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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儿漾漾 第七章

  “你真的是那个闻人湛也?”陶然仍有些不可置信。  

  闻人湛也只是微微一笑,浅浅地颔首。  

  “哦,可惜我已经没工作了,不然就可以采访你。”陶然泄气的说。  

  “谁说你没有?”尽情说话了。“我已经帮你找到工作了。”  

  “啊?找到工作了?怎么会?”陶然满脸的不可置信。  

  “陶然,这样不行哦!”尽情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一摇。“我告诉过你会帮你找  工作就会找,显然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陶然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似乎难以否认他的指控。  

  尽情也不和她计较。“这个工作也是采访记者,只不过不是纯粹的财经杂志,而是  比较综合性的。这是总褊辑的名片,明天可以去谈谈,喜欢的话就做吧!”  

  陶然接过名片,狐疑地看著他的表情。尽情说那话的样子好像工作是一件再轻松不  过的事,全凭喜不喜欢,好像不喜欢就可以把老板fire似的。  

  展望杂志?陶然瞪著名片,这个杂志的发行量可以说是她过去那家的数十倍,名气  也相当不错,事实上它是属于一个发行集团的,其他还有许多相关的媒体事业。  

  “你怎么会认识展望的总编辑?我真的可以吗?”陶然怀疑的问。“对了,表哥,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突然想起这一点。  

  从屏东回到台北以来,她从未见尽情去上班过,现在想来委实怪异。  

  “我认识很多总编辑,评估了一下,觉得展望不错,所以才希望你去谈谈看,不喜  欢的话不用勉强。”尽情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至于工作,我的工作很杂,以后你就  会了解,可以说是自由工作者。”  

  自由工作者?那不是失业人的职称吗?  

  陶然困惑的想著。  

  看著她那张掩饰不住心事的脸,一旁的闻人湛也己经闷著声笑起来了。  

  陶然的生活终于开始安定了,虽然她已经习惯挫折,也很能在困难的环境中苦中作  乐,但这一段日子也实在是太刺激了。  

  现在她找到了工作,也搬进了欢喜楼,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何棻阑姨婆要取这个名  字,但现在同居的三人还是自然的沿用此名。生活算是相当安定的,事实上是她这辈子  最安定的时期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时日可以过多久,但总不能现在就为还没出现的变动伤脑筋吧,所  以就姑且享受啰。  

  她进了“展望”的第一份成绩单就是写了一篇精辨的报导,报导的主人前当然就是  那位轰动财经界的闻人湛也,这算是闻人湛也给她这个房东最大的诚意。虽然她还是不  懂为何一个大企业家要窝在欢喜楼这样的地方,就像她不懂为何尽情表哥不住他那美丽  的别墅一样,可是她还是很高兴有人陪她住在欢喜楼。  

  说实在,如果这地方没整修过,又只住著她一人,她简直就跟住在鬼屋或废墟没有  两样。  

  话说欢喜楼住了三个人,尽情、陶然和闻人湛也,但就在陶然工作满一个月的那一  天,欢喜楼又多了一个新房客,那就是潘迎欢。  

  潘迎欢是何许人也?又是怎么住到欢喜楼的?说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  

  “我说表妹啊!原来你有捡东西的癖好,只不过今天捡的束西可真是……”尽情啧  啧有声地说,看著坐在餐桌前,正不顾形象大口吃喝的潘迎欢。  

  这一桌好菜是尽情为庆祝陶然工作一个月,特地准备为她庆祝的。忙碌的闻人湛也  也特地提早下班,目前也在现场,不过他的反应冷淡多了,他只顾著抢救正被播迎欢横  扫进腹的菜肴。  

  陶然红了红脸,说:“我一开始以为是猫……”  

  “猫?”闻人湛也硬是狠狠地被梗了一下,迅速抬眼用力的瞄了对面女人一眼,像  猫?  

  “对啊……”陶然开始吞吞吐吐。“我刚刚出去买饮料回来时,看到巷口的墙角有  一团金黄色毛茸茸的束西,我还以为是只金丝猫……”  

  尽情也看了看那颗正埋首苦吃的头颅,染成金黄色的头发烫了个小卷子,服贴地覆  盖在那颗脑袋上。嗯,也难怪陶然那个近视又迷糊的人会看走眼。  

  “你该不会真以为她是猫就把人家捡回来吧?”尽情双手环胸,虽然并不真的怪她  ,但仍要表现为人兄长的风范,以免这小妮子没有戒心,轻忽社会险恶。  

  “我……”陶然嗫嚅。“我听到她在呻吟,好像很痛苦。结果我靠近一看,她蜷缩  著身子蹲在墙角,好像肚子很痛的样子,所以我就带她回来看有没有药吃。”  

  “天!她如果真的生病,搞不好就挂了。哪有捡到病人就带回家乱医的?会医死人  的。”尽情又训了一句。  

  陶然自知理亏的低下头忏悔。  

  “唉!”尽情转头又看了潘迎欢一眼,以一种不知是佩服还是无力的语气说:“你  和她,不知谁是奇葩?一个把人当成猫,一个竟是把自己饿到肚子痛。”他又用力的叹  了两口气。  

  是的,潘迎欢肚子痛的原因是她忘了吃饭,看来又是一个迷糊的丫头!  

  一早醒来陶然发现天空灰灰的,天气有些潮湿,最明显的变化是气温下降了。她微  起身拉开床边的窗帘,再懒懒地躺了回去,愣愣地看著窗外凋零的树枝发呆。  

  树上的叶子大部分都掉了,只剩几片枯黄的残叶空悬其上,秋末的凉风吹过,颤巍  巍地抖了几下,更显萧瑟了。  

  褐色。  

  这个残秋透著褐色,和那年的欧洲春未及降临的巴黎有著一样的颜色。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起恪擎了。那个指尖有著烟草味道,唇畔带著宠溺笑意的男子  ,她将他小心翼翼地连同那段回忆收藏在心底,那个最最柔软的角落。就像个秘密的梦  。  

  可是总在这乍寒还暖时,那突然而至的凉意随著颜色的渗透,突如其来的掀动她记  忆的扉页。  

  懒洋洋地拥著薄被翻个身,目光触及桌上那还摊著的摄影集,陶然微微浮肿的眼眸  泛起水雾。  

  多么熟悉啊!  

  那摄影集里呈现的正是她那段记忆里的扉页,咖啡色的巴黎、湖绿色的阿姆斯特丹  、灰色的街头……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霪雨霏霏的夜里,她遇见恪擎的阿姆斯特丹街头。  

  听说这个叫K.S的摄影家在国际上颇有名气。陶然不知道不同的人看的城市也可以  是同样的面貌,她觉得这个K.S将她的记忆影像化了,真是神奇。  

  这样的情绪波动让她几乎一夜无眠,但现在的她除了淡淡的感伤以及微肿的眼皮外  ,精神倒是还不错。  

  陶然穿著她的标准服装,深色的宽上衣有著稍稍高起的领子,长及脚踝的裙子将她  下半身完全遮隐,一件宽大的外套几乎将她不算大的骨架淹没,右手臂上挂著一个超大  的帆布袋,左手抱了一叠书。一头长发垂在肩后,过长的前额秀发遮掉了她秀丽饱满的  额头,鼻梁上那副永远要掉不掉的粗框眼镜则隐去了她眼眸所有的灵秀。  

  她走在路上还是一样受人瞩目,只不过是因为她怪异的打扮。  

  陶然刚进“展望”时,求新求变的同事们对她的模样简直是张口结舌,无法言语。  放眼办公室中,哪个不是打扮得清新可人,要不就是严谨干练的,可偏偏出现了一个完  全无法归类的宋陶然。  

  “早啊!陶然,这么早就来办公室?”同事小柯打著招呼。  

  陶然回以一个笑容。“睡不著。”说著还故意苦了张脸。  

  事实上他们没有规定上下班时间,除了每周固定的会议时间外,采访记者们可以按  照自己的工作情况调配,只要准时交稿即可。通常这时候办公室是没什么人的。  

  陶然将手上的东西搁到自己的桌上,拿了杯子到茶水间为自己泡杯咖啡。回到位子  的途中被一小群坐在桌边闲聊的同事吸引,因为她隐隐问听到K·S这个名字。  

  走近一看,发现摊在他们中间的,正是她昨天无意间在书店发现的摄影特集。  

  “你们说,总编辑会派谁去采访他?”同样是财经记者的西蓉眉飞色舞的问道。  

  “谁知道?这个艺术方面的人物剪影是新专栏,谁都有可能。”专门负责娱乐性报  导的心茗说。  

  “你们说的是谁啊?”一个好奇的声音插进来,正是陶然。  

  陶然在以前那个杂志社可以说没什么朋友,唯一她较熟的小美最后给了她惨烈的一  击,让她检视起过去时,发现自己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可以说相当的失败。但来到“展望  ”之后的情况就不太一样,因为这里人人都有真才华,竞争也相当良性,所以即使不善  交际如她,也和同事处得不错。  

  “就是他呀!”茜蓉指指摊在桌上的摄影集,“享誉国际的建筑师K.S就要应邀来  台湾,所有媒体无不摩拳擦掌以待他的来临。听说总编辑已经和他的秘书联络上,他也  答应接受简短的访问。”  

  “建筑师?建筑师为什么出摄影集?”陶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人家有才华呀!”贺隶青开口说话了。“他可是国际级的建筑师,设计过许多重  要建筑,摄影是他的兴趣。这本摄影集其实已经发行将近两年,只不过最近台湾才取得  版权出版。”他是K.S的迷,对他的作品推崇得不得了。  

  “柏油,你研究得可真透彻。”心茗戳戳隶青的肩膀说。  

  “不要叫我柏油!我叫隶青。”隶青用力的指正心茗。  

  “沥青不就是柏油吗?还辩?!”心茗理直气壮的说。  

  “嘿,你们别吵了。”茜蓉推推他们。“我听可靠消息透露,他还是个华人呢!”  

  “拜托!”隶青夸张的翻翻白眼转过身,“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神秘兮兮  的?人家长年旅居欧洲,老早就断了台湾的根了。”  

  一旁静静听著的陶然却微微出神了。是吗?这个拍出她记忆中的欧洲的人就要来台  湾了吗?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陶然从来没有想到她有再见到恪擎的一天。  

  她以为他只属于记忆,而记忆属于过去,过去是与现在背道而驰的。  

  这天迷糊的陶然没有忘记社里的大事,匆匆结束一个专访,她赶回办公室。她也想  一赌K.S的风辨。  

  手上抱著那本精装的摄影集,匆匆赶至的陶然显然还是错过了开始的部分。  

  她用力拨开人群,想要从团团围住的同事间的缝隙,瞥到一点人影。由于操之过急  ,加上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抱著厚重本子的她根本分不出手来平衡身体。偏偏两旁  的同事又那么该死的有默契,左右都同时闪开要让她过。  

  结果陶然就结结实实的在众人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同事一阵哗然,只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起一身狼狈的她,那只手的主人并帮她将散  落的发丝塞到耳后,动作自然而纯熟。  

  她的心跳却为那指尖熟悉的触感以及那特殊的淡雅烟味失了神。  

  陶然还来不及整理好一身狼狈,总编辑已经笑呵呵的开口介绍了。“这位就是我们  社里人物报导的高手,宋陶然小姐。”  

  陶然从刚扶稳的眼镜中竟惊然瞥见对方的眼睛先眯了一下,然后倏然闪现冰冷的光  芒。对方的眼睛似乎透著冰寒,和之前助她一臂之力的温暖截然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要这样看她?  

  就在陶然满心疑惑的同时,总编辑又为她介绍著对方。“而这位就是名建筑师与摄  影师K.S,他的中文名字叫邵恪擎。”  

  “砰”地一声,陶然手上的书重重地落了地,她倏然抬起的脸是苍白的,她仓皇的  眼眸对上他浮现嘲弄的眼,那双记忆中温柔的眼。  

  是他!  

  陶然捂住嘴,差点惊叫出来。  

  恪擎的眼睛浮现怒意。  

  “宋小姐非常喜欢你的摄影作品,你看她还带了一本过来。”总编辑仿佛看出恪擎  的焦点所在,所以又加了句。  

  “哦,是吗?”他的眸光尖锐的刺向失措的陶然。  

  陶然惶惶然避开他的注视,讷讷地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哝,打算这么蒙混过去。  

  忽然感觉到全世界都在等她反应,陶然转著那双受惊小兔似的眼珠,她知道她该说  点恭维的话,表示欣赏他的作品之类的,可是她的脑子完全被“邵恪擎”三个字以及他  尖锐紧攫住她心魂的眼眸占据住,完全失却正确思考能力。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匆匆抛下这么一句,尾音还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陶然  的身影已于众人不及错愕中消失。  

  徒留下满室的尴尬和清冷,整个场面出现短暂的空白,然后还是总编辑见多识广,  马上结束清冷的状况。  

  只是大家或许是过于致力挽回怪异的气氛,没人注意到那双冷凝眸中的专注己随伊  人芳踪消逝了。  

  陶然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邵恪擎。  

  在她最难过的那段时日里,她只有一直告诉自己,自己是幸福的。即使不能拥有永  恒,即使最后分别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但她愿意当时他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将他小心翼  翼收藏在心底,不愿意任何现实的一切来侵扰。然而今日一见,她才发现,忘不了的,  她忘不了的!  

  她也有些诧异自己竟没马上认出他,毕竟两年并不是一个能彻底遗忘一张脸的距离  ,更何况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曾经比世上任何人都亲近她的人。  

  她知道是自己刻意的遗忘。  

  她记忆关于他的一切感觉,包括他指尖淡薄却显优雅的烟草味,还有他手掌心粗厚  宽实的触感,以及他那惑人心魂的低沉嗓音,但她就是不记忆那张脸。  

  或许是害怕想起那黑眸中反射的各种颜色,她曾在那儿瞥见过湛蓝,一如六月的天  空;翠绿,一如三月里荷兰郊区的湖水,淡漠的褐,一如巴黎冬日的梧桐。她透过他的  眼瞳见过各种色彩,那之中忠实的反映了一切,包括她眼底的依恋,还有那个老是痴迷  仰望的自己。但她看不见他的想法、他的情绪、他的爱欲憎恶。  

  所以一旦从那堆色彩中出来,她才蓦然发现自己离他好远好远。  

  那通电话让她意识到他们彼此的距离,她不知道电话那头“亲爱的Amy”是他的什  么人,但彼此的距离才是她离去的因素。  

  颤抖著手将钥匙插进机车钥匙孔里,陶然深吸几口气才发动车子离去。  

  一早陶然从房间走出来,就看见尽情已经将面包烤好,牛奶冲泡好,摆在桌上等著  她了。  

  尽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啜饮著芳香四溢的咖啡,膝上摊著本大开本的杂志,一副优闲  得令人想揍他的样子。后面这句是闻人湛也常用来形容他的句子,因为忙碌不堪的闻人  湛也实在非常的嫉妒尽情的优闲。想当初连陶然都非常怀疑她这个表哥,从来没见他在  工作,她还以为他是游手好闲的家伙呢!  

  没想到尽情一天的工作量也是相当惊人。只不过有人能把工作做得像在享乐,也算  是一种天赋异禀。  

  “表哥,给我咖啡吧!”陶然努力撑开她那双肿著眼皮的大眼,尤其一早她还没戴  上那副可怕的老处女眼镜前,一双原本可人亮眼的晶莹秋眸却成了大眼蛙似的,直教人  同情。  

  尽情眼光幽幽一转,不动声色的问道:“又熬夜赶稿啦?”  

  陶然摇摇头,继而想想又点点头。“是熬夜,但没赶稿。正确来说是失眠。”  

  “失眠?”这次尽情的眉尾挑了起来。谁不知道陶然是仅次于迎欢的好睡一族,竟  也有失眠的一天?  

  细看陶然的眉宇间,有著过去所没有的多愁善感,一下子微拢双眉,一下子单手支  颐,一下子唇边又泛起淡淡笑意,忽而带著抹幸福,忽而呈现丝遗憾。敏感的尽情马上  知道这个迟钝的表妹八成是遇到感情的事了。  

  “你生病了。”他又啜了口咖啡,淡淡地宣布。  

  “生病?没有啊!”陶然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也没咳嗽,虽然头有些昏沉沉  ,但也算不上病吧!  

  “你是不是胸口涨涨的,似乎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心跳又不太规则,一会儿跳快  、一会儿跳慢,直想叹气,有点兴奋又有点怅然?”尽情问著,好像在谈天气一样。  

  他每说一项,陶然就点一次头,最后还问:“这是什么病?”  

  尽情只是笑笑。“这个病和你认识的人有关,只要找到人,也许就可治愈了。”  

  会是和谁有关呢?陶然拚命的想,这病是这一、两天才有的,会和什么人有关呢?  这两天她也没认识什么新的人,接触的不就是同事、家人,顶多是被她采访的人,可是  她这两天采访的都是早就认识的人哪!  

  难道会是他?  

  思及恪擎那既温柔又霸道的脸,陶然的心跳又狂烈的跳了起来。  

  唉,惨啰!症状还不轻呢!  

  陶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恪擎,他曾经和她是那样的亲密,他们在认识不到十二个小  时就投降在那明显的身体吸引力中。她分享了他的梦,她透过他的眼看到欧洲各式各样  风貌迥异的色彩。  

  说他对她没有影响是假的。那天当恪擎的双眼烧灼似地注视著她,即使那里面的冰  冷恨意和过去的温柔完全不同,还是让她一阵颤抖。他对她的影响力还在,而且经过两  年的沉淀,竟益发强烈。  

  由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陶然干脆就不想,努力的不去想。这就是她的鸵乌策略。  

  将机车停妥,陶然拢了拢外套衣际还是感觉冷。真正的冬天还未来临呢,这怕冷的  毛病真是要得。  

  穿过马路大算回到“展望”交稿,心里还在想接下来总编辑会要她先写哪个采访,  脚下一个踉跄就踩到自己的裙摆应势往前扑倒。  

  “哦!”这声轻呼是路人发出的。  

  陶然自己则已经很习惯了,她跌多了,知道跌倒的技巧——就是放松。经验告诉她  ,只要放轻松,摔得就比较不痛。  

  那么为何不避免跌倒,反而以“技巧”取胜呢?这世上又没有跌跤比赛。  

  因为关于这一点,已经连她本人都不想努力了。  

  拍拍弄脏的裙摆,陶然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她穿过骑楼欲进了大楼。  

  大楼上方十楼的窗前站了两个身影,一个轻拢起眉头;另一个远远看去便知有了年  纪的身影则看著前者,有些尴尬的说:“宋小姐平时有点迷糊,不过工作起来一点都不  含糊。再不邵先生也可以考虑换人,我们社里……”  

  恪擎抬起一手阻止了总编辑进一步的建议。

  “不用了,就是她。”他的目光追随著那抹黑灰色的裙角没入大楼,眼中闪烁著既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一旁的总编辑只有合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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