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晚了,但办公室里的人依然辛勤的工作着。
这里是著名的勤达联合会计师事务所,而此时此刻,正是企业报税的旺季,所以事务所里的同仁每天没到晚上九点以后,绝对别想下班!
大伙儿刚吃完便当,大部分的人显然还未迅速进入工作状况,有的人正在为自己冲咖啡,有的人则磨磨蹭蹭的,反正能偷到一点时间算一点,这些时间,可都是有加班费可赚的呢。
不过,他们显然忘了,“那个人”今天也跟大家一块儿加班。
他就坐在办公室正后方的玻璃帷幕里看着他们,任何人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果然,没让他们混上多久,冷不防的,一抹不冷不热的男声便幽幽从办公室后方响起。
“晚餐,给你们叫一个两百五十块的便当,加班费是双倍双倍的给……我的成本不断在流出,请问你们一个晚上可以创造多少的生产力?”
此话一出,所有在办公室里晃荡的人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归回原位。
“一本小企业的财签平均可为公司赚进八到十万的收入,中大型公司则从数十万到上百万不等,收入是固定的,唯有降低成本才能创造出更多的收益……”
他推了推眼镜,褐色的镜片挡不住精锐的目光。
他不是别人,他正是这家联合会计师事务所的主持会计师——黎震。
而他的合伙人,也就是这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另一个大老板齐飞扬,大部分的时间则是飞到大陆去,负责查核许多大企业在彼岸的营运状况。
换句话说,台湾的部分部由他在掌管。
“提醒你们,虽然我很忙,但是我每天都有上线去看每个案子的进度,绩效好的人奖金自然可观,至于绩效老是吊车尾的人,可能很快就要跟我们大家莎哟娜拉,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勤达不是养老院,绝不可能去养一个无法为公司赚钱的废人。”
偌大的办公室内噤若寒蝉,所有的人全低着头,专注的盯着手中的账务资料,生怕自己会成为那每每吊车尾的人……
现在的工作不好找,而勤达虽然Case多,旺季的时候也很操,但是该给的绩效奖金老板虽然没到慷慨的地步,但也不曾少他们一毛钱,这种工作,谁不是战战兢兢的用双手捧着?
黎震精瘦高挑的身躯斜斜地靠在办公室大门,冷厉的眸光扫过所有员工,“陈光勇呢?怎么没看到他的人?”
每个办公室里多半都会有一、两个喜欢绕着主子摇尾巴的狗腿一族,这儿当然也不例外。
林敏富从位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嗓子道:“陈光勇这几个晚上一到六点就溜了,完全不顾大家在这里忙得要死不活,有很多人在谣传,他可能打算跳槽到安建去……”
冷淡的灰眸不耐烦的转向林敏富,“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必要从位子上跑到这里来讲吗?”
“这……”众目睽睽下,林敏富进退两难,难堪到老脸都涨红了。
他大手一挥,“快回去位子上坐好,在勤达,谁把客户伺候好,谁的绩效高,谁就出头天,至于那些偷懒的、想走旁门走道的,我黎震一概不接受!”
眼看大家都乖乖回到办公桌后做自己的事,他没再多啰唆,回身便往自个儿的办公室走。
正要合上自己办公室大门,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又探出头来。
“阿德!”阿德刚从大学会计系毕业,才到公司不到一年,除了账务方面的事,他也兼做黎震的助理。
他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黎先生,什么事?”
“帮我打个电话给陈光勇,叫他明天不用来了!”
阿德猛抓头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哦……”
但那抹总是挺直的背影,却早已闪进主持会计师办公室里。
这就是黎震,凡事算得清清楚楚,不欠人家一分人情,也不会容许别人占他半点便宜。
做事只讲规矩、不讲情面,在他的世界里,工作的成就便是由这些不可动摇的章法慢慢累积而成,也因此,他的心思才能全数集中在工作上,不会被任何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分割掉……
他相信,正因为持续循着这样的纲纪向前迈进,他才会这么快就跻身成功的领域,而只要能继续坚持下去,距离成功的金字塔顶点,应该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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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震的工作很忙,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跟客户开会,跟手下的会计师开会,除此之外,他还不断的进修,也接一些演讲的活动。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演讲根本赚不了什么钱,拨算盘已经拨成精的他看上的,当然不是一场几千块的酬劳,而是演讲背后所带来的广告效益。
正因为勤跑演讲的场次,勤达在五年间,从一间小小的会计师事务所播身一变,变为各上市公司合作的首选,勤达签出的财务签证就仿佛是企业财务透明度的保证,黎震更快速窜红为会计领域的权威。
凌安妮就是他在演讲中认识的。
她是某家上市公司的财务主管,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符合他要的,美艳的脸孔、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和他并驾其驱的专业……
反正这个女人,很带得出去就是了!
于是认识没多久,两人就发展出公事之外的关系,直到现在,刚好满半年。
“震,你专心点好不好,今天可是你来找我的耶!连趴在我身上都不专心,你真的很可恶哦!”
凌安妮伸手抚上他的脸,却被他撇开,她不气馁,又再接再励地道:“干嘛,有心事啊?客户被抢,还是手下的会计师被挖角?告诉我,我想听……”
“我没事。”
“真的吗?那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有事?”
啰唆!
来到女人身边,他只是想将累积了一个星期的压力好好宣泄一下而已,真想讲话,他不会去找客户谈Case吗?
他懒得再说话,猛地冲刺,然后颓然倒在女人身上,数秒后,翻身离开女人雪白的身躯,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凌安妮不满地嘟着嘴,“干嘛,做完就翻脸不认人了哦?连抱一下都吝啬的要命,人家我又不是你的性奴隶!”
黎震皱眉,“我之所以抽空来这边,就是要来纾解压力的,你倒好,我不讲你,你却念得越来越高兴……”
凌安妮心里十分不舒服的卷起被子坐起身,“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号称是男女朋友,可以分享的东西就绝对不只是性而已,像刚才,做到一半,臭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心问你,你也爱理不理,真不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就说我没事,你还鲁什么?”
他不耐烦的表情激怒了她。
在一起那么久了,每次想关心他、想接近他,跟他聊聊比较贴心的体己话,他就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德行,而随着两人的关系固定下了,安妮益发无法忍受这种肤浅的交往模式。
“你明明就有事嘛!”她的细眉皱成一团,“我又不是商业间谍,会到外面去出卖你的私事?我只想关心你罢了!如果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还是处处防着我,那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又来了!为何每个女人跟他交往不到半年,就会出现一样烦人的状况,屡试不爽?
黎震从床头柜上拿起烟,点着,焦躁地抽了起来。
“该做的我哪样没做到,要你用这种态度来质问我?”
凌安妮显然是豁出去了!
明知道他最怕烦,她却铁了心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请问你做到什么了?”
黎震的口气透着十足忍耐,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脾气。
“你的生日礼物我没错过,情人节我也空出时间陪你到五星级饭店吃情人餐了,你喜欢的东西,包括你手上戴的这个一克拉的钻戒,还有浴室里新装的按摩浴缸,只要不是太离谱,我全都买单,你还想怎么样?”
“我……”
瞧他把自己所付出过的事如账本般牢牢记在心里,好像随时准备好要跟她算总账似的,凌安妮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就说嘛,这么个长相体面又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好运的落到她凌安妮手上,日久见人心,他果然是有问题!
“黎震,你有没有搞错啊,两个人谈感情又不是银货两讫在做买卖?并不是你随便花点钱,就以为可以买下我凌安妮这个人了!感情是要用心去经营的,我凌安妮要的是你的心,论收入,我赚的钱虽然不及你,但也在水准之上,我要这些表面上的物质享受做什么?”
她气愤的转头看他,“如果我讲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想检讨自己,如果你打算继续防我跟防贼没两样的话,那我觉得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你今天吃炸药了?”黎震跳下床,捻熄手中的烟,便弯身捡起刚才随手抛在地上的裤子。
“那我先走了,省得你继续发疯。”
“黎震!”他这种无所谓的模样彻底惹火了安妮。
她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狂叫,“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啊?我不是在抱怨,不是在乱发脾气,我只希望你能贴近我的心,我只是不希望只有在你上我的时候,我才能抓住一点点我们是真的在一起的感觉!”
黎震冷静的穿好裤子,系好皮带,淡淡地望着她,“我们本来就在一起,是你自己爱钻牛角尖,怪谁?”
他拿起挂在房间一角的西装外套,“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再跟我联络。”
他才举步,凌安妮已经发疯似地冲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黎震,跟一个人交心有那么难吗?在人前,你从穿着到应对进退,总是一丝不苟,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一点不完美,挂在你脸上的笑容也许是最好看的,却不是最真的,从你口中吐出的话,也许是最适切的,却也绝不是发自心底的,在你的心中永远有一个天秤,你付出什么,该得到什么,计算得无比精准……这样仿佛永远带着假面具的生活,你不累吗?”
吼到后来,成串的泪水已从她眼眶滑落。
黎震却只是冷眼看她,从床头柜上的面纸盒抽出一张面纸递到她手中。
“安妮,这就是我,我就是这个样子,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个样子很累……事实上,要整天花费我有限的时间来处理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我才累……你好好地考虑看看,要是能接受就接受,要是想不开,我也不勉强……”
语毕,他提起公事包,便笔直朝客厅的大门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旋开门,他闪身而出,一只拖鞋狠狠地朝他的背心飞来。
一阵女人失控的嘶吼随之传来——
“黎震,你这个没有心的魔鬼!”
他不耐烦的合上门蹙眉走出,脚步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
亏她还是家上市公司的财务经理!在公事上的应对也称得上娴熟沉稳,怎么发起癫来,比任何一个他交往过的女人都可怕?
不是他没耐心,而是大家在社会上闯荡这么久了,只要是稍微成熟一点的人,还会天真的要求对方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露出来给你看吗?
想想,他刚踏出社会时,唯一的资产就是他的研究所毕业证书,了不起一点,就是母亲殷殷吩咐他不能被父亲那边看不起的沉重期望……
他的亲生老爸是很有钱没错,但他是个不小心遗落在外头的私生子,父亲的万贯家财已有高贵的正统子嗣去接手,一个子儿也落不到他手上,他要是成天想望着父亲口袋里的钱财,他,黎震,一个酒家女的儿子,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吗?
在十年的时间达到今天的地位,即使尚未到达金字塔顶端,但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少的心血毅力,如果不小心算计,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难保他不会一夕之间回到原点——那恐怖的梦魇。
所以说,女人哪!
为何他至今仍碰不到一个懂事的女人?
为何他遇上的女人总是得寸进尺,给了名分,给了物质上的享受还不够,老不切实际的缠着他讨关心……
她们全都没搞清楚:他的每分每秒机会成本都很高。
关心?这种不可能有实质报酬的事,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去浪费时间的……就算是一秒钟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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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做完爱,跟凌安妮一块儿去一家餐厅吃饭,顺便考察一下那家餐厅客户流量。
那家餐厅的其中一个大股东打算移民撤资,有人找他顶替入股。
只要跟赚钱构得上边的事黎震一向都很有兴趣,但叫他傻傻把大把银子砸进去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会想要来个微服出巡。
这下好了,啥事都没办成,还搞得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餐。
在心里咕哝着,黎震随便从巷口买了个面回来填肚子,才刚把滚烫的汤汁小心翼翼的倒进碗里,准备退而求其次来享受一下宁静的晚餐,尖锐的电话铃声便“铃、铃”一声接着一声,非常不识相的响起。
正想起身去接电话,不知想到什么,他又重新坐下,拆开卫生筷,开始捞面吃,准备对刺耳的电话声来个置之不理。
不料,对方显然比他想像中的更坚持……
烦死了,片刻不得宁静!
他终于愤愤的放下筷子,起身走向电视柜旁的电话,用力拿起——
“凌安妮,你有完没完?”
“虾米有完没完?阿震,我是阿母啦。”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台湾方言,黎震原本已经准备好要生气的情绪紧急煞车,迅速换上最大的耐心。
“阿母,你最近身体还好吗?膝关节还会不会痛?什么时候要到台北来走一走?”
除了他母亲,这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听见黎震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话。
从生下他之后,为了怕他蒙羞,没有一技之长的母亲毅然决然放弃五光十色的酒店生活,靠着劳力换取微薄的收入,咬着牙将他供养到研究所毕业,连苦都不曾喊过一声……
这辈子,母亲是他最在乎,也是最感恩的人,因为黎震很清楚,没有她的付出,便不可能会有今天的他。
“台北那个所在阿母不习惯啦!”黎阿月腼腆地笑着,知道儿子习惯讲中文,她总是吃力的用方言夹杂着中文的方式跟他沟通,“高雄我比较熟,爱七头的话就跟隔壁的一起去七头,比较自由啦……阿你吃饱没?”
懒得跟母亲解释一堆,他索性捡一个她爱听的答案,“吃饱了啊,阿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哈哈,也没什么速啦,就隔壁那个外省仔……你还记得吗?”
隔壁的外省人?
记得啊,就是那个身材高高壮壮,连嗓们也奇大无比的齐大叔嘛!齐大叔早年丧偶,家境虽然也不怎么样,但他小时候,齐大叔挺帮忙他们母子俩的。
“我记得,齐大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齐大叔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讲话比雷公还大声,没问题啦……”
母亲什么都好,就是讲话拖拖拉拉,老是抓不到重点。
“那你提齐大叔干嘛?”
“就他有个女儿齐雅菲……阿震,阿你有印象吗?”
“‘牙灰’……嗯……”印象之模糊的,黎震懒得解释,随口应了句,“好像有。”
一听他说有,母亲立刻开怀的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你念初中的时候,雅雅才幼稚园,好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转,好古锥哦!”
那女人古不古锥他没意见,但,这到底关他什么事?
黎震头顶上打了N个问号,心情很好的母亲却仍继续叨絮着。
“雅雅这个查某囡仔有够贴心,你不在的时候,她常常过来看我说……”
“嗯哼……”问号如乌云般在他头顶上越积越多。
“所以,人家有需要,我们就要给人家帮忙一下。”
宾果,重点终于出现了!
“阿母,需要我帮忙什么?找工作?借钱?还是……”
“呒啦,很简单啦,”黎阿月又呵呵地笑了起来,“雅雅想去台北发展,她那里很不熟,你要多多给她帮忙啦。”
帮忙做个台北市导览,帮忙找个工作什么的,小事一桩!
母亲都开口了,黎震答应的很阿莎力,“没问题。”
“阿母就知道你最乖啦,我等一下就去跟雅雅说,叫她上台北直接去找你,也不用担心找房子的事情了,我的阿震都会帮她打点好啦。”
这……要他帮忙找房子吗?
“阿母,她有多少预算?想要找什么样的房子?”
“呶啦,阿你在台北买的黄子这么大,光黄间就有五间了,空着也是空着,分一间给雅雅住就好了,这样才不会浪费啊。”母亲说得十分理所当然。“而且这样你要照顾她,嘛才照顾的到。”
什么!要他跟别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不如叫他去死还比较快!
这个家是他的避难所,他唯一可以放松、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不容许阿母和打扫欧巴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轻易闯入他的禁地。
“阿母,这样不方便。”
黎阿月的口气迅速转为不快,“哪有什么不荒便?阿你刚才不是已经讲没问题了?”
“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了,大不了,我再帮她找个房子,预算不够的话,我帮她付……”
不不不,她跟他非亲非故,对他也没半点好处,还准备不要脸的赖上他,找他麻烦,他干嘛要帮她出房租?门儿都没有!
“我暂时帮她先垫啦,等她找到工作再还我好了。”
帮她先付他还赔利息咧,这点小钱就不跟她计较了……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哼,一个查某囡仔住在外面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现在社会有够乱,阿你都没有在看电视哦?”
“阿母,我说不行就不行啦。”
“你这个囡仔怎么这么番啦?雅雅跟你住,两个人也有伴,有什么不好?”
“我就是不要。”
“你不要你的,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
什么?给他来这一招——先斩后奏?
黎震双眸紧闭了下,连续深呼吸好几口气。
换做别人,他老早就把对方骂成猪头中的猪头了,但现在对方是母亲,他说什么也得忍下来。
“阿母,你怎么这样?还好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你去跟人家说一下还来得及。”黎震尽量心平气和地道。
这时候,母亲以前在酒店工作时那种江湖味就不由自主地跑出来了。
“阿震啊,你这个人实在浑不够意思咧,阿母几时跟你开口过?难得给你求一件事,你就这样给阿母刁难,存心让阿母的面子被丢在地上踩哦!”
“阿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阿我就告诉你说雅雅是一个好孩子了,阿你帮她一下,会少一块皮吗?”
母亲大人发火了,事情眼看是越来越难善了了!
但……他坚持,他真的、真的要保护住他生活里的最后一块净土。
黎震揉揉太阳穴,“话不是这么说。”
“阿我不管啦,反正厚……”
“反正怎样?”黎震的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不祥。
“反正厚……反正雅雅刚才八点多的时候已经坐夜车去你那里了啦,我地址都给她了,你要是敢随便给她赶出去,你以后就不要回来认我这个阿母了啦!”
“阿母——”黎震扯着头发哀嚎一声。
黎阿月的声音十分的无辜,“阿谁叫你前几天那么忙,我都找不到你,我想你缓正一定会答应阿母这个小小的要求,所以就直接给雅雅和她阿爸打包票了啊,阿你如果不好好给雅雅帮忙,阿不是混不给阿母面子?”
这是什么状况?他竟然被他最敬爱的母亲大人摆了这么大一道!
接下来,母亲在电话那头说些什么都不重要了。
黎震满肚子的气却没地方出,他只能强逼自己冷静,好想出一个让齐雅菲自动滚出他家大门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