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她的眼睛和鼻子,真的好像阿凯。”
“我倒觉得像我们欣荷耶。”
“小嘴倒是像的,不过眼睛和鼻子比较像阿凯啦。”
“是吗?我看看!”
宽敞的头等病房因挤满访客而显得拥挤,一双双手臂朝襁褓中的婴儿伸去.轮流地将那具软若无骨。娇贵脆弱的小小身躯拥进怀里。
好不容易轮到曹璇抱,子靖挨在她身边,注视着她怀里的小婴儿——那皱巴巴的模样,实在很难看得出来是像爸爸,还是妈妈。
她好小喔,出生才两天,由于是父母两方的亲友同辈中头一个孩子,格外受到注目及宠爱。
她父亲将她取名皑莲,从名字便可看出丁凯对女儿的疼爱及期望。他以自己名字的谐音“皑”字,搭配妻子欣荷的“荷”之别称“莲”,传达女儿是他与妻子爱的结晶,像一朵洁白高贵的莲花。
子靖看向不远处那对相视而笑的新手父母。
两人脸上愉悦的笑容透露出一种对生活的满足感,眼中交换着唯有彼此才能深刻体会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寞猛烈地袭来,胸口的的痛让子靖迅速转开眼眸。他闭了闭眼,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说要放下就能放下的。在他以为已经不要紧时,它其实仍潜浮在内心深处,在他最不留意时,窜出来强势的表明自己的存在。
“你觉得比较像欣荷姐,还是丁哥哥?”
娇柔的低喃打乱了他忧郁的心情,子靖本能的转向那道声音.曹璇也在同时候朝他偏过脸颊,粉嫩的温润的触感在唇上徘徊不去,深深的烙印进他的神魂。子靖愕然的张大眼眸,像是无法理解那么细致轻柔的碰触,何以会引起体内最剧烈的震荡。火焰般的潮热随着血液奔突往上窜,脸上迅速染上一片排红。
像是无法负荷如此突然、激昂的情绪,他假装不在意的别开眼睛,语音模糊的道:“看不出来,都有像吧。”
“那你觉得她可不可爱?”曹璇眼睛水水的,眨也不眨的凝望他。
“小婴儿都一样吧。”他的心跳仍很快,无法做出理智的思考,只能含糊的回答。
“可我就觉得她特别可爱喔。”她不服气的说。
“哦?”那孩子气的语气让他激荡的心情略微平静,他转向她,眼中透着抹兴味。
“当然啦,比起我小时候差一点点,但还是很可爱啦。”她自吹自擂,子靖嗤的笑出声,心情轻松不少。
“怎么,你不认为呀?”她气鼓了双颊,眼中有抹受伤。
“岂敢!”他做出小生怕怕,扬起的嘴角掩藏不住笑意。“阿璇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可爱的。”
“不要啦!”她不满的鼓起嘴,“人家现在是美丽,不能说可爱了!”
美丽?玩味着这个字眼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小婴儿的栖息地。那里有着规则的起伏,丰饶得令人垂涎,一种令身心都绷紧的需索审过全身。
他飞快转开眼光,但已将那片美景深深烙印在脑子里,难以抹去。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起波澜,心房敲得比什么都急,每一声都提醒他之前被激起的情愫绝不是偶发事件,某种罪恶感小刀似的割着他的心。他到底怎么了?以往都能将曹璇当成可爱的小妹,今天为何会被激起不该起的反应?
他脸上又是火辣的一片,脑子像被一团迷雾给笼罩,那些折磨着身心狂肆地奔窜着的热流到底是什么?他害怕知道答案,烦躁的想躲避。
“我想走了!”他狼狈的踱离她身边,礼貌性的转向主人告辞。“表哥、表嫂、舅舅,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跟你一块走!”曹璇着急的将小婴儿交给等着要抱的亲友甲,边抓起背包迫在他身后,边朝父母丢下交代,“‘跟着子靖哥哥。”
话声一落,娉婷的身影便像阵疾风转出去,也不管房里的众人是怎么个想法。
她在门口追上子靖,张开双臂从身后用力抱住他,像是怕他逃跑似的。
柔软的女性曲线像一张火网般从背后罩来,灼热的体温穿透两人的衣物烧进子靖体内,他努力压抑住穿身而过的火焰般躁动,无法宣泄的痛苦化成愤怒的低吼:“你该死的在干嘛!”
“子靖哥哥……”她被他声音里的怒气吓了一跳,想要放开他,又担心他会抛下她逃走,委屈的小脸抵住他宽厚的背,控诉的道:“你好凶!”
“阿璇……”子靖拿她没辙的抓住从身后伸过来抱他的一双小手,旋过身,一脸挫败的面对她。“你以为自己几岁了?都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抱我,你有没有脑子?”
她睁着眼,无辜的回视他。
子靖心中的挫折感更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这么抱男人,一定要记住这点。”他板着脸教训。
“你当我什么呀!”她回以一脸饱受屈辱的不满,“我不是随便人都抱,我只抱我的子靖哥哥,有什么不对?”子靖被她顶得哑口无言,怔怔的看着她。
她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咦,你不是急着要走吗?发什么呆!”她爱娇的抱住他一只手臂,仰着天真的娇靥笑咪咪的催促。“走呀!””
被动的被拉着往医院门口走,来到自己停放摩托车的地方,于靖才回过神,瞅着依偎在身边的少女。
十四岁的曹璇有着超越同年龄女孩的惊人美貌。
顶上随便卷的发型并没有减损她的美丽。由于头发自然松的关系,还曾引起教官的关切。后来她母亲带她去平板烫,总算让顶上的“乱草”暂时驯化,但每隔一个月又闹起革命,得重新烫平。
看她可怜的头发饱受烫发药摧残而受损,教官也感到不忍心,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的发长在学校规定的范围内,不管头发怎么乱卷乱翘都随便啦!
是以,她此刻的发型凌乱得有如新潮发型设计师最神来一笔的杰作,每根发丝仿佛都有自己的意志般找个方向翘,随意的顺着头形技散而下,圈在修长尖细的鹅蛋脸上,将精巧的五官衬托得明艳妩媚。
而,如果说她的脸是道甜美诱人的点心,她炯娜的体态就更让人食指大动了。无论是胸前的鼓起,苗条的身段,还是修长匀称的四肢,曹璇都是惹人注目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裤裙套装,浑身洋溢的青春气息,就霸道的侵夺了每个人的视觉系统。
没办法把她当成小女孩了!子靖心情复杂的觉悟着,忽然间不晓得该怎么对她了。
“子靖哥哥……”她却仍像小时候那样喊他,可她给他的感觉再不像个小妹妹那么单纯了。
“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有事识是不想再待下去,对不对?”闪动生辉的灵黠眼眸里,浮起薄薄的幽怨。
知道她误会了,但子靖不想解释。他待不下去的原因,不能让她知道。
“你别跟着我了。”他严厉的瞪着他。
“不要!”她才不管他的表情有多凶,反正她知道他绝对舍不得伤害她。
“阿璇……”’子靖拿她的厮缠无可奈何。
“反正你只是想离开那里,并不是真的有急事要办。”
“谁说的!我本来就打算看过小婴儿后,要到阳明山走走。”他编出借口,表明自己绝不是为了她胡乱猜想的原因而离开。
“我跟你去。”她一副“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的固执。
子靖头痛的爬梳了一下头发,低头怒视向她,但曹璇也毫不让步的与他僵持,最后,他不情愿的认了栽。
他将摩托车牵出,长脚一跨的骑上去,转动钥匙启动引擎,曹璇眉开眼笑的跨坐在他身后,柔软的胳臂环住他的腰。
身后熨贴的女性曲线让子靖呼吸一窒,连忙道:“你不要抱那么紧。”
“喔。”她放开了些,但随着摩托车像一支满弓的箭射出,那馨香柔软的娇躯再次的贴向他弓起的后背,修长美丽的柔美在他小腹交叉。
肢体的接触传达着某种引起情绪骚动的暧昧情潮,子靖提醒自己专心在路面,不去注意曹璇靠紧他的女性身躯有多诱人。
两人在沉默中骑骋,曹璇在他身后喊道:“我们要到阳明山的哪里?”
他略略回头,声音顺风飘向曹璇,“水管路步道。”
那个地方两人去过许多次,曹璇秀眉微蹙,想起以前爬石梯步道累得像狗的惨状,连忙对身前的宽背又是一阵吼,“我不要爬石梯步道,你直接骑到可走平缓步道那里。”
啰嗦的家伙!子靖在心里抱怨。
她以为是去散步吗?他是为了发泄过剩的男性精力,免得自己胡思乱想,才决定登山健行的耶!
本来不打算接受她的指使,可子靖转念一想,万一她爬不动,赖着要他背,不是更惨!
算了,还是照办吧!
子靖依照曹璇的要求将车骑上东山路,来到水管路步道调节井入口附近,寻了个位置停车。
水管路步道的产生,是日据时期为了引用第三水源地的泉水到天母、土林一带,架设水管时发展出来的步道。其中包括了一段平坦的步道,及一段陡坡的石梯步道。
子靖和曹璇从通到调节井的阶梯往下走,经过老屋、水池便是水管路步道的人口。
平缓的步道有着浓密的绿荫夹道,即使是炎炎夏日的午后,依然给人舒爽的感觉。
午后近四点,步道上可见三三两两的登山客,子靖大步的往前走,没多久瘦削修长的身影就在曹璇的视线变成个小黑点。她一点都不慌张,笃定的认为她的子靖哥哥不可能抛下她不管,便安步当车的欣赏两旁的景致。
眼前呈现的是一片茂密多层次的森林景观,由大乔木层、小乔木层、灌木层及地被层所组成。曹璇很快就认出其中几种树种,像是相思树、白匏子和血桐。
不同的植物在她眼前轮流展示,她像走进了一座森林博物馆。这里的空气真好,深吸几口,仿佛能将所有的烦恼淡去。子靖哥哥的心情应该平静许多吧?
她边想,边寻找子靖的身影。五分钟左右,她在一处宽约四公尺的平台缺口,找到坐在石头上的他,悄俏的加快脚步,坐在他身边。
他没理会她,目光望着远方。
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硫磺谷,曹璇的视线跟着望过去,但她知道子靖其实并不是在看硫磺谷。
“你是不是还想着欣荷姐?”她轻轻的问。
子靖僵了一下,以眼角余光瞄她,遇到她幽怨的眼光,急忙又转开,闷声道:“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我拒绝回答。”
拒绝回答是表示他仍在想,还是不在想呢?曹璇心里猜疑着,淡淡的苦涩在胸臆间旋转开,她不禁想怨,为何他总是让她猜?
她有一分钟都没说话,子靖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不说了?”
“你不是说没营养的话题,拒绝回答吗?”她淡淡一笑。
“你可以跟我说别的事呀。”
“喔。”她闷闷的应道。
他看她,阳光自树叶间筛下,清浅的投在她发上、脸上。那美好的樱唇紧紧抿着,淡淡的愁郁从她浓密的眼睫下透出来,子靖不禁怀疑是自己刚才的回答让她不高兴。
“阿璇,你在生气吗?”他试探的问。
“没有呀。”她的声音仍是闷闷的。
还说没有,嘴巴都翘得半天高了!虽然确定这点,子靖却拿她没辙,总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抱着她,拍拍她,哄哄她吧!
他轻喟出声,烦恼的说:“阿璇,别跟我呕气。下星期我就要去当兵了。”
离别的愁绪涨潮似的充满心中,曹璇惊慌的凝视他。这么快吗?下星期就要去?
“不晓得明年有没有假回来陪你过生日。”他感叹道,注视着她的神情交错着习惯的宠溺及一种他尚未觉醒的温柔。“说过每年都要陪你过生日,没想到会被大哥说中,不管当时的心意多么虔诚,还是要食言了。”
“我知道。”他扬唇一笑,然而笑意并没有到达那双离愁依依的眼眸,微微扭曲的嘴唇逸出感慨。“一年十个月是很快过去,但到那时候我要出国念书,又是两年……没办法陪你过生日了。”
曹璇浑身一颤,心头汹涌的离别情绪激荡得仿佛随时都要从灼热的眼眶里溢出来。但为了不想加深子靖的愁绪,她急忙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悲痛,勇敢的道:“你放心,我会等你。”
啊?子靖张口结舌,怎会这样?他不是那个意思呀!
虽然不是为了女朋友。他在心里加上一句。
“没关系。我知道子靖哥哥的心意。就算没办法赶回来,可以打电话给我,唱生日歌给我听。”
“只好这样。”他微扯嘴角,目光缓慢的梭巡着她艳丽的五官,像是想把她的美丽给深深记忆住。“我不在的时候,你愿意常到我家,陪我爸妈吗?大哥还在美东攻读学位,我又不在家,我担心他们会觉得寂寞。”
“我会陪林爸爸和林妈妈。”她热切的保证。
他蠕动着嘴唇,心里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但不确定还该说什么。
“我给你写信。”她痴情的道,“每天写一封。”
“不必那么频繁。”他笑着摇头。担心她会要求他比照办理,一天给她回一封信,他哪里吃得消。
“可是……”她嘟起嘴。
“一星期写一封就可以了。”他安抚地说,“国中的课业很沉重。你要好好用功,才能考上理想的高中。”
“好嘛。”她乖巧地点头,澄澈的眸光在他微显忧愁的俊颜上梭巡,看出他正为人伍的事烦恼,安慰地道:“一年十个月很快就会过去,子靖哥哥。”
“阿璇……”他想告诉她别孩子气了,却在那双痴情的眼眸注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等你!”她投进他怀里,仰着脸注视他。
她的表情认真而执着,盈盈的眼波里有着火焰,暖暖的烧灼进他的眼,他的心。
他感觉着那火焰在胸臆间扩散,火蕊渐次转化为一朵花,开在他心湖里,缓缓的绽露芬芳。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犹如烛泪滴在他胸口,漾起一片温柔的蚀痛。
他悸动地将她拥向胸口,紧实的拥抱住她,仿佛想将她揉进血脉最温热的情动处,一颗心炽热而沉重的为她跳动,一下又一下的诉说着难以启齿的情愫。
这一刻,他为她心痛。尽管未来是那么难以预期,但他知道此刻的记忆将烙进他生命里,永远都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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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河不舍昼夜的流过,人世上演着一桩桩的悲欢离合。
一年十个月很快过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对子靖而言,最大的打击是向来疼爱他的舅舅撒手酉归。据父母说,他往生的很平静,子靖在悲伤中略略觉得安慰。
他退伍后不到两个月,便准备到美国攻读硕士,出国前,他大哥林子端完成学业返国,还带着未婚妻。
跌破大家眼镜的是,这个未婚妻居然是跟他从小吵到大的李香华。两人一向不对盘,没想到会在美国擦出爱的火花。
“可见得世上的确有欢喜冤家的存在。”子靖感叹。
“或者可以解释成,他们本来就对彼此有意,只是两人太过年轻,无法用比较恰当的方式向对方表达,只能以唱反调来博取对方的注意。香华表姐以前总喜欢跟子端哥哥斗嘴,就是这缘故吧。”曹璇慧黠的眨动眼眸,一番话听得子靖对她另眼相看。
十六岁的曹璇,虽然流转在外貌的气质仍不脱少女的稚气,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却不时闪耀出智慧的火花。
子靖其实毋需意外的,近两年的通信,他早就该从她迷人的笔调看出这点。小女孩是长大了,也更令人难以抗拒了。
他的心情复杂,面对即将来临的离别,以及曹璇对他的吸引力,他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我会等你。”像是看出他潜藏在心底最秘密角落的不安,曹曹璇角噙着温润甜蜜的笑意,深邃漆黑的瞳眸里仍是不改以往的痴情。
子靖苦笑,为什么她可以对自己的执着坚持这么久、这么肯定?两年前说要等他,现在仍然说要等他,子靖不禁纳闷,她这句话还可以对他说多久,他又会让她等多久。
他好想立刻告诉她答案,然而,他连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都厘不清楚,怎么跟她说?
烦恼的搭机离开台湾,子靖当时并不知道两年后他回到台湾,生命里的喜剧和悲剧仍在轮番上演,他想对曹璇说的答案,依然是扑朔迷离,未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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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公司吧。你学的是企管,姑姑、姑丈又是公司的大股东,你应该来的。”丁凯脸上有一种安谧的气质,坚定的眼光具有说服力。
但他不想被说服。
子靖沉默的注视表哥苍白的脸色,忧虑的问:“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他微笑的回应。
虽然这么说,子靖还是觉得他很有事。两年不见,他瘦了很多,这让他额上两道修长的眉微微的拢起,目光往丁凯身后的人群看去。
两人站在婚宴大厅的角落,跟他一块来的曹璇腿上坐着四岁的皑莲,她正逗得她咭咭咯咯的笑。欣荷则在较远处和娘家的亲友寒暄,子靖迟疑着是否该喊她过来。
今天是欣荷的大哥白欣荣的喜宴。
说起他的另一半,也是让人跌破眼镜的人物,叶芷芸当年跟白欣荣相看两讨厌,没想到两人最后会是冤家成眷属。
“真的讨厌对方,大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是太在意对方了,目光总是停留在对方身上,看不顺眼,却基于想要对方好,才会争吵吧。更或者,拌嘴对他们而言是种情趣,一日不拌嘴,还会觉得人生没有意思呢。子靖哥哥,这就是欢喜冤家呀,你应该从表姐和表姐夫身上看到这点。”
她口中的表姐、表姐夫,就是子靖的大嫂、大哥。他发现曹璇总是能一语道破事情的关键处,美丽的眼眸里不时闪漾出深沉、灵黠的智慧光彩。
感情的事,她好像看得比他透彻,这方面的心智年龄可说是比他成熟。好几次他注视着那双深黑的眸子,谜样的光彩给他一种看不透、又深深受到吸引的强烈感觉。
“为什么不找学长帮忙?他也是学企管的。”他收回投往在曹璇身上的视线。
“当初就找过他了,但爱情的力量高过一切。欣荣当年选择进人叶氏,原因我就不用说了。他现在娶了芷芸,而芷芸是叶家的独生女,叶氏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他更不可能离开叶氏来帮我。”丁凯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凝重,“公司的业务近年来发展很快,子靖,你过来帮我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有些事情明明应该要看淡的,但不知为何心里仍在意着,那些小小的疙瘩总是不放过他,提醒着那些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子靖……”丁凯忽然朝他伸出手,身形不稳的倾靠过来。
子靖惊愕的扶住他,视线里有醒目的腥红,是从丁凯的鼻孔里流出来。
“表哥……”他随即大声呼救,引起现场一阵混乱。
欣荷惊慌的跑来,帮他扶丁凯到一旁休息,没多久救护人员赶到,一行人陪伴丁凯到医院。
他的症状令人担忧,鼻血一直到送进急诊室仍在流,身上同时发着高烧。
今晚婚宴的新郎和新娘在喜宴结束后赶来探望,医生却只说需要进一步检查,没有给家属确实的答案。
这一夜众人在忧心忡忡中度过,子靖先送曹璇回家,皑莲则由她的外祖父母带回家照顾,欣荷留在医院照顾丁凯。
隔天,子靖赶到医院探视,发现丁凯的精神恢复了些。
“进公司吧。”他脸上仍是安然若素的镇静,“我病成这样,公司不能没有人坐镇。”
他是吃定这种时候他绝对狠不下心拒绝。子靖俊眉攒紧。
“你答应凯吧。这些年来,他真的很辛苦。其实之前他也有过莫名原因的发烧,和流鼻血,但都不像这次那么严重。我劝他要做彻底的检查,他总以公事忙不过来拒绝。现在好不容易有你可以帮他,他终于可以安心的接受检查了,你要是拒绝,他又要找借口不肯检查……”欣荷的眼神、语调都盈满忧虑,子靖只觉得心脏揪疼。
以为他仍然不肯答应,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医生还无法确定他的病症是什么引起的,昨天的抽血检查要几天后报告才能出来,在这之前,医生建议我们留院观察。子靖,你们终究是表兄弟,可不可以在确定丁凯没事之前,帮帮他呢?他真的很需要你!”
她颤抖的唇,如泣如诉的眼神,乃至于眼窝处疲惫的暗影,都发出求救的讯号。子靖苦笑,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她的恳求,何况她说得没错,他跟了凯是表兄弟,没理由不帮忙。
“欣荷,你都这么说了……好吧,在表哥恢复健康之前,我会进公司帮忙。但等他好了后,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了。”他给自己预留选择的空间。
“你肯帮忙就好。”欣荷开心道。
“你看起来很累,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还撑得住。子靖,谢谢你。”
他耸耸肩,目光投向没事人般靠在枕头上的男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好像从刚才就一句话都没讲,任由欣荷说服他。
丁凯似能看穿表弟的思绪,微晒道:“等一下人事部的张经理会过来,你跟他一块回公司。你暂时以总经理特别助理的身分代替我的职务。爸爸过世后,我便身兼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等你对业务熟悉了点,就把总经理的职务交给你……”
“你想得美!”子靖不悦的轻哼,“我可不想被绑在这里。我看检查报告出来,多半是没事。到时候我才不管你有多辛苦,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丁凯笑了笑,没有试图想说服他什么,只道:“公事上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直接问我。子靖,你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倚赖的人了。”
“别说得这么肉麻。你很快就不需要倚赖任何人。难道只流几滴鼻血,发一阵高烧,就让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吗?我看你只有几天的好命,等检查报告出来,你就得重回公司继续劳碌下去!”他挖苦的道。
丁凯莞尔,知道子靖是刻意用一种嘲弄的语气想冲淡弥漫在病房内的不安。医生虽然只说需要进一步检查,但无论是自己、欣荷,或子靖,都可以从医生凝重的表情看出他的病况不简单。丁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担心的是妻子和亲友们无法接受结果。
“还是谢谢你。”他意味深长的看进表弟眼中,子靖心头窜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眉间的皱折更深。
“你不会有事的!”像是想说服自己,他斩钉截铁的加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