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多久了?
记得洗完澡后,她坐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醒来后,竟然已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棉被。
是谁将她抱到床上的?不可能是陆妈,因为老人家没那个力气,难道是东方煜?
身上的衣眼还完好无缺,让她松了口气,现在已经是上午,自己居然从昨天傍晚一直睡到现在?
下了床,她打开房间,人立刻愣住了。
东方煜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发现她醒来后,视线从报纸移到她身上,唇边勾起笑容。
「睡醒了?」
她拉下脸瞪着他,耳根子却是热的,因为她现在知道把她抱进房的人是谁了。
东方煜放下报纸,站起身走向她。
「你想做什么?」他的接近,又令她全身戒备。
「妳别老是用那种有色眼光看人好不好?我可不是那种下流的登徒子,到目前为止,可都是妳先摸我、勾引我的。」
「我才没有!」她愤道,对他的指控十分不服。
这女人可真会推得一乾二净啊!
庞大的身躯突然压境,她警觉到危险,企图把卧房的门关上,大手伸来,轻易挡住她来不及关上的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就足够抵上她全部的力量。
她被逼得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了,她急得跺脚。
「我到底是哪里犯到你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纠缠不休!」
「当然是因为妳欠我一千万。」
她顿住,继而气愤地质问:「我什么时候欠你一千万了?」
「黑白两道都在通缉欧尼,为了抓他,我倾尽侦探社所有的人力和物力,花了不少钱,终于查出他的行踪,本来应该抓活的,但为了救妳,害我不小心宰了他,一千万的通缉奖金也飞了,还得千里迢迢去跟客户解释收拾残局,这全是因为妳坏了我的好事。」
他说得理直气壮,一副土匪样,没想到她的回答令人出乎意料。
「欧尼是谁?」她一脸茫然,这个名字记得他先前也提过,她一直没机会搞清楚,现在正好问个明白。
东方煜瞇起眼。「假装丧失记忆,这个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我没有假装,是你莫名其妙,我根本不晓得欧尼是……咦?等等,这名字我听过……」
「喔?总算想起来了是吗?当时妳命在旦夕,要不是我,妳绝对逃不过他的手掌心,而我要不是妳,也不会白白损失那一千万。」这女人惊疑的表情实在逼真,她也太会装蒜了吧!
冥云水想起来了,当时在PUB,那个戴耳环的男人有跟她提到欧尼,还问她是不是欧尼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饮料后,意识到被人下了药,之后就昏迷了,这人却说她自己找上欧尼?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在她失去意识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说你为了救我,所以宰了那个叫欧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好!这女人演戏的天分很不错!
东方煜真的很佩服她,居然有女人可以把失忆演得如此率真自然,这不过才几天前的事而已,他倒要看她能演多久。
「当时妳衣衫不整地躺在他怀里,而他为了保命拿妳当人质来要挟我,妳连这也忘了?」
冥云水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确信自己昏迷时,被和服女人乘机上了身,她一直很小心,不让那些鬼魂有机可乘,要不是被下药,和服女人根本没机会上她的身。
努力串连中间的细节,渐渐有了头绪,和服女人上了她的身,去找那个叫欧尼的男子,最后她阴错阳差被这男人救了,之后和服女人就消失了,事情……大概是这样吧?
她陷入沈思,一只手突然粗鲁地执起她的下巴,逼她抬起脸,面对他灼灼的目光以及欺来的热烫气息。
「看不出妳楚楚动人的外表下,这么会演戏,连我都差点看走眼了。」
「我没有,你误会了。」她瞧出了他眼中的鄙夷,他以为她投靠了欧尼,其实不然,她根本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
「误会?这么说,妳勾引我也是一场误会了?」
「我勾引你?」她再度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这女人有够会装,嗯,他不介意好心提醒她。
「要我重复一遍,当时的妳有多么性感动人是吗?好,我说,妳不但勾引我,还自动献身,说要感谢我帮妳报了仇,而我,还真的傻傻地相信妳要以身相许,后来如何,不用我再提醒妳的残忍对待了吧!」
结果是,她踢了他。
冥云水呼吸一窒,终于把前因后果弄清楚,也终于明白为何他那么生气了,原来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天呀……
「我……我……」望着那阴沈的脸色,她一时心虚起来,气势消了一大半,变得无话可说了。
东方煜一想到那件事,就非常、极度、超级地给它火大!他这辈子还不曾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睨着那张美丽的容颜,望着那一双写满忧愁的美眸,他就是败在她眼中的纤细柔弱,才会一次次地上了她的当。
当她直言要他抱她时,他真的被她大胆的言词给吓了一跳,谁知当他火头正热,正要应美人要求,一展雄风时,她竟踢了他。
踢的,还是他最重要的部分!每次想起,他就很想掐死这个披着美貌外皮骗人的小妖姬。
「托妳的福,妳踢的那一脚,让我连续三天都无法抬头挺胸地走路,幸好我祖上积德,没落到绝子绝孙的命运,妳说,这笔帐,该如何算呢?」
轻抚下巴的手突然加重力道,粗糙的指腹磨红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他真正气的,是她对他的所做所为,她竟敢骗他!
冥云水忍着下巴的痛楚,试图解释什么。
「我不是……」才说了三个字,下面却不知该如何接了。
「不是什么,嗯?」
他更加紧了力道,弄得她好疼,但她忍了下来,倔强地不吭一声,只是胸口闷闷的好难受。
她努力甩开那种窒闷感,告诉自己他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他的侮辱根本影响不了她。
「我不是故意的。」
「妳当然是故意的,因为我杀了妳的男人,妳想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是的,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前后不一的行为,他差点就被她的说词所骗,他是尊重女人没错,但有限度,他不可能任由一个女人把他耍得团团转后,这么轻易放过她,凡事都得付出代价。
她不知从何说起,也无法解释,说自己被鬼上身吗?有人信才怪!没人帮得了她,她只能靠自己,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博取同情。
终究,她闭上嘴,负气地选择了沉默。
东方煜当她是默认了,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那个欧尼有什么好,她竟对他这么痴心,他又妒又嫉。
「想不到,我东方煜英名一世,最后居然在床上被一个狐狸精骗了。」
她银牙暗咬,忍受着他的羞辱,反问他:「不然你想怎样?」
他突然笑得很邪恶。「很简单,有钱还钱,没钱抵身。」
她又被他的话吓得双手护住自己的胸部。
「你别乱来!」
「妳才别乱想,妳愿意,我还不要咧,我可不想被妳害得绝子绝孙,妳很幸运,我从不打女人,如果妳是男人,就没这个运气还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他目光严厉,像一把刀直接刺穿她的自尊。
她双眸突然涌上一阵热意,心酸的感觉浮上心头,却又强撑着,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人的言语伤害而掉泪。
「想怎样就直说,别一直侮辱人。」
东方煜一手摸摸下巴,故作大方的说:「我看妳也没钱还我,正好我缺一个女佣,妳就当我三个月的女佣,以劳力还债吧!」
她瞪大眼。「你不能——」
「不要就立刻还钱。」他截断她的话,冷道。
这人……真是可恶透顶!
她低下头,贝齿将唇瓣咬出了红痕,含怨的眼中布满了委屈。
东方煜又看呆了,这时的她又柔弱得好似春天初绽的娇兰,仿佛稍微一折就断了,就算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可能又在装了,但他就是无法不去怜惜她。
这女人总有本事引起别人的同情,含忧的美眸更让人有种错觉,以为她不懂勾引使媚那一招。
纤弱的她和狐媚的她,彷佛是不同的两个人。
他警告自己绝不能心软,否则一定吃大亏,他对她已经够宽容了。
「妳的工作就从今天开始,我会交代陆妈把工作分配给妳,这是妳欠我的。」说完后,他转身大步走出房间,临去前,再次提醒她。「我劝妳打消逃走的念头,欠债潜逃,可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到时若真的叫妳抵身还债,可别怪我。」
她负气地转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快掉下的眼泪,也不想再跟他解释什么了,直到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她的眼泪终于悄悄地滑下,沾湿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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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社区里,大约住了二十几户人家,全都是一式两层楼的建筑。
整个社区都规划得很美,人车分道,每栋房子的前院都植满了花草,环境很干净,生活安静祥和。
冥云水自由的走在社区里,行动没有受到限制,虽然是被强迫来这里的,但是她到处闲逛,都无人监视,不过这样的自由只到社区大门而已,因为大门有警卫日夜看守着,社区周围还筑起高墙,墙上装了高压电,她想离开并不容易。
看来,她真的只有等三个月了。
知道暂时离不开,她只好认命地开始帮人洗衣打扫的女佣生活,幸好那个大黑熊白天上班,顶多傍晚才会碰到面而已,还在她忍耐的范围内。
这几天她跟在陆妈身边,帮着老人家一块准备三餐和洗衣打扫,才相处不过几日,冥云水很喜欢这位慈祥可亲的老妇人,对方总是面带微笑,从不过问她的事,只关心她吃饱了没,睡得是否安稳,以及适不适应这儿的生活,让她感到很安心。
这一日风和日丽,陆妈忙着整理院子里的盆栽,她则默默在旁边帮忙捡拾修剪下的枝叶。
「幸好有妳帮忙,不然这么大的房子和庭院,整理起来是很累的。」陆妈笑道。
冥云水瞧了陆妈一眼,腼腆地逸出轻笑,又继续工作。
陆妈妈看在眼里,暗暗赞许,虽然这女孩沉默寡言,但做事勤快,叫她做什么,她立刻去做,有些事不用教她,她也能自己举一反三。
实在看不出她纤弱的外表下,还挺会做家事的,她一定一个人独立很久了吧?
「我这把老骨头了,顶多再做个一、两年,本来还担心退休后没人来照顾阿煜的起居,看来现在不用担心了。」
「我来这里只是暂时的。」她道。
「喔?为什么呢?」
她把自己如何从日本被带来这里,东方煜又是如何要她以劳力来还债等等大致过程,说明给陆妈听,不过关于踢了东方煜一脚的事,当然是省略了。
陆妈听了颇为讶异,不禁失笑道:「妳误会阿煜了,他不是绑架妳,而是要保护妳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她一脸纳闷,明明是绑架她,怎么变成保护了?不懂。
「那个叫欧尼的大坏蛋,来头可不小哪,他死了,妳也会被扯上关系。」陆妈终于搞懂她为何会生阿煜的气了,原来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陆妈索性将利害得失说与云水听,她照顾阿煜的起居多年,对阿煜的脾气、作风及工作都太了解了。
阿煜怎么可能会强迫女人?他会把人带回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非保护对方的生命安全不可。
「妳说他把我带回来这里,限制我的自由,是因为怕我被欧尼的手下找到?」
「是呀。」陆妈频频点头,但冥云水却猛摇头。
「不可能的,妳没见到他当时有多么霸道,如果是要保护我,他可以明说啊,为什么要像绑架一样的把我强行带回来,还逼我当他的佣人。」她愤愤不平地反驳,那个土匪要保护她?才不信呢!他别对她有非分之想就不错了!
陆妈听了不置可否。「用女佣这个字不恰当,我在这里做事好多年了,阿煜从来没把我当佣人,相反的,是我自己闲不下来找事情做。他同样也不可能把妳当佣人,妳想想,如果妳真的被绑架了,怎么没关在房间里,还可以到处走动?还有,若他真的要妳偿还那损失的一千万,妳想想,三个月够吗?」
冥云水呆了下,这问题她从未想过,的确,当三个月的女佣抵一千万的债,是太便宜了点。
「我猜,阿煜之所以设定三个月,是因为他确保三个月后,妳就会安全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是吗?那个土匪这么做,只是因为要保护她?
但此时陆妈却皱起眉头,一脸疑惑地说:「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不老实告诉妳实情就好了,却要把妳搞得这么不开心,你们之间,是不是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咚!
她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做事。「我怎么知道,也许他就是喜欢欺负人吧!」
老人家心知肚明,这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聪明地不问。
「我是不晓得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啦,妳也许会认为我在帮阿煜说好话,但若妳多去观察了解,就会发现许多阿煜不为人知的一面,到时妳就会对他改观了。」
是吗?那只粗鲁的狮子,也有令人称赞的一面?听陆妈一直夸赞他,让她不由得仔细审思。
严格说来,东方煜并没虐待她,反而让她衣食无缺。
她住的房间,比五星级饭店还舒适。
吃的、用的,从没亏待过她。
她所做的工作,也不过就是一般的家事。
难道他带她回来,真的是为了保护她?
「还有啊,阿煜很喜欢妳喔,否则他不会把妳带回他住的地方,妳可是第一个进入他屋子的女孩哪!」
她又脸红了,陆妈这番话说得她不晓得该要用何种态度面对,就在此时,一股沉重的寒意袭来,直压入她心头。
冥云水瞬间变了脸,有「东西」跟来了,她知道。
上回是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这次是什么呢?
她感到脑袋一阵沉重,一股嗯心的不舒服感侵袭着她的意志力,她不禁踉跄了下。
「云水,妳怎么了,不舒服吗?」陆妈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才一碰到她的手,立即惊呼。「老天,妳的手好冰!奇怪……今天的天气明明很暖和,怎么我也突然冷起来了。」
冥云水心下一惊,但表面强装镇定。「我有点累,我……进屋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立刻朝屋子走去,不能让陆妈起疑,她得快点回房。
这个时候唯有把自己隔绝起来,才不会害到其它人,陆妈是好人,她不希望陆妈有危险。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屋子,不料才一打开门,正好就撞上一堵肉墙,她惊呼一声,煞车不及的冲势,刚好被承接的怀抱给抵消,一股热力包围住她。
她双掌平贴着来人结实硬朗的胸膛,脸蛋呈九十度往上仰,与东方煜垂下的目光相对。
「这么莽撞,还好我够壮,不然早被妳撞得不知滚到哪里去。」
对于他的数落,冥云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惊疑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这人身上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源,她犹记得这种温暖,一下子就将她身上的寒意驱逐光光。
这个角度看上去,整个天地都是他,更显得困在双臂之间的自己,有多么纤细渺小。
东方煜原本锐利的眼神瞬间转为柔和,脸部绷紧的刚硬线条也软化了,之前暴躁的火气,在拥住佳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知道她是煞车不及才投怀送抱的,但抱着她的感觉真好,飞来艳福,不要白不要。
「怎么,妳是撞呆了吗?」发现她还傻傻地看着他,禁不住纳闷了,这丫头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不像先前那样对他杏眼圆瞪,重点是,她没有立即跳开。
「你不冷吗?」
「外头太阳那么大,我为什么会冷?」
一碰到他,冥云水身上的沉重感突然消失了,虽然那个「东西」还在附近,但已不再对她造成影响。她不禁诧异,每当她被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时,凡是接近她的人也会被阴气笼罩,感觉到沁骨的寒意。
为什么他不会?这情况还是头一回发生……
东方煜细细端详她傻傻的表情,实在比冷冰冰的样子可爱多了。
看到他在笑,她才发现自己又抓住人家了,忙退离他的怀抱,糗大地回瞪他,这人一定在取笑她!这次她可没理由说人家占她的便宜了。
「你提早回来了。」平常他都是晚餐时间才回来,现在才下午三点呢!
「妳的口气,好像我不该这时候出现?」
「岂敢,房子是你的,你要什么时候回来,我管不着。」
他点点头。「妳还算有女佣的自知之明。」
她深吸一口气,这人就非要强调她是他专属的女佣人就对了,真的很可恶!
算了,跟土匪吵架,只是自取其辱,她懒得理他,绕过他,径自往厨房走去。
「等等,我有事找妳。」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冷淡的表情竖起一道无形的藩篱,冰冰有礼地问。
「请问大少爷有何指示?」
她又表现出冷漠的态度,令他很不是滋味,若她硬要在两人之间筑起高墙,他会毫不客气把墙给拆了。
「帮我按摩。」他耍无赖地命令。
按摩二字果真让那冰冷面具有了破绽,就见她面露错愕之色。
「你要我……」
「没错,到房间来帮我按摩。」说完,他转身大步上了二楼,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冥云水呆在原地,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要她泡茶,她就去泡茶;他要她准备三餐,她就去准备,除了和陆妈一起负责房子内外打理之外,他规定他的卧房,是她清扫的范围,也规定他的衣物换洗、收拾工作,是她的责任。
这些她都认了,起码她服务的是身体以外的事,但现在,他竟然要她帮他按摩。
那个无赖!她又不是按摩女郎!她宁可被派去洗马桶,也不准他这样支使她。
不行!她要跟他抗议!
于是,她气愤地走上楼,找东方煜理论去。「东方煜,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无条件地命令我做任何——呀!」
前一秒,她还理直气壮地闯进房间找他讲道理,下一秒,她便夹着尾巴尖叫逃出。
因为他——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