢,你根本就搞不清楚我要什么!”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易海聆决绝地转身,跑回自己的车上,“臭男人!你继续缩在你的壳里好了!我,恕不奉陪!”

  “海聆!海聆……”这一次,叶毓桐终于懂得要追了,可是任他拍打著车窗,她就是不理他。毫不眷恋地驾车离去。

  即便再怎么痛彻心扉、捶胸顿足的自责,他也追不上她了……

  现在不还是大热天吗?为什么他感到如此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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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次挂上电话,叶毓桐忍不住心如刀割,深深地叹了口气,“海聆,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现在不必她打电话交代,他就天天到“峰”食品楼下守著,期盼能见到她一面。可是见面该说什么呢?他有满腹的话,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或许他应该先拟个稿子再来;也或者,至少先乞求她的原谅……

  他果然是个没用的男人!叶毓桐在心里不断责备自己。

  半个月了,打电话给她的手机,往往是没有接就直接挂断,最近甚至都不开机了;打电话到“峰”食品公关室,也在李和欣那里就被挡下来。事已至此,他才彻底了解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方,可以将她推向别的男人。就看当前才半个月没有她的日子,他已烦得差点没把改良中的树苗全拔了,或把辛苦研究的报告送进碎纸机。

  其实不用说半个月,在她拂袖离去的当下,他就已经觉得人生再无幸福了。

  “叶老师!”越过下班的人潮,李和欣一脸同情地走向叶毓桐,怜悯的目光如炬,“你不用再等了,易姐不会出现的。”

  “她果然很气我……”叶毓桐神情黯然地低下头,“都是我的错。”

  “虽然易姐叫我不要理你,不过我们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可以稍微指点、指点你。”李和欣的眼睛因某种鬼主意而发亮,顾左右而言它的道:“不过,我肚子饿了,想吃对面西餐厅的东西……”

  “我请你!”叶毓桐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如果能探得一点易海聆的消息,他这根竹杠让李和欣敲断都没关系。

  即使,她这个猪头军师的意见都不太灵光……

  茫茫然地被李和欣拉到西餐厅里落坐,叶毓桐满脑子还是想著易海聆的事。直至他回过神来,李和欣早就拿著菜单,老马识途般地点菜了。

  “麻烦餐前面包多一点,还要蔬菜牛肉汤、芦笋沙拉、义式海鲜冷盘、主菜要一个焗龙虾……叶老师,你怎么不点呢?这里的龙虾很好吃的!还有水果拼盘,热摩卡,甜点……提拉米苏好了!好,叶老师,该你了。”

  要当“峰”食品的公关,一定要有过人的食量吗?相对于李和欣的好胃口,叶毓桐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还是迎合她点了些东西。“提拉米苏一份,谢谢。”

  “你减肥啊?吃那么少?”李和欣粗线条地睨了他一眼,忽然间又领悟过来,“哦……你看不到易姐,所以吃不下哦?真搞不懂,易姐平常的脾气就是骤雨惊风,过了就算了,我还从没看过她气这么久,你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我……”叶毓桐苦著脸将席济民的事叙述一遍,然后气馁地垂下肩,“我以为应该让海聆弄清楚,什么样的男人才真正适合她,像席济民那么细心体贴,我是永远也比不上的……唉,没想到海聆那么生气。”

  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李和欣,不敢相信地脸颊微微抽搐,“叶、叶老师,恕我大胆的问一句,你是白痴吗?居然把心爱的女人就这样送给别的男人……难怪易姐气成那样。”

  “我也觉得我是白痴。”他早就后悔得欲哭无泪了,但易海聆连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席大少?”菜一道道的上,李和欣看在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海鲜冷盘份上,稍微提醒了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席大少那么优秀,易姐还是离开他?”

  “这……”他还真没想过,当时席济民的一番话早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哪有心思去想其它的。

  这时他的提拉米苏终于上桌,这就是海聆喜欢吃的甜点吗?脑中浮起她品尝美食时满足的表情,叶毓桐尝试了一口!原来,海聆喜欢吃这么苦的东西……

  “易姐不会随便委身一个男人,当初席大少一定也有他的优点,才追得上易姐。”李和欣一边专心和龙虾奋战一边说,没注意到叶毓桐怪异的脸色,“可是易姐从来没承认过她爱席大少,甚至是任何一个男人。”吞下第一口龙虾,李和欣终于正视叶毓桐,“唯一的例外,是你,易姐向我承认过她爱你。”

  砰!李和欣朝叶毓桐开了一枪,不偏不倚击中心口,汨汨地流出鲜血。她爱他,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这不只是安抚他,而是真真实实的表白。难怪她会说,她被自己爱他的心给吓到了……

  这么分析起来,海聆纵然有过辉煌的情史,但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感情,重到用“爱”这个字来形容。叶毓桐此时更深刻地体认到自己有多该死,他怎么可以这样去伤害一个他深爱而又深爱他的女人?

  “叶老师,易姐去找过你吧?”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令李和欣相当不忍,吃水果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你们说了些什么?”

  “她骂了我一顿。”叶毓桐凄然的皱起眉,“我很后悔,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我那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和欣一口咖啡卡在喉咙里,差点像易海聆那样喷出来,“你……完了!这次你完蛋了,易姐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

  “我、我会去找她,我会等到她愿意见我,只要她原谅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叶毓桐哭丧著脸恳求李和欣:“和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海聆?”

  “易姐叫我不能说的……”

  “拜托你!”

  一个好男人因为没自信而被搞得灰头土脸,李和欣觉得自己再不说的话,似乎有些残忍。然而,和易海聆共事的经验告诉她,最好别在她大怒的时候轻撄其锋,否则到时候叶毓桐还没战死,她李和欣就先捐躯了。“叶老师,我真的不能说……不过,我也许可以偷偷泄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消息。易姐这几天其实出差去了,你若是知道易姐最近在忙什么,就一定猜得出来她去哪里。”

  就算是考验他和易海聆的默契吧,如果他还是找不到她,那她也只能挥挥白手帕,含泪替叶毓桐哀悼了。

  “她最近在忙什么?”他怎么会晓得?他又没和她一起共事。叶毓桐难过地扶住眼镜……等一下!他真的不晓得吗?和她一起共事?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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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没多加思考,叶毓桐凭著直觉反应,彻夜飙车回到台中老家。直至车子已停靠在家门前,他却胆怯了起来,在门口徘徊流连……万一海聆没来怎么办?如果他又自以为是的猜错了呢?

  太阳这时才从山的那一头微微露出曙光,乡间鸡啼狗鸣,近情情怯的叶毓桐就这么失魂落魄地杵在当场,步履如铅,丝毫移动不得。直直盯著大门,他怕这么一进去,面对的事实将让他无法承受,在关心他的家人面前失态总是不好的,如果易海聆真的不在里面──

  天空由暗红转为橘黄,最后和煦的阳光冲破雾气,大地一片光明。即使叶毓桐因脑中的胡思乱想眼神已经失焦,可是仍能感觉到那片隔离一切的黑色玻璃门被缓缓推开,由里头闪出一个人影。

  由于叶毓桐站在正前方,那个人影见到他明显僵在当场──是海聆!他抬起头,聚焦在她表情凝重的脸上,才半个多月不见,她美丽如昔,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轻愁。他就这么定定地注视她,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一个易海聆,而他,已经认识了她一辈子。

  过了五分钟……还是五十分钟?两人相对无语,都像在平抚自己内心澎湃的思绪。终于,易海聆先有了动作,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转头又回到屋内。

  如果你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就一定猜得出来她去哪里……李和欣的话,此时忽然浮现叶毓桐脑中。他还是猜对了,即使他惹得她不快,伤了她的心,她还是为他的事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如此情深意重的好女人,他要再不懂得把握,那他就真的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白痴!

  “阿桐!你返来啊?怎么不紧入来?”叶母在易海聆进屋后现身,疑惑地将愣住的叶毓桐拉进门,“紧来紧来!入来呷饭。”

  他被叶母押在易海聆身旁坐下,此时易海聆早已拿著一碗稀饭准备开动。对于他的落坐,她始终面无表情,夹菜、吃菜,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气氛安静得诡异,叶毓桐满面忧容地望著她,连举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

  “阿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海聆都已经来好几天了。唉,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也不体贴……”只要易海聆在场,叶母就会自然地改说国语,这或许也表示了她对易海聆重视的程度。餐桌上异常的沉默,摆明了小俩口就是在冷战,叶母心里雪亮地推了儿子一把,“我们这里的腌菜心很好吃的,你还不快点招呼海聆吃一点?”

  叶毓桐明白母亲在帮他制造机会,连忙夹起一块菜心,想要递给易海聆。

  “我不喜欢吃腌制品。”易海聆一句冷冷的话,将他慢半拍的殷勤挡在门外。

  儿子第一击失败,叶母干笑著打圆场:“原来海聆不喜欢吃啊,怎么不旱说呢,那我就煮别的菜了。”

  “不过,菜心除外。”等到叶毓桐的筷子落寞地收回去了,易海聆才自个儿夹起一块菜心,安慰性地在叶母眼前吃下去,还不忘称赞一句好吃。

  叶母开怀地笑了笑,欣慰之余暗自瞄了儿子一眼。她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儿子?连讨好女孩子都不会!

  叶毓桐的疲惫和内疚,使他看起来更为憔悴;叶母也不忍心再苛责下去。但是,叶父天还没亮就到市场去了,一屋子就三个人在极度安静及吊诡的状况下用餐,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吃吊宴哩。

  像是要为一屋子紧绷的张力解套,周美如忽然推开玻璃门进来,“叶大哥回来了吗?我在门口看到他的车……啊!真的回来了!”这一阵子刚好遇到连休假日,想不到一回老家就碰到这个大惊喜。

  “吃饱了吗?”像是看到救星,叶母朝她挥挥手,“来来来,过来吃!”

  “我吃饱了……”周美如不解地坐在易海聆不著痕迹“让座”给她的座位上,等于隔在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之中。没由来的,她敏感地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话,“叶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海聆姐说你不会回来的。”

  “我是……”该怎么说?叶毓桐愁容满面地推推眼镜,总不能老实说他是来祈求海聆的谅解吧?

  “他想念你,所以就回来了。”易海聆放下碗筷,说风凉话般开口,“小如,你在台北时应该多去找他,毕竟你们‘感情那么好’,他有必要好好照顾你。”

  “真的吗?”周美如高兴地抓住他。

  叶毓桐仍记得易海聆的话,委婉移开周美如的手,谨慎地拿捏两人的互动,“海聆开玩笑的,其实我……是趁假日回来看看大家。”

  好个回来看看“大家”!易海舲瞄都不瞄他一眼,迳自起身走向门外,“美如,你慢慢吃吧;伯母,我出去走一走。”

  入夏的天气火伞高张,叶母看易海聆一踏出门,马上塞一顶草帽到叶毓桐手上,“还不快去!”

  叶毓桐会意地追出门,周美如则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一见到易海聆的背影,他赶忙叫住她,“海聆,外头热,这个帽子……”

  “是要给小如的吗?”易海聆回头不带情感地打断他的话,眼光穿过他瞥见背后正在关门的周美如,“她就在你身后,怕她热著的话,就赶快让她戴上。”语毕转身继续向前走。

  海聆姐和叶大哥在吵架!周美如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却从这个角度清楚地看见易海聆冰冷的表情,难怪叶大哥会这么失意的样子。“嗯,我有事,先回家了。”

  叶大哥其实是为了海聆姐回来的──这个体认让她难过地死了心。

  周美如走后,叶毓桐追上易海聆的脚步,与她肩并肩默默走著,见她被太阳晒眯了眼的样子,心疼地将草帽戴在她头上,“这里阳光很烈,你还是戴上吧。”

  “不必!”抓起草帽扔回他身上。她还没原谅他呢!虽然他闷闷不乐的模样让她有些心软,不过,也只是“有些”而已。“没有人对自己已经送出去的礼物还会感到珍惜的,你不必假惺惺。”

  “海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可以原谅我吗?我绝对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叶毓桐眉头深锁,对她的话感到方寸大乱,“见不到你的日子,我已经彻底反省过了,我……我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大方,我一点都不想把你让给席济民,我不能没有你!”

  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说完,他心头惴惴地等候她的反应。

  “我还是那个老问题,如果我现在说我要离开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你会争取我回头吗?”易海聆终于正眼看他。

  假使他有种说出“我会不顾一切追你回来”,那她就原谅他!

  “我……如果你爱那个男人甚于爱我,我不会绊住你。”没有注意到易海聆眼中的精光益盛,怒火蓄势待发的样子,他因她的问题暗自神伤。她难道真的不要他了?“可是,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回头还想要我的那一天。”

  这个答案虽不满意,但勉强及格。易海聆凌人的眼神稍微收敛。也许是天生个性使然,他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东西,连买菜便宜都是因为他人缘好,而非杀价而来。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她又继续向前走。

  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她气还是没消?叶毓桐忙跟上她,暗骂自己太过老实,别的男人都会说些“善意的谎言”来哄女人,他怎么就是学不会?可是,他真的不想骗她……“海聆,你还是不原谅我吗?你为了我,大老远跑到这个乡下来……”

  “我不是为了你来,我是来谈生意的。”白了他一眼,易海聆猛地停下脚步,“我是为了冷藏车的事情来和你爸谈价钱,还有谈一些桂花香梨网路行销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必自作多情。”

  一阵温暖充斥在叶毓桐心中,她似乎没发觉她现在说的话和之前说的有相当大的矛盾。是她自己亲口说过,会做这些,是不想让他肩上扛著太多负担……他感动地瞅著她,顾不得她还在生气,情不自禁拥她入怀。

  “放开!”易海聆挣出他的怀抱,恶狠狠地瞪他,“你要抱去抱小如,不要来抱我!”

  “我为什么要抱小如?你不要一直把我推给她!”叶毓桐手足无措,满腹情怀化为一片混乱。从今晨第一眼见到她迄今,她一直把他和周美如相提并论,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终于知道我的感觉了?”不等他回答,易海聆冷哼一声,直直走回叶家。

  他想,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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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海聆回台北了,就如叶毓桐于清晨悄悄地来,她也在清晨悄悄地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将一大片愁云惨雾留给他。

  叶父一出房门,看到的便是儿子坐困愁城的样子。他感叹地坐到叶毓桐身边,“海聆走了,你还是没能留下她吗?”

  “我……爸,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烦躁地推推眼镜,叶毓桐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挽回她。

  “爸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可是她是个好女孩,你应该好好把握。”叶父语重心长:“海聆这次到我们这儿快一个礼拜,不仅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我们冷藏车,还私底下叫我带你二叔公的两个孙子去考职业大货车驾照;那些什么网路的事情,也帮我们处理得妥妥当当的,甚至安排你堂哥去学电脑……”

  “这些我都知道。”她对他的好,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如果不是很爱你,根本没必要做这些,你不要想太多,放胆去追她回来。”叶父安慰儿子:“她还说,只靠直销和网路,这样桂花香梨的推广还做得不够,她准备向她们公司提案,明年度以我们的桂花香梨作原料制作饮品,还要用一种特别的操作手法,去吸引媒体报导我们的香梨……”

  “等一下!爸,我怎么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叶毓桐讶异地望著父亲,“海聆没对我说过这些!”

  “没说过吗?她怎么说你都知道,所以不用特地告诉你?”叶父想了一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阿桐,你想她为什么不告诉你?”

  “她在生我的气……”唉,叶毓桐又重叹一口气。

  “生你的气干嘛还这么帮我们?我们是你的亲人,又不是她的。”叶父又加了一点线索提醒他。

  “可能她觉得我们的香梨真的很好,又或者,她们公司有这个需要……”叶毓桐想了千百种可能性,唯独漏了最可能的一点……

  “阿桐啊,你的思考能不能转个弯,不要老是直线式的进行?”叶父无奈地瞪著自己无可救药的孩子,他们夫妻是不是少生一根筋给他?“她是在生你的气,但绝对赌气的成分居多,否则她大可撒手不管,反正她又没答应我们什么。可是,她今天不仅来了,还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可见我们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放不下的,懂了吗?”

  叶毓桐要再猜不出来,叶父决定将自己的儿子亲手掐死!

  “是……我?”叶毓桐大胆推测,看著父亲松了口气的脸,他知道自己说对了,要不是放不下他,她干嘛那么辛苦台北台中的奔波?

  臭男人!你继续躲在你的壳里吧,你根本就搞不清楚我要什么……这是易海聆说的话,而他现在更深一层领悟到,她除了爱他,她要的,还有他的自信──承认自己在她心目中是第一名的自信!只要有了这种自信,无论有多少情敌,他都可以勇敢地面对他们的威胁。可他却一直躲在自己的壳里,摸索不到自己的定位。

  “在海聆出现以前,我还在想,如果你四十岁还讨不到老婆的话,那时候隔壁的小如也快三十了,她若也还没嫁,干脆就把你们凑成一对算了。”叶父开始若有所思地回想,“我和你妈都觉得这很有可能,所以也探过隔壁老周的口风。阿桐,你不知道小如很喜欢你吧?不过现在有了海聆,小如我看是没戏唱了,你要好好处理小如的事,别又伤害到另一个善良的女孩子。”

  小如喜欢他?叶毓桐张大嘴不敢相信,他爸说的话怎么跟易海聆说的那么像?“爸,海聆也说过要我仔细拿捏跟小如的互动,别让她难过,莫非海聆也知道小如……呃、喜欢我的事?”

  “废话!女孩子在这方面都很灵敏的。”叶父开始有些钦佩起易海聆,“海聆一定知道,而她还能难得地跟小如这么友善……阿桐,这次回去台北,如果追不回海聆,我看你也别回来了。”

  叶毓桐垂下眼帘,感觉自己在“壳”中拚命挣扎,这一回,纵使要敲破它,他也一定要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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