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芙蓉万万不曾预想到--
黑啸天会带着她和玄师父一块儿现身在绿竹屋後的竹林里。
被他的手臂揽着逼近那处结界,她恨不得用刀子在身上划出一道血痕,省得他看到了真相。
她不要他看到「她」!
她要他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你知道这个结界之後有什麽?」黑啸天察觉到她的恐慌,握住她冰凉的双臂,没让她离得太远。
「这是巫真之首才能结出的花之封印,谁都没法子进入的。」她故作镇定地说道,可惜忘了惊惶的眼眸泄了底。
「在我眼前,巫真之首仅是巫真之首,而非巫咸国之首。」
黑啸天傲慢地说道,修长十指拈出她再熟悉不过的花之封印手势。
白芙蓉什麽都来不及想,结界已被破解,三人仍被隐身法覆了身,轻易地进入那处她目前仍无力只身进入的秘密结界。
绿竹屋赫然在望!
白芙蓉的呼吸一窒,所有的一切来得太快速,她没有一点时问去反抗!
她紧握成拳的小手无力地松开後垂下,任由黑啸天那股从来就不由他人拒绝的气势牵动着,三人身形穿透了竹门、进入了屋内--
当腐臭味扑鼻而来、当竹床上蠕动的肉块进入眼里、当黑玄之的倒抽气声传入耳里、当黑啸天揽住她的身子僵直如石……
她知道--
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芙蓉冷静地看着绿竹屋内的一切,就当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既然从来没有人顾及过她的意愿,她总是被强迫承受的那一个,那麽又何必惊惶失措?
「这…是怎麽一回事!」黑玄之咽了口口水,别开眼不忍再看一眼。
竹床上躺的是什麽?
一块长了眼睛的蛆肉?
那双眼太悲伤、太有情绪哪……
白芙蓉一瞬不瞬地盯着师祖,没有害怕,没有惊惶,没有任何情绪。
黑啸天的额上冒出冷汗,与她同样冰凉的双手落在她的肩上--
颤抖的是她的身子?抑是他的手臂?没人分得清。
「芙蓉。」黑啸天扳过她的脸,心头一悸。
「看清楚了吗?那是我师祖。」
她扬起眸对上他的眼,黑白分明的眼幽幽闪着光,唇边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不是要和我生死与共吗?几年後,我就要变成那个样子了,你也要与我日夜晨昏吗?你会对着我身上腐臭的虫,说着你对我不弃不离?你会在为我刮去身上腐湿的肉泥时,告诉孩子他们的娘曾经是多麽地绝艳无双吗?」
「闭嘴!」黑啸天狂乱地大叫出声,火红的瞳爆出熊熊烈焰。
「听我说这些话,你都无法忍受了,你要怎麽面对将来的我?」
她轻叹一口气,执起他的手向前一步,嘴里喃喃自言:
「其实,再怎麽令人作恶的东西,久了、习惯了,也就处之泰然;只是,我常想,师祖苦不苦?痛不痛?蛆在身上待久了,也就和平共处了吗?」
她无邪地回眸,轻侧着脸庞望着他:
「你以为呢?」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他长臂一揽,狂妄地将她扫入他的怀里。
「嘘,小声些。你不怕师父发现我们吗?」白芙蓉轻摀着他的唇说道。
「我设下的隐身封印,声影皆不会显露於外。」拉下她的手,拧眉视之。
「要我称许你的法力高强吗?」她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唇角。
黑啸天一手握住她雪白似芙蓉花办的脸颊,烦躁地想自她的脸上找出任何不安面对那个肉块,任何人都不可能平静!
何况是她!
「你在生气。」他沉声说道。
「生气?我为什麽要生气?」她温柔地伸手轻抚着他的黑发,将自己的双手缠入他如云的乌发间。
「你有资格生气,你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之下练了绝艳。」
「那麽我可以对你生气吗?」依旧是温言婉语,仅在水眸闪过一道锐光。
「对我生气?」
黑啸天才不解地拧起眉,她的娇颜却在瞬间一变成凄厉而哀怨的恨妇姿态--
她的双眼忿忿地大睁,尖尖十指陡地抓上他的手臂,狠狠留下一道血痕。
「为什麽要逼得我无处可躲?为什麽不放我一条生路?为什麽要让我对这地方还有依恋?」一句一问,字字厉声。
「很好!你想知道为什麽?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大掌捉住她的十指,紧紧揪成一团,他迫近她的脸,啸声而道:
「因为你不肯告诉我真相!因为你不让我找出绝艳的解法!」
张狂的怒气逼压到她的眼前,倏地捉起她的手背放到唇边重重一啃,痛得她忍不住低呼了痛!
他发亮的红瞳锁住她的水眸:
「因为我迷恋你。」
白芙蓉愕然地倒抽一口气,那层好不容易缝上的面具连皮带肉地被他掀下,痛到连哀叫都无力。
「你们两个娃娃待会儿再去互相迷恋,」一直密切注视白玉相的黑玄之,回头大叫:「白玉相掏了一把刀不知要干啥!」
二人皆是一惊,双双抬头看去--
白玉相手握之尖刀闪着无情的青光,脸上却溢满了伤感之泪水。
「师父……」白芙蓉心一酸,口中喃喃说道。
黑啸天铁青着脸色,低念起咒语。
「不许你进去阻止。」白芙蓉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要戕杀师门啊!」
黑玄之不理会,迳自就要破除封印上前阻止。
「师父并非要戕杀师门!」白芙蓉飞快挡身在黑玄之面前,声音清清琅琅如石上泉:「她是找出了让师祖解脱的方法!」
「那是死亡。」黑玄之不以为然地摇头,仍是要上前。
白玉相与刀刃逼近竹榻,双手却无法自制地颤抖着。
「死亡一定是不好的吗?死亡对师祖是最好的结局哪!她有感觉、她会痛苦,谁忍心让她如此苟延残喘地度日?」白芙蓉的眼直澄澄地看着黑玄之,却不肯再望向黑啸天。「除非师祖能亲自拿起刀子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心剐挖而出,否则这辈子就只能用这种活死人的姿态活在世上!」
「我可以结束她的生命。」黑啸天的俊容显得焦急,太过视死如归的芙蓉让他心慌。
「那是受了诅咒的不死之身,你的每一次砍杀都只会造成她的二度痛苦,而无法结束她的生命。」白芙蓉听见二人惊异地抽气声,妩唇微抿:「活着已经够苦了,何苦再平添苦痛!」意在言外。
黑啸天想拥她入怀,她却冷着脸快速退到黑玄之身後,没让他碰着。
「白玉相怎麽会教你绝艳这种巫法!」黑玄之愁眉苦睑。
白芙蓉不吭声,半回身但见师父正将食指及中指并拢,在刀刃上咒画着百花咒术。
短刀慢慢浮上半空,白玉相十指相触,手掌中空成圆,一记牡丹花浮印在手中的空圆间。
牡丹花印冒出五彩光线,蓦地附身在短刀之上。
白芙蓉惊呼一声,一不小心就被黑啸天抱了个满怀,她纤细的背身无一不与他坚实的身躯亲密相贴。
「你--」她恼,想瞪他,却又不敢回眸。这人,总要在她最没有戒心的时候趁虚而入。
「嘘,专心看。」他满意地以唇拂过她微红的粉颊,绝不让她忽略他的存在。
「刚不是说你师祖要自戕才能死亡吗?」
「我不知道。」她赌气地僵直身子,双瞳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啊--」
短刀飞过师祖的手边,乍然一个翻转,落入一处疑似双手的肉泥之间。
忍着些!痛苦一会儿便过去了……白玉相的双手在空中比画着,隐约可看出她正在操控匕首的动向。
「因为你师祖无力举刀自戕,所以白玉相转而施法在刀刃上,让刀刃的法力控制你师祖自戕……」黑玄之说道。
匕首不断地深入肉泞之间,像是要找个定点固定自己,移动之际却不免拉扯到血肉,洒出微褐的血液。
「呕--」
床上的人发出被剥皮刨肉的惨叫声,语音含糊却尖锐得让人不忍卒听。
「太惨忍哪。」黑玄之垂眼一叹。「眼睁睁看着自己杀死自己,是何等的酷刑!」
白芙蓉没有栘开视线,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并紧盯着那匕首挖上掘泥般地钻入师祖的身体里,终至固定在血泥之间。
师祖闷声的喊叫已经声嘶力竭,一旁施法的师父更是泪流满面。
也许只过了几次眨眼的时间,白芙蓉却觉得自己的心濒死了数回。
「你师祖恨你师父吗?」黑啸天在她耳边低问道。
那双瞪着白玉相的「眼」如果能杀人,白玉相会被千刀万剐。
「痛不欲生之际,所有人都会是她怨恨的对象。」白芙蓉丝毫末觉自己的手已经紧密地握住了黑啸天的。
「匕首动了。」黑玄之低语道。
短刀周身凝聚起一道红光,被红光覆住的血肉逐渐膨胀变形为数条直立的血肉,几经扭转之後,那些血肉转换为一只完整的手掌,紧紧握住匕首。
白玉相的头发快速短缩,她侧过头呕出数口鲜血,双手却仍然专心地持着手凹几。
「师父……」白芙蓉难过得咬住唇,不忍心再看师父憔悴的面容。
此时,她师祖的「手」举起了匕首,刺向胸口。
当利刃捅入胸口那一刻,除了黑啸天,没有人真的亲眼目睹。
白芙蓉整个人埋在黑啸天的胸口,双手将耳朵摀成死紧,却挡不住师祖一声声凄厉无比的闷声惨叫,那叫声和针一样的一下下地刺在她的身上。
「不要--」白芙蓉颤抖得有如冬风中的枝头孤叶。
黑啸天用力将白芙蓉的头面掩入胸口,锐利红瞳直勾勾地看着那把短刀沿着心脏滑行,在血肉之间切断了血管脉动,那一紧一缩的心脏缓下跳动……
锵--短刀掉落地上。
滋--手掌握住心脏,发出水滑的声音。
「还我的芙蓉来!」
「她」一声临死的呼喊,微弱无力却让人心惊胆跳!
白芙蓉猛然转身,恰见到师祖缺了心的屍体正在一寸一寸地恢复成人状。她身子瑟缩了一下,飞快地栘开视线,不敢多望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一眼--
方才,她确实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黑啸天眯起双眼,从师父的表情明白知道自己并未听错「她」说的话。他低头望着白芙蓉的脸庞,她正重咬着唇,一句话也不吭,无血色的小脸随时都可能崩溃。
「谁知道你的命竟然会由我来结束,我曾经怨过你、怀疑猜忌过你,可你总是……」白玉相坐在地上恸哭失声,呆楞的视线望着那颗心脏,豆大的泪水滑下脸庞的那一刻,她哽咽地说道:「你总是我的姊姊哪!」
白玉相的姊姊!
轰天一声巨雷击上结界外三人的心头。
白芙蓉用力拧着黑啸天的手支撑着发软的双腿,水汪汪的眼直瞅着床杨上愈来愈像「人」的屍体--
当正常血肉重新覆上死者的颈间,当皮肤继而攀裹上死者的脸庞後,一张娇艳似春花的面容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白芙蓉的话哽在喉间,不敢说出口。脑中一阵晕眩让她倒入黑啸天的怀里,她虚弱地喘着气,目光不敢离开「她」,泪水却无法控制地阻挠着视线。
「那是你娘哪!快去!」黑玄之红了眼眶,催促着黑啸天:「还不快解开结界!」
一次眨眼间,三人顿然出现在白玉相的视线之间。
白芙蓉跌跌撞撞地飞扑到床杨边,扑上娘身边的那一刻,那颗心脏咚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白芙蓉惊跳起身,望着自己脚边的心脏,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黑啸天掩住她的眼,施法将心脏栘回屍体的胸口。
「去吧。」
黑啸天将白芙蓉抱上床榻。
白芙蓉睁大着眼,看着床上那睽违太久的容颜,好久好久才有法子把「她」和记忆中的娘合而为一。
「娘……娘……」白芙蓉困难地吐咽着这个字,双手小心翼翼地抱住娘的屍骸。「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麽忍心不来看我!你知道蓉儿很想你啊!」
白芙蓉抚摸着娘的脸庞,面对娘不甘心瞪望着前方的双眼,她禁不住悲从中来,哭倒在娘的肩头。
「你也和蓉儿一样,不小心练了绝艳了吗?为什麽不让蓉儿知道!蓉儿至少会认真练功,不会什麽忙都帮不上啊……娘!你再看看蓉儿,好不好?为什麽我刚才不进来见你最後一面?为什麽不给我们母女多一点时间……」
白玉相别过头,不去看这场母女相会,更不敢面对姊姊那双不瞑目的恨眼。
「为什麽不告诉她那是她娘?」黑啸天站在白芙蓉身後,冷冷地瞪着白玉相。
「告诉她也是无济於事,我不想让她更痛苦,也不想让我的姊姊太常因为她的到来而流泪。」白玉相故作冷静地说道。
「她是我娘啊!」白芙蓉的小脸一片狼狈的涕泪纵横。「有我陪在身边,总好过她一个人生不如死地活着!你怎麽可以不告诉我……」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就是姊姊……」白玉相尝试着要解释。
「你为什麽总是一开始不知道!」
白芙蓉瞪视着师父,那隐藏在心中的恨意突而一古脑儿地全窜出口中:
「你的不知道阻断了我们母女俩的相会!你的不知道害得我不敢和啸天哥哥相守!你的不知道害我即将成为一具生不如死的活屍!你的不知道……」
「芙蓉丫头,够了。」黑玄之安抚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和娘怎麽就不能见最後一面呢……」白芙蓉泣不成声。
「逝着已逝,就别挂心了。你不也说这对你娘才是一种解脱吗?况且你娘若见着了你,心中一不舍,岂不又要拖着那样的身躯苟延残喘?」黑啸天搂着她仍在颤抖的身子,大掌轻拍着她仍在低喘的後背。他并非打算放过白玉相的蓄意掩瞒,而是因芙蓉承受不住再多刺激了。
「我知道……可是我怎麽能不难过!」虚软的话语与她孱弱的身子一样的无力,她垂下双眼喃喃低语:「娘知道我也练了绝艳,还要师父还她原来的我哪……」
「与其难过,不如好好想想绝艳的解法。」黑啸天安慰的话让怀里的人儿惊跳起身。
白芙蓉想逃,腰间大掌却擒着人不放手。
「黑啸天说得没错,与其难过,不如好好想想绝艳的解法。」白玉相心里飘过一阵痛快--很快,芙蓉就要尝到至爱之人死去的煎熬了。「趁所有人都在,我便老实地告诉你吧!我帮不了你,你想解开绝艳,只能靠着原来那两种解法。」
白芙蓉看着师父无情的脸,她猛地打了个冷哆嗦,把自己缩在他身边--
生或死,她都不要在意了!人心,好可怕哪……
「绝艳的解法有哪两种?」黑啸天看向黑玄之。
黑玄之慈蔼的脸上百般为难,目光与白玉相冷笑以待的双眼交会了一会儿。早晚都会有人开口的,该来的,逃不了。
「绝艳的第一个解法是--中咒之人,自十八岁起,每月需得一对年轻男女的热血浴身。」黑玄之说道。
「这点不难。」黑啸天的眼眸闪过寒光,大掌制住她急欲逃脱的身子,只许她偎着他而立。
「我宁愿死!也不要用别人的命来换我自己的命!」白芙蓉撑着自己摊软的身子,神情坚定如磐石。
「我宁愿死的是别人!而不是你!」
他荏厉的双眼,凶恶地瞪着她。
「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决定!我绝不要牺牲别人!我们还有好几年的日子可以好好过,就这样子,不好吗?」她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因她而丧命!
「不好!」斩钉截铁的拒绝。
「很好,那你走开!我不要再见到你!我不愿和一个杀人巫魔相守一生!」她噙着泪水,纵然被他拥在怀里,也绝计不再看他一眼。
黑啸天的火气被挑起,霸道擒住她的下颚,她却偏生合上眼不瞧他。
「你是在逼我现在就去取来两名年轻男女的命吗?!」他阴沉着眉眼,撂下狠话。
「你敢!」
她睁开眼,而他火灼的视线正等着不容情地燃尽她的呼吸。
「为了你,没什麽事是我不敢的!」
他捧住她的脸庞,大掌占领她整张娇颜,不让她的视线里还有别人。
「还有第二种解法。」白玉相缓缓开了口。
「我真傻,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居然如此恨我。」白芙蓉苦笑地抿起嘴角,垂下双肩。为什麽……
「第二种解法是什麽?」黑啸天追问着,怀里的她在他臂弯里抖得像树梢秋叶。
「索爱命咒。」黑玄之困难地将解法说出口,脸上却是更形多愁。
所有人都知道黑啸天会做出什麽样的举动……
「何谓索爱命咒?」黑啸天注视着她,等她亲口说出。
「何谓索爱命咒?」白芙蓉自知再也无法隐藏,她失神地一笑,指尖轻触上他出色的轮廓:「索爱命咒是将我衷心至爱之人,置於一只已施了夺命咒之铜盆间,将他……」
她用力喘了一口气,才把法子在啜泣间将话说完:
「将他烧燃至死、烹煮为血灰。而我以此血灰沐身半个时辰,绝艳便能解开。」
她的手摀住他的唇,执意不让他开口。
「我不要任何人因我而死,何况是我视之更重於己身的你!」她视死如归。
「我可以罔顾天下人的死亡,唯独不能对你置之不理。」
黑啸天握住她的手,双唇轻压在她冰冷的额间,用他一贯狂佞的语气说道:
「若索爱命咒能够救你,便以此法行之吧!」
白芙蓉身子一凉,昏厥在他的怀里。
「白杨还魂!」
黑玄之震惊地停住来回走动的脚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的「万能」徒儿!
白杨还魂是他们巫咸门派的独门秘术,自古至今,除了三位高人曾经成功还魂过之外,没有人有胆量以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施行白杨还魂?」黑玄之看着白芙蓉,只怕徒儿一时冲动,忘了量力而为。
「一、两年前,我尚不敢如此笃定,不过你知道我为了捕捉不停逃离的她,功力早已大肆精进;况且,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绝计不会在这时候贸然提出。她离必须自戕尚有几年的时间,不是吗?」黑啸天平心静气地说道。
「那为何不再蓄养个两、三年的法力再为此法,岂不更有把握?」
「这些年已经够她胆战心惊了,我怎忍心让她再多受煎熬。」
黑啸天低头为她理着锦被,右手仍被她紧紧地握着--阴暗的心最初是因为她的纯真而出现阳光,也是她让他拥有了爱人的能力哪。
「这时候,我感恩我爹娘将他们的法力投掷於一个乳娃儿身上,否则我现今也无法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守着她。」黑啸天看不出喜怒的唇角孤傲地抿着。
「师父很高兴,你终於愿意谈起他们了。」黑玄之点头称许。
「他们也必然很高兴我是由你扶养长大的。而我,比他们更加庆幸。」他深红的瞳敛去荏厉,只余下纯粹的感激之色。
「以後还得相对数十年,你现在就开始灌为师的甜汤!」黑玄之下好意思地抓抓鬓边白发,才想轻松地回应几句,眼皮却跳动了下,一丝不好的预感揪住心头,他竟觉得啸天的话,像是道别!
「你至少再等个一年吧。」黑玄之脱口要求道。
「她一日都不能等!我不想让我孩子的娘郁郁寡欢地生下一个闷闷不乐的孩子。
「芙蓉丫头有了?!」黑玄之大惊失色。
「我的预感很少出错。」黑啸天爱怜地看着她绝美的脸蛋,指间拂开她苦皱着的眉心:「我们会有个像她的漂亮女娃。」
像是听见了他的话,白芙蓉的身子微颤着,眼睫轻动了下。
「她醒了之後,把这喂她吃下。」黑玄之掏出一颗由千年雪莲所提炼出的白玉丸到黑啸天手间。「我这就去寻找合适的白杨木,你们好好谈谈吧。」
「谢师父。」
白芙蓉隐约听见有人对话的声音,低低沉沉地像是要将她再度拉回梦境之问,可她不能再睡了,她要阻止他哪……
阻止什麽呢?她烦躁地想着,一只沾了血的铜盆在她脑间一闪,她突然睁开了眼--
「不!」她掐住他的手臂,惊恐地叫着。
「醒了。」他伸臂到她的腰间环起她的身子。
「我不许你施行索爱命咒!」她冰凉的指尖偎在他颈间,拼命想在他清亮的瞳中寻找答案。
「有力气和我吵架,代表了有力气和我亲热吗?我的妻子?」他逐一啃咬她的指尖,双目炯然地凝睇着她。
他霸气的唇没等待她的开口回应,便迳自要了他的答案--男性的唇覆上她的檀口,一再地索求出她无力的娇喘。
「你还有心情调戏我,你知不知道我急得想死掉!」白芙蓉双手狂乱地捶着他的肩头,拼命扭头想脱离他窒人的热唇。
「相信我。」他拙住她的後颈,舌尖贪婪地滑过她的软嫩玉颈。
「我不能看着别人为我牺牲……何况是你……」
她的泪打断了他的所有勾引,他只得将她拥在腿上,哄孩子般地好生安抚:
「别哭了。」
他心疼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如果真用索爱命咒救了我,你一死,我马上就随你而去!」她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光滑的面颊紧贴住他的脸颊。
「我的芙蓉啊!」
黑啸天握住她的下颚,轻咬了下她被吻红的娇唇後,毫无一点商量余地的霸戾语气扬隋地吐人她的唇问:
「如果我当真因为你而死亡,你自然要陪着我一道下阴曹地府。我怎麽舍得把心爱的你孤单留在世上让他人垂涎?」
「那你为何要行索爱命咒?」她怔愣地看着他自信的红瞳,小脸娇憨而不解。
「你以为索爱命咒足以毁了我吗?」
他一个翻身将她置於身下,那迫近她的双眼及身躯,尽是她早已不陌生的灼热慾望。
「你有法子破解索爱命咒?」她激动地捧住他的脸颊,惊喜地双颊泛粉:「我们当真可以相守一生吗?」
「不管是哪一个『我』,你都必须与之相守一生。」他语带玄机地说道,双手诱惑地覆上她胸前的雪肌,在她耳边诱惑地低语:「不过,我的这具身子,还想再与你欢爱一回。」
「你把我弄糊涂了,先把话说清楚……啊--」她的双眼迷蒙地望着他,被他挑情的姿态惹得气喘吁吁。
「接下来的时刻你不必清醒。」
他邪魅的眼锁住她的娇柔神色,在明日的毁灭来临之前,在未来的新生降临之後--
这屋舍里的旖旎春色、她的妩媚丽色,永永远远只属於他黑啸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