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于尘步出杂志社,仰望晦暗的天幕,心情也郁郁沉沉的。
“烦啊!”她低语,走入细雨编成的夜幕。走没几步,就被人拖住手。她惊讶地回头一望,立时感到难以置信。
是翟曜!她原以为经过那一晚之后,他约莫是不会再理她了;情绪的低落,大半为此。
自那夜过后,等了几天,总不见他出现。她也就索性死心,勉强自己将心底那股莫名且不该有的骚动情迷压入最最底层,却仍是无法控制地心情低落起来。
如此过了惨淡的数日,连方司哲迟迟未来电也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沉溺在那不由自主的沮丧中,沉溺在那饱受道德超我谴责的情乱中!
如此日夜交替着,以致今晚再见到他,她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猛然一想到他居然忍心这么多天不出现,她不愿却又无法控制地以幽怨的眼神望着他。
“前几天替同事值夜班。”翟曜似乎洞悉她心里所想的。
尹于尘点点头。初始的惊喜过后,那分连她自己也不理解的矜持却又浮现上来。
“上车,我送你!”翟曜牵缠着她的手,移向他的车。
车子加入了那股车潮后,只能缓步如蜗行。车内飘着轻渺的乐意,氛围却有些滞重。
在小提琴空灵??的声音中,尹于尘轻轻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班?”
翟曜侧头看她,唇角出现那道她熟悉的笑痕。
“我打电话去问伯母,她说你还没到家,但有可能已经下班了,因此就来碰碰运气。”
尹于尘看到他的笑,心上先是难解地安定了下来。再听到他的话语,那该受谴责的心绪,竟越加迷乱起来。
她是个该受唾弃的不忠者啊!即使如此,她却难以自拔,竟也不想自拔。
翟曜看着她混乱变幻颜色的脸,忽地倾身在她粉颊上轻啄了一下。
“我带你去吃饭。”
尹于尘抚着脸。她还是个放荡的女人!因为她竟已如此喜欢他的碰触,她会遭天打雷劈的!
“想什么?”翟曜轻柔地说:“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我……”尹于尘摇摇头,就算不解翟曜为何如此说,她想还是别问的好,以免破坏这层薄如蛛丝的平衡安定。
“我打个电话回去给妈……”
“我刚已经顺便告诉伯母,你会和我吃完饭才回去。”
尹于尘点头。半晌,有些艰涩地说:“对不起!”
翟曜讶然地看她。“为什么道歉?”
尹于尘在最难处理的情绪过去后,已能坦然地注视他。
“那天,我太任性了。”
翟曜并没有假装听不懂,他接受了她的道歉。却又再一次地勒索她,利用也的愧疚感——那莫须有的罪恶感!
“介意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敏感于被人知道你的兴趣是对着明月起舞?”
尹于尘凝望窗外细细的身雨,困难地说:
“我并不是敏感或害羞,只是觉得,当我在皎月之下起舞后,心中堆积的纷乱,也许是我自找来的,都能涤清洗净!对我来说,那是神圣,不,应该算是洗礼!因此,我不认为有大肆宣扬的必要。”
翟曜听完后,出乎意料地竟对她说:“对不起!”
尹于尘惊讶地问:“你又为何道歉?”
翟曜一脸后悔神色。“我不该挖出这个算是你心灵避难所的习惯;解释这些,对你来说,势必也不好受!”
看他满脸自责悔恨,尹于尘露出今晚第一个笑,笑容中充满无限的温柔安慰。
“傻瓜,你只是正好猜中,有什么好抱歉的。”
翟曜自是又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原谅。不如此,可真是傻瓜呢!车中又恢复沉静。只是这次不再是重压人心的无声,反倒像是无声胜有声的美静。
车行缓缓转进城中那条繁忙的道路后,移动得更慢了,时速几乎只达十公里,将近熄火的临界。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车子停妥后,翟曜一迳带着尹于尘上了那座摩天楼的餐厅。
点完餐,翟曜啜了一口餐前酒,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你和他最近怎样?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让伯母心软?”
她摇头,回答说:“他带球队去台南比赛,还有几天才回来,所以我都还没有和他讨论过。”
翟曜举高酒杯,轻轻摇晃,声似恳挚地说:“那你们得赶快!”
尹于尘点头,却忽然发现这情境委实可笑又荒唐……
她的面前坐着一个她不知该如何定位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和她谈着另一个她发现也不知如何诠释身份的男人。虽然不久前那个后者还称之为是她的男朋友!
她不明白,怎么会将自己搅进这团纠结不清的混乱中?
“我想你应该早点和他说清楚比较好。”翟曜透过晶莹的酒液,眼光闪动地说。
尹于尘烦乱地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隐含的狡黠、算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