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帜月究竟对你干了什么?”他粗嘎的问了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的吧。”步姿拢着秀发,慵懒得像掉入酒池的猫儿伏在他的裸胸,指头拨弄着垂挂他胸前那条造型怪异的项链,“你究竟对我干了什么?”
他把她全身的骨头拆了重组吗?怎么就是疲软得不想动。
呵,她只想听他的心跳,沉溺在他的温度里。
“你?”她不会真的“不清不楚”吧?他侧过脸去,很认真的望住她。
“你不要这样子瞪人,好不好?”她不好意思的埋入他臂弯里。
是,就冲着她此刻的娇羞温柔,他几乎要肯定她的“不清不楚”。
“我只是在想……今晚你……”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她嘟着嘴,“还是你又要故意说,你现在想的全是马妮?我不会再上当的啦!”
“你——”不,她远比任何时候还清醒。那么,帜月究竟干了啥好事?但瞧她了然一切的样子,他不得不问了:“帜月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就像你一样跟我说了故事,一个我最想知道的故事。”她的手逗留在他的项链,“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坠子是你爸的警徽?”
段磊一震,睁眸瞪向她。
她完全视若无睹,迳自喃道:“你知道吗?就像当初听到羽婆婆的故事一样,我听完了只想哭……我想的是那个十几岁的男孩……那么丁点大,他能干什么?他要怎么跋山涉水,怎么样的千辛万苦,才可能平反一桩冤案?他又必须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救出他父亲?”
“他还是把人救出采了,在那年的除夕夜,他们父子俩终于能团聚,只是……”他抹把脸吸了口气,坐着背向她,“那一晚,他背着虚弱的父亲跨过火炉,进人家门,他转头对父亲说:爸,到家了。他的父亲却没回答他……那一是,他守着父亲的尸体和满满一桌的年夜饭……”
“不……不要再说了。”她硬咽的抱着他的背。“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从帜月嘴里,她得知段磊的父亲是个卧底警官,却遭人设陷栽赃,被判入狱。虽然案情经由梵门介入而水落石出,可是他父亲最后还是病重过世。
“不,你不知道,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挑这种工作?是的,我是为了钱,当初如果我有足够的钱去打官司,也许我爸就不用撑那么久……当初除了老爷于那儿,我没有别条路可走,虽然我父亲还是走了,但是我并不后悔这样的选择,这个警徽……哼!”
他摇着头,“它用来提醒我,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理?法律的保障之前,也得自保,而这个自保的能力,就是要能掌握所有状况。
只是当初我年纪终究是太小,所以才会让真相来的太晚。如今我有足够的能力了,即使是活在黑暗中,如何让真相还原,已经成为我的一种挑战,也是种使命。”
所以,他才会笃志成为一名情报员?听着他的心路历程,步姿只是备觉心疼。
她不语的贴着他,环抱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现在,你该知道……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离开梵门的,所以——”他转过身来,拉开彼此的距离,定视她。
“所以怎么样?”她问。
“所以,这辈子我不打算结婚,甚至谈感情。”
“那……”她咬着唇瓣,艰涩道:“那是两码事,工作归工作嘛!”
“如果这种工作可能危及终身幸福的话,就不一样了,就像你之前说的,除非是疯了,才会嫁给我这种人。”
“这……有吗?我有这样子说过吗?”真是的,记性这么好干嘛!
他耸肩一笑,淡淡道:“反正这也是个事实。为了不想自找麻烦,什么爱情的玩意,对我来说全是多余,我是不兴这一套的。”
步姿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是在强调今晚一切与情爱无关?
他的痞子嘴脸又浮上来,“这有很多女人都是这样子,明明大家开开心心就好,可偏偏就是有人想不开,老爱来个什么海誓山盟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跟她们一样也食髓知味,赖着要我负责的吧!”
哇勒!步姿连想也不想就冲口啐骂:“什么食髓知味的?你不过就是一道开胃菜罢了,谁耍赖着你了?我还怕你会缠着我不放呢!”只是话才脱口,她就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瞧,他放心的样子显得多嚣张?
“OK!巷喜咱们又成交了一桩。”
恭喜什么?恭喜她付出了处于真情,然后等着看他急于摆脱责任?
不,他休想!
黠光闪烁,步姿眨着无辜的大眼,“这哪算成交?那也得看这道开胃莱是不是能生效,如果不是,我对其他男人还是一样没感觉,那么……我只好委屈一点,反正是免费的实验品,用一辈子也不嫌浪费。”
“呃?”一辈子?段磊闻言愣住了。
假意掏香烟的动作,掩饰着掠过的激动表情。
这女人嘴里的“一辈子”,让人悸动。
聪慧如她,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硬是要让他折服;然而却又愚蠢这般,难道她不知道他的“一辈子”,也可能只代表一刹那——随时被危机吞没的那瞬间,即告灰飞烟灭啁。
“劝你还是别贪小便宜,我这道开胃莱也可能有毒。”他低沉道。
“我是百毒不侵。”
“你这样子……会让我开始烦恼。”他原是轻盈的心开始有了重量。
步姿仰头迎视他状似忧心的陌生眼神,他,在担心什么?
不,步姿只是很直接的不想看见他这般忧郁,她爱看他的笑容。
佯作凶样,她催促道:“我才是为你烦恼呢,你再不快点儿睡觉,明天一定睡过头的!”
“你……不回自己房间去?”她还真是接着不走?
“不要。”她裹被一个翻转,人形棉被里逸着娇憨的声浪:“帜月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我不敢一个人睡,要你陪我。”
啥时她变得这般“柔弱”?煞感好笑的段磊,也故意扮着恶狼扑羊的动作,“那你就不怕我?我来陪的话,那今晚你肯定是别想睡了……”
“Who怕Who啊?”
步姿很快就尖叫了,躲着探人被里的魔手,最后她索性棉被往他头顶一罩,两个人就在棉被下滚成一团。
“啊,不要了……人家胳臂怕痒咧……”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这个小色女……”
声浪终究平息,在他亲吻住她之后。
步姿心满意足的承受他再度的爱怜。
这一夜,窝在他结实的臂弯下,她泛着甜蜜的笑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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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帜月从外头蹒踞步回,意外的发现段磊独自一人在客厅。
她那自动告转的身影,却马上被拎回。
“回来了还不进门,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我哪有。”她不过是忘了怎么催眠,不过就是干脆把他的心结告诉步姿而已……“步姿人呢?”
“在我的房里睡觉。”他清点着行李,漫应。
“啊?”帜月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抿嘴偷笑,忙不迭频频道;“这样子……很好啊!”
他瞪了眼,“你现在回来的正好,我就不用另外找机会动身了,你大致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走?去哪儿?”
“去见金吉野。”
“他不是被……怎么也来台湾了?”
“等见了面再说,你去收拾行李吧!”
“拿行李?你是打算离开这儿?·
“暂时离开。”
帜月点头才走两步,忙道:“那我去叫醒步姿。”
“不用了。”迎着疑惑的帜月,他面无表情道:“让她睡吧。等会儿安家的人就会来接她了。”
“你、你怎么可以……你们不是已经……”惊愕不已的帜月,最后愤怒骂人了:“段磊,你这样子就太没良心了吧?居然把她丢下来?”
“总比送她去趟浑水好吧!”他苦笑,“虽然她总是口口声声说她不怕危险,可是我怕……我是真的怕,你懂吗?当我爸爸在我背上断气的那一刻,他离我那么近,可是我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现在也是一样,我什么都可以赌,包括性命,但是就不能拿她来赌……那种眼见所爱的人受到伤害,是我赌不起的!”
他是爱步姿的。
帜月吐了口气,理解的点头,神色黯然,“这种心情我了解,但矛盾的是,有时候就是为了所爱的人,不赌也不成了。”
察觉她神色的蹊跷,段磊问:“听步姿说你接到你老妈的电话,是不是你老妈出了什么事?”
帜月又是长叹,“是她……她又结婚了。”
“呃?”显然这个结婚不代表一种喜讯,只见段磊一阵凝重,然后很含蓄的探问:“那她的新任老公是不是已经……”
“不,没死。”
“那还好啊,这是好现象,至少不像前面那四个……”不过他松的这口气马上又梗在胸口了。
“植物人也算好现象吗?”
“植物人?”喔哦,段磊满脸无奈。毒,你好毒,官家大婶。
帜月悲凉无奈的接口:“最糟的是,人家调查她的‘记录’,硬说是她故意谋害,她这会儿是拼了命的到处喊救命。”
“那你是不是该去帮她?”
“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去跟人家解释说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不过是命硬了点?除了我老爸那个真命天子,其他人娶了她,不出三个月就一定翘辫子?”帜月摇头猛叹,“都说要她安分点,别再嫁了,怕的就是搞出人命啊……”
段磊拍拍小师妹的肩,安慰道:“没那么严重,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那你这儿……”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他胸有成竹地接口:“马达兄妹和滨崎之间的矛盾,对整个情势绝对有利,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你放心去找你母亲吧,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不了。你帮着自己吧!”帜月瞄了眼紧闭的房门,“现在我怕的是,搞出人命的是你自个儿。”
“你是怕她醒来会闹自杀?不会的,安步姿不是那种人。”
“不,她当然不会自杀。”帜月走往房间抛下话来:“不过庆幸的是,我借给步姿的是那枚尾戒,弄不死人的,要换成手镯来个连环针的话……”
一阵晨风呼啸而过,段磊忽然觉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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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步姿醒来,往屋外找寻段磊身影时,发现跨门而入的男子竟然是安步云?
她呆住了。“哥?你……”
“段磊通知我来接你回家,车子就在外面等着,走吧!”依然不变的温文笑容,也依然是运筹帷幄的气势。
“你是说……段磊通知你来的?”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负责送你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发现老哥又拿那种“捉贼”似的目光打量人,欲哭无泪的步姿,强忍着所有“不对”的表情,“没有,只是他没告诉我一声……”他居然就这样子无声无息的扔下她?这算什么?
“他本来就是这样子,至少他也算尽了分内的事。”哥哥说了。
是啊,也包括“非分内”的……共度良宵的缠绵恩爱,难道就悉数化无?步姿心神俱裂,忍住想哭的冲动,问:“他、他都没说什么吗?”
“这……他只说,他要寓你远远的。”
他要离她远远的……步姿咬着唇,瞬间红了眼眶。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认真的爱上一个女人,那又会如何?”
“我会离她远远的!”
他们曾经的对话,在她脑子里回旋,逐渐形成一张密网,缠绕着她。
步云拍拍妹妹的肩,安慰似的说:“都过去了,回家吧,妈还在等着你呢!”
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情字这一关,难过。
他爱她的……所以他选择寓开她……无语跟随着哥哥的步伐,步姿的唇角方扬,伴随那朵笑容的却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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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洁净,圆弧延伸的会议桌椅旁,几名职员揖身并列,等候高椅背里的人儿转身,齐声唤着:“安总。”
“嗯。”安步姿颔首示意众人人坐之后,快速浏览着手里的文件,朗声开口:“刚刚先看过业务部的报告,有关那批香精,既然消费者反应有瑕疵,那么,请采购部暂停下一批的订单——”
“可是……”采购部林经理面有难色,“这是老厂商,一向跟公司合作关系很好,跟老夫人也熟——”
“林经理。”步姿仰头,凌利目光披罩,“那么你说在商场上安氏算不算老字号?是不是说所有消费者也会跟我们套交情?”悍然驳斥的口吻,让在场所有人皆噤声了。
起身,步姿踱向职员们,“商场上重视的是成果。门市部看销售数据、业务部看业绩、厂商看的就是产品。既然是老厂商,就更该确保品质,否则就是第一个该被淘汰的!”
转了头,步姿微笑的转了口吻:“现在林经理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了。”哪敢啊?时机歹歹,还是先顾着饭碗再说吧!
举凡公司上下无人不晓,这个“安总”虽然是个女人,办起公事的干练精明,绝对不输给男人的。
接着,步姿专心聆听各部门的报告……
冗长的会议终告结束。众部属鱼贯散去……步姿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小妹依例送来茶点……一切依例,上班下班,熟悉的生活律动。
唯一改变的,是隐藏在心中的异样感觉。
步姿枕靠着椅背,眼睛瞟着案前的报纸。
过几天了?
各类报纸上,每个黑道火拼、甚至是凶杀案件的新闻,都会让她惊心动魄。
她害怕那个名字的出现。
段磊……
他人现在在何处?在忙什么?还在跟那个马妮周旋?是否”意外”如故?想着躲在衣橱里的那光景,步姿忍不住笑了。
重回生活岗位的这些天,与他过往的任何一个片段,总会惹她轻笑……或是掉泪。
盘据在她脑海的影像,挥却不去也只得任由霸占,最后步姿竟然发现——
原采当相思成了惯性,泪水成了另种甜蜜,她终也悟得什么叫心甘情愿。
为什么不设法找他?她想过,却还是放弃了。
她知道他在忙,忙一桩可能攸关生死的任务;她更明白他的顾虑,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后顾之忧……步姿再度摇头失笑了。
在这世上,终于有个人能够剥夺她任性的专利,能够让她感觉自己守候的心是这般柔软……
手机的震动打扰了她的思绪。低头望着上头的简讯,发现又是南英纱——她的准大嫂,说要过来接她一起下班。
想到英纱近日来那种欲问又止的表情,步姿就感觉好笑,不免担心英纱再硬撑下去,迟早会死于“疑问扩张症”,到时她就难对老哥交代了。
也许找个时间跟英纱聊聊吧!
想那没人性的老哥,现在居然活似个布施爱心的圣诞老公公,她是该请益一下英纱是怎么“调教”的,说不定自己也能挣个辉煌战果?
走出大楼,步姿走向步道,胡思乱想的等待老哥座车,忽地眼一尖。
人群中,她发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金吉野?
见他钻人房车启动引擎离去,步姿迟疑了两秒钟,她拦下后面的计程车。
“跟着前面那辆。”
一路尾随的步姿,惊讶的发现金吉野居然是朝着小屋方向直去。
金吉野想干什么?瞧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安步姿毛发尽竖!
他想伤害段磊吗?
不!这一刻的步姿,无法接受攸关段磊安危的任何想像,她陷入极度恐慌的身体在打颤。
倏地浮现她脑海的是,段磊那夜的忧心眼神。
步姿终于明白——他的心也如她这般焦虑。
他自喻毒素,怕连累了她,所有的忧心只是唯恐呵护不及啊!
步姿瞧见吉野掏出手枪,悄然摸进前庭,这一刻,她的心跟着狂跳。
她恳求上苍别让段磊出现。她宁可他已经走得远远的,哪怕是相见无期,她只求他平安……
赫然,屋内传采骇人的尖叫声——
“你、你要干什么?”
“马妮,今天就送你上西天!”吉野喝道。
“段磊!快来!救、救命啊……”马妮嚷嚷。
段磊也在里头!?
蓦地一声枪声,让步姿的魂飞了、心碎了。
老天!不要啊——惊悸过度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步姿,在门庭重重跌了一跤。
好不容易撑住两条发软的腿,扶着门把跨植时,她整个人却呆住了。
举枪的人竟换成了段磊?
他扬着手枪,专心制裁地面上的吉野,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吉野,没想到你这么傻,居然敢来暗算马妮?”
惊魂甫定的马妮,忙问:“磊,你认识他?”
“他叫金吉野,是滨崎的人。”
段磊的话,让马妮马上咆哮了:“该死!滨崎是不想活了!居然真的是他……那么,我哥上次遭那个小白脸暗算,一定也是他干的。他八成是怕我坏了他的好事.就想来个赶尽杀绝!太可恶了!给我,我先一枪毙了这条走狗!”马妮想抢手枪。
“我来。”
段磊一句“我来”,惊得步姿七魄出了窍,她飞跃而出:“不要——”
来不及了。
段磊扣下了扳机,吉野倒了地。
“你、你怎么能……你居然杀了他?你——”步姿拔尖的嗓门,很快就只剩闷哼声。
段磊掌刀一个劈落,步姿昏在他怀里。
唉……无声的叹息,只有他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