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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落鸳鸯井 第八章

  「小姐,起床了。」人没到,声音先到。

  宁儿直替湛雪嫣高兴,今天是王爷正式认湛雪嫣为义女的好日子。由一个平民百姓,晋升为官家千金,这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好运气,是多少人所羡慕,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一早起来,宁儿的心情就特别愉快,不过,她的好心情,在看到床上熟睡的湛雪嫣时,便一点一滴的流逝了。

  「小姐,别睡了,若是误了时辰,宁儿可担当不起。」

  湛雪嫣动也不动。

  宁儿急得大喊,「小姐,求你起床好不好?」不得已,她只好动手去摇她,「醒醒啊!小姐,昨儿个不是告诉你,要早点休息吗?待会儿迟到可就难看了。小姐!」

  宁儿觉得好累,怎么会有人睡得这么沉?

  她那种充其量只能算小儿科的力量,任是摇谁叫谁都差太多。只可惜她不敢用水,要不然就省事多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拍喊推打一起用,「小姐,快起来,你别害宁儿,醒一醒啊!」

  「你好吵。」湛雪嫣闭着眼睛,含糊地说完,整个人更缩在被子里继续睡,看情形,即使是日本大地震,可能也震不醒她。

  「完了!」要是哭能解决的话,宁儿一定大哭特哭,就算叫她哭倒比萨斜塔,她可能也不会摇头说NO!

  怎么办?请侯爷来吧!小姐最听侯爷的话了。

  湛雪嫣也不是故意贪睡,追根究柢,这还是宁儿造成的。

  昨晚宁儿端宵夜来时,手上抓了些线绳之类的东西来,她细看之后,发现那可以用来打中国结。它的样子像麻绳,但很柔软,还亮亮地泛着金光。看湛雪嫣喜欢,宁儿便好心的跑去拿了整束来,湛雪嫣就专心地用绳子编起金鱼来了。

  可能是太久没编了,生疏之余,几乎使她从头摸索起来。人的耐力是很惊人的,拆拆编编一阵折腾,革命终于成功,但东方也已泛起鱼肚白——天亮了。她将金鱼凑成一对后,才甘心睡觉。且天又冷,窝在暖暖的棉被里多舒服,所以,她哪可能一大早爬得起来。睡得正好时——

  奕澄坐在床边,把丝被拉开,看着湛雪嫣熟睡的脸庞,有着淡淡的嫣红。他伸手轻拍道:「嫣儿,该起来了。」

  被扰乱的人儿,皱起眉,伸手挥赶那讨厌的声音和动作。

  没办法,奕澄只好将丝被拉到一旁,扶湛雪嫣坐起来,「嫣儿,醒来一下。」

  「哦。」凉意袭身,人是有点清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做什么?」说完,她只靠向他的胸膛,另寻温暖的怀抱睡。

  看她这样,奕澄也心疼了。他知道湛雪嫣一向晚起,但王爷认义女不是小事,他只好把她再抱起,坐在床畔说:「嫣儿听话,晚点再睡。」

  「我好累,一会儿就起来。」她眼睛都没睁开地说着,身子一歪,靠向他的肩头——继续睡。

  「嫣儿,睁开眼睛!」奕澄长这么大,只有人家请他起床,可从没叫人起床的经

  验,更甭说是女孩子了,因而,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眨呀眨、眨呀眨,雪嫣好——努力地睁开眼睛,勉强成功。

  「好,现在起来,让宁儿替你准备。」

  湛雪嫣点点头,还涩涩的眨眨眼。

  他只走了两步——

  「小姐。」湛雪嫣又躺回床上。

  奕澄对她真是佩服,赖床功夫如此了得。他干脆将她抱下床,放在化妆台镜子前,「站好,嫣儿,要站好。」手一松,尚未抽离,她的身子又晃动欲倒。「嫣儿,自己站稳,听到了没?」他大声地说完,但不是动气,不过,他很怀疑湛雪嫣能听到多少。

  湛雪嫣大叹口气,闭着眼睛,用力地点着头,奕澄才离去。走到门口——

  「小姐!」宁儿又叫了。

  怎么回事?睡美人正坐在地上「休息」。唉!「嫣儿,别坐在地上,快去换衣服。」

  没吭声,只用手推开他。

  「怎么了?」也许该让她回去睡。「嫣儿?」

  「你们好烦,一直吵,一直吵,我又没睡在床上。」湛雪嫣哭了。「都起床睡地上了,还来吵,你们到底想怎样?我睡觉又没吵到你们。」

  宁儿讲不出话了,她没见过湛雪嫣哭泣。总以为她只会笑,这也是她最常停留在脸上的表情。

  奕澄更没辄了——这么大个人,却为了赖床而哭,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自己欺负她呢!他抱着泪人儿哄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问,「好些了?」

  湛雪嫣疲惫地开说:「我不是故意的。」

  想也知道。「洗个脸,打扮一下。」

  「可以洗澡吗?」她仍一脸倦意地说:「也醒得快些。」

  只要能醒,还有什么不好的。「宁儿。」

  湛雪嫣便这么昏昏欲睡的在水里醒来。

  若天寒躲在暖被里是种享受,那在将军府洗澡无疑是极乐。

  浴池约莫四个榻榻米大,和洗温泉一样,更可轻松自在地当游泳池玩。有钱的确不是坏事。泡在水里,强过莲蓬头千百倍。四周又以薄纱层层遮盖,热气四溢,恍如梦境般不切实际。将来若有幸能上天堂,不知是否像现在一样?

  湛雪嫣想着,又想睡了。

  因睡着而淹死在浴池,传扬出去,只会让人当个笑话听,一笑置之吧!还真得醒醒,不要真成了笑话。潜下去吧!缺氧就会醒了。

  宁儿根本不懂得潜水闷气这些新鲜玩意,她拿衣物进去时,便看到足以使她丧胆的惊险画面。好端端的,小姐居然会整个人在水里,除非……何况小姐在绿湖落水的记忆犹新。二话不说,她立刻高声尖叫,跑去找救兵。

  湛雪嫣浮出水面换气后,未再久留,况且,水温正在下降,便想起身穿衣。奕澄赶到时,恰遇她芙蓉出水,她在没衣物遮掩下,只好迅速地往水里躲。

  「可恶!你……」她全身背向他,支吾半天才说:「你存心的,是不是?」怎么尽让他撞见这种场面?怕她不醒,也该用别的方法叫醒她啊!

  奕澄倒像心情颇好似的,没解释。

  「小姐,对不起嘛!是宁儿找侯爷来的。我刚才看你在水里,还以为……宁儿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不过,湛雪嫣没事就好。

  湛雪嫣也不好责怪宁儿说:「你帮我拿毛巾来。」她跟着自己这段日子,着实也受了不少惊吓,不过,都不是故意的。这次算她倒楣吗?

  「你!」湛雪嫣的心快蹦出喉咙了。他在干嘛?宁儿呢?她竟选在这节骨眼落跑?

  奕澄手拿大毛巾,轻轻地微笑道:「还不上来,水冷了。」她实在好漂亮,美得不像真的,就像她所想的,他现在正是故意待在这儿的。

  气归气,冷得鸡皮疙瘩已纷纷冒出,却是不争的事实。「你的眼睛先闭上。」还笑!气得湛雪嫣用水泼他。

  「可以上来了?」

  湛雪嫣只得匆匆起身,想抢毛巾,但奕澄未给她机会。

  他温柔地包裹住她曼妙的身躯,逗弄她的目的已达到。为了不让湛雪嫣觉得太难堪,他抱着她离开浴池,并让宁儿来伺候她。

  洗过澡的湛雪嫣,除了精神还差些,脑子可是完全清醒了。宁儿知道她累,以及刚刚那段插曲,也没敢再烦她,她和另一个较年长的丫环,一块替她「加工」。

  整装完毕的湛雪嫣,这才想起他们这么急着叫她起床,不知是为什么。

  宁儿一脸讶异地说:「小姐,我昨晚不是一再告诉你,今儿个你要到相府行大礼,王爷要正式认你为养女吗?」

  「有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宁儿又说:「你还一直点头,答应要早点休息的。」

  湛雪嫣想,现在知道不也一样。她顺手从枕边拿出那对用整夜时间编成的金鱼给宁儿。「这没什么用处,你留着。你跟了我,胆子都吓大了吧!」不等宁儿回答,她就轻巧的跑跳到大厅了。

  「可以吗?」她站在奕澄面前问。女为悦己者容。

  若是注意到别人的眼光,她一定知道答案。

  她平时随意披散的青丝,整个盘束起来,多了股成熟的味道。素衫换成大红袍,惹人注目。脸上加以淡妆修饰,显得格外娇美,如同白百合与红玫瑰两极化的妆扮,何止是可以,简直令人惊艳!

  看他不讲话,再看看自己。头发编了,上了妆,她们说精神些。穿上这件红衣裳

  也还好嘛!怎么?「不好吗?」

  南宫流替她回答,「就是太好,才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长得不抱歉,现在是大白天,也不是半夜出来的,吓着谁了?」

  奕澄这才笑说:「很漂亮,若能不跑不跳就能迷倒众生了。」

  「我不会在别人面前又蹦又跳的,不淑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有,「你也会去吗?」

  「当然。」奕澄轻轻对湛雪嫣说:「手伸出来。」

  手?她依言伸出双手。

  他摇头笑着说:「你真贪心,我只有一个。」他替她把链子戴在手腕上。

  它由三条细链合成,每条链子交错镶着铃铛和骏马,纯金打造的却一点也不俗,应该是用心设计的精品。

  湛雪嫣感动得无言以对。自婴儿时期,她便有各式各样的铃铛链子。长大后,因为话讲得少,父母怕她被人忽略,忘了她是谁,依旧找了新款设计的铃铛链子给她戴着,但是父母送给她的最后一条手链,却在来这时遗失了,她刚开始还怅然若失的,没想到竟然是他捡到了。

  「你怎么知道?」

  笑意在他脸上扩散。「头一次见面,就是它喊我的。」

  他的话引得湛雪嫣全身燥热,像只煮熟的龙虾,连身子都红透了。怎么尽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初见面「限制级」的事,你知我知,放在心底不好吗?

  看着湛雪嫣的羞态,东方煜带着淘气的笑容说:「什么事?不介意分享吧!」

  湛雪嫣斩钉截铁地说:「错!我非常介意。」

  「请尊重另一位当事人,他也有发言的权力。」他故意扯进奕澄。

  「但主角是我,他有权力发言,也有义务保持缄默。」湛雪嫣急得转向奕澄说:

  「你不会没有江湖道义吧!」

  他们全笑了,亏她讲得出来。

  奕澄不做正面答覆,只说:「吃了没?」民以食为天,但她例外。

  此举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犹豫片刻——「吃了。」

  不等他再问,东方煜又抢回言论自由权。「真的吃了?」那每天要人盯的是谁?

  一顿饭要吃半个时辰之多。

  「嫣儿,记得你告诉我小木偶的故事吗?」南宫流也帮腔了。

  湛雪嫣有些得意的笑。「你们可以去检查啊!」她不是小木偶,自然不怕,而且,她又没说谎。鼻子长了,可以自己锯嘛!

  洞悉她的想法,慕容璃也不放过机会说:「宁儿替你吃了,检查什么?」查证据完全毁灭了没?

  他看到了?湛雪嫣咬着下唇,双眼灵活地来回扫视。「一样是吃,我照你们的话回答了。」他们又没问「她」。

  东方煜带头走到屋外时说:「胭脂是填不饱肚子的,到我家去,换个人陪你,也许你吃得更多。」虽在取笑,但确实是关心她的健康。

  因为赶着出门,奕澄也未再多言。他扶着湛雪嫣走到前院,在一辆红底镶黑金的轿子前停住。

  「不走路吗?」有必要让人一路抬着去吗?湛雪嫣不太肯定地说。

  奕澄告诉她,「按规矩来,别叫王爷看笑话。」

  湛雪嫣听话的坐进去,他还另外拿条毯子让她盖着。

  轿里很宽,坐两个人都不会打架。可是空无长物,四周用布幔罩住,也不好往外瞧,还是乖乖地坐着吧!

  其实,湛雪嫣也只有认命的安份坐着。

  人不比轮子,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四轮传动」,一路摇晃得她很不舒服。空着肚子,整夜未眠的湛雪嫣一直深呼吸,压抑体内的反胃,她不要吐在这漂亮的轿子里。忍耐,要忍着,这很容易,过会儿就到了。

  捂着嘴,在奕澄带她出轿之后,她立刻奔离轿子,在一个角落毫不保留的将体内胃汁全数掏空,吐得畅快到底。由于空腹,她尽吐酸水,使得她更难过。待舒坦些时,才接过巾帕擦嘴,扶墙休息。她不想丢人,但事与愿违。

  湛雪嫣心有愧疚地说:「对不起,弄脏了。」轿子漂亮,相府也不难看,应该先卜个卦再出门的。

  没人注意这鸡毛蒜皮的绿豆小事,富贵人家多的是仆人,随便叫一个,把墙拆了重建,都轻而易举,哪会在意这点脏。

  东方煜走到她身边说:「丫头,事实证明你是空腹,待会儿要连本带利的算回来喔!」他不希望这些小事困扰她。

  她嫌恶的苦笑道:「我知道你的好心,但别提那些不够健康的东西好吗?」他一定没吐过。

  奕澄说话了。「可好些了?」

  「再等我一会儿。」她想看看胃里有无余孽残存。

  他和东方煜互看一眼,心疼的抱着她进入相府,来到屋里休息,由东方煜先行知会王爷。

  奕澄还差人送了一碗汤。「嫣儿,把汤喝完。」

  湛雪嫣躲在他的怀里说:「会不会苦?味道好吗?少喝一点好不好?」她看都没看,先讨价还价。

  「乖,王爷还在等我们。」奕澄将她扶起,逃避是没用的。

  湛雪嫣也早已有所体认,只要他想做,没有办不到的事。尤其自己被他克得死死的,但还是不忘做垂死的挣扎,「一半。」剩下的给他。

  标准答案——摇头!奕澄面露笑容的摇头。

  等湛雪嫣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他们才一块去见王爷。

  一脸凶煞的王爷在看到他们时,立即开心的表示,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怎么不多躺一会儿?当心身子。」

  再躺下去,可以自行解散,明天再来报到了。

  王爷身旁的贵妇人也和蔼的说:「来!让福晋瞧瞧。」她拉着湛雪嫣端详。「你叫嫣儿吗?真是个美人胚子,家里的门坚固吗?」

  福晋?有妈妈的味道,可是说话好奇怪。湛雪嫣听得一头雾水,没回答。

  东方煜却急着问:「娘,门有什么好问的,将军府的大门固若金汤。」

  福晋不疾不缓的说:「嫣儿住那,要是门被提亲的人挤破了,安全吗?」

  「放心吧!大门开敞着,就算没我们四大门神在,也没人敢上门的。」

  「儍小子,娘只是换个方式夸赞嫣儿,你以为娘又老又呆吗?」瞪了他一眼,再看湛雪嫣。「不过,嫣儿是该多吃点补品,胖些才有福气。」

  王爷接着中气十足的说:「对!把身体养壮些,像咱们野丫头一样健康,才好养孩子。子嗣是愈多愈好。」

  一旁的紫馨可不依,挽着王爷说:「爹,人家哪里像野丫头?」此时的确不像。

  「不野?为何会在树上让人瞧见?」还指名要人家来娶。

  说笑的一句话,连湛雪嫣都骂进去了,两个女孩都睁着明亮的双眼,展露出最无辜的模样。

  东方煜大大的爆笑出声。「爹,说得好,以后您又多了一个野丫头,凑一双。」

  王爷愕然,福晋则摸着湛雪嫣的手,轻拍着说:「胡说!这么乖巧的模样,怎么可以和紫丫头比。」她愈看愈喜欢湛雪嫣。

  「娘,您讲这话就外行了,人不可貌相。若紫馨不是你女儿,你能想像得出来吗?」只顾自己快乐,而一味逞口舌之快的东方煜,哪管得了一对姐妹花的冷眼怒视。

  紫馨先发威了,但仍保持着女孩家的温柔,「哥,我们好歹是同一个父母生的。你若没事的话,可以拆家具、拆房子,就是别拆自家人的底,那是有损人格的。你是不是该和你的人格兄弟打个招呼,看它还在不在?」

  她的话倒引得欧阳善对她另眼相看。

  湛雪嫣亦不顾福晋在身边,也柔声加入训诫行列。「小哥,明着掀人家底牌,是挑剔,容易惹人嫌。做人要厚道些,得暗着来,替自己留个后路。风水可是会轮流转的。」

  「做人要及时行乐。」他才不在意这对弱女子呢!

  「当心乐极生悲,」紫馨更无所顾忌地说:「我可不要替你掉眼泪。」那会有损她的美貌,浪费她的泪水。

  「简单,替他找个小嫂子。看哪家名门闺秀乖乖女,愿意委屈下嫁,连子嗣一并解决,爹娘也好早点抱孙子。」湛雪嫣咬着他的弱点下猛药。

  听到这,东方煜可不太自在了。「这哪扯得上关系。」

  「是没关系,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湛雪嫣始终保持笑娃娃的模样。「都是自家人,话家常嘛!」

  一旁看热闹的全笑了,看来,选择做个忠实的观众,的确是明智之举。

  王爷从未如此开怀过,他也乐得对她们说:「文文静静的,真看不出来。现成的压箱宝,倒白白让我捡到了。丫头,多学学嫣儿,别老是让煜儿压得不敢抬头。」再转头,看看那个有些委屈的儿子说:「煜儿,你中意哪家姑娘?爹亲自出马。」

  福晋也欣赏湛雪嫣的灵活,「嫣儿随便说说,我就有媳妇了,那天天讲,我就儿孙满堂了,是不是?」

  又惹来一阵笑!

  「娘,别一直抓着嫣儿罚站,还没行大礼就先把人家累坏了。」紫馨想到她之前的不舒服,便提醒福晋。

  大伙这才记起今天的重头戏。

  「你该称嫣儿一声姐姐吧!馨丫头。」王爷顾及长幼之分。

  「那多生疏,把人都叫老了。嫣儿,你不反对我这么喊你吧?」当然无人反对!

  死板的跪拜仪式,在轻松欢乐中完成。王爷夫妇分别送给她一只黄白金缀着珍珠的发簪,及龙凤盘踞的翠绿玉镯。湛雪嫣本来拒收,但王爷板着脸说:「不收下,怎么代表你是我的女儿。」

  东方煜记不取教训,又来凑热闹一番。「爹,您乾脆直接刻个金牌,要大些,挂在嫣儿胸前,就写『东方家的女儿』。」

  哪国的馊主意,挂狗牌吗?再开张血统证明书好了,以确认身分。

  紫馨替湛雪嫣抱不平。「哥分明是欺负嫣儿嘛!」

  「狗咬吕洞宾,我只是找些比较实际,而有代表性的东西送她。」

  「这话严重了,你说谁是狗?有人会生狗吗?」物以类聚,送她狗牌,指王爷是狗,那相府不成了动物园?

  王爷不介意的豪爽大笑。「嫣儿,原谅这儍小子胡言乱语。我就是少生个脑子给他,不过,现在有你来补,也不遗憾了。」

  「爹娘,刚才不敬,请原谅,嫣儿是对事不对人。」

  福晋又开口了,「都喊爹娘了,还不收下见面礼,是不是看不上眼?那待会儿到馨丫头那挑,好不好?」她当然知道湛雪嫣不是个贪心肤浅的女孩,只是不这么讲,湛雪嫣哪会收下。现在她倒后悔了,早晓得是如此特别的女孩,就该更仔细的挑礼。还好,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是奕澄出面制止这团乱。「嫣儿,谢过王爷和福晋的礼物。」

  谢字说完,紫馨便说:「爹、娘,我带嫣儿去选见面礼,你们慢慢聊。」说完,她拉着湛雪嫣就到她闺房去了。

  湛雪嫣跟着紫馨走,偶尔看看相府的景色,他们的布置很丰富,比较有宫廷的味道,富丽堂皇而气派。一直到紫馨的房间,她才得以喘口气。

  紫馨带湛雪嫣在梳妆台前坐下,「你没吓着吧?」她自顾自地讲着,「爹面孔凶得像阎王,娘却生得一副观音相,但是两个一样开通,尤其疼女儿,以后你就明白。」

  湛雪嫣以笑回答。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生气也笑吗?」紫馨打开一个精致的迷你柜,一一将内藏的抽屉拉出。「有没有喜欢的?」

  看她的态度,好像在告诉别人,路边摊货,不值钱,随便挑。

  湛雪嫣虽不会鉴定珠宝,但看它们闪着自然耀眼的光芒,多少也猜得到那些皆价值连城。「你舍得?」她故意问道。

  紫馨乃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对这些从小看到大,随手可得的东西,除了漂亮,还是漂亮,没有其他感觉。但她对湛雪嫣却有种特别的感觉,「挑不出来?统统拿回去好了。」

  湛雪嫣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不了,我看看就好。」

  「看看有什么意思,就算戴着嫌累赘,玩玩也不错。还是没你中意的?」她自己也常拿这些珠宝出来玩的。

  「我不需要,所以,看看便行了。」湛雪嫣摇头解释。这种贵重饰物拿来玩,还真玩不下去。什么样的命,做什么样的事。

  「或者我们上街选,挑你喜欢的。」紫馨突发奇想的说。多个伴,做事也有人陪。

  上街?难道上次被人看还不够,这次还要继续。湛雪嫣可没这个勇气。「逛庙会时,才由他们陪着逛,只看到一堆人,剩下的什么都没看见,自己反倒像个怪物,被人评头论足,算了!」

  紫馨何尝不知道那种滋味。王爷福晋担心她,每次逛庙会都派了一群随从保镖跟随,时间一久,她便学聪明了,安安份份地窝在相府。只有一次陪母亲进香,无聊之

  时才……谁晓得会被欧阳善遇见,纯属意外。

  「放心,看我的!」她笃定地说着。

  原来她们是采用最古老的原始方法——湛雪嫣说要去相府,紫馨要到将军府,结果,谁也没到谁那,她们相约逛大街去了。

  两人在相府前碰面,由于是预谋,因而都避开家人,轻装出门。

  紫馨连头发都扎成两条麻花辫,她头一次这种打扮,像个小女孩般,兴奋的问,

  「我这样好看吗?」

  「你丽质天生,别有一番风情。」

  的确,不是湛雪嫣客气敷衍,美艳的紫馨,卸下复杂的装饰佩件,展现她纯真的一面,另有一股自然的美。

  「真的?」紫馨好玩地问。没人会当面说人丑的,就算讲不出好话,也会想办法九弯十八拐硬转。

  「骗人有赏吗?」

  「可是,我还是比不上你。」她不是吃味,而是接受事实。

  「你尽长他人威风。」湛雪嫣以姐姐的姿态告诉紫馨,老看人家的好,可看不完,何苦活得这么累。多瞧瞧自己,别人羡慕还来不及,要知道,知足最乐。

  两人高兴的手牵手,「走吧!」她们快乐的如同重获自由的小鸟,急着展翅高飞。

  跟着她们身后的两个丫环却儍住了,心中共同的疑问是,小姐要去哪里?她们不约而同地在她们身后喊:「小姐。」

  紫馨回头,先声夺人,「玉儿,你们可以跟来,也可以回去,就是不能讲话,想清楚!」话一落下,就拉着湛雪嫣走人。

  宁儿、玉儿两个丫环愣愣地对看,跟去,后果谁承担?不跟,若出事,她们也难辞其咎。先回府禀告,便失去她们的踪影,结果还不是一样。跟着吧!先确保小姐的安全,比较好脱罪,当下决定追着她俩的身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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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街是多数女性同胞的最爱,现在如此,古时候亦然。

  四位女孩麻雀似的,一路叽叽喳喳的从城东逛到城西。「嫣儿,你看!这些小泥人好可爱。」

  「你喜欢,就挑几个回家。」

  自街头走到街尾。「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吃的吗?」

  由大路看到小巷。「那个玉坠好别致。」

  「还好啦!」

  没错过一个小贩。「紫馨,它长得好奇怪,是什么?」

  「傻瓜!那是……」

  她们最后停在杂货铺前。这店之所以称杂货铺,全依字面解释;草药、字画、布匹、玉饰,杂七杂八的都有,像现代的跳蚤市场。

  「嫣儿,怎么不走了?」紫馨跟着停下张望。

  湛雪嫣指着墙边的两对木马,专注地凝视着说:「看一下。」

  它们有两大两小,木头雕刻成一个样,飘着淡淡的檀香。镂空的圆肚里,还有一匹小马。

  她看了半晌,心里有些伤感。湛雪嫣和爸妈都属马,老爱开玩笑说,再来一只就驷马难追,无人所及。只叹人生无常,如今剩她孤单的一匹马。幸好,她还可以和奕澄再组一个家,生一堆马子、马女。想到这,她又高兴了些。

  「你喜欢吗?」紫馨看湛雪嫣盯了那两对马好久,她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表情是不是喜欢,所以才问。

  铺子的主人,是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翁,他也开口说:「小姐,这是小儿秋收之余雕刻的,你喜欢,我可以便宜卖你。」他满喜欢这个自然又气派的女孩。

  湛雪嫣看了他一眼,客气地说道:「我没钱,看看就好。」住在将军府,吃喝无余,从不需用到钱,她到现在还没见过钱大人的真面目,又哪来的钱。

  「我有啊!」紫馨接着说:「你要看就买回家慢慢看,我们还没逛完呢!」她觉得奇怪,什么都用看的不买,会有意思吗?

  「那是你的钱。好了,我们走吧!」她虽然很喜欢那两对木马,但她不想用别人的钱,于是,拉着紫馨要走。

  紫馨没理她,忿忿不平的说:「姐妹是假的啊,还分你我。不都说要给你见面礼了,现在刚好有现成的。」语毕,便叫玉儿给钱,买下那两对木马。

  「小姐,这盒子是小老儿送给你的,让你装木马。」老翁说话时,就动手把马匹放进一个竹编的盒子,长方型,半圆的盒盖,前后各有一只耳朵可提。

  湛雪嫣高兴的露出注册商标的笑娃娃脸,「谢谢您。」眼光还停在手上的盒子。

  老翁看了看,凭他阅人无数的老经验,他诚心的告诉她,「你一定会嫁个好丈夫的!」

  是吗?他也会看相?湛雪嫣笑而不语。

  紫馨有些毛躁地催促道:「走了啦!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还没说完,人就走了。

  湛雪嫣只好朝老翁点头示意,才小跑步跟上她。「肚子饿了?」她问紫馨也同时问丫环们。

  紫馨轻轻点头,大眼睛活灵灵的打量走过的店家。「走了那么久的路,肚子不出力,脚也要休息呀!况且,我快饿扁了。」她在一家店前站住说:「这家好不好?还是去那家吃?」

  她们跟着紫馨的手,看过来,瞧过去。结果,四个小女人,站在一间颇具规模,门前挂了一块「近悦远来」的招牌前讨论了一会儿,比较了一番,才郑重宣布,就是它了。

  不能怪她们婆婆妈妈的,逛街都得用偷溜的,何况是在外面吃饭用膳。

  进去后,湛雪嫣想到二楼,紫馨就带头走,选了靠街的窗边坐下,请店家随便上菜。

  「小姐。」两个丫环又同时开口,活像被虐待的小媳妇,急着申诉。

  她们还没说出口,就被湛雪嫣打断,说:「宁儿,少说些没营养的话,妨碍消化,待会儿吃不下,就全归你。」她的话让宁儿有点毛毛的,只好暂时止住话。

  上菜时,端菜的是个姑娘家,看来和紫馨一般大,白净净的可也是一等一的漂亮。湛雪嫣、紫馨和她是三种不同类形的美。说艳嘛!是贬低了她的美,说纯还真是蠢,一股英气充满她眉宇间,却不减女儿的娇媚。若直要勉强替她定型的话——她像个不怕摔的陶瓷娃娃。你会喜欢她,因为不怕她会破;你会疼爱她,却怕她摔倒,就是这么矛盾的感觉。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那姑娘开口说话了,「小姐,私自出游,当心碰到危险。」

  闻言,她们纷纷抬头看她,这个陌生的漂亮女孩,为何怕她们有危险?

  紫馨将她和自己做了比较,「你就不怕?」以她的姿色,在餐馆做事,面对的人更杂更乱,她哪还有闲工夫去替别人瞎操心。真有危险,也可能是她先碰到。

  那姑娘展现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说罢,她即轻移莲步下楼。

  胆小的宁儿本来就比较怕事,再听了那姑娘这一番话,更是慌得六神无主。那姑娘一走,她立刻开口道:「小姐,万一侯爷发现了,怎么办?如果你真的出事了,宁儿也担待不起。」

  「是啊!给王爷福晋知道的话,玉儿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玉儿也害怕地附和。

  紫馨叹口气看了丫环们一眼,她们都忘了带胆子出来吗?爹娘视她为掌上明珠,宠她宠上了天,即使真被发现了,她顶多撒个娇,还会有什么事。「我爹最疼我了,只要你别多嘴,我一定护着你。」

  奕澄从没对湛雪嫣发脾气过,因此,她也不担心。「我们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赶快吃,要挨罚也得先吃饱,存点本钱再说。」

  对!多吃点,准备受罚吧!

  即使她们不说,他们就是知道——

  王爷为了两个女儿的婚事,特地延请全国最富盛名的金织坊,为她俩裁制新嫁衣。原先订好日子量身选料,但布料提前送达,金织坊便急着到相府做准备工作。这样一来,时间充裕些,也省得到时赶工出了差错。

  紫馨先前说要去将军府,王爷才派人去接两位小姐来,这一接就接出问题了。不仅将军府接不到紫馨,连湛雪嫣也不见了。

  问轿夫,湛雪嫣的确是在相府门口下轿的,那人呢?

  结果,是两府派大队家丁出去找了。

  奕澄也亲自率四状元出马,分头搜寻。近黄昏时,消息传来,在城北悦来客栈找到人了。

  湛雪嫣她们饱餐一顿后,意犹末尽,想再看看剩余的半条街,再打道回府。

  欧阳善的家就在这条街附近,于是,他就负责找这个区域。

  上天注定好的事,躲都躲不掉。她们一出客栈,就被欧阳善看到,他在命令随从去通知奕澄他们后,便不动声色地跟在她们后面。看到他未来的老婆那么自由、不受拘束的模样,一颦一笑吸引着他。顿时,他明白了,自己生命的一部份是属于她的。他在心底告诉自己。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愈是老掉牙的话,愈贴切。

  四根冰冷的石柱,从天而降,挡住了四张惊讶不一的脸,时间似乎静止了,听不到一点声响。一旁的百姓彷佛受到催眠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

  「送东方姑娘回府。」奕澄听似平淡的声音,破除了迷咒,令她们四个人全部挺直背脊,欲迎接一个超级强烈龙卷风的侵袭。

  东方姑娘是欧阳善的未婚妻,护送她回府,自是他的责任。「请。」有礼而生疏,不带情感的声音,惹得紫馨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但她也不表示反对。她向来和奕澄有距离,能躲更待何时,她转过头在湛雪嫣耳边小声说:「改天再找你,有事别忘了通知我,保重!」

  剩下她了,宁儿也怕得闪到湛雪嫣后头。

  她和奕澄相距有十步之远。他双手环胸,一副好生气的模样。结冰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一脸愤怒的火焰,在他眼底燃烧。一转眼间,好好先生变成恶魔之子,角都长出来了。

  湛雪嫣不晓得他生气可以到达这么「恐怖」的境界,她可不想被灼伤,一步一步向后退,撞上一面人墙。再转过头一看,他们四人也是结冻的酷样,比上次出城时的平冷表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觉得全身发冷,不知是天气还是他们。「为什么?」湛雪嫣分看两面冰墙,喃喃自语。她当初来到古代,都不曾如此骇怕,「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们要这样对我?」若被狼豺虎豹包围,也可以预知死亡下场;但面对他们五人,却让人完全无法想像。「我不是你们的臣民,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承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她不要面对这种折磨,于是,她选了一个缝隙,立刻拔腿逃开了。

  他们没有阻止她,随她跑开。

  约莫百公尺,湛雪嫣就双脚悬空,挣扎地喊,「放开我……」在接触到那冒火的双眸时,她停止了叫喊。他是如此陌生,这会是他吗?她头一次真正感到害怕。

  奕澄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他讨厌欺骗,不过,这不是他生气的主要原因。他是气湛雪嫣不知轻重,贸然出府在城里游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也气自己掌握不住局面,大批人马,花了个把时辰才找到她。换做别人,找二天他都无所谓,但湛雪嫣不同。

  为了找她,他派所有能出动的人手拼命找,只为要知道她很平安。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恐慌的心纠结着。不敢想像,也不愿猜测她可能遭遇到何种情况,他只想赶快找到她。

  他积压的情感在见到湛雪嫣平安的刹那,立刻化为愤怒,怒气不受控制的排山倒海而来。他不发一言,只为了让怒气宣泄,以免伤害到她。他不会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但开了口,难保自己不会失常,所以,他带着诡异的表情示意众人打道回府。

  他送湛雪嫣回房后就离开了。

  他知道湛雪嫣被吓到了,可是,他得先平息自己,稳住极怒的脾气,不能因自己的失控,去伤害任何人,让无辜者遭池鱼之殃。他实在不该这么放纵她,不过,感情的事,哪能随心所欲,要怎样就怎样,自己最终也只是个有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

  东方煜不久也来到书房,递上一个盒子。「这是嫣儿掉落在地上的。」多年的哥儿们还会不了解他吗?他小时候一有不愉快就躲在山洞里泄愤,长大了虽不至到山洞泄愤,但仍喜欢独自一个人。

  说完,东方煜留下奕澄一个人,转身离去。

  他盯着盒子盯得够久了,才慢慢伸手打开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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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看到他在温柔多情又体贴地站在眼前。

  累了,眨个眼睛,他还在眼前,却冷酷无情地不说话。

  两个都是他,是自己对他了解得太少,只享受他的付出,从不费心去探索他的心灵深处。

  湛雪嫣好困,可是脑子却像一台放映机,一直播放着他们俩的美好过去。当初他虽然救了自己,却不意谓着自己可以一厢情愿地一辈子倚赖他。人鱼公主救了王子,却化成泡沫消失了。许了承诺,可以收回,更何况他当时说要娶她也只是口说无凭,如果……想到幸福的未来,她安慰自己,当下决定,明天,看到他时要好好的道歉,应该可以挽回他的心。

  一早,宁儿来了,端着饭菜放在桌上。他没有出现,宁儿也显得异常沉默。

  没关系,也许奕澄正在忙着,也许他马上就到,他一向很关心她的。

  宁儿来了又走,是中午了吧!情况仍没改变。

  再等等,他可能晚点会来,他不会不理她的。

  天色暗了,宁儿来时身后仍空无一人。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拦住正要离开的宁儿问:「宁儿,侯爷呢?」他为什么没来?

  宁儿怕湛雪嫣会难过,不敢告诉她,侯爷从昨晚回来,就关在书房没出来,仆人都不敢问,也没人敢接近那,大伙全躲得远远的。「小姐……」宁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抿着嘴,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门边。

  湛雪嫣把宁儿的沉默,当成她心中有恐惧,所以不敢告诉她。她难过地轻喃,「我知道了。」她恍惚地走到窗前站着,月色好美。

  张学友骗人!什么「一千个伤心的理由」?能找到一千个理由就不会伤心了,伤心只有一个理由——

  宁儿悄悄退到门外,她无法安慰湛雪嫣,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自己也感同身受,她做错了吗?还是该把实情说出来?想了半天,没有答案。

  宁儿端来宵夜,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屋子静得吓人,「小姐。」人呢?到哪去了?「小姐……」宁儿急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促使她跑去书房。

  门都没敲,「砰」的一声,宁儿就冲进去,喘着气说,「侯爷,小姐不见了。」

  奕澄的心一紧,立刻问:「怎么回事?」

  「小姐整天都愁苦着一张脸,饭也没吃。晚膳时,头一次开口问侯爷,宁儿什么都没说。直到刚刚端了汤要送去小姐那,就没见到人了。」宁儿急着说完后,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把所有的人找来。」

  顿时,将军府如临大敌,灯火通明如白昼。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将军府,遍寻不到湛雪嫣的踪影。大伙开始急了,准备往城里找。

  奕澄神情低着的来到湛雪嫣常坐的柳树旁。

  柳树四周早巳围起护栏,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也顾及大家的安宁,不想再听见突然的尖叫。靠林子边也真的挖了个池塘。她想要的,他全请人设计进去,这专属她的小天地。

  忽然,美妙的天籁之音出现。像他们初次在河边的相遇,阵阵铃声传来——就在喷泉旁的假山传出。

  她的父母果然是有先见之明,没这铃铛不知要找她找到何时,奕澄总算又得以放宽心。黑暗中,隐约可见缩成一团的人影。「嫣儿。」

  她没理会。奕澄想伸手抱她,却逼得湛雪嫣向后退缩,一双泪眼闪着无助绝望的凄凉。

  「嫣儿,先回屋里去,不要在这挨冻,有事明天再说。」奕澄又再次伸手靠过去。

  「不要碰我!你不是把我打入冷宫,宣布放弃我了,还说什么?」湛雪嫣的泪水静静地决堤了。「你们每个人都用一张张最无情冰冷的脸看着我。我跟你们有仇吗?不!因为他们全听你的,我不过是个寄宿的外人。不管过去、现在、未来,我都是一个孤单的游魂,这是命!改变不了的。我不在乎,起码我还有选择自己如何活着的权力。」说完,她伤心地朝绿湖奔去。

  奕澄立即飞身,紧紧抱着湛雪嫣说:「你可曾心痛?可曾心碎?感受过失去最心爱的人,那种一无所有,任世界毁灭也毫无感觉的空白?我有!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不断在忍受,一次又一次地被考验。」低沉的嗓音,倾注所有情感。

  她哭得更伤心了。

  「不要这么快就把我否定掉。你是我的所有,我要一辈子守候着你。不只天长地久,还要生生世世,你不了解吗?你可以让我绝望,那我将心死相随,但别让我无所适从。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泪的平凡人,我也会怕!怕我难以控制地伤害到你,怕你一下子无影无踪地消失了,你一定都知道的,对不对?」

  他扳过湛雪嫣面对着自己,用手替她擦去止不住的泪水。

  湛雪嫣哑着嗓子说:「我好怕,怕你冷酷无情的瞪着我,不说话;怕你扔下我一个人,不理我了;怕回不去又无法留在这里,孤独一生,我真的好害怕。」

  「别哭了,忘掉这一切,我们重新来过。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做鬼也要守着你,缠着你一辈子,让你甩也甩不掉!」奕澄发自真心的立誓。

  雪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认真的说:「你若欺骗我,罪加一等喔!」

  奕澄捏了一下湛雪嫣的小鼻子,两人都露出笑容,热情地相拥在一起。

  是的!毋需保证,不用誓言,就是生生世世!

  「应该没问题吧?」

  「可以让仆人解散,我们也该去休息了。」

  「这种爱情大戏天天都会上演,少看一场没关系。」

  「一片漆黑的,也没啥看头。」

  四道黑影悄然无声地退离,把空间留给有情人。

  「嘿!丫头说谁冷冰冰来着?明明是天冷嘛!太伤人了。哎!怎么不说话?」

  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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