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差不多在早上十一点,以徇的电话来了,婕雍拿起电话,才听了第一句,脸色就变了。
以徇说的是:“雍雍,抱歉,我中午临时有个客户来访,我必须陪他吃饭,你跟屋主签约,我不能陪你了。”
婕雍沉默了多久,嘴就噘了多久,好半天她才开口说话,语气自然是不悦的:“非得陪客户吃饭,不能陪我吃饭?”
“对不起,”以徇当然知道婕雍在生气,他也为难。“我知道你一定会不高兴,但这是生意,我真的没办法。”
生意。好吧,男人理当以事业为重,更何况婕雍自己也是个极重视工作事业的人,她能明白这种突发状况。
“好啦,算了,”婕雍决定放他一马,但她当然有权赌气,口气因此不大好:“我自己去签就行。”
“对不起对不起……”以徇一叠声道歉,又存心想弥补:“这样吧,你下班我去接你,晚上赔罪。”
婕雍倩然一笑,“你自己说的哟。”
“当然。”以徇保证,习惯性地情人间甜蜜:“来,亲一个。”
婕雍笑着啐他,“等晚上见了面再说吧。”
挂上了电话。
中午,婕雍就只得自己去见屋主、代书了,所幸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问题。她安心满意地回到公司继续上班,当然,也等待下班时以徇开着他那辆7字头的BMW来接她。
只不过……大约四点多,以徇的电话又来了。
“雍雍,对不起……”
一听到这几个字,婕雍的脸就倏地垮了下来。
“又怎么了?”
“抱歉,”以徇的语气充满了为难:“我晚上不能去接你了……”
婕雍火气往脑门一冲,不待他说完,声调变硬地截断他:“别拿工作搪塞我,我已经接受了你一次理由,同一天我不会再接受第二次!”
“不是工作。”以徇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声:“是我忘了,今天是我岳父生日,我答应了我老婆要一起回去。”
婕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吊梢的眉逼得更紧,“你为了你老婆爽我的约?”
“不是这样。”以徇极其无奈,“我几个月前就答应她,是我忘记了。”
婕雍的声音冷得像是没有温度:“你指望我体谅你?”
“我不敢。”以徇压低声音,放轻语调,不管婕雍再冷淡再嘲讽他都不顶撞她,完全是赔罪的打算。“雍雍,我知道这次是我错,我也知道你一定气疯了,你骂我、怪我都可以,你要我怎么弥补,我都做,只要你别不理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赔罪,行不行?”
“不行。”婕雍寒着脸,毫无商量余地。
“别这样,”以徇的声音更缓、更柔了,既是认错,又带着哄宠:“你知道我最爱的是你,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不管要我怎样我都答应,今天的事我是真的身不由己,你原谅我,好不好?”
婕雍平常最满意以徇的一点,就是他很会哄她宠她,但此时此刻这招显然不管用了,婕雍仍是冷着脸,“不好。”
“雍雍,雍雍……”他轻轻地喊她,软软的,充满了歉意调子,讨好又无辜的,听了都让人心疼;婕雍如果防线低一些,必定就要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算了吧饶了他。
但对婕雍的原则来说,他今天的行为实在是非同小可、不可原谅……
“你好好去见你的岳父大人吧!”婕雍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以徇当然是紧张了。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再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然而婕雍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切断通话,行动电话也关机,根本不打算理他。以徇吃了几次闭门羹,又怕一直打电话去她公司讲私事会害她挨骂,终于不敢再拨了。
其实,就算他找到了婕雍,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否则她刚才就不必那么残忍地不甩他了。
这样的事件,必然影响婕雍的心绪,她索然无力地熬完最后一个小时的上班时间,难得她这么没有工作的冲劲,下班时间一到,她就拎着包包打卡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前,婕雍遇见一向准时下班的希玫。希玫难得发现婕雍这么早下班,十分兴奋,然而一看见她阴郁的脸色,立刻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
婕雍仰头看着电梯上的楼层灯号,眼茫茫无神。
“被放鸽子了。”
“骆以徇?”希玫猜。
还会有谁呢!婕雍不答,也等于答了。
“是不是他工作忙?”希玫继续臆测。
婕雍冷笑,“他忙他老婆!”
以徇已婚的状况,希玫是早就知道的,她感叹了一声:“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婕雍倒不以为然,“我当初就跟他说过,他如果搞不定他老婆,就别想跟我在一起!之前他也很遵守这个约定,一直相安无事。但现在呢?是不是已经交往了两年,就不必在乎我了?居然敢用这种理由爽我约?!”
希玫可以体会婕雍现在必定是气忿难平,但有些观念,她必须劝劝婕雍:“雍雍,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不管你们怎么约定,你既然跟他在一起,就得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那分手好了!”婕雍赌气地。
“分得了吗?”希玫了然地问她。
婕雍不说话了。当然,任何一段感情,都不可能轻易割舍得掉,再说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跟以徇分手,也不是没尝试过,但成功了吗?
要是成功了,她现在就不必烦了。
“其实雍雍,”希玫平心静气地劝:“你条件这么好,随时随地都有一大堆男人等着让你挑,只要你稍微降低一点点你那严苛的标准,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没结过婚的好男人。”
“怎么降低标准?”婕雍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就像你说的,我的条件并不差,我怎么能忍受我的情人,任何一项条件都低于我?我不想委屈自己。”
“那就没辙了。你要事业有成,又要他财富累积到一个程度,还要有受人尊重的地位……”希玫两手一摊,“这么高的标准,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事业与个性都还没混出个名堂,当然一个个都不够格。”
希玫说中了问题的核心,婕雍当初就是这样不小心看上了以徇。
“所以只有像骆以徇这种,”希玫继续说,“三十几岁不到四十的企业二代,有钱、有权、有被训练出的能力,当然也有身份地位。只不过这种男人,通常都已经结婚了。”
没错,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婕雍制造了原因,就得接受这样的后果。她默然了,电梯门开,她机械似地走了进去。
电梯里挤满了各楼下班的人,人群中希玫不太好再说什么,直到出了电梯——她才问婕雍: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哪走走?”
“不用了,”婕雍还不觉得自己修到这种地步。“谢谢你。”
希玫知道婕雍个性一向坚强,遂不再坚持,“在家要是想找人讲话,打电话给我哟。”
“我知道。”婕雍点点头。
希玫走了,婕雍也该回到她那个廿来坪的屋子去,但晚餐是个问题,家附近她常去的那家便当店每月十五公休,今天刚好是十五号,这表示她得另外觅食。
只好去后面的便当街买个便当带回去了。
婕雍不由得又怪起以徇来;如果不是以徇爽约,她不必沦落到又要吃便当的地步。
怨怼的步子重重踱在便当街上,婕雍愈想愈懊恨。她当然有理由恨以徇,虽然刚才希玫口口声声提醒她造成这样的下场她自己也得负责任,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前两年以徇都能排除家庭的问题与她交往,现在却做不到?
秋末的黄昏,阳光早隐蔽不见,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空,让人心情更加暗沉。婕雍边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一抬头,发现自己刚走过那家面线摊。
左隽擎。
婕雍心生一念,竟回头走向面线摊,摊前仍是上回那位女孩,婕雍现在知道她是左隽擎的妹妹。
“嘿,是你呀。”妹妹看见是婕雍,没喊欢迎光临,她猜婕雍不是来吃面线的。
她猜对了,婕雍看着妹妹,一字一字清楚地说:“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能联络得到你哥哥。麻烦你告诉他,如果他搬来跟我住,我不收他房租。”
“嗄?”妹妹楞了一楞,这没头没尾的话,她不太懂。
婕雍也不需要她懂。
“你照这样跟他说就行了,他知道的。”
妹妹还是呆了一会,才明白婕雍在说什么,也才能领会婕雍要传达的是什么,她应了一声,“喔。”
婕雍满意地笑了一笑。
“谢谢,麻烦你了。”
她转身离开了,然而当她离开的时候,她脸上原先的那些阴霾神色已经一扫而空,换上了一抹略带得意的胜利浅笑。
找个男人来跟她同住……够以徇抓狂了吧?
婕雍相信隽擎就算没电话,但和他家人一定有某种联系的方法。这假设果然正确,隔天她下班回到她公寓三楼的住家,电梯门一开,赫然看见隽擎就坐在她门口的阶梯上等她。
婕雍怔了一怔,“你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有人免费邀请我来住,我当然要积极一点,以示感谢。”他那张俊挺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婕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还真是迷人,自己的心刚才都动了那么一下……
真是,太不够定力了吧?!婕雍暗骂自己两声,同时对他的口气也不友善了:“你怎么上来的?怎么知道我住这户?!”
“我本来在楼下等,”他慢条斯理地说:“后来有位太太下楼,问了我要找谁之后,不仅好心让我进来,还告诉我程婕雍住在哪一户。”
婕雍这栋楼不过十来户人家,搬迁率又不高,每家都住了几年以上,各户人家姓啥叫啥多少都知道那么一些;隽擎靠他那张足以迷死人的俊脸,加上他舌灿莲花的口才,当然能让人放他进门,搞不好还帮他提行李呢。
只不过连她的名字都被报出……婕雍不得不怨邻居多嘴了。“厉害呵!连我叫什么都打听到了。”
“过奖过奖。”隽擎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进来吧。”婕雍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的行李不多,不过是个小小的旅行箱,只不过那皮箱实在价值不菲,LV的注册商标,大大地印在皮件上的任一角落。
“真高级呵,用这么名贵的皮箱。”婕雍忍不住讽:“你以前是暴发户是不是?”
他倒不在乎婕雍的奚落。
“我那时钱是赚得满快的,不过也去得很快就是了。”
“这只皮箱卖了加减也能还点债。”婕雍更揶揄了。
“你要吗?”他一脸认真,“当年六万买的,砍头价卖你三万就好,保证不退货。”
婕雍啐了一声,很不屑的样子,反手关上门。
隽擎站在婕雍家的客厅里了。他环视这屋子,很明显看得出没有经过室内设计师敲墙补砖的大规模装潢,一切依原来的隔局添购家具,然而不管配色、采光、摆设,都将这屋子妆点得温馨而具特色,处处显示出主人的巧思与格调。
“你住这间。”婕雍打开了一扇房间的门,领他进去。
这屋子只有两间房间,除卧室外,这间原是婕雍的书房,不同于客厅是全西式的家具,书房里有些中国式的素材,紫檀的开放式书架颇具古意,那张大书桌,则是原木的古家具。
隽擎似乎对那书桌有些兴趣,抚摸检视了一下材质,在行地道:“明代的木头?”
婕雍微讶,“你看得出来?”
他眼里头精光一收。
“怎么可能,胡乱猜的。”
才怪!婕雍才不信他是瞎猜的,市面上仿古古制家具那么多,能一眼看出端倪,绝对不是大外行。
“齐白石的字,”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墙上的一幅篆书。“真的还是仿制的?”
“真的。”婕雍走近,“我男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男、朋、友!”隽擎念着这三个字,那超级惊讶的表情,好像在念:原、子、弹!
“我不能有男朋友啊!?”婕雍不悦。
“当然可以。”隽擎夸张的口吻,又回归到平日那种凡事不在乎的表情,好像他刚才的诧讶是一时内分泌不正常。“他送你齐白石的字当生日礼物?哇!真有水准。”
“不是他有水准,是我有水准,”婕雍驳,“我从小练书法,一直很欣赏齐白石的字。”
“原来是你有水准,”隽擎夸大地学着婕雍的语气。“失敬失敬。”
婕雍懒得理他那欺负人似的夸赞,不过他的问题又来了,“我搬来跟你住,你男朋友不生气?”
婕雍仰头的样子,很像一只骄傲的白鹅。“这是我的屋子,我爱怎样就怎样,他哪管得着。”
“嗯,够强势。”他这话不像赞美,似乎更像在为她男友感到可怜。
婕雍没理他,走向墙边的一张双人座白沙发,又拉又支解地,变成了一张沙发床。
“你就睡这,没问题吧。”她拍拍那床,话句的结束不是问号而是句号,并不打算让他有任何意见。
对这床,隽擎是没有意见,只不过他踢了踢皮箱,“我的衣服要放哪?”
“不知道。”这是婕雍的书房,有张沙发床是方便朋友或家人偶尔来可以睡,怎么可能还会有衣柜。“随你。”
他的脑筋动得很快,“放你卧室的衣柜?跟你的内衣放在一起?”
“作你的大头梦!”婕雍出声大骂。
“是你说随便我放的。”他很委屈。
“好啦好啦,”婕雍拿他没办法,“买个衣柜给你啦!”
他满意了。拍拍那张沙发床,满舒服的样子,他坐下了。
婕雍却站在门口,没好气斥他:“走啊!”
“走去哪?”他已经快躺下了。
“去吃饭,”婕雍也已经快吼人了。“顺便买衣柜!”
他这下起床了。
婕雍拿了钥匙,关上大门,两人坐电梯下楼,婕雍没喊计程车,也似乎不打算坐捷运,反而转身走向屋后的另一条马路。
“你要去哪里?”他在后面跟得一头雾水。
“去开车。”
“你有车啊?”
“我男朋友借我的,旧车了。”婕雍平时很不爱开车,因为住家没有车位,每次停车找车位都好辛苦,于是婕雍老是找到一个车位后就停着不想开车了,要不是因为买衣柜也许需要车载,她才不想动用那辆车。
“男朋友?”隽擎对这议题似乎很有兴趣,“送齐白石的先生吗?”
婕雍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有多花心?”
“这我怎么知道。”他回答得虽然简单,却像是有着另一层意思,有些怀疑暧昧。
“你这什么意思?”婕雍皱起了眉,忽然想到一个她先前没顾虑到的重点,吓得她赶紧澄清:“喂,你可别以为我叫你来我家住是,是……”
“是什么?”他狡狡地接她的话尾,果然有那么点揶揄的意味。
“为了怕你自作多情,”其实婕雍是比较怕自己被他误会。“我现在跟你说清楚,我找你来住,并不是想帮你,或是觉得你这人不错,还是对你有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有我的理由,但绝对跟你无关。”
她这么说,够了断够清楚了吧?但隽擎却还是抓了她的小辫子欺负她:“你解释得好辛苦,而且好像有点愈描愈黑了。”
对付这种男人,似乎有理说不清,婕雍气得一吼:“左隽擎!你再敢说一句!”
他扮个鬼脸。
“不敢说了。我还想要新衣柜呢。”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婕雍边开车门边骂。
骂归骂,衣柜还是得买。婕雍载他到Ikea挑家具,停了车顺便就在附近的饮食街随便吃了晚饭。婕雍只想赶快买好衣柜,然后把隽擎送回家,关进书房里,然后她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窝在她的屋子里享受星期五的小周末夜。
隽擎对IKEA并不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或者也因为不是他的房子、不是他出的钱,所以他也作不了主?反正他随意好讲话得很,婕雍不管问他什么意见,他都随便。
婕雍抗议:“喂,柜子是你在用耶,我怎么知道你要哪个样子的?”
他学她的口吻:“喂,书房是你的耶,我怎么晓得你觉得什么样的衣柜才合装潢?”
婕雍总有法子治他。
“你别担心,买衣柜的这笔钱我会当作是你欠我的,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跟你要。”
“我们非得在这种地方买吗?”隽擎立刻看了眼价目表,不太便宜,他的脸拉了下来,“路边的小家具店买买行不行?”
婕雍怡然胜利地继续逛她的IKEA。讲到钱,就是他的致命伤。
“嘿,雍雍,好久不见。”一个胖胖的男人推着推车经过他们身边,忽然停下脚步喊住婕雍。“来买家具啊?”
是婕雍以前的同事,意外巧遇,婕雍也挺开心,笑着寒暄:“嗯,缺一个柜子。你最近怎样?”
“还不是一样,能有什么变化。”胖男人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可谈,看见婕雍身边的隽擎,自然反应:“男朋友?”
“不是,朋友。”婕雍很快撇清关系,基于礼貌替两人介绍:“左隽擎,蒋垣。”
却没想到蒋垣一听见隽擎的名字,差点没整个人跳起来!“你不会是那个左隽擎吧?”
“哪个?”婕雍先发出了疑问。
“搞电脑的那个。”蒋垣又补充。
隽擎没开口,扬了扬眉,唇角勉强动了那么一下下,似笑非笑,又有点讪讪的,像是默认了。
“真的是你?!”蒋垣眼睛都瞪大了,眼珠子简直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把隽擎当作寻找已久的仇人似的,那胖胖的手掌握成了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往隽擎脸上挥!
不过那只胖手拳没有依原指令挥过去,蒋垣反而往身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与隽擎隔出了距离。
“蒋垣你干嘛啦?”婕雍实在搞不懂,这个昔日的老同事今天怎么处事神经兮兮的。
蒋垣深吸口气,说:“我要是不离他远一点,我一定会一拳打在他脸上!”但是拳责可免,挨骂难逃,蒋垣劈哩啪啦冲着隽擎大骂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多惨!?我那几个月每天加班,这台搞好了,那台又出问题,一当机主管就唯我是问,但根本不是我的错……”
蒋垣几乎语无伦次的吼骂,一听就知道他有多么激动。婕雍担心又要出事,赶紧缓和:“蒋垣你别这样啦,有话好好说。”
“没办法,”蒋垣又再做了次深呼吸,才把怨气压下来。“虽然已经过了好久,我只要一想到害我要跟电脑奋战的那个人,就很生气。”
“那……我让你挨一拳吧。”隽擎很牺牲似的接口。
蒋垣瞪着隽擎,似乎在考量他的提议,不过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信了佛了,佛说不可嗔怒。”他只差没念几句佛来助他平心境。不过他倒是语重心长地告诉婕雍:
“雍雍啊,劝你以后别跟人家介绍他是谁,免得被人追杀。”
蒋垣摇摇头,推着推车,走了。
婕雍心中满是问号,一个个都落在隽擎身上,她明眸流转,盯紧了隽擎,“你干了什么好事?”
他没回答婕雍,反而问她:“你这个朋友,是在XX公司任职……”
隽擎跟蒋垣并不认识,但蒋垣知道他这个人,隽擎也知道蒋垣在哪家公司做事?这奇了。婕雍回:“维护电脑的。”
“怪不得。”隽擎恍然大悟,推着推车,他竟然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婕雍想起蒋垣刚才的奇怪表现,实在也觉得好笑,但她更觉得隽擎古怪。“你该有故事要告诉我吧?”
“没有。”隽擎对她笑了一笑,就闭嘴了,显然是不想提往事;婕雍虽然一肚子好奇,但她既不想勉强他,更不想求他,好奇心只好在这里硬生生截断。
她半分钟前还笑着,半分钟后的现在却情绪全变,脸色倏地垮下来,一扭头。“不说算了。”
摆明了生气。隽擎不是第一次尝到她这招,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你翻脸跟翻书差不多,喜怒无常的?”
“我就是这样,不爽啊?”婕雍口气更冷了。
“爽,哪敢不爽。”隽擎笑着,大声说给婕雍听,跟在气嘟嘟的她身后,继续采购衣柜。
依著书房的色系,婕雍终于决定了一个原木色的衣柜。隽擎是男人,理当是搬运工,搬上车,搬下车,再搬回家,好在婕雍住的公寓有电梯,否则隽擎还得扛着那一大盒尚未组装的衣柜爬楼梯。
回到婕雍家门口,倒是挺令人意外的,一大束美丽的香水百合静静地躺在门边。
婕雍弯腰把花拾了起来。花束中还有张精致的卡片,她翻开卡片,看见以徇的字,上头写着:请给我一个机会说抱歉。
她这两天什么电话都不接,以徇显然只能亲自负荆请罪,没想到婕雍不在家,只好留下了花。
“又是那个送齐白石的先生?”隽擎在一旁看戏似的眼光。
婕雍冷笑了一声,拿钥匙开门进屋,把花插进花瓶里,卡片随手扔进垃圾桶。这束花也就被她这么抛在脑后,一点也不在乎。
她这会心情又好了,还帮着隽擎组装那衣柜,指挥着放在哪个位置,再满意地坐在沙发床上,看隽擎将行李整理进柜。
皮箱里抖出一本厚厚的书,婕雍替他捡了起来,竟是本原文书,关于电脑软体的,她不禁咋舌,“天哪!这种书你看得懂?”
“看不懂。”他把书从婕雍手上抽回来,随便塞进柜子里。“这是我买来假装气质的。”
“才怪,”婕雍嘘,“谁会去买这么无聊的书来装气质!”
“呃……”他转得有点硬:“书店里不小心看到,就买了。”
隽擎说的话婕雍一句也不信。她眯起眼睛,狐疑地瞄着他。
“别那样看我,”他假意打了个冷颤,“你知不知道你那种眼光很像巫婆?我会怀疑我是不是快被变成化石了。”
婕雍哼了一声,隽擎的这种招术她已经愈来愈习惯了,老拿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模糊事实的焦点。反正摆明了就是:他根本不想告诉她事实。
她其实很想问,但她也知道隽擎一定不会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他一定不可能真的只是个面线王子,但他有个什么样的过去?
婕雍发现自己已经对这男人不小心好奇起来了。
“就叫你别看我了,怎么还盯着我看?”隽擎开玩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有点喜欢我对吧?”
婕雍嫌恶地啐了一声,以示回答。
“别呸了,喜欢就喜欢嘛。”他自恋似地得意洋洋。
呸。
婕雍一扭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