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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情护卫 第六章

  “这是明代所铸‘二龙戏珠金手镯’,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古玩,不过看在它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请大夫收下。”

  “姑娘,你这是?”

  一世行医救人的杜大夫咋舌,被眼前这只金光晶晶的手镯震得说不出话来。“你疯了吗?那是你最珍视的东西。”玉旸错愕地瞠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立在腋下、使尽吃奶力气撑住他半边身子的阿扎兰。

  撇开它对她的重要性,那亦是他玩命找回来的,现在她竟然就这样把它递了出去?阿扎兰心意已决地大摇其头,抢着对药堂的杜大夫道:“大夫,无论如何请你收下,玉旸的伤势必须马上接受治疗,在来的路上,我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不断地下降,又发抖又喊冷,你若不救他,就没人能救他了。小女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玉旸脸红。

  “等等,那是我假——耶?”她说鞠躬就鞠躬,玉旸没反应过来,差点因重心不稳摔个四脚朝天。“可恶,我的脚!”

  他差点没痛昏过去,这呆女人拉扯到他的断腿了!阿扎兰看他痛苦不已地握住大腿,更慌了。“大夫,求求你,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我们真的无路可走了!”看见他这样子,她好着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眼小都快掉出来了。

  “姑娘,你别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杜大夫好言相劝。

  “阿扎兰……”他想叫她别再乱动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放心,我一定求到大夫点头答应!大夫,小女子给您磕头了!”这下子岂是一个鞠躬了得,阿扎兰俯身就叩首。

  “啊!”玉旸痛苦的哀嚎一声。

  阿扎兰叩首的势子打止,猛一抬头就看见玉旸抓住自己受伤的腿,痛苦而痉挛地倒在地上。她的血液降到冰点。“大夫,他真的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啊!”

  “好了!姑娘,我答应你就是,你别再折磨他了!”杜大夫匆匆忙忙将镯子收进衣袋内,立刻招来数名学徒帮忙。“来人!快把这位壮士抬进内院处理伤口,他的伤势太重了!快!快!”他一声令下,四、五位学徒迅即上前合力抬人。

  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更不乏有人特别留意那只多灾多难的左腿,场面煞是紧急而混乱。

  阿扎兰看见他们这样,不由得宽心下来,犹如虚脱一般跪坐在自己小腿上,以手背频频抹着脸颊上楚楚可怜的泪水。

  “怎么会说我折磨他?我都快急死了……”她呢喃地问。

  “大夫,我警告你,那镯子是暂时由你保管!你要敢卖了它,我不会放过你!?玉旸的意识已几近崩溃,右手却紧揪住杜大夫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但是那位姑娘……”这么贵重的物品,任谁放进口袋都舍不得再拿出来。“没有可是——”玉旸忽地态度强硬地揪近他的面孔,阴冷道。“那东西对她而言比什么还重要,欠你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筹,清楚了没有?”

  “这……”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贪婪的表情,你敢要它,我就要你的命!”他的拳头紧抓住他,不肯松手。

  “哎哎,清楚了,清楚了!医者父母心,就算没有这镯子,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当然啦,他确实动了一点点贪念。

  “是吗?那就太好了!”

  他释怀地勾起一边嘴角,话一完,便喘吁吁地倒进众人掌中。

  ***  ***  ***

  救治的时间长达一个时辰,完成所有工作后,杜大夫打开绘有梅花、竹叶图案的门扇,擦着满头大汗走出厢房。

  久候门外的阿扎兰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大夫,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杜大夫收好衣袖,点点头说:“没事了。不过你绝对猜不出他身上那些伤究竟是怎么弄来的。也算他命大,够幸运,若是普通人遇上他这种情况,哎啊,那可是九成九凶多吉少!”他唱作俱佳的甩掌扬叹。

  阿扎兰深呼吸,脸色刷白,心窝一下子因他的话而揪到最高点。“凶多吉少?”“手臂上的爪痕,一看就知道是走兽抓出来,所以我猜你们在荒郊野外遇上麻烦事,于是我就问他那背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她急急追问,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背上的烫伤是昨晚雷电不偏不倚击中林木,林木瞬间起火燃烧倒下压中他所致。”杜大夫手捻胡须,仰天啧啧称奇。“至于腿上的伤,则是因为这——大树干哪里都不倒,刚好倒在他背上,一棍子把他打入河中!”

  他又甩掌扬叹,活像三姑六婆说长道短讲得口沫横飞。

  殊不知阿扎兰已经听得头昏眼花,冷眎直冲脑门,没半晌功夫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糟的事情发生了,下雨天河水高涨湍急,多处利石锐岩,他沿着河流被冲得老远,一个不当心,就这么撞断了整条腿!”他偏过头去,见她两眼昏花、瞠目结舌,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呵呵一笑,挥手示意道:“不过,现在都过去了,遇上我这再世华佗,再糟的情况也会变乐观,放心,他会痊愈的。去看他吧!”

  他的保证让阿扎兰恍如吃了颗定心丸。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脸上布着纯然的红霞,赶紧开门入内探视。她早就想亲眼确定他面色祥和、一切无碍的躺在床上休息。

  她胆怯地握住双手,站在床边一直探头探脑、钜细靡遗审视他身上的伤处是否包扎得宜,有没有哪个地方漏掉?看他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千万别再犯风寒才好,额头上的冷毛巾需不需要换了?只是,正视他沉沉而睡的俊脸,明知道他被子下未着寸缕,却如此靠近他充满力量的阳刚身躯,教她如何不脑筋糊成一团,仿佛吞下一球火焰似的?她就在床边左右为难了好半天,等她肯定他睡得很安稳,更不会有人突然跑进来指责她不要脸,偷看男人的睡相时,她才轻轻伏在床边。

  “我真不敢相信,你为了我的事,差点连命都丢了。要是你没大夫说的幸运,难道你真要为了我的一只金镯子葬身沮洳吗?那岂不是太轻如鸿毛了?”

  她细声地说,侧下头来俯在自己的肘部,专注地看着玉旸,觉得他俊美得令人心荡神摇,女孩子看了他想必惊叫连连……

  明月夜,十五月圆,人团圆。

  “小娘,什么是拜月?”

  “拜月啊,拜月就是在中秋夜,家里头的女眷们盛装打扮,焚香拜月,对着月亮偷偷祝告心里的秘密,祈求愿望实现。”

  “祈求愿望实现?”

  “是啊,祈求年年平安、岁岁团圆。来,牵着小娘的手,尼庵到了,咱们要下车了……”马车帘幕一撩起,雕栏曲径,灯辉盘桓的尼奄寺院登时映入眼帘,侍婢妾媵冉冉追随,成群善男信女攘攘而来,进庙许愿参拜。

  “小娘,这里好热闹。她们都跟我们一样,特地来这里拜佛随喜,然后再到月下游玩吗?”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盛典活动,一下马车便张着嘴巴,争切的看看这里、望望那里,东张西望起来。

  小娘是阿玛的侧室,拥有典雅的美貌与雍容出色的气质,她的笑容很美、很善良。六年前,当她看见她顶着喜帕婉柔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自幼失恃的她禁不住挨近她的膝盖,从喜帕底仰头偷看她。

  她对她笑了,就像现在善良、温柔的对她笑……

  “她们会玩到夜静更阑才回去。记住,你要好好跟紧小娘及家丁,别到处乱跑,这里人多,如果遇上坏人,可就不得了了。”

  “我一定会紧紧拉住小娘的手,你说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她应允,牵住那只戴着金镯子响叮的细腻手掌,乖乖随着她的步伐走进规模宏大、色彩绚丽的尼奄寺院。寺院内,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来,香拿着,用你最虔诚的心告诉佛祖你想说的话。”

  “想说的话?”

  她愣头愣脑地接住递过来的三炷香,见小娘双膝落地跪在土黄色垫子上,她跟着也跪下,却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对佛祖说。

  她犹豫了一下,听见小娘口里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阁家平安,出入安康,她赶紧有样学样。

  “祈求佛祖保佑阁家平安、安康。”

  塔炉内传出一阵阵燃烧的热气。

  她使劲地将折好的纸钱扔向火源,看着火势不断蔓延,塔炉内包裹着熊熊烈火,宛如焚尽信徒们的心意,化为无穷的灰烬与烟幕扶摇直上,直传天听。

  “小娘,烧完这些纸钱,我们是不是就要去踏月了?”

  “烧完纸钱我们回院里收拾祭品素果,就能去踏月到处走走。”

  她的两颊因仿佛要冲出塔炉、放肆狂欢的火焰烤得红通通。“听阿玛说其他府的女眷们也会来拜佛,我们可以去找她们吗?”

  “你高兴就好……”

  富察氏疼怜地将她拥入怀中。

  “你虽然不是小娘的亲生女儿,但小娘一直将你视如己出,日也盼、夜也盼,盼着有一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喜袍上花轿寻自己的幸福。”

  小娘……

  “这你拿着。”

  小娘最钟爱的金镯子送进她手中,顺着小娘包上来的双手,带着余温紧紧的被她握在掌心……

  “阿扎兰,我的好孩子,去吧,离开这座宅子,离开这座是非之城,离开这里的所有是是非非。我会替你守密,没有任何人能够从我口中挖掘只字片语。唯一请你原谅小娘的,是小娘

  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不能亲自为你盖上喜帕送你出阁,嫁妆……嫁妆,小娘提前给你了!”

  悲切的泪滚下脸庞,她忍不住将自己拥得更紧一些。

  “走吧,阿扎兰,让小娘目送你走,直到离开宅子为止……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回来,这一切都将从你生命中消逝……”

  “拿着,你的宝贝!”

  他一手撑在门框的木柱上,虎背雄腰的身躯堵在门槛前,遮住了外头的光线,她屏气凝神,身子就笼罩在他脸庞下。

  她一回神,不禁微微一愕,是她的金镯子!她的金镯子在那一刹那间,由他指间掉入她的掌心,敲开一圈细腻的冰凉感。

  “收好它,别再弄丢了。”

  他眼对眼凝望着她,双唇抿现像春阳般薰柔耀眼的动人笑容。

  “难道……你一整晚都在找它?”

  他依旧笑容和煦,蕴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柔情。“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一半时间在找金镯子,那另一半时间在?”

  “求生……”他庞大的身躯突然柔软无力地往前倒。

  “咦,怎么回事?玉旸?玉旸?”

  玉旸……

  在房内暖和光线中她注视着玉旸的脸庞,抬起自己纤细的右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才怯怯地搭在他的臂膊上。

  “还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她用一抹发自内心的真情,敞开心胸让掌心更加贴近那只拥有雷霆万钧之势却出奇温柔的手一些,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埋头入睡。

  在她周身,有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围绕着她。

  玉旸睁开双眼,不着痕迹地半侧起上身,捕捉她柔弱堪怜的小脸蛋,忽而有股莫名的冲动,啥也不想做,就和她在这里耗尽所有时间……

  她看来一点也不想放他走。

  他笑笑地支颐,凝视她柔嫩的脸庞。

  ***  ***  ***

  “那种行业?”杜大夫挽袖对弈的手臂在空中停止,斜过头去注视玉旸面色凝重的俊脸。“除了筹在你这里吃花的费用,赎回阿扎兰的金镯子外,还必须张罗回京的旅费及买马的钱,不找个行业挣钱,一辈子也回不了京。”

  玉旸双手环胸,叉着左腿,好整以暇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围绕两人身后的,则是一个个交头接耳、忙着研究棋局的药堂学徒们。

  “这倒也是。尔诺伦多距离京城还有一大段路,这一路吃喝的费用无疑是一笔大数目,是该想想办法喽。”好,这棋子就下这里,堵死你!“师父这一步下得可真绝啊!”

  “就是啊,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杜大夫胸有成竹地嘿嘿笑,啜了口茶,捻捻白须。“该你了,壮士。”

  玉旸拾了颗棋子,不急着破局,反而意兴阑珊夹在指间把玩。“究竟有什么行业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钱自然而然便源源不绝滚进口袋?”

  他挑着眉毛,困扰不已。

  “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你说的不正是那些在百花楼里送往迎来姑娘们的写照?杜大夫戏谑地接了句,敲敲棋盘示意他动作快点。

  “姑娘?”玉旸脸色骤变,倏地站起身来,动作之突然,差点把一桌子棋局全移了位。杜大夫及学徒们见状纷纷吓得往后闪,以为他恼羞成怒就要掀桌翻脸了。“你别激动!别激动!”杜大夫连忙作揖安抚。“我随口说说的而已,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不可能去陪酒卖笑,都是我这张嘴该死,一得意起来就忘形,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赔不是。”

  “是啊,是啊,我师父就是这张嘴贱了点,壮士,您大人有大量啊!”

  他们全都见识过他练家子体格,真惹火了他,怕是吃不完兜着走。

  玉旸充耳不闻,反倒下意识摸着下巴,好生思索地道:“你说得有理,挣钱快、不必出卖劳力、不必四处走动,是只有妓女一途。”

  “咦?咦!”他们大吃了一惊,听错了不成,他还真当真哩!一群未来的再世华佗顿时全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玉旸的自言自语上。“可惜我是男人,要学窑子里的姑娘太困难。”玉旸蹙紧双眉,闭目深思。“除非换个方式赚,我看就做‘面首’吧!”

  “面首?!”众人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这男人疯了吗?“既然不能‘躺着赚’,只好‘趴着赚’!”

  “这……”华伦们个个面红耳赤。讲……讲这是什么话啊!“就是这么决定。大夫,嫂子在哪里?”来好些天了,一直没机会碰上面。所有人顿时脸上血色尽失。

  杜大夫呆了半晌,接着一把火直冲脑门,泛黄的老脸霎时胀成猪肝色。“你问我老婆在哪里,你想干么?!”

  “啊?你问我这个呀,我想远水救不了近火,与其漫无目的到处找金主,不如就近锁定目标——当你老婆的面首。”他答得理所当然。”

  “不……不堪入耳!”

  “耶!师父,别冲动,别冲动!”学徒们惊叫一声,赶忙七手八脚钳住杜大夫就要冲上去揍人的架子。

  “我也很为难——”玉旸一副哪有办法的模样。“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女人一旦和我亲热过后,就会食髓知味,缠着我不放。毕竟是嫂子,短时间内大家仍同住一个屋檐下,真要变成那样,不是很难看吗?”

  “师父!”

  这下子不单是拳头相向,杜大夫已经气到脸红脖子粗,抓起硬帮帮的棋盘就要往他头上砸过去。

  “冷静点,师母年纪一大把,老到可以当他娘了,他怎么可以做她的面首嘛,玉旸壮士一定是开玩笑的!”

  “老到可以当我娘?当真?”

  玉旸赫然认清事实的质问,吓了这群忙着打圆场人一跳。“是……是啊。”“既然如此,那令嫒人呢?”

  “气死我了,老的不要,还想要小的!”

  “啊——师父!”

  随着大伙儿十万火急的惊呼及杜大夫的“河东狮吼”,是木雕棋盘杀气十足地由上而下击打下来。

  ***  ***  ***

  “痛吗?”

  “痛。”玉旸垂着脑袋,低头坐在房里圆凳子上,淡淡地回话。

  “谁教你说出那种话,哪怕你没有恶意,但妻女被人挂在嘴边调侃,谁听了都会发火。”阿扎兰就站在他跟前,以冰凉巾帕敷在他后脑上,细心照料那肿大的包。

  “举一反三,他提妓女,我当然想到面首。”

  “面首就是男妾,一般百姓哪可能蓄男妾,况且面首似乎只存在于古代,大清开国以来,从没听说哪位公主、格格曾经置面首。”

  “不然怎么办?这里只有妓馆,总不能教你去吧?”伤脑筋。

  “如果卖艺不卖身的话,我倒愿意试试……”

  “你愿意?”玉旸哑口,愕然抬头审视她。

  “卖艺不卖身的话。”她强调,红着脸垂下视线,他那种晴天霹雳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剧烈,整个人燥热起来。

  她认为赚旅费是两个人的事,她焉能放手让他去奔走,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享其成?玉旸闲散的态度退却,正色起俊逸的面容。“这样是不行的,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呃?!”什么意思?“‘卖艺不卖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知道吗?”他赫然站起魁梧的身影怔得阿扎兰退后两步。

  “弹琴……唱歌之类的……”是她多心吗?她竟觉得他开始用眼睛在吃她。“还有呢?”

  玉旸是在吃她,而且不只用眼睛,还用声音、用呼吸在吃她。

  他故意绕到她身后,意图不明地贴近她,让体温如藤蔓伸出触须流窜到她背上,传达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温度,一时之间极度暧昧,却保持距离不触碰到她。

  “吟诗、谈天,可是我懂的东西不多,聊天恐怕无法胜任……”

  “排除这些,知道还有什么吗?”

  他的细语让阿扎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颗头马上摇得像个博浪鼓似的。他就贴在她耳边说话,气息一直吹拂在她脸上,就算知道也全忘了!“那我告诉你。虽然你卖艺不卖身,但我可以请老鸨把你带到服侍我的房间,然后当你弹琴唱歌时,我房门一关,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她倏地从头顶冷到脚底。

  “对……比如像这样按摩你的颈子,双唇贴在你的耳畔,以低幽的嗓音告诉你——小姑娘,你的琴弹得真好,曲折深婉,丝丝入扣,听得人心荡神摇……”

  他淡淡呢语,粗厚大掌正顺着她脖部曲线,隔空抚揉她的喉头,虽知道那仅是试范做做样子,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羞赧起来,心七上八下狂跳个不停。

  “别这样,玉旸。”

  他不理她,一径低哑呢哝。

  “是的,这时候你会娇弱地嚷嚷请我自重;但别以为我会就此罢手,我若存心调戏你,自然不容你打断兴致,于是我抓住了你弹琴的手,以指腹贪婪的揉搓……”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锁肌抚向她的上臂,漫过肘弯飘附在她手背上,鼻息更进占到了她敏感的颈窝,阿扎兰顿时头皮发麻,真的快晕厥过去了。

  太可怕了!她眼眸中闪过的畏缩光芒,早已分不清是惧怕他描绘出来的意境,抑或根本是恨不能立刻从他如魔一般的魅力下逃离……

  “对不起……我先出去了……”

  “喝杯酒再走啊,小姑娘!”玉旸眼角一锐,猝然将围绕在她身边的铁捆住。“啊!”阿扎兰骤然尖叫出声,下意识挣扎、啜喊出来,真以为色迷心窍的酒客抱住了她,恶意地轻薄她的身子。“放开我!放开我……”

  当她震耳欲聋的哭喊出来,玉旸就后悔了,他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激烈,显然他玩得太过火,吓坏她了。

  他想放开她,但又怕她会因过度惶乱,一个重心不稳摔跪在地,于是只好任她娇小的身躯在胸膛前没命似的挣扎,眼泪掉不停。

  “好了,好了,不哭了,跟你闹着玩的!”

  阿扎兰没有回应,只是两手捂着从口鼻不断滚落下来的无辜泪雨,肩头不住地抽动着。玉旸手背上沾了好几滴她的眼泪,一颗心霎时决堤。他扳过她的身子,放松手臂力道轻轻环在她腰际上,就这样百般柔情地让她蜷在胸膛前抽噎。

  “这点小把戏都能把你弄哭,让你去卖艺,不等于让你去掀屋顶?”

  “对不起……”

  阿扎兰气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她简直是不可救药的懦弱,还洋洋得意着要去卖艺不卖身,事实证明,她一无是处、一个懦弱无能的丑角……

  两只紧紧抓住他衣料的雪白小手,及藏得不见五官挨在他身上哭出一片湿意的小脸,在他的心头交织成一股纤细的心疼与内疚。

  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是如此柔美,看着它们掉个不停,他的胸口竟觉得痛。好奇怪,偶然凑在一块的人,现在所做的一言一行竟点点滴滴滑入他的心坎。不过几天的相处,她便成了他最想保护的人,不得不承认她看起来好寂寞……玉旸捧住她的面颊,垂着绵密的睫毛,以一种坚定而温暖的力道亲吻她,看着她就近在眼前,泪水盈盈,吻掉那些泪的渴念变得迫切。

  刷去脸颊上的水意,他深深吻住了她。

  阿扎兰无助地迎向他轻柔的唇瓣,倚进他的温暖,任由心思变得飘忽不可及。他的气息……带有安抚的力量……

  “我能救你一次、救你二次,不一定能护卫得了你第三次,‘卖艺不卖身’还是让我去吧!”玉旸喃喃细说,心中虽眷恋着接吻的暖意,但仍离开了阿扎兰那两片青涩红润的唇瓣。他一直起身,阿扎兰便赶忙垂下脸遮去满脸火红的羞怯表情,讷讷地道:“可是你是男的……”

  他……他竟然吻她?而她竟一点也不讨厌。

  “男人才独一无二!”他绝俊一笑,声音在阿扎兰额前的胸臆间震荡着。“你要不要当我第一位客人?要是你的话,我准许你对我不规矩,看是要胸膛、手臂,或是臀部,随便你吃豆腐!”

  阿扎兰乍听,体温疾速上升,抵住他胸前的脑袋瓜猛摇个不停。

  “或者,你打算替我开苞也行。”

  她倒抽一口气,一把火直烧脑门,两颊红得就快喷火。

  “没兴趣啊?不然这样吧,我对你那样,你再对我这样……”

  “还摇头?那我们只好直接那样……我负责这……接着……之后……”

  花影摇曳,莺声啼不断,开启的门窗内,一个小姑娘因一个不羁大男人的下流话而燥热不堪;开启的门窗外,春风吹满衣袖,春天是真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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