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想做什么?”小喜警戒的问。
兰宣拿着手上的空罐子说道:“我的梅子全吃光了,想再去厨娘那要一些。”
小喜不信的睨着她,“叫人去拿来就好了。”
果然如她所料的兰宣瞬间就垮下脸来,“我自个儿去就好了,不要麻烦别人了。”
“不可以,现在外头还积雪未退正是路滑的时候,你要知道四月雪溶才是冷呢,若你好好的便罢了,但有个闪失就怕小喜有十个脑袋瓜都不够殿下来砍呢!”小喜用严重夸张的语气说道。
“小喜,”兰宣摆出架子,“你可知道怀了孕的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小喜硬着头皮说:“安全 ,小姐,你是千金之躯,不可以有闪失的。”
“还有呢?那大夫来的时候你好像也在场嘛!”她提醒小喜道。
“这……保持愉快的心情。”惨了,她遭殃了,殿下的责骂是少不了的,她好恨自己的嘴巴怎么老是比不上宣儿小姐的厉害。
“那就对了,还不快去将我的外袍取来。”她命令道。
小喜无奈的领命,谁教她是做人家的奴婢。而兰宣则是胜利的等着好好去溜达溜达。
半晌,兰宣被前呼后拥的到厨房去,这点就轮到小喜胜利了,她是小心至上的人,不但怕小姐会跌到,又怕某个角落会出现刺客什么的。
小喜等兰宣高兴的捧着一罐梅子后就不停的催促她赶紧回去,以防武内宫一时心血来潮提早回去。
“小姐,我们该回屋里了。”她急急的说。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兰宣岂会就此顺了小喜的意,她直接就赖在膳房。
“我想请厨娘帮我弄一道菜回去。”她说道,因为她料到小喜是拒绝不了食物的诱惑的。
但这会她猜错了,小喜很坚定的拒绝她,“不可以,殿下不会希望你到处乱跑的,我们得趁他不知道前回去,要不然你希望大伙因你而受罚吗?”小喜算准了兰宣的软心肠,不爱见到有人因她而牵累。
她叹口气说道:“好吧!”
厨娘见稍稍落寞的神情,连忙要人取来刚做好的“羽二重”和“大福”要她带回去。兰宣就抱着厨娘的心意折回武内宫的寝宫。
兰宣因为挺着肚子走路总是慢了些,小喜和侍卫们在平时是不在意她的慢动作,而且还巴不得她走的愈慢愈小心愈好,但今天每个人却有埋怨了,因为在返回寝宫的路上撞上出来嬉戏兼赏雪的东宫太子和靖祁缨子。
“我说太子她是什么人啊,排场比您还大。”靖祁缨子明知故问。
北召宫眯起老鼠般的小眼打量兰宣,“你不是武内宫捧在手掌心的丫头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向前轻挑的抬起兰宣的小脸。
小喜甘冒生命危险的出声,“太子,她是五皇子的人,请您尊重点。”她的话还说完便被人掴了一巴掌。
打小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祁缨子。
“放肆,太子岂是你这等丫头可以顶撞的。”她呻了小喜一口。
兰宣见小喜为了她被人平白的挨了一巴掌,连忙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小喜……”
就在她弯下身的同时,她带在身边的武内宫的武士立刻将她围住以便保护她,而有一人赶去通报武内宫,每个人早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哟,还真感人,没想到五皇子的贱婢的架子还挺大的,只不过出个寝宫的门罢了,就带了这么多的武士,敢情是怕这皇室的别苑有什么刺客什么的。”火上添油的还是靖祁缨子。
兰宣在侍卫的帮忙下扶起小喜,她对着左右保护她的人说道:“你们全退下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不想再添麻烦了,早知道出来散个步会让小喜挨打,说什么她是不会出来的。
她的心隐隐作痛着,都是她害的,“我们回去吧!”她向东宫太子福了福,便牵着小喜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北召宫目前不想惹怒武内宫,所以他也没刁难她,但是靖祁缨子可不这么就轻易放过兰宣,她用左大臣女儿之姿严厉的说:“站住,这么简单就要走啦?”
兰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气焰颇大的女子何人,她只要东宫太子不对她怎样,让她离去就行了。
“你——”靖祁缨子气不过她从容不迫的态度,就在她绕过自己身旁的时候伸腿绊住她。
这是她最不幸的地方,在她把腿伸长的同时武内宫恰好赶到这里。
他和北召宫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靖祁缨子卑鄙的行为,还有兰宣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上。
“宣儿!”武内宫冲向前想早她一步接住她跌落的身躯,但离兰宣最近的人全被这个意外怔住,所以包括武内宫在内,没有人来得及接住她。
随着她的摔倒,原先她端在怀中的东西也跟着散了一地。
她好痛,兰宣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痛,像是火烧般的疼痛。
小手紧拉住武内宫的衣襟,“武内宫,我的肚子好疼……”血缓缓的沾湿她的白衣,顺着她的腿滑下。
“殿下,小姐的衣服……”小喜惨白了脸,指兰宣变成红色的和服。
浅田鹰闻讯赶到,他提醒慌了心的主子,“殿下,宣儿小姐需要赶紧让大夫瞧才是,您赶快抱她进屋去。”
他的话让武内宫惊醒,武内宫抱起昏去的兰宣,一双鹰眼恶狠狠的瞪着靖祁缨子警告的说:“若宣儿或者她肚子里的小孩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还有靖祁忍来陪葬!”他向来说到做到,绝不会改变。
靖祁缨子这下虽称了她要报复的心,但是武内宫的警告也让她吓白了脸,她求救的往北召宫那望去。
谁知北召宫也无情的告诉她,“这事我恐怕帮不上你,你要知道武内宫的女人虽未觐见过和妃乃至天皇,但好歹她是受到他们同意的,现下她出事了,而罪魁祸首又是你,她倘若没事便罢,要不然你可得好自为之了。”
见东宫也将事撇得远远的,靖祁缨子知道大祸临头了,但她还是抓住北召宫不放。
“你不可以弃我于不顾,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她害怕的偎进北召宫的怀里去,想再次握紧手上的有利牌局。
北召宫虽还贪恋着她的身体,可是他依旧推开她,“你等着和妃的责罚吧。”
靖祁缨子瘫在那动也不动,除了她自己带不的人以外,没有人同情她可能会有的下场,因为兰宣在这的人缘太好了,没人会喜欢见到伤害兰宣的人。
这下她是孤立无援了,连东宫太子都保护不了她,她还能求谁呢?
⊙ ⊙ ⊙
武内宫没费心的将兰宣抱回自己的寝宫,他就近将她带到和妃的锦楼。和妃原先是与自己的女官在绘图着,却被儿子怀中浑身浴血的人给吓着了,她马上联想可以让她这从不惊惶失措的儿子变得如此反常一定是宣儿出了事。
“母亲!”武内宫唤着和妃。
和妃明白被他抱在怀里的定是宣儿了,她也被宣儿身下淌的血给吓住了。她是做母亲的,马上就知道事态严重。
“去,快去请大夫来!”她大声的要人快去请大夫,而立即的,跟在武内宫后头的人赶忙禀告已差人去请了。
“儿啊,把她放下吧!”见武内宫还不放人下来,她提醒道。
武内宫像失了心魂的照着和妃的话去做。
“母亲,宣儿不会有事吧?”一句话直直问进众人的心坎上。
和妃也不知如何答他,只好将问题丢给被拎来的大夫身上,“你自个儿问大夫。”她晓得机会可能不大了,毕竟宣儿已经流了这么多的血。
武内宫闻言立即像发了疯的捉住大夫,“我命令你一定要救起她还有保住娃儿,不然我会要了你的狗命。”他威胁的说。
和妃制住他,“武内宫,放开大夫让他赶紧替宣儿诊治!”
武内宫放掉大夫的衣服,让大夫去看他不敢再望一眼的兰宣,她的血染满他的手,像是无止境似的,让一向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他失了心神。
他走到锦楼外望突如其来的雪,四月了,照理说这种日子应该不可能会再下雪,但这雪下得让他心慌,就像兰宣无意间出现在他眼前一样的诡异。
时间像是过了永无止境的许久,大夫为何还没诊治好宣儿?他知道他可以放弃娃儿,但是宣儿他是无法放开的。
“武内宫……”和妃出来按住儿子的宽肩,第一次感到与他如此接近,却又是这种场面,怎不教她感叹无奈。她咽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告诉他,孩子没有,而宣儿也有可能撑不过去。
“宣儿怎么了?”他握紧拳头不想听到任何不幸的话。
“她……孩子没了。”她强忍住泪,里面已经传出哭声。
武内宫强迫自己放掉拳头,改握住雕栏,“宣儿儿呢?”他已经听到小喜的哭声。
“她……有可能会撑不过。”和妃向前握住儿子紧握的拳头,她的孙子没了,未进门的媳妇也有可能会不幸,她不要她惟一的儿子因此而倒下去。
武内宫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宣儿,他心爱的人有可能因为某人的恶毒而丧命。
“你要撑下去,宣儿还需要你。”和妃的泪决堤,一滴滴滴到儿子的手上。
武内宫的大掌反握住母亲的手,交代说:“我要靖祁缨子的命。”一句话决定了靖祁缨子的下场,他要母亲帮他出头。
“我会的,这事我会禀告天皇,天皇自有定夺。”和妃要他放心,一切都有她替宣儿出头。
武内宫说了一句他自小到大从未对母亲说过的话,“谢谢您。”
和妃欣慰了,她和武内宫这辈子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女孩而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这也是种缘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这大概就是宣儿来这的使命。
武内宫折回锦楼内,见兰宣安静的躺在和妃的卧铺上,少了平日爱笑又聒噪的样子,一时间他真的以为她就这么走了。
“殿下……”小喜哭着伏在地上。
“除了大夫外,其余的都下去。”武内宫交代道。
所有的人都不舍的望了躺在铺上的女孩,他们都强忍住叹息声。
“她的情况有多糟?”他在知道宣儿活着的机会有多少,他才有法子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回殿下,小姐只能听天由命。”大夫诚实的说,他不要以后为了这事还惨遭杀头之祸。
“听天由命!”他屈身坐到兰宣的身边,手轻抚着她散在枕上的黑发。
大夫莫可奈何的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诚实殿下铁定无法接受,“殿下,您自己要撑下去,小姐需要您的。”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听到两遍,他该怎么办?
“下去吧。”他一眼都没有望向大夫,眼里都只有兰宣这一人。
屋内静悄悄,没人敢进来打扰他们。武内宫只能靠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她还没离他而去。
他依稀还记得前些日子她还兴奋的告诉他,娃儿会踢她了,她笑得如此甜蜜,教他怎么告诉她孩子没了?
他恨,他恨夺走无辜生命的靖祁缨子,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日送走她,他恨上苍为何给人希望后又狠狠的夺去,他恨……
没来由得,武内宫感觉自己的脸湿湿的,他不经意的伸出手抹去才知道那片湿意原来是自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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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每个人都未有睡意,他们的心思全悬在忘了醒来的女孩身上,他们的武内宫一样在等她醒来的一刻。
武内宫滴水未进,连晚膳都未曾碰过,他眼睛甚至不敢阖上,就怕会错过她醒来的刹那。
“殿下您好歹也吃点东西,不然等小姐醒来后您却先倒下去。”小喜劝道。
“小喜,你觉得宣儿会醒过来吗?”他问道。
小喜吓住了,若连殿下都有了动摇的心,那小姐还有可能会醒过吗?她哭着告诉武内宫,小姐一定会醒来的,要他一定在有信心。
浅田鹰是用惊慌的神态冲进来,“殿下,天皇要您过去晋见。”
武内宫丝毫没动到半分,他问:“父皇找我有何事。”
“和妃在那。”浅田鹰稍稍犹豫了一会又说:“还有靖祁大臣。”
靖祁忍?“他在天皇那是要为靖祁缨子求情的吗?”
“靖祁缨子已被囚禁了,是夫人下的命。”他告诉主子这个大快人心的事。
“你回去覆命,说我现在无法去面见天皇。”他不想离开兰宣的身旁。
“和妃要您一定要到。”
迫于无奈,武内宫只好要小喜好好待在这,寸步都不能离开,而他随着浅田鹰离去。
一路上,浅田鹰宁冒着大不讳的开释道:“殿下,关于小姐这事还望您大事化小。”
武内宫抿紧唇不语。
浅田鹰还是不死心的说:“左大臣已经先向和妃请罪,还先行将自己女儿关进屋里,天皇您是清楚的,若是您可以饶过靖祁缨子,那天皇一定会觉得殿下您是识大体的。”
“那孩子的命,还有宣儿的受的罪该谁负责?”他冷冷的说,“是要私自带她出门的小喜,还是保护不周的武士,或是你呢?”他言下之意是绝不放过靖祁缨子的。
“您就为了那没缘的孩子讨个福吧!”浅田鹰苦口婆心的说,“就算让小姐自己选择,她也不愿见你为了她而杀人。”
他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武内宫听进去。是的,宣儿是不愿见他为了她而起杀机的。
“我会视情况而定。”他淡然的说道。
眼下就到天皇住的承恩殿,浅田鹰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经,他也知道殿下会为了宣儿而强忍一切的怒意。
武内宫独自走进承恩殿,印入眼帘的是他最想杀的人——靖祁缨子。
看来浅田鹰骗了他,靖祁缨子看来是比宣儿好多了,丝毫没有为了下午那事而受到任何惩罚。
“父皇,母亲。”
“武内宫,你那丫头清醒了没?”天皇问道。
“托靖祁缨子的福,她至今尚未有醒来的迹象。”他讲得很冷,但是语气里的恨意丝毫未减。
和妃抬眼看了天皇一眼,她答应过武内宫要为宣儿出头,而且她也是无法姑息任何害她失去孙子的凶手。
天皇知道和妃的意思,但他也很为难,一个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另一个却是他最重用的大臣。
“武内宫,缨子知道自己错,你就罢了吧!”他是用父亲的角色劝他。
武内宫站得直挺挺,眼里的冷然让靖祁缨子打了一个寒颤。
“那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公道?宣儿所受的罪呢?谁来还我。”他很明白的说了,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该负责的人。
“父亲……”靖祁缨子捉住左大臣的衣袖。
靖祁忍无奈的摇头,他为了这事已经到天皇那肯求了许久,但天皇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一切都随着武内宫的意思为依归。
和妃也开口说的坦白,“当你伸脚绊住宣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有现在的下场?我想如果换成是你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你父亲肯定也不会饶过伤害你的人。”
“夫人,缨子真的不是有意的。”靖祁缨子吓哭出来,她也许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
“有意或无意现在都于事无补了,”和妃叹口气说道,“你就祈祷宣儿会没事醒来,否则你就看着办吧。”
“夫人……”靖祁缨子哭着求饶,“五皇子……”她伏在武内宫的脚边求他。
靖祁忍也不忍心自己娇宠的女儿如此不堪的求着,虽说她是伤害了五皇子的侍妾,但罪也不致死啊!
他替女开口求情,“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们父女一条路吧!”
武内宫的嘴角讥笑的扬起一边,依旧淡漠的说:“我哪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饶过你们,靖祁缨妇的命早在她做出那等人神共愤之事后,就不是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就如同我母亲说的,要她的生路很简单,就宣儿清醒之后再谈吧。”
他不是想放过靖祁缨子,而是他必须给天皇一个面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宣儿不愿他杀人,所以他留了一条后路给靖祁忍,不过前提是宣儿可清醒过来,否则一切尚是免谈。
“谢殿下的不杀之恩。”靖祁忍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一见武内宫有可能不杀靖祁缨子便马上磕头谢恩。
和妃可是向来不满靖祁忍的双面人作风,原先她有意让武内宫迎娶靖祁缨子时,靖祁忍的态度立即偏向她,但当他得知武内宫无意于他女儿后便急着向北召东宫巴结。
“天皇,想来臣妾是老了,臣妾怎没听到武内宫有意要放过害死我孙儿的人。”她讲得极柔,损人不带点脏字。
一句话,简简单单的说将靖祁忍还有靖祁缨子欲解脱的心又重重踹下。“和子。”他的皇妃一向不是嗜血的,但一旦牵扯到她那未出世的孙儿时,她就和武内宫一样不肯善罢甘休。
大概是人性吧!要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他是知道宣儿这丫头的,能收服这别苑上上下下不下千人的心也该是特殊的女孩。
“你们全下去吧,”天皇决定的说道,“武内宫,你回去好好照顾你的宣儿,若她无恙这事就罢了。”
武内宫收到天皇的决定后不发一语的转身就走。
和妃不满天皇如此草率的决策,但她也不好发作,但要治个小丫头还难不倒她,她相信天皇是不会插手的,光是将靖祁缨子的恶行散发出去,靖祁缨子就无法在京畿立足下去,她相信没有皇亲贵族会敢再要靖祁缨子,不只是宣儿这事,光是北召宫和靖祁缨子偷情之事就会让那丫头羞愧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