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聂封云见面的时间是少之又少,自从回国后,他们之间都是靠电话在联络,要说见面的话,还真没见着几次。这样的情形,她倒是没什么好不满的,几个礼拜前还在凌鹰打混时,她可是非常清楚知道聂封云的工作到底有多忙,有时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抢她的零食充饥。而自从她知道这一点后,她也会买些肉包、面包、牛奶之类的食物,当做她的“零食”之一,等他真的肚子饿,她会非常大方的将自己的“零食”给贡献出来。
这样的大忙人,还记得每天拨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打电话给她──她敢说,和她讲话的同时,他一定还在工作──她已经觉得相当难得了。再说,她又不是那种天天见不到情人面,就会开始使性子的女人。
有时她也会检讨自己,都不像其他在热恋中的朋友,只要一天不见情人面,就会胡思乱想,甚至暗自垂泪,食不下咽。像最近她已经五、六天没见着聂封云,每天还是过得相当悠闲,快乐得不得了。嗯,这或许是因为她每天还能听得到他的声音,知道他还是挂念着自己,所以心情才能显得如此轻松吧。
今天,她和连玉苓约好,要去看有坚强卡司阵容的动作片,因此她约莫九点半左右便从家里出发,打算坐公车到电影院和她会合。
由于夏天的太阳实在毒辣,虽然才早上九点多,但是那热度已经足以教人恨不得躺在冷水里求个痛快。贝多芬戴着圆边帽、太阳眼镜,穿着T恤、牛仔裤,踩着球鞋,揹着一个背包,这样的打扮,走在路上,完全不会有人认得出来她就是前阵子和聂封云传出绯闻的女主角。
从家里刚要走到公车站的这段路程,她便发觉身后有些不对劲,每每不经意的回头望时,总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她又觉得好像有人一直跟在她后头。虽然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或许有人正好和她同路,因此一直跟在她身后。只是,她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随时会发生的感觉,令她很不安。为此,她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到达公车站。就定点后,她就可以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
“奇怪,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贝多芬站在站牌后,果然发现有两个鬼祟的家伙离她约莫有二十公尺远,看起来虽然好像两个人站在路上攀谈,但是她不时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一直不断的朝她这边瞧。
昨天的电话中,聂封云要她最近凡事小心,遇到任何不对劲的事,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没有立即的威胁,就把她觉得不对劲的事告诉他,让他去处理。她原本平凡的生活,因为和聂封云牵扯上关系后,似乎连她的身价也跟着不凡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要她多加留意周遭环境。
其实,她是可以了解为什么他要她小心的原因。
自从他们回国后,聂封云就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故意放出谣言,中伤凌鹰。没想到经过追查后,那个主使者不是别人,就是差点成了他岳父的王海裕和他的前准未婚妻两人携手合作的结果。
聂封云向来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更何况在商言商,今天在两家还有合作的情形下,王家父女都可以使计谋来对付凌鹰,这岂不表示日后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趁机将凌鹰给彻底打垮?
所谓对自己的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聂封云当然不喜欢做那种虐待自己的事情,别人甩了他一巴掌,他当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于是乎,他要求和他有合作关系的厂商,停止给予海亿货款的展期,要他们将海亿开出的已到期支票轧进银行。
他知道以海亿目前的资金状况,只要这些支票一轧进银行进行交换,海亿的户头里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现款可以周转,绝对会造成跳票。虽然银行对于大企业的跳票处理会特别的谨慎,只要企业体能在限期内补齐差额,银行便会消除该项纪录,而他只要找些人透露海亿跳票的消息,给某些热心于此道的媒体得知……那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会有更多的债权人将海亿的支票兑现,到时银行就算有心想帮忙,也无从帮起,因为资金缺口实在大到银行爱莫能助了。
由于聂封云这一连串的报复动作,使得海亿在一夕之间成了濒临破产边缘的企业,让王海裕这些天为了轧平这些支票而到处寻找金援。当然,聂封云这个前女婿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只是聂封云早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他对于海亿的大洞,实在是无能为力,当初他就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将绯闻事件给闹大,要不然依照他的做事习惯,他会选择私下解决。
若是在以前,基于两家从前的合作关系,他或许还会多做考虑,但是当王家的人做出中伤凌鹰名誉的事后,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拒绝似乎是触怒了王海裕,因为他发现近来常有些陌生人在他家附近走动,虽不至于直接找上他,但他相信这是迟早的问题。为此,他还特地要贝多芬多加小心,以免遭到池鱼之殃。
而以上这些事,贝多芬之所以知道,并不是聂封云亲口告诉她的,而是她打电话给林瑞方后才知道的。
“怎么办?现在还要去看电影吗?”贝多芬想着是否应该按照原计画和连玉苓去看电影。“如果是我多心也就罢了,可万一真发生什么事,害玉苓也被牵连其中,不就糟了?”
她咬着下唇,心中正在犹豫着。
“算了,了不起是放玉苓鸽子,被她骂一顿而已。”她这时不禁希望连玉苓能有个行动电话,还是什么传呼器之类的东西,好让她能及时联络到她。“万一真的害她被牵连的话,那我可就罪过了。”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的缘故,她对于那些歹徒跟踪并不是那么的紧张、害怕,只要他们不朝她开枪的话,她相信她一个人应该有办法可以解决。不过,这年头枪枝泛滥,谁知道他们身上会不会有带枪?她认为这可能性相当高,老实说,她不想去测试自己的运气,也不会冒险。
因此,她决定改变行程,直接到聂封云那里避一避。再说,他不是告诉她,要是有任何不对劲,要立即通知他吗?如今,她可是深切的感觉到了,要是不通知他好像也说不过去。凌鹰的总部固若金汤,守备又森严,最适合去避难了。而且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聂封云了,去看看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她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改变行程直达凌鹰总部大楼。一上车之后,她回头看到原本跟着她的那两个男人,果然也立刻招来一辆计程车跟在她后头。
计程车司机一看她的模样,便关心地问:“小姐,怎么了?”他开车也有五、六年的时间,像这种年轻小姐有时会遇到一些不要脸的人在苦苦纠缠。“有人在跟踪妳?”
“嗯。”贝多芬仍是不停地向后看。“这些人好可怕哦,已经跟了我好一段时间了。”她随口回答好心的计程车司机。
“小姐,要不要我直接送妳到警局去报案啊?”
“哦,不用了。”贝多芬有些为难地说:“我现在有些事要办,到警察局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这样吗?”计程车司机看她不像在说谎的样子,然后很阿莎力的说:“要不然小姐妳要是信得过我,我保证帮妳甩掉后面那辆车子。”
“真的可以吗?”贝多芬喜出望外地问。
“绝对没问题,这一带我熟得很!”计程车司机拍胸脯保证。“不过,可能会绕点路。”
“司机先生,你尽管放手做没关系,只要能甩掉他们,就算你往反方向开也无所谓。”
“好,就冲着妳这句话,小姐妳放心,包在我身上!”计程车司机一得到贝多芬的同意,立即踩下油门,加速前进。
☆ ☆ ☆
当贝多芬终于抵达凌鹰时,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那位司机大哥的技术,以及他对街道的熟识程度,的确令她印象深刻,好几次她以为他们已经开到死巷里了,那位司机大哥不知怎么钻的,又回到大马路上。
而他的速度始终保持在六十公里以上,真是位技艺、胆量超群的运将,让贝多芬这个连汽车驾照都没有的人感到佩服不已。不过,这样穿街绕巷的,有了个后遗症──她发觉自己居然严重的晕车!要不是司机大哥及时让她下了车,她猜她八成会在车子里开始呕吐。
在车上的时候,她打了通电话给林瑞方,要他通知警卫放行。至于为何不找聂封云的原因很简单,他一定会对她的突然到访问东问西的,反正既然要被盘问,一次就好。
所以,她到凌鹰时没有碰到任何的询问,便顺利的进了大门。
她坐上那台直达十二楼的电梯,门一开,她看到林瑞方恰巧步出他的办公室,便上前招呼。
“林秘书,我来了。”
“妳现在才到?”林瑞方记得贝多芬是在三十分钟前打电话给他的。“我以为妳已经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了。”
“没有,路上出了点小状况,我刚刚才到。”她想,如果今天的事再来一次,她绝对受不了。
“妳的脸色不太好看……身体不舒服吗?”细心的林瑞方注意到贝多芬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我只是有点晕车而已。”老天,她连坐飞机遇到乱流都可以面不改色了,而今天居然……看来台湾的交通状况,比起天上紊乱的气流还要可怕三倍以上。“董事长在吗?”在人前,她还是习惯称呼聂封云为董事长。
“他在。”林瑞方走到聂封云的办公室,先敲了门,然后开门让贝多芬先进去。“你们两个先聊,我等会儿再过来。”人家情人难得见面,他总不好当个大电灯泡,要是遭人怨可就糟了。
贝多芬走进聂封云的办公室,她知道除非自己出声,要不然现在正在工作的聂封云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封云,我来了!”咦,她的开场白怎么和遇到林瑞方时的一模一样。
聂封云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自成堆的公文中抬起头来。
“妳今天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看到久未见面的情人,他伸出手。“过来我这边。”
贝多芬相当听话的走到他身边,他将她抱起来横坐在他的腿上,而后将头放在她的胸前。
“妳再不来看我,我都要以为妳是不是背着我偷偷交了个男朋友了!”
“什么跟什么嘛!”贝多芬轻声斥责。“是你不来看我的,还怪我没来看你!而且,我可不想来这里被人指指点点的。”当初她来凌鹰时,当着所有工读生面前被宣布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后,一些闲言闲语就从没停过,她敢说她今天来凌鹰的事,很快又会被一些广播电台传遍整栋大楼。
“这是我的公司,谁敢对妳这个未来的董事长夫人无礼。”聂封云对于外界的批评完全不予理会,他爱谁、想和谁在一起,不是别人管得着的。
“喂、喂、喂,我们不是说好了,先不谈这个嘛。”要谈婚事,起码也要等到她大学毕业啊,而这应该是两年后的事。
“那我们先订婚,妳说怎么样?”聂封云就是要想办法在她身上套个标志,让别的男人别对她有妄想。
“我们先不说这个。”贝多芬不晓得他是怎么搞的,怎么才见面就提这件事。“我来是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哦,不是妳很想我,所以忍不住到公司来看我吗?”
“呃……也有啦。”贝多芬想起今天本来是要和连玉苓去看电影的。“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告诉你。”
“还有什么事情比来看我更重要的?”聂封云不喜欢被摆在次要地位,而就她的语气听来,他的确是第二重要。“妳要是说不出能让我认同的事情,我就要……”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这六天来他一直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
“你先听我说嘛。”贝多芬看他这副想要直接带她上床的表情,连忙从他的怀抱中跳了出来。“你不是告诉我,要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告诉你吗?”
聂封云一听到她这么说,马上收拾起刚才有些浪荡的语气,严肃且谨慎地问:
“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他的担忧果然成真,王家可能发现没办法从他身上下手,于是转换对象。
“我今天早上出门时,发现有两个行踪可疑的人,从我家的巷口一路跟踪我到凌鹰来。”
“这是第一次发生吗?”聂封云的表情维持不变,但心里的怒气已经足已掀起涛天大浪。
“我不清楚。”也许她已经被跟踪了好几天,至于她今天为什么会发现,可能是她今天走得比较远,而不像平常一样只到附近的小说出租店打发时间而已。“不过.我今天一发现就赶过来告诉你。封云,难道这些人真的是王家人派来的吗?”
“谁告诉妳这些的?”他听到她的问题,脸色沉了下来。
“哎呀,谁告诉我并不重要。”她曾答应林瑞方要绝对保密。“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办?报警吗?”她不认为这种主使者不明、也没有实际犯案行为的事情,警方会介入调查。再说,万一他们没有充分的证据指控王家父女,到时搞不好还会被他们反告毁谤。
“小芬,我要妳搬来和我一起住。”现在连她也有危险,如果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那么大目标就会是他,而不是她。因此,他不能冒险,让她继续住在家里。
“可是我爸妈……”虽然上回她和聂封云到泰国七天的事,她父母并没说什么,可是要常常这样下去,她爸妈一定会骂死她的。
“妳父母那边由我来解释,妳不必担心。”没有任何一个为人父母的,在听到自己的女儿有难后,还会坐视女儿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中不管。再说,他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和她的父母谈谈他和小芬的婚事;倒不一定要先结婚,因为贝多芬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答应,他觉得他们可以先订婚,然后确定婚期──他的耐心只够让他等到她毕业。“好了,妳等我两个小时,等我把手上这些事情办完,我们出去吃个饭,然后再到妳家去。”
接着,贝多芬就像以往她做的事情一样,一个人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小说──幸好,她今天出门时塞了两本小说在背包里,打算等公车和坐公车时看的,而现在正好可以让她打发时间。
当她快看完一本小说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满久以前发生的事,而这件事她始终没得到答案。
“对了,封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清楚。”
“什么事?”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我慢跑的时候来找我,曾经说过我可以自己亲身检验一下你本男儿身的证据,好证实你的真实身分。”虽然她已经确实的知道他本男儿身的明显证据为何,但是她还是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想让她“检验”些什么?他总不能当街“献宝”吧,这算是犯了妨害风化罪耶。
饶是他的记忆力算好,要不然贝多芬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要答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妳还骂我是什么下流、无耻的色狼!”他记得那时她唸了一长串,只可惜他真的是记不起来。“其实妳误会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妳看看我的身分证而已。”他对于她那时满脸通红的害羞表情,仍是印象深刻。因为印象深刻,他才故意在她来凌鹰“上班”时三天两头就逗她,让她要不是气得脸发红,便是羞赧得躲他好几个小时。
“什么?身分证!”贝多芬听到这答案,自己倒是开怀地笑了起来。“啊,难怪你说的那么大方,我就想,你怎么可能当街献宝嘛!”
“小芬,那时候虽然人不多,可我也不想让一些做晨间运动的老先生自卑、老太太遗憾啊。不过,我要是早知道妳那时候这么想见识的话,我看我只能对不起那些老先生、老太太们了。”
“你说什么!要不是你故意误导我,我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去!”
“是,全都是我的错。”聂封云这妥协的模样,除了贝多芬以外,大概没人有幸见到,就连面对自个儿的父亲,他也从不妥协。“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吃饭。”
就在两人准备出去吃饭时,聂封云的内线电话响起,来电者正是林瑞方。
“董事长,海亿的王小姐来访,要拒绝她吗?”
若是在从前,这问题当然是否定的,好歹王文忆也是聂封云未定名的未婚妻,再加上她又是海亿的千金大小姐,他们也不好得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情势可大不相同。
“不,请她进来,我正好有事要和她谈谈。”聂封云下完这指令后,回头对贝多芬说:“小芬,妳先到休息室等我,我和王小姐有些事情要处理。”
如果说王文忆是来谈和解的,同时能保证不做出任何违法之事,那么他或许会就此作罢,对于王家对他和贝多芬所做的事不予计较。如果不,那么他绝对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 ☆ ☆
王文忆再度走进聂封云的办公室时,心境已经不同于上一次──上次,她还是聂封云的未婚妻,她双眼所及的一切,都将归她所有、为她所管,她是高不可攀的董事长夫人,甚至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凌鹰的真正掌权者。但是,这次她却是恨不得能亲手毁掉这一切!
她已经调查过了,唆使那些厂商不顾和海亿多年的生意往来,硬是在他们资金最吃紧的时候捅他们一刀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聂封云!
她对他的公然侮辱,已经是百般的不予计较,没想到他竟然使出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们王家!在聂老当权的时候,凌鹰不过是个需要仰赖海亿帮忙的中型企业,而凌鹰会有今日的规模,还不都是因为海亿的帮忙!如今,在海亿最艰难的时候,聂封云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落阱下石,硬是将海亿害得濒临破产边缘!
今天,如果聂封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聂老势必要重回凌鹰接掌一切,届时凭着他和她父亲之间的交情,没有道理他会袖手旁观,必定会给予必要的帮助。海亿有了凌鹰的帮助,便可以度过难关。
等到海亿再回到从前那般风光的日子时,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整垮聂家的事业,让他们也体验到她和她父亲现在所承受的痛苦。
为此,她雇了杀手来执行她的报复计画,没想到聂封云这些日子全待在凌鹰的总部大楼里,害得她雇来的人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她将目标转向聂封云的新欢──贝多芬身上。只要是能让他痛苦的事,她全都会去尝试。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了大钱找来的人,全都是饭桶!连个女人都逮不到,还让她跑到这里来找聂封云求援。好,既然他们不成,那就由她自己来解决聂封云!
她带了一把点二二的手枪。据卖这把枪给她的人说,这枪造成的伤口并不会使中枪者大量失血,而且只要她瞄得够准,再配合灭音器,那么她甚至可以在公共场所立即置人于死地,神不知鬼不觉──不过,那个卖枪的并没有告诉她,只有职业级的杀手,才有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王小姐,请坐。”聂封云看到王文忆那不是很稳定的表情,决定最好先坐下来谈谈,免得还没开始谈便撕破脸。现在他要做的,是和平的私下解决这件事情。
“聂封云,收起你虚伪的同情,我不需要!”王文忆那高傲的态度并未因这一连串的事件而改变。“我听我爸说,你拒绝援助我们,是吗?”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无能为力。”聂封云淡然地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独自承接原本由两家合作的开发案,并退还当初部分海亿所投入的金额。”照理说,他没去控告海亿违约,就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别忘了,凌鹰能有现在的规模,还不是因为有我父亲的帮助,要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当你悠闲的董事长。”王文忆直觉的认为,凌鹰根本就是海亿的转投资事业体。
“不,王小姐,妳错了!”聂封云沉住气。“凌鹰会有现在的规模,绝对不是靠妳父亲的协助,而是所有凌鹰员工努力的成果。”要不然他近六年来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是为了什么?“王董或许在十年、二十年前是个非常杰出的生意人,但是如果一个曾经杰出的生意人,不懂得把握时机,跟着时代的脉动进步,只是一味的使用以前的观念和经营型式,那么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他毫不讳言的指出王海裕失败的地方。
“你胡说!”王文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明明是你故意在背后整我们,才害得我们的资金一时调度不来……一定是你和银行挂勾,所以银行不愿意展延我们的债务!”
“王小姐,我想我还没那个能耐去动摇银行团的决策。”他又不是中央银行总裁。“海亿的基金严重短缺是事实。还有,如果妳不健忘的话,我想妳应该清楚前阵子有人传说凌鹰和黑道挂勾的事情,是谁造的谣吧。”
“笑话,你们要是真的清白,何必怕人来查!”
“没错,我们的确不必怕有人来查。”聂封云笑着回答:“所以,海亿真要像妳所说的,只是一时资金调度不来,应该也不至于一个小小的跳票流言,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吧。”事实上,海亿已经被银行团接管,由法院派任监督人,进行重整。要是再不成,到最后也只能清算财产了。
“你!这全都是你的错!”王文忆失控地尖叫。“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这时,她掏出藏在外套内的手枪,直指着聂封云。“看到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我可以一枪又一枪的杀死你!”从她的眼神看来,她已经神智不清了。
“妳……”这时,聂封云见到贝多芬悄悄地来到王文忆的背后。“王小姐,我劝妳有话慢慢说,妳要是真的开枪的话,一切都无法挽回!”这时候,他绝对不能惊动到她,要不然贝多芬可能会因此而受伤。
“挽回?”王文忆狂笑。“挽回什么?有什么好挽回的?就算我要死,我也要拉着你当陪葬……”
话还没说完,贝多芬猛然上前一击,王文忆只感到眼前一片黑,就这么晕死过去。
聂封云在王文忆晕倒之后,立即走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枪取走,同时赶紧通知保全人员过来处理。
“我不是叫妳在休息室里别出来的吗?”聂封云紧紧地搂住她,生怕王文忆一时失控,到处开枪的话,那么连贝多芬也无法幸免。“妳这是做什么,居然还跑到这里来,难道妳不知道她手上有枪吗?”
“我就是知道她手上有枪才会出来的嘛。”贝多芬知道他是担心她,因此对于他这责备的口气也不予计较。“要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喜欢麻烦我自己啊。”
刚才她只是好奇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因此将休息室和他办公室相连的门,开了一个小缝,躲在门后偷听。可是当她听到王文忆说到那句“一枪又一枪的杀死你”之后,她知道聂封云有了危险!
于是她也没多想,便趁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她时离开了休息室,准备从背后偷袭王文忆。原本她还打算要是没法子一掌击昏她,那么就要采打带跑的战术,反正聂封云的办公室够大,这法子也还可行,找个东西引开她的注意力后,再伺机夺下她的手枪。
“妳知不知道妳这样做很危险!”幸好没发生什么事,要不然……算了,光是用想的便令他心惊胆跳的。
“放心吧,我看她拿枪的手根本就不稳,就算真的朝我开了枪,也不可能射得中的。”以前她在左营集训时,认识了一些射击的选手,那时他们教了她不少基本常识。
正当聂封云要开口唸几句时,林瑞方带着一群身强体健的保全人员冲了进来。
“董事长,您还好吧?”林瑞方一进来便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王文忆。
“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样吗?”这时聂封云放开被他紧搂在怀中的贝多芬,然后将手中的手枪交给林瑞方。“这把枪就交给你保管。”
“董事长……这……”虽然他在当兵时管过枪弹,也打过靶,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陈年旧事了,现在老板突然丢把枪来叫他保管……这……有点强人所难吧!“我看这不太好吧!不如我们把它放在原地,等警察过来处理。”
“不必叫警察。”聂封云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文忆。“联络王董,要他来带他的女儿回去。”
“可是董事长……”林瑞方认为这事应该让警察来办,而不是私下解决,毕竟这可不是打几个巴掌、踢个几脚的小小暴力事件。
“照我的话做。”聂封云下达最后命令。“王小姐需要的不是面对司法审判,她需要的是医生的专业治疗。”
他不做落阱下石这种事!如果这时候这事再向外流传,对谁都没有好处。不如要王海裕过来处理,由他们两个来谈会比较好一点。
☆ ☆ ☆
五分钟过后,办公室里又只剩贝多芬和聂封云两人。
“今天还真是有些混乱。”聂封云全身放松的坐在沙发上。“不过,我想以后就能恢复正常──完完全全的正常,没有人跟踪、没有媒体的注目,出门也不必刻意挑人少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嗯,这倒是不错的消息。”当贝多芬看到王文忆拿枪对着聂封云时,也曾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她仍旧是做了正确的事。“要是能早一天结束会更好。”她想起了现在可能还在约定地点忍受高温、等着她的连玉苓,心里便觉得相当过意下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本来和玉苓约好要去看电影的,要不是路上遇上那两个鬼祟的家伙的话,我现在应该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贝多芬据实以告。“可是呢,我没有,也就是说,我放了玉苓的鸽子……我猜,她现在一定恨不得能宰了我!”
“最近有什么好电影吗?”或许下午和她去看场电影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说,他最近一次去看电影是……大概十年前吧,所以去看看现在的电影院成了什么样子也不错。
“有啊!”贝多芬兴高采烈地说:“本来我和玉苓今天打算要去看一部探讨现代男女爱情与婚姻关系的电影。”她之所以想去看这部电影,乃是因为男主角恰巧是她最欣赏的男演员,而且她听连玉苓说,这是一部浪漫爱情喜剧。既是喜剧,又有她最欣赏的男演员,不看的话,好像有些可惜。
“现代男女爱情与婚姻关系吗?”聂封云还记得,在他还是贝多芬这年纪时,要是男女发生了关系,女人无不以各种方式要求男人负责;十来年过去,现在的情况,反倒是他急着对她负责,而她却找尽藉口逃避呢。“好像满有趣的!”
或许他该看看现代男女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才会到达论及婚嫁的地步。如果有什么值得效法的,他倒是可以学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你想去看?”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是啊,去看看别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努力,才让女人点头答应进礼堂。”他站了起来,同时也拉起坐在他身旁的贝多芬。“小芬,妳确定要再等两年才肯嫁给我?”
“不是两年。”贝多芬的答案让聂封云的心燃起一丝希望。“是至少两年。”
“什么!不止两年?”他认为两年已经是他极限中的极限。
“当然啊,两年后我才刚毕业耶,要是这么就嫁人了,不就和社会脱节了?至少也工作个一、两年再说啊。”
“小芬,妳要工作,结婚以后可以到凌鹰来上班。”这最好不过,她可以帮他倒茶,等他累的时候,再帮他捶背,他绝对不会反对她婚后出来工作的。
“我才不要,如果又像现在这样,哪叫工作啊!”贝多芬可不想整天无所事事的闲晃。好歹她也念了十来年的书,总该让她到外头闯荡、闯荡,就像她大姊和二姊一样啊。“像我二姊,我就满羡慕她的,她的工作充满了挑战性。我大姊也不错啊,她现在是个证券分析师……”她开始说起两个姊姊在职场上的成就。
“小芬,妳不是想看电影吗?”聂封云认为要是再任她谈论她两个姊姊在工作上的事,那他们不知何年何月才结得了婚。“现在就走吧。”
“好。”贝多芬对这事倒是答应得十分干脆。
当他们走到门口之际,聂封云突然停下脚步。
“小芬,我有没有对妳说过,我爱妳?”
“今天第一次听到。”贝多芬愣了会儿才回答。
“那么……”这时聂封云突然单膝落下,甚至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枚戒指。“我爱妳,小芬,请妳嫁给我!”
“我也爱你,封云!”她深情款款地回答。“可是我不要现在嫁给你!”
说完这句话,她丢下错愕的聂封云,轻快地一步一跳的离开他的办公室。
要她嫁他?可以,等她想结婚再说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