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女人,任超苦着一张脸。
目光由正在加热当中的试管移向任超,停留不超过三秒,花茉蕗拿起一旁预备好的一小匙绿色粉末倒入试管的液体里。
试管中原本黄色的液体因为掺进了粉末而成了奇异的桃红色,随着温度越来越高,那一管桃红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後,砰地一声,桃红色的液体居然冒出紫色的火花,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香味。
「那是什么?」任超好奇的问。
花茉蕗没开口,等试管中的火烧完,将桃红色液体装入特制的玻璃瓶中,紧紧地塞上瓶盖,再小心地放进急速冷冻柜里。
「算我求你……」见她实验告一段落,任超又开始哀求起来。
他已经坐在这里快二十分钟了,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而花茉蕗非但一言不发,连一声咳嗽都没吭过。
「茉茉……」任超哀号,无力地嚷着他为她取的小名。
「为什么我非得去看你父亲不可?」终於有回应了,但她的口气很冷。
本来就是嘛!
一开始两个人是怎么约好的?他说得可真轻松,只要向她借个名义,让他可以对外放话便成了。
结果呢?
她除了必须在校园里接受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之外,他居然每天下午溜进她的研究室来串门子。
姑且不计较她原有的清静到现在完全荡然无存,现在,她居然还必须和他回家见他的父亲?
他的特异体质真的有那么希罕吗?希罕到一向怕麻烦的她必须为了他的一点点汗水,唾液趟那一大淌浑水,甚至还越陷越深,弄得一身狼狈吗?
希罕。
想到这里,花茉蕗不得不在心里对无力的自己承认。
就是那么希罕!
她实在太好奇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一点气味也没有的人?
「我们正在交往的事情被我父亲知道了,所以他想见见你。」如果他没猜错,亚美一定也知道了。
「说清楚一点,是我们『假装正在交往』的事情。」手中拿起另一支试管调配新的药剂。
没错,听到这样的话,他就知道她果然是在生气。
任超心中大叹,他知道她最怕麻烦,平常心情好的时候,她不会计较那么多,只要一旦被惹毛了,她就会急着画清界线,什么事前面都要加上「假装」两个字,以求正名。
「对不起……」搔搔头皮,任超还是只能先道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传进我爸爸耳里。」
「那还不简单,你去和他解释清楚不就得了。」花茉蕗仍然不领情,「反正你找我当幌子,也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在学校里被学生纠缠,这种事情告诉你爸爸,就说一切全是假装的,有关系吗?我不想再见任何人、解释任何事了。」果然,「假装」两个字又出笼了。
「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我不能对我父亲说实话。」
「为什么?」她有些诧异。
「如果我这么说,我父亲一定会要我辞职回我自己家里工作。」任超急着解释,「我就是不想让人家觉得我是大少爷、在自己家的公司里被人看轻、被当作是二世祖,认为我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大少爷,才想一个人出来磨练几年。」
财团第二代也有第二代的悲哀,无论自己有多么努力,始终会被上一辈的成就所掩盖。
这种无奈的痛苦,她能了解吗?
闻言,花茉蕗放下手中的试管和烧杯,静静地瞪视了他良久,才吐出结论,「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满上进的青年嘛!」
成天看他只会嘻嘻哈哈地逗她笑,花茉蕗第一次发现任超也有这么正经、无奈的时候。
「真是谢谢你喔!」这算是赞美吗?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看轻了?心里觉得不舒服。
「好吧!」她叹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仅是因为他一番话就被说服,「我答应帮你这一次,那你要拿什么来交换?」
只是单纯喜欢他的「肉体」?甩甩头,花茉蕗决定不去理会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他已经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给她了。
「那……」将任超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花茉蕗说出她的条件,「我想要一点你的血作分析,可以吧?」
「要血?那还不简单,要多少?」任超随手就拿起桌上的解剖刀和试管,挽起袖子准备要朝着自己的手臂割下去。
「等等!」看见任超果决的动作,花茉蕗反而迟疑了,连忙出声阻止他。
「怎么了?」
「先让你欠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想到他因为她而流血的样子,心里就闪过一抹不舒服,紧紧的、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下次如果你跌倒受伤了,别忘了留一点给我就好。」
看出她眸中的不忍,任超有些感动,他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柔柔的吻。
「张嘴,我先给你一点订金。」吮着她的唇,他轻笑。
花茉蕗也笑了,藕臂环上他的颈,配合地轻启菱唇。
管他呢!就当作在实验吧!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
「你没告诉我,你父亲是青蓝的校董。」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花茉蕗瞪着任超直蹙眉。
她知道青蓝的校董中有好几位都姓任,但全天下姓任的人那么多,她一向又不热中八卦情报,从来没将任超和青蓝拉在一块儿过。
深赭里的女老师会对任超那么狂热,想必不单单是因为人长得帅,「家世」这个因素也占了很大的成分吧!自己可还真是後知後觉。
难怪任超直叫她不必准备——虽然,她也不会特地准备些什么。直拉着她的手就一路散步过来,连坐车都省下来了。
「这算是他的身分之一。」任超则是满脸的无辜。
任癸湖除了是青蓝的校董之外,同时也是几家公司的董事长,约在青蓝,单纯是为了交通方便。
「算了。」花茉蕗没再追究。
反正,是不是青蓝的校董於她而言都没有差别,她与任超之间,假的绝对真不了。
「等一下可能另外有一个女孩子。」任超拉拉花茉蕗的衣袖,低声交代着,「你要小心一点。」
「她是谁?」
「她是……」
还没来得及解释,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正如他所料,进门的是父亲和邵亚美。
「超哥哥!」
邵亚美一见了任超,迫不及待地便迎了上去,直投入任超的怀抱。
「亚美,好久不见。」任超乾笑一声,不着痕迹地将邵亚美的身子拉离自己。
「超哥哥,我好想你喔!你离家那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不是听到人家说在深赭看到你,我也没想到你会去那里教书……」见到任超,邵亚美兴奋之情溢於言表,连珠炮地说着。
超哥哥?叫得可真亲热。
将两个人的举止看在眼里,花茉蕗皱眉没出声,心里只涌起一股酸酸的、莫名的不适,像是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口,搬也搬不开。
「你就是花小姐?」将她的反应全看进眼里,一旁的任癸湖开口唤道。
「我是。」花茉蕗简单地向他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听说你和阿超在交往?你也教书吗?教什么的?今年几岁?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单刀直入地开口,任癸湖问她。
这个年轻女人很不简单,任癸湖在心里盘算着。
一般女孩子见了男友的家人,多半是特意谦恭有礼,再不便是害羞地不敢说话,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冷淡的女孩子。
虽然冷淡,但并不失礼,任癸湖实际上并不反感,只是对她有些好奇。
自己儿子看上的女人,会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呢?
知道花茉蕗不喜欢说话,也讨厌被人盘问,任超连忙扯开赖在怀里的邵亚美,上前搭腔,「爸,她的话不多,我替她说。花小姐是教气味学的,家里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今年二十六岁……」
「超哥哥!」邵亚美抗议了,不服地挤入花茉蕗和任超中间,委屈地向任超撒娇,「你有了她,就不要我了吗?」
「没什么要不要的。」任超笑着摸摸邵亚美的头说道:「你就像我妹妹一样。」
「妹妹?」听到这个答案,邵亚美不由得尖叫,「我才不是你妹妹!你说了你要娶我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任超皱眉,「但那是小时候的事呀!」
当时一个十二岁,另一个才四岁,这样的话怎么能作得了准?
「我不管!」邵亚美一把揪着花茉蕗的衣袖,把罪过全都推到花茉蕗身上,「一定是她,对不对?你以前从来没提过别的女人,一认识了她,你就什么都忘了!」
真是够了!花茉蕗翻翻白眼,对眼前的闹剧感到几丝不耐,又感到有些可笑。
她是专程来看他们吵架的吗?她可没那么多时间,
「花小姐,和小儿认识多久了?」没有理会一旁任超和邵亚美的争执,任癸湖继续问道。
「三个多月。」她的回答很简短。
「亚美和阿超认识超过二十年,你觉得你能敌得过这份感情吗?」他测试地问。
花茉蕗的答案是很乾脆地耸肩,「不能。」
一份假装的感情,根本敌不过任何东西,花茉蕗突然间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哀。
今天的一切,全只是一场虚无。
「那么,如果用情还不深,就请花小姐另觅佳偶,毕竟,小儿和亚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任癸湖一直介意着前几天亚美的话,「我不希望阿超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夫妻之实?听到这句话,花茉蕗有些愕然。
她诧异地转头瞪望向任超,以眼神盘问他。
他说的是真的?
任超和这个女人?他真的爱这个女人吗?他刚才来不及说的就是这件事?
心中的酸楚更甚,而她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一点也不知道呀!
任超的回答是无辜地皱眉和摇得差点没掉下来的头。
「如果真是这样,我……没意见。」这次她的回答乾脆得有些狼狈。
「我才没有!」任癸湖还没接口,任超就急着插话了,「我和亚美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亚美她……」任癸湖也被搞糊涂了。
「超哥哥,你不承认?」听到任超的话,邵亚美依例使出哭功,豆大的泪水开始如珍珠般纷纷落下。
「我要承认什么呀!」一边否认,任超还一边急着向花茉蕗解释,「茉茉,你要相信我,亚美只是妹妹……」
看到花茉蕗的反应仍是沉默,他更急了。
该死的,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呀!
「茉茉……」心急的任超一把拉住花茉蕗的手臂。
他不想让她误会,就算她一直强调他们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他就是不希望她误会自己。
使力将自己的手臂挣脱,花茉蕗满脸寒霜。
她不该在意的,就算在意,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在作戏。
但为什么她的心微微的发疼?
她讨厌这种状况,这种好像被人背叛的感觉。
「超哥哥,你忘了?那一年的圣诞节,你吻了我呀!」邵亚美哭嚷。
「我记得!」每年圣诞节她都要提上一次,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你才小学呢!我只是闹着玩的嘛!」
「不!」邵亚美拉住任超胸前的衣服,哀哀地哭道:「你要负责,我从小就只有你……你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我……茉茉……我不是……」任超急得满头大汗。
「超哥哥……我要和你结婚……」她知道任超最禁不起自己的泪水,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哭,他什么都会听她的。
「无聊。」面对在眼前上演的这一场闹剧,花茉蕗只说了两个字。
冷静下来,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花茉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她没必要有任何情绪反应。想到这里,她反而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荒谬,荒谬得教她忍不住生气。
听到她的话,任超和邵亚美都愣住了,连任癸湖也呆了呆,全都望着她。
「你真是清纯。」这次比较多了,五个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邵亚美气呼呼地,「我哪里无聊?我是真心和超哥哥相爱的。」
「光是吻你就得娶你,你也未免太珍贵了。」花茉蕗冷冷地道:「那么委屈就别随便被人吻啊!」
她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她就是受不了邵亚美的大小姐性子,忍不住想挫挫她。
「真的要比,你看过任超没穿衣服的样子吗?」不给邵亚美搭腔的机会,花茉蕗问她。
没有回答,只有一双睁大了的眼。
「你有天天和他接吻,每个吻至少一分钟?」
「茉茉……」邵亚美没回答,反倒是任超听得不好意思了,整张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少罗唆!」发起火来,花茉蕗根本懒得理其他人,她接下去问:「你有没有舔过他的胸膛,大腿?他的全身?你知不知道他的汗是什么味道?」
邵亚美的答案仍是无言,连眼泪都吃惊得忘了流。
看了她的反应,花茉蕗痛快地下了结论,「那好,我赢了,任超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邵亚美猛地清醒过来,不服地咬牙切齿,「无耻!」扬起了手便朝着花茉蕗打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清脆地「啪!」一声,花茉蕗右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
「亚美!」任超连忙将花茉蕗拉进自己怀里,反手推了邵亚美一把,将她推进自己父亲的怀里。
「是她!是她不好!她是狐狸精,她下流无耻,抢了我的超哥哥!」邵亚美还在叫嚷着。
「还好吗?」不理会邵亚美的叫嚣,任超忧心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发现她半边脸颊整个都肿了起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花茉蕗摇摇头。
当然不好!没想到这个邵亚美个儿小小,手劲居然那么大!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右颊疼得差点连右眼也睁不开。
看她这副凄惨状,任超心疼死了,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连再见也没说便往门口走。
「对不起……」舍不得花茉蕗走路,任超索性将她背在背上,一路上不停地道歉着。
「算了。」反常地,花茉蕗居然轻笑了起来,第一次靠着他宽阔的背,她轻喃:「这下子,你欠我可多得了。」
他还要再拿什么报酬来还呢?
***
由於花茉蕗认为自己肿着一张脸留在学校容易引人议论,到时候少不得又惹来一顿三姑六婆的口水风波,於是,任超便替两个人下午的课都请了假,开车载花茉蕗回到她的住处。
花茉蕗的住处是一所位於市郊的独栋住宅,门前有个种了各式各样香草植物的小花园,屋子後的院子则养了几只鹿和山羊作为实验观察之用。
近八十坪的住宅大部分都被设计成她的个人研究室,只留下约一个小套房的空间作为私人住处。
「随便坐。」带任超由屋外的独立楼梯进到房子的二楼,花茉蕗随便向他交代了一句,便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开始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看她因伤眯着眼,找起东西来有些手忙脚乱的,任超好奇地问。
「药。」
半张脸肿成这样,除了找药,她还能找什么?
「啊……」任超这时才像是突然又记起她脸上的伤,万分愧疚地快步赶了过来,「对不起,我来帮忙……」
花茉蕗也不和他客气,走到一旁的小沙发坐下,「请你找一罐深蓝色的瓶子给我。」
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玻璃瓶里东翻西找,任超终於找着了一小罐装着不知什么东西的深蓝色玻璃瓶。
「是这个吗?」他交给她。
「没错。」花茉蕗由桌上的银色铁盒里取出湿棉花,打开了小瓶,顿时,一股清凉的味道由瓶子里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好凉的味道。
「药。」这种问题他还要问几次?花茉蕗皱眉。
看她将瓶中的无色液体倒了几滴在湿棉花中,擦拭在右颊上,任超连忙愧疚地接过来,「我来,我来帮忙。」
「轻一点。」顺从地偏过头,花茉蕗让任超替她将稀释过的精油擦在自己脸上。
具有清凉镇定的调配精油渗进皮肤,原本热烫得如同火炙的脸颊立时降温,教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对不起……真的没关系吗?」看她因为触碰的疼痛而皱眉,任超又担心起来,「我看,还是找个医生看看……」
「不过个巴掌而已,别大惊小怪,明天一大早起来就没事了。」有人挨了耳光就要看医生的吗?
「可是……」
「别再可是了。」
「对不起……」
「也别再对不起了。」这人,要道歉几次?
察觉原本温柔抚在自己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久久没有开口,花茉蕗回过头,第一次看到总是笑着的任超脸上有着五味杂陈的表情。
像是苦恼、心疼、愧疚……和许多她还没看出来的意思,各式各样的情绪交杂掺在一起。
「没什么,真的。」索性取走他手中的棉花,她站起身到冰箱替两个人拿了冰凉的果汁。
再走回来,他的表情还是没变。
「怎么,你不会是吓傻了吧!」拿冰果汁恶作剧地贴着任超的脸,花茉蕗微笑揶揄。
「我……我一看到你脸上的掌印就……」任超接过果汁,乾脆把整罐冰果汁都放在额头上,俊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说真的,你那个女朋友醋劲还真不小。」打起人才会那么痛。
「她才不是……」亚美才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而已。
「你要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免得她再误会下去。」花茉蕗根本没听他解释,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
「我看她满喜欢你的,你父亲也很中意她,你可要好好把握。」
「你……」她到底要不要听他解释?
「虽然我今天一时忍不住欺负她,但我还是觉得她满可爱的,一定会当你的好妻子——呜呜呜。」再也忍不住了,任超索性用手捂住花茉蕗的嘴,这才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和亚美是一起长大的没错,但我对她一直是兄妹之情,她根本不是我女朋友,你听清楚了没?」看她皱眉盯着他,他乾脆一口气把全部的话说完。
拉开他的手,「但是她喜欢你。」痛死了,他难道忘了她的半张脸还肿着吗?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烦死了!任超不顾一切地大吼。
这句话就像在小小的房间里投下一枚原子弹,把两个人顿时都炸呆了,他们只能看着彼此,一句话也没说。
「别忘了,我们只是『假装』……」良久,花茉蕗才开口。
「假装又怎样,就不能变成真的吗?」任超的声音闷闷的,他低头盯着手中的玻璃杯,没有抬头看她。
不然「弄假成真」这句成语是打哪儿来的?
这种事情,要怎么解释呢?虽然两个人的初相识,因为「巫婆风波」闹得十分尴尬,但他却因此变得十分在意这个迷人的小女巫。
没错,她是冷淡、别扭,甚至还有些小孤僻,但就是令他忍不住想招惹,想看她什么时候会笑、会吃惊地睁大眼……然後,等到突然发觉,他的心已经被她挖走一块了。
真是会偷窃人心的坏女巫啊!
「也不是……」初次听到他这么说,花茉蕗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不知该作何以对。
他为什么又要告白,是像小孩般要性子呢?
「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喝了一大口柳橙汁,他像是从容就义般地问她,语气里有些悲壮。
「呃……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花茉蕗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一股甜甜的,又有几丝微酸的感觉正在扩大。
她一向不爱说话,不擅长以言词表达心里的感受。现在,她也无法厘清心里那种混乱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你讨厌我?」听到这种答案,任超的反应只有沮丧。
「呃……不是!」她连忙否认,那样的感觉绝对不是讨厌。
「喜欢?」他又问,眼中升起一丝希望。
她肯和他交换那么多次唾液,应该是不讨厌吧!
「有……有一点吧!」无论如何,她就是无法坦率地说出「喜欢」这个词。
讨厌!她为什么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
没有气味的男人,对於几乎可以被归类为「以嗅觉代替视觉」的花茉蕗而言,所代表的是陌生、新奇,还有更多的未知。
面对他,她不逃之夭夭就很好了,他能要求她有什么更多的感觉?
「呀荷!一点点也很好。」欢呼一声,任超一把将花茉蕗搂进怀里。
他知道她一向嘴硬,口头上能承认「一点点」,那心里应该是「很多」罗!
「别激动……」第一次,花茉蕗有些手足无措,连回搂也忘了。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温柔地梳理她美丽的鬈发,任超发誓。
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