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尹老师他不在耶!」
「请问尹千羿回来了吗?」
「对不起,尹老师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请问——」
「对不起,伍小姐,尹老师刚离开……」
好吧!如果她再感觉不出他在避著她,她伍欣曼就是个呆子,但她有权知道为什麽吧?
是他後悔吻她?还是他害怕她自作多情会错意?什麽理由都可以,总是要说明白、讲清楚,这样躲著她,算什麽英雄好汉?!
行!他能避不见面,她总能登门堵人!不清不楚不是她伍欣曼的行事作风。
「伍小姐!你不能进去……」眼看老板交代不想见的人直接杀上门来,负责接待的人员又惊又慌,「尹老师他不在……」
来不及了,欣曼和正要走出来的尹千羿碰个正著,没有心理准备的两人不约而同都有片刻的怔仲。
「不在?」见到他的人,欣曼怒气冲冲地回头瞪向接待人员,後者被她的杀气吓得连连退後好几步。
将手中的衣服交给身旁的爱琳,他叹口气,请众人给他一个私人空间。
「请问伟大的尹老师,你现在是不在?在忙?还是正要出去?」咬著牙,欣曼挑眉询问。
「……」
「你别不说话,我来就是要一个答案。」面对他毫无表情的俊颜,欣曼好不甘心」。
她喜欢他啊!他感觉不出来吗?为什麽要一声不吭开始躲著她?
这样的感觉——让人好受伤。
她脸上的伤痕是如此明显,一看就知道没有好好照料,尹千羿欲开口,又抿住了唇。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麽好说?他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看不听了吗?
「如果你害怕我会因为一个吻而缠上你,你大可以直说,我不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女人,但是你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太过分了。」欣曼幽幽指控。
「我没有这样想。」皱了皱眉,他回答。
「那你是怎麽想?」
「……」
「别又不说话啊!」
「你和刘凯乔的感情已经日趋稳定,所以我想也是该结束协议的时候,」顿了下,尹千羿语气很平静,「我的课程已经全部教授完毕。」
「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心好痛,痛得好像活生生撕裂成两半,欣曼不敢署信地凝睇他的俊颜。
这就是他的解释?
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就算不多,也应该有点意思,结果——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宠溺全是课程的一部分,不带任何私人感情。
他会不会演技太好了一点?他该去领金马奖的。
「你别想太多,我们还是朋友,我还是会常常去府上打扰。」
朋友?瞧他说得多轻松啊!好像他们之间拥有过的一切只是场游戏,他对她那温柔的笑呢?还有握住她的宽厚大手呢?
她要的不是朋友啊!就算是朋友,也不该是这种逃避的态度。
「其实……其实我对凯乔……」她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意,她真正爱的人已不再是刘凯乔,而是他尹千羿。
「欣曼,」他轻唤她的名字,用一种让她很害怕的语气,「协议已经结束了,让我们回到起点,好吗?」
他宁愿他们回到互看不顺眼的日子,这样他会轻松许多。
喉头像梗了硬块发不出声,欣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他,却从他的表情读不出任何心思。
「回到起点?」不知过了多久,欣曼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我们要怎麽回到起点?难不成你希望我讨厌你、恨你吗?」
「如果你要这样,我也无所谓。」心中无声地叹气,他如此回答。「我从来没要你喜欢我。」
他狠下心切断他们所有的感情。
他最後一句无情的话,彻彻底底重伤欣曼,她明眸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我太入戏,忘记游戏规则,忘记……」话到後来,她已是哽咽无声,比那晚被刘凯乔拒绝还心痛,「我们只是假装……」
她脆弱的模样看在尹千羿眼底,让他觉得好心疼,不禁暗暗痛恨自己的残忍。
「对不起,打扰了,是我搞不清楚状况。」欣曼朝他深深一鞠躬,步伐蹒珊地转身离开。
她难过的表情令尹千羿心中绞痛,他迈开脚步欲追,却被她倏然回头给吓住了动作。
「还有……」欣曼泪眼迷蒙地望他,「谢谢你教我的一切,我不会忘记。」
*
绵绵细雨的天气,一如这里凄凉萧索的气氛,尹千羿撑著黑伞,在安娜的墓前伫足。
他静静望著墓碑上的名字好半晌,最後才轻轻放下手中的玫瑰花束。
「对不起,你下葬那天我逃开了,没有来看你最後一眼,你会怪我吗?因为一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完全接受你离开我的事实。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抛下我,我看不到你、梦不到你、找不到你……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撑下去,如果换作被留下来的是你,你会怎麽做?你会比我坚强吗?」
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黑色伞面,形成一首很孤寂的乐章。
「我最近不小心爱上一个女孩,她和你是完全不同性格,粗鲁、直率、嘴巴坏,又不懂得温柔,可是和她在一起,我却慢慢能忘记失去你的哀伤,不过……」忽地,他轻笑出声,「我拒绝她了,因为我明白,我再也无法承担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如果再失去一次,可能先崩溃的人会是我,反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
「欣曼,是我,凯乔。」久违的钤声响起,欣曼无立见识地接起电话,赫然发现才短短几天,他的声音竟变得如此陌生。
「嗨!」
「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和你说。」
「嗯,我当然记得。」她语气低落,提不起劲来。
「今天晚上能碰个面吗?」他提出邀约。
说不出心底是什麽感觉,欣曼沉默。
「欣曼?」
「可以。」停了三秒,她回答。
「那晚上六点,我们老地方见。」听见她的答覆,刘凯乔喜孜孜地挂下电话。
怔怔望著手机好半晌才回过神,欣曼正想转身离开房间,赫然发现伍沛书靠在她房门边不知多久了。
「借过。」有气无力的,她和他擦身而过。
懊恼地皱皱眉,伍沛书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
不知是否从小被凌虐惯了,欣曼突然不对他大吼大叫、出声威胁,让他觉得好不习惯。
「姊,刚刚是谁找你?」
「刘凯乔。」
「他找你有事?」
「嗯,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她语气平淡地道。
「他、他该不会是要跟你告白吧?」伍沛书脸怏皱成一团。
冷冷瞥他一眼,欣曼没接话。
「姊,我前几天有遇到千羿,他变得好憔悴。」偷偷观了她一眼,伍沛书试探地开口。
初听见尹千羿的名字,欣曼动作明显一僵,但还是很镇定地从冰箱拿出冰水,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憔悴?这个形容词说重了,真正憔悴的人是她吧?
尹千羿明明就说是场协议,他有什麽好憔悴?
「他好像又瘦了?」伍沛书继续补充。
她仍是无语。
「好吧!我认了,虽然他曾交代我别说,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搔搔头,伍沛书发现自己其实很讨厌当夹心饼乾,「其实你出事的第一时间,千羿就来医院探望过你了。」
喝水的动作停下,欣曼目不转睛地看住他,瞧得他背脊一阵泛寒。
「为什麽不告诉我?」
「是他叫我别说的。」伍沛书很无辜。
他也很想说啊!
「就算他来看过我,那又怎麽样?」冷冷地,欣曼走回自己房间。
那不具任何意义。
「姊,你还记不记得我遇见千羿的那个晚上。」
「当然记得,你快把妈吓死了,还以为你莫名其妙捡了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回家。」
「其实那一天,是千羿未婚妻下葬的日子,」伍沛书叹口气,他不是很爱说人八卦的,但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不说,他担心老姊一时赌气真的和刘凯乔交往。 「他是因为太过悲伤,才会失魂落魄的在滂沱大雨的夜里游荡。」
闻言,欣曼微微眯细眼眸。
「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他曾有个已逝的未婚妻。」
「从他嘴里你是什麽也听不到的,因为他绝口不提,其中内情,我也是从爱琳那里听来的。」
「爱琳?」听弟弟这麽说,她才隐隐明白爱琳初见她的那天,所说的那些话是什麽意思了。
「所以当千羿得知你出意外的消息时,他吓坏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伍沛书也才明白尹千羿其实已爱上老姊了。
「……」
「他不是不爱你,他正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避著你,这样你明白吗?」这样她懂了吗?有人胆小的缩回壳里,需要有人去敲敲门。
「我不明白。」她摇摇头。
「他害怕像失去安娜一样失去你,而安娜就是他未婚妻的名字。」
「……」
「所以除非你主动跨出第一步,不然有人会永远躲在壳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