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对她如此状况,实在无法不着急。女儿是她生的,她了解得很,一旦让她钻进牛角尖,想再拉她出来,可得大费心力!虽然她的前提是基于一个母亲关爱子女的心意,但她实在不忍让她唯一的女儿带着这种悲哀、不甘走进礼堂。
她和翟曜通过几次电话,他倒不担心;只说让她冷却静心想想。同时对于她的拒绝见面,也能淡然处之。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说什么她都不能让小花一直处在自怜自伤的境地!
于是她走进女儿的房间,一眼就看到尹于尘正戴着耳机,脸上盖本书地躺在床上。
她轻坐到床边,拿起书喊她:“小花。”
尹于尘睁开眼,不甚起劲地说:
“妈,有事?”
“来,”她伸手拉起尹雪如的身子,摘掉她耳旁的耳机。“看看这些请贴,你比较喜欢那种?”
尹于尘兴趣缺缺,甚至带着厌恶地说:“随便,你们中意就好。”说完,又戴上被她母亲拿掉的耳机,身子滑落平贴在床铺上。
“不行!”她母亲又拖起她。“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一辈子就一次,怎么能马虎?”
尹于尘双眉了聚,提高声量说:“是吗?我的终身大事?真的是‘我’的吗?有任何表示意见的机会吗?没有!都是你们在听,你们在说,我根本毫无开口的余地!所以请不要说那是我的事!”
“你这是和妈说话的态度吗?”王熙凤瞪着她,严肃地说。
尹于尘倔强地别过头。她的终身就这么被动地被定下来,她还温和得起来吗?
“你以为这个社会真的那么开放,会真正接纳一个婚前有性行为的女人吗?就算你自己不在乎,那你的丈夫呢?也不在乎吗?我们的社会风气还很保守,而那些男人更保守!就算他自己在婚前多么风流快活,他们还是会要求自己的妻子守身如玉。你呢?如果你不嫁给阿曜,你能担保你以后的丈夫真的不在乎你已非完璧这件事?”
尹于尘仍倔着一张脸,一点也不被她母亲的话打动。
“小花,不要认为一个人过日子很快乐。久了,你还是会渴望有个人陪在身边,不要被气愤遮住眼,而在往后才来后悔。”她母亲语重心张地说,声中饱含了苦苦的感触。
“我不会后悔!”尹于尘赌气地说。
“小花,告诉妈,你真的不喜欢阿曜吗?连一点点也没有吗?”她母亲执起她的手,殷殷询问。
“没有,我恨死他了!”尹于尘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他,今天什么事也没有!”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和他交往?”
“因为……”尹于尘迟疑着。她怎么能说出那一切都是权宜之计呢?
她的迟疑却正好给了她母亲机会。“所以啦,你一定是喜欢他喔。阿曜也是喜欢你才会那么做呀!有什么事比得上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起还好?”
“但是他不应该!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该趁我不省人事时占我便宜,还惹得全部的人都知道。”
“因为他太喜欢你啊!而且,是妈把爷爷他们请来的。这样,你才会……”她母亲倏地住口,好像后悔差点脱口而出的什么秘密似的。
尹于尘注意到了她母亲那瞬间的惊慌。
“我才会怎样?”她阴森森地问,心中则有股不祥的预感,一直往上爬,往上钻!
是啊!现在她仔细想,为什么那天她母亲要把他们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找来?一向,她母亲不也很厌烦那些个亲戚的吗?总认为有事,就母女二人解决。为什么那日,她却一反常态?
这其中必有蹊跷!“妈的意思是说,那天请爷爷他们来,主因是想找个商量的人;因为你从不曾一夜未归,妈的心都急乱了,才找他们来的。”尹母急忙加以掩饰。
尹于尘缓慢地摇头。“不是!妈,您本来不是要这么说的!而且您明知道那晚我是和翟曜出去,您却没打电话去问问!”她紧盯着她母亲——“如果妈不肯说真话,我将会逃婚,而且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
面对这种威胁,王熙凤有些慌乱了。看着女儿一副毫不妥协的神色,她知道于尘是说到做得到。但是她仍然坚持到底,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小花,难道你还疑心妈会害你吗?”
“我知道您不会害我,但是我碰巧也很清楚,您处心积虑,只希望我赶快嫁掉,以免成为老小姐——别人眼中的笑柄,不是吗?”
“你既然知道妈的苦心,就不要再追问了。总之,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尹于尘沮丧地直视她母亲,重重地说:
“只有您吗?”
她母亲楞了一楞,不防她忽有此一问。
“只有您做了什么吗?翟曜呢,他什么都没做吗?还是他也只是做了一些‘为我好’的事?”
她母亲眼中掠过一抹心虚,却又急急地矢口否认:“阿曜怎么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他只是喜欢你罢了!”
尹于尘深沉地瞪着她母亲。“我自己去问他!”她起身下床,抓过一件外出服套上,气汹汹地就要走出去。
“小花!”她母亲拦住她的去路。“你不要如此猜疑多心好吗?归根究底,我们都是为了你啊!”
这句话不啻是表示,翟曜果真是做了些什么!尹于尘一颗心暴烈激愤的情绪充塞得满溢!她发誓!如果她母亲和翟曜真的“算计”了她,她一定会实现适才的威胁!看谁喜欢翟曜,让她去。而那个她,绝不是自己!
她像火车头似的往外冲,丝毫不理会她母亲的叫唤声。直接跳下适巧驶来的一部计程车,绝尘而去。
尹于尘着急地转回屋内,赶忙拨电话给翟曜。电话一接通,她马上急急地说:
“阿曜,小花起了疑心,现在往你那儿去了!”
翟曜沉吟片刻,低声说:
“她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没告诉她。可是她一产生疑问就不停地逼问我,又得不到案,才气冲冲地说要去问你!”
“我知道了,我会应付她的。”
“阿曜,”她担心地说道:“我……拜托你了!”
“嗯,你别担心。”收了线。
王熙凤倒在椅上,现在一切就看翟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