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水顺著阿克铜胸前结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他并没有接过那封信笺,只是淡淡的表示:「你念给我听吧。」
「是……」
仆人才刚答应,手中的信却似被一阵风给刮了去,来者以眼神示意仆人退下,接著朗声道:「阿克铜大人,承蒙你的照顾,才让宵小无机可乘,在此表达我的感谢,希望你能光临寒舍,让我有当面道谢的机会……」
阿克铜本来不以为意的听著,愈听愈觉熟悉,才抬眼,便接收到薛沙锡的那双贼不溜丢的眼中充满了暧昧。
「你干嘛?你怎么来了?」
「嘿嘿!」薛沙锡没有回答,只是挥动手中的信纸。「我们的阿克铜也有人爱慕哩!有女人约你去吃饭哟。」
薛沙锡的表情让阿克铜看得不甚舒服。「神经病,有什么奸稀奇的?」
「去嘛去嘛!我可以帮你看家。」薛沙锡最喜欢「看家」了。
「看个屁啦!从尼泊尔回来,也不回去自己的城堡,跑来我这里做什么?哪!」阿克铜递了把铲子给他。「给你,帮我种菜。」
「不用。我负责吃就行了。」
阿克铜也不期望他会帮忙,转口问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只是来消遣我而已吧?」
「哈!」薛沙锡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口吻:「你还有大脑嘛,还能想到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如果是吃饭,菜正在种。」
阿克铜冒出一句令人喷饭的话,顿时让薛沙锡有把先前的话收回来的冲动,他是不该期望阿克铜会有什么思想的。
「算了!」薛沙锡说出今天来的真正目的。「今天我来,是要替你决定一件事。」
「什么事?」他阿克铜什么时候要人替他决定什么事了?他继续挖著土,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
「我决定替你找一位英文老师。」
薛沙锡话才说完,只见阿克铜手中的锄头一偏,险些从他的大脚砍了去。
薛沙锡忍住笑意,等著阿克铜下一步的反应。
从小到大,阿克铜最不喜欢念书了,尤其对老师更是又恨又怕且闻之色变。
果然,阿克铜的脸色立刻有如寒霜,瞪著薛沙锡说:
「干嘛替我请老师?我又不是不会说英文!」
「你会说没错,但不会看啊。」薛沙锡将信纸一摊。「我老早就看不下去了,每次有信来你老是不自个儿看,什么秘密全让仆人瞧了去,亏你还是保全公司的董事长,你最好有出息一点。」
「认不认得英文字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阿克铜的声音生来就比一般人大,而且他习惯粗声粗气的说话,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在骂人。「我现在还不是把公司经营得很好?业绩更是蒸蒸日上,否则不会有人写信给我了,不是吗?」
「你这是逃避现实的说法,你要做个年轻的文盲吗?你当得很快乐,我们可看不下去。」薛沙锡不知从哪儿找来树叶,遮去了顶上的阳光。
「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再说英文字我也不是完全不认得,所以根本不用什么老师来敦我。」他的力气与生俱来就猛,只听他嘿咻一声,地皮就像被他掀了开似的。
「那可不一定,在我们之中只有你是个文盲,不好好补习一下怎么行?」薛沙锡早已著手物色老师的人选,只是先来知会他一声罢了。「我告诉你,懂得认字还是比较重要,你总不能要一个翻译跟著你一起老死吧?除非是你老婆,那么我就不反对。」
「老婆?」这两个字让阿克铜皱眉。「什么老婆?」
「不管那些了。」薛沙锡用树枝指著眼前的一块田地,嗤之以鼻。「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爱种东种西,你忙著种田是不是?喔,我懂了,自从奥格齐金有了梅
禾嫱後,就没空理你了!你们不是最喜欢打猎吗?他没来找你,你只能没事找事做喽?」
「你管我!」阿克铜瞪了他一眼。「反正我不学就是了。」
「我管你学不学,老师来了你就得学。」薛沙锡的态度比他更坚决。
阿克铜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六城主之中,他最听从古老大的命令;而薛沙锡,老是出一大堆鬼主意,搞得阿克铜连怎么上当的也不知道。
「老师?我会赶他走的。」
「你敢赶人?」薛沙锡睨著他,自己可是为他好耶!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立刻去发讯给古老大,他一定支持我的建议,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赶人!」
被抓到弱点,阿克铜不满地大吼:「你干嘛没事找事做,不去流浪跑来这里要我?搞什么!」
「我哪有要你的意思?」薛沙锡好无辜的说。「我是好心,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再说等古老大夫妻和汗特铝从台湾回来,再过二个月便是公主的婚礼,那天我们六个全受邀参加结婚宴会,到时候世界各地有名望的人都会来,你总不能太失礼吧?」
「这跟我认不认得英文字有什么关系?」阿克铜心有下甘,反正他又不是不会说。
「怎么没关系?!听说法国最有名的建筑师在印度建造了一个美轮美奂、仿凡尔赛宫的宫殿准备当作礼物,到时候要送给当天宾客中最有涵养的人。」
「啥?」阿克铜怪叫,这还真是天下奇闻。「他是钱太多了足不是?送就送,干嘛不乾脆当成结婚的贺礼算了,还要送给来参加的宾客?还要有涵养的?不怕新郎新娘眼红呐?」
「你的大脑能猜得出来,你就不叫阿克铜了。」薛沙锡故意取笑他。「就让我告诉你吧。」
阿克铜无法否认,因为他实在懒得想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这个法籍的设计师相当仰慕汗特铝,想藉由这个机会到他的赞赏,他希望能将宫殿献给汗特铝,所以才这么做。」
「那跟我也没有关系啊!」阿克铜说。「汗特铝是公认最有涵养的人没错,既然有了内定的人选,那不就奸了。」
「你还是没想到,他既然想送汗特铝,干嘛选在人家婚礼的时候给?」薛沙锡
白了他一眼,干脆自问自答还比较快。「因为汗特铝设计建筑的宫殿一直受到法国国王的喜爱,这次法王为了回镇上次首相的贺礼,主张将这宫殿送出去。为什么选这宫殿,是因为上次首相的贺礼是一幢汗特铝仿红堡而建的建筑。」
「好复杂……」阿克铜现在的脑子里全是首相和国王这两个名称转啊转的,有点头昏。
「哪会?一薛沙锡还真「佩服」他块头这么大,脑子却跟豆腐一样。他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想而知,法国国王主张将宫殿送给首相,那名设计师虽心有不甘,但也无法拒绝,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可当成娱乐却也不失礼。」
「什么嘛!」阿克铜顶著发昏的脑袋说:「还是跟我无关啊。」
「哪会无关?」薛沙锡提醒他:「那天我们六个人是必定要去的,听说那名设计师出了一道英文对联,要能接下联者,才能得到那宫殿;而你不识字的事绝不能让大家知道,拿到对联接不下去没关系,却不能不知道上头写些什么吧!」
「再问你们就奸了。」阿克铜执拗的说。「出什么题?无聊!我不去就好了。」
「怎么可以不去?」薛沙锡再次提醒他:「你是国家保全人员的总负责人,你不去还得了?再说,要为你找老师,就是不让你有问我们的机会。」
「那么绝情?」真没良心的兄弟,亏他以为自己跟他们肝胆相照呢!
「没办法,这个消息一出,有多少人想要那个宫殿,谁会理你这个大老粗?」
「那我不猜总行吧?」他又不希罕那宫殿,他现在住的沙堡也是很不错的。
「反正我们也不期望你会猜出个什么东西。」薛沙锡不留情面地道。「我只是不希望当天有人问你的时候,你连什么题目都说不出来罢了。最重要的是,为了以防你露出马脚,我不希望我们一同被人耻笑。」
「薛沙锡,你现在站在我的土地上,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他阿克铜可不是好惹的,脾气也跟「好」字扯不上关系。
「生气啦?」薛沙锡当真在老虎头上拔毛,依然故我的说:「所以喽!好好学学英文字,幸好你还会说,恶补还来得及。」
「我不学就是不学!」阿克铜恶声恶气的宣示怒吼,气愤的抛下锄头,大步的走进屋内。
薛沙锡捣著耳朵,他真是受不了阿克铜大声说话、大口吃饭、大步行走的模样,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整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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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花娌妾的心依然不安,不知道这里够不够远了?
一年来躲躲藏藏,总担心会被丹找到。日日夜夜倍受毒瘾的煎熬,但靠著意志力她总算熬过来了。逃离那个地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安慰,不论往後的日子有多苦,她部得坚强的走下去。
想起那日自己被梅婕这么一推,之後,梅婕不知道怎么了?她多么想跟梅婕联络,可是……她不敢,她怕听到的,是梅婕的死讯……
思索的同时,她的身体被人猛力撞了一下,她惊得後退一步,手中的行李亦滑落在地。
「对不起!」撞到她的那个男人柔声道歉,并拾起散在地上的行李边向他身後的人儿轻声责备:「你看你,害我撞到人了。」
「还我!」花娌妾抢过男人手中的行李,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男人惊愕地看著她的举动,而在他身後那个东方面孔的女人马上瞪圆眼,朝著她冶哼一声:「喂!都道歉了,你怎么还凶巴巴的?」
花娌妾心慌意乱的左右张望,接著往後退了几步,身子一转,迅速的跑开。
「耶?」颜美姬指著她飞也似的逃离身影,感到莫名其妙的说:「她干嘛像见鬼了似的跑开?」
「鬼?」汗特铝摸摸自己的脸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长相可以跟「鬼」比拟。
「汗特铝!」颜美姬不客气的槌了他一拳,「你以为你真长得帅吗?还是有人会被你的样子吓跑的。」
「是吗?」汗特铝好意的提醒她:「我没记错的话,她最後看到的人好像是你喔,美姬!」
「汗特铝,你又欠扁了是吧?」颜美姬瞪著他。
眼看拳头又要挥过来,汗特铝连忙扯开话题:
「你可别又来了,待会儿我又撞到人,可就不好了。」
颜美姬学著他,刻意细声细气的佯装淑女,却歪著嘴说:「那可就不好了……真是恶心。」她还假装吐了两口才转为平常的语气说:「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计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她在计较吧?打从离开台湾,她的嘴就没停过。
「怎么?不满吗?」颜美姬拍了下他的胸口。「难下成我没有那个价值?还是你根本没有意思要娶我?」
「你又来了!」汗特铝拥著她的肩,「我如果不想娶你,为什么要跟你回台湾?更何况我也跟你父母提亲下聘了,你怎么还这么没有安全感?甚至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面对有一张漂亮脸孔的老公,颜美姬怎么放得下心?不是她小心眼,而是汗特铝实在是个完美的男人,就连身材也一级棒。一赵回台之旅,短短的十天就有十几家厂商和十几个星探找上门;一上街,後头也跟著一批爱慕他的人。
颜美姬气愤的是,全部的目光都跟著他不放,那她呢?
「你真是的,什么醋都吃啊。」汗特铝在她额间印上柔柔的一吻。
「没错!」她大声的应著,她是吃醋,而且是吃了奸大的一桶醋。
「别气别气。」汗特铝安抚她。「回到红堡,我会证明我有多爱你。」
颜美姬看到他的邪笑,双颊蓦地一红,轻槌他结实的胸膛娇声低吟:
「你说什么啊你,大色魔!」
汗特铝很满意她的改变,更加搂紧了她,坐入等候多时的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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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花娌妾慌乱奔离时,一个转弯,她整个人又撞到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又散了一地的行李。
「对不起……」她急急忙忙的收拾,一边埋怨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跟人撞来撞去?
那个人影看她慌乱的动作,跟著蹲下身子帮忙。
「花娌妾?」这是她的名字?他念著她护照上的拼音姓名。
「还我!」她大惊失色的抢过他手中的护照,转身就想跑。
他搞不懂她为何那么紧张,不过刚才瞥了下护照,他知道她是从美国来的;而这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你等等!」他连忙拉住她,却被她的尖声叫嚷吓住,不仅如此,他的手还被她用行李用力的击打,搞得他一肚子乌烟瘴气。
「放开我!放开我!」花娌妾直觉他是来捉她回去的,她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丹是不可能因为时间一久而忘了她的;内心的惶恐油然而生,她只能极力挣脱他的箝制。
「你先等一下。」他捺著性子说:「我叫薛沙锡,我想你认错人了。你有仇家吗?我肯定我不是。」
花娌妾愣了愣,跟著停止动作看著他。
薛沙锡想像著汗特铝微笑的样子,给了她一个他自认最温暖的笑容。「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薛沙锡的笑容攻势明显的不成功,因为她不改先前防备的脸色,反而愈想离开。
「我……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谈的。」
薛沙锡连忙道:「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些话……」
「问话?」她戒备的看著他,并没有停止後退的举动。
「你别跑,我只是想问你,你来自美国对不对?」薛沙锡想得到确定的答案,毕竟刚才的一瞥也有可能看错。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冶冶的口气依旧。如果他不是丹派来的,又为何要问她这些?思及此,她只有想逃的念头。
眼看著她不断的後退,薛沙锡只好向前几步。
「你别再退了,只需回答我的话就行了。你的职业是什么?」
「救命啊!」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一个高八度的尖叫声,接著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企图让他无法跟进,然後她乘机转身逃开。
我的天啊!薛沙锡有股自找罪受的窝囊感觉;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见人像见鬼,防备心未免太重了些……
「喂!」好在他眼明手快,拉著她的背包没让她跑掉,看著她的四肢在空中舞动,他赶紧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叫你别紧张了吗?我只是想问你,你是来度假的吗?如果是,打算停留多久?」
「千你屁事!」她应了句。
薛沙锡对这口气熟悉得很,一抹壮硕的人影闪进他脑海,这可不是阿克铜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吗?这小妮子倒是跟他很像嘛!
「这样啊!那我再问你,你想不想赚外快?我有个工作机会,希望你能做。」
「救命啊,我才不要回答你……你说什么?」她胡乱的吼了一阵,而他最後的话语让她的喊叫打住,她转而甩开他的手,正视他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薛沙锡有点不习惯她的改变,瞧她瞬间双眼炯炯有神的样子,可见她最近很缺钱。「我说——如果你有空,我打算请你当个英文老师。」
「我有空,有空有空,相当有空!」她这一赵逃亡之行,几乎让她的口袋空空,她的确缺钱,而且缺得很严重;既然有这个机会,她求之不得。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薛沙锡怜悯的看著她,没想到他还凑巧「救」了一个人。
「很久……」她突觉不妥,又转口反问:「要敦谁?你的英文说得很好啊。」
「当然不是敦我。」薛沙锡解释:「是我兄弟,他会说英文,不过不会认字。」
「这样啊!」她清了清喉咙,从容不迫的答道:「那么,我有把握将他敦到会为止才离开。」
「他的脾气很倔。」薛沙锡事先声明,否则把人家吓到了可是一项罪过。
「没关系。」再倔,总比没钱赚的奸。
薛沙锡不免狐疑的打量她,她似乎答应得太乾脆,而她刚才的模样,似乎另有隐情。
「你的学历是……」他不希望自己帮阿克铜找来的是一个来历不明不白、又不认真教学的人。
「我是……」花娌妾搜寻记忆中的高级学府,天知道她自从十八岁以後就辍学,什么大学她根本也没读过,更别说什么可观的学历了。可是她不愿错失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只好撒谎道:「我准备明年进哈佛念书,所以趁今年到处走走玩玩。」这么有名的大学,够唬人了吧?
薛沙锡皱眉,不太相信她的话,以她的穿著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准大学生。可是,他的心中渐渐有了另一种想法,虽然她的来历、品行和学问都有待观察,但事情迫在眉睫,算了,就勉强凑合吧。
反正——又不是敦他!薛沙鍚窃笑一阵,转而正色道:
「那么你的住处决定了吗?」
她松了口气,还奸他没有怀疑她的说法,听到他的问话,她连忙说:「还没,因为我是自助旅行,走到哪就睡到哪。我刚下飞机,还没有去订房间。」
薛沙锡眼睛二兄,这不刚好正中他的下怀吗?「那好,有个条件不知你肯不肯接受?他必须在短期间恶补,你便是他二十四小时的老师,所以你得住在他家。」
「太好了!」她当下兴奋得大叫,她正愁没地方住呢!但瞧见他怪异的表情,她刻意咳了两声,以清喉咙的举动掩饰刚才的失态。「奸啊!我不会介意,当一个老师,就该有将学生教导好的责任不是吗?」
「思。」薛沙锡故作正经的点头。「那么,我先带你去见那个人。」
「好啊!」花娌妾掩藏心底的欣喜,想不到她这么幸运,一来到这里不仅有了正当的差事,还有地方住。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