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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式长窗在奕麒身后关上,也将宴会厅里的热闹隔在窗内。
他信步走到和西厢相连的长廊,冰冷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
来自西伯利亚的大陆冷气团正笼罩台湾,位于阳明山的傅家大宅,气温比山下低上好几度。尤其是夜晚,风儿更加肆虐,就像此刻正呼啸过中庭花树的冰冷寒风,无情且直接的吹进没有墙面阻隔的长廊;如刀锋般刮得人肌肤生疼。
奕麒没有因此而退回厅内,对他而言,寒流并不可怕,比较难以面对的是内心的沉郁。
他挺立风中,任阵阵的旋风带着无法抵挡的低温撩起他的发、擦过他身上的西装、钻进他打着领中的衬衫、羊毛内衣,刺进皮肤。
仿佛还赚冰冷的感觉不够,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寒冷的空气吸进肺部,以缓和心中的烦躁。
但那股烦躁是连西伯利亚的冷气团也冷冻不了的,想她的心情依然火热。
有人曾这么说:相思是求不得,还要再求;想不得,偏偏要想;要不得,仍然还想要;念不得,却仍要念。
这跟他悬念静仪的心情是一样的。刻意不去想她还是磨灭不了她的存在;刻意想要忘记,她的一颦一笑已附入骨血,让人不想也难。
结果是,明明觉悟到这样下去,对自己只有百般的酸楚,理智却胜不过情浓。如果人的一生一世只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他只能心碎的承认静仪就是唯一撩动他心的女人。
为何对她心动,如今巳寻不到确切的原由,只知道对她的思念,一如暗夜里伺机出动的魅影,每每趁他一个不留神,便潜进他脑中盘根不放。越想驱离。心情便越是烦躁,越是烦躁焦的,思绪便越是混乱,让他一筹莫展。
即使来到这样热闹的宴会,一波波寒喧的人潮将他围绕,那夜两人分手,她隔着前庭注视他的眼光——尽管,那仅是一种感觉,他并没有真正看到她在看他,那份感觉却如火错般烙印进记忆深处,时时追索着要他去同想,时时恳求着他的回顾,胸腔里每每升起一抹激动的情潮沸沸扬扬,那是自幽深的心穴里喷涌出来的,一下子就把他用理性压抑住的情感堤防给冲毁,不顾一切的想念着她。
想她,念她,爱她!痛苦的领悟,绝望的想见她,这股渴望足足压抑了有二天。
该去找她问个明白,只有这样,方能断绝他的痛苦抑或是,开启他更深刻的绝望?
奕麒的理智迷失在混乱的情绪中,再也找不到方向。
该怎么做,能怎么做,要怎么做OK。
望向深寂幽暗的中庭,风儿无情的肆虐着庭树,播撼了脆弱的枝叶,正如他不堪蹂躏的心墙,一块一块的崩塌,禁锢的爱再不是理智的城墙可以阻止的了。
去找她吧!
呼啸的风声中,不断有个声音这么说。
去找她吧!
只有这样才是解决之道。
去找她吧!
“去找她吧!”轻柔嗓音从身后响起,奕麒惊愕的旋过身,看进一双仿佛能看守他心中想法的眼眸,那是——
“伊人,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抬高眉宇、瞪视着小妹那张无辜的笑颜。
“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呀。”慧黠的美眸立勾勾的看向他,银铃般的声音字字落向他心头。“你这副热闹满傅的大宅,斯人独憔悴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问究竟是哪家千金有这等本事,让我俊朗出色、冷静过人的兄长有迎着寒流长吁短叹的雅兴了。”
“你……”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拉拢披肩朝他走近,那双明灿的眼眸里充满了解,令奕麒一阵心悸。
“大哥一向是家人中,最容易被人看穿的那个。”伊人微笑着回答,“你的生活单纯,除了工作,便是家人了。但这阵子我看你像有无数的烦恼,家人相聚时,你的眉头往往不知不觉地打起结,跟你说话还心不在焉。如果是为了公事;这虽然不太可能,但—名优秀的侦探是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奕麒听到这里,顿时哭笑不得,敬请伊人把他的心事当成悬疑案件来研究?
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伊人心虚的吐了吐香舌,咯咯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自幼便是侦探迷,但自从嫁给彦豪后,傅家一家子就忙得我罕少有空闲去构思侦探小说,更别提实际上去从事侦探任务了,加上熙月的出生,更搅得我焦头烂额,只好拿亲朋好友的情绪来研究,聊胜于无嘛!”,他的心情倒成了妹妹的娱乐了,奕麒心理极不是滋味,有一种被人看守心事的难堪。
“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吗?”
“大哥……”早把兄长的脾气摸透的家伊人,可一点都不怕他的怒气,反而靠向他;以小妹子特有的权利向他撒娇,那嗲柔的嗓音直电得奕麒受不了。
“都当人母亲了,还那么会撒娇。”他拿她没辙的,叹了口气。
伊人在心理欢呼一声,知道大哥是不会恼她的。
“哎呀,人家也是关心你呀。不然,彦豪的那几个姑姑就够我研究了,还有心思管你的吗?大哥,你谈恋爱了是不是?”她明眸一转,紧扣之前的话题。
奕麒避开她锐利的凝视,以前一直认为这个妹妹天真无邪,偶尔还会犯迷糊,而以兄长的身分极尽能事的宠爱她。没想到她结了婚后。倒渐渐把精明厉害的一面展现出来,不但哄得以难缠闻名的傅家老少服服帖帖,还能看透他的心事。
“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伊人不因他的闪躲就放弃,一味追着他要答案。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避重就轻的说。
“大哥……”伊人娇嗅的喊道,“真要人家把话挑明说,你才肯松口呀?”
见他脸上分明是不见证据、不肯开口的决绝,她只好微耸香肩道:“若说你近来的心事重重是为了工作,我压根不相信。一来,咱们宋家名下的产业在你的金头脑操作下,于不景气中还有不错的利润,而你的投资顾问公司业务也蒸蒸日,并没有需要你烦恼的事。二来,就算你为公事伤脑筋,也不可能一伤就好几个月吧,何况依不是把公事烦恼带回家庭中的人。而且,公事上的事你可以跟彦豪谈,我没从彦豪那里听到你有什么麻烦,所以罗……”
“我就没其他事可以烦吗。”譬如一位爱追根究底的妹子,就够他心烦了,奕麒蹙紧眉头想。
“是没有呀。”伊人回答得斩钉截铁,笑容也分外甜蜜。“别不承认喔,如果不是为了感情上的事,我刚才顺口说出‘去找她吧’那句话,你为何那么有反应?”
“你……”他欲言又止的望着她,迷雾氤氲的眼眸里闪现出一抹凄苦。
“大哥,你陷得很深喔。”伊人其实相当震惊。她所以会追着兄长到走廊,是因为彦豪的祖父想找奕麒说话时,发现他不在厅内向她询问,她记得在匆忙间,曾看到兄长往法式长窗这边走来,这才过来寻找。一开始,她只是尊单纯的想唤回到宴会厅,直到发现兄长一身落寞的伫立在寒风中的,切中他的心事。
“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一向眼高于顶——”“我哪有?”奕麒神情复杂的挑高一道眉,“我只是……”“缘份来到?这种陈腔滥调连爸妈都唬不过了,何况是我!”伊人不给面子的撇撇嘴。
“虽是陈腔滥调,却是再真实不过。”他不胜欢吁的回答,眼神恍惚了起采,目光投射向遥远的某处,伊人觉得他人虽在这里,心却不晓得飘飞到哪里了。
“如果不是缘分,是什么让两个彼此看对眼,动了心的?像你和彦豪,之前你不是最讨厌他这种自视甚高、游戏花从的花花公子吗?为什么而爱上他?再像奕麟,若不是缘分,何以会二十年后,与颢云重逢,再见钟情?就是冥冥之中令人无法捉摸的缘分,让你们得道所爱的吧,只是有时候缘分也很捉弄人。”
“我不知道大哥会相信缘分……”
“由不得人不信吧。”他感叹的道。“这些年来,我也见过不少女孩,却没个能打动我。她们的条件都很不错,如果不是缘分,我应该很容易从其中找到适合的对象。”
“就是说嘛,像我介绍给你的美君姐,条件可说是一等一,谁知道安排你们见过一次面后,你老兄倒意兴阑珊,还是在我的催促下,才和美君姐去听一次音乐会,后来就没下文了。”提起这个,伊人就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奕麒脑中一片茫然,尽管努力思索,仍想不起妹妹口中的“美君姐”是哪号人物,又是今夕何夕见过面的。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连美君姐是谁都想不起来!”
伊人指控道。“亏人家美君姐还对你挺欣赏的,你却这么无情。”
奕麒闻育苦笑,深透的眸光盈满无奈,摊了摊手道:“感情就是这么半点不由人。如果不是有缘分在作怪,照理说,条件相当的男女很容易吸引彼此,我却蹉跎到现在。
“咦?大哥刚才—直提缘分,不就表示你遇到有缘之人了吗?”
见他神情抑郁,俊雅的脸庞上尽是饱受煎熬的轨迹,伊人很快从他之前说的一句话推想出来。
“不会吧?”她无法置信的咕咕道,“大哥的条件这么好,会被人拒绝?该不会是报应吧?”
奕麒顿感哭笑不得,这是从何说起?“以前你拒绝了那么多欣赏你的优秀女孩,老天爷罚你的眼高于顶,也让你尝到相同的苦果,但我还是很难想像会有人拒绝你喔。”伊人煞有介事的解释。
“感情的事条件好不好没有确切的关系。”突麒的心纠结痛苦,如果只是被拒绝的话,事情或许还比较捌易。
“可是,你不是那种接受不了人家拒绝的人呀。或许会感到难堪,但不至于这么……”她犹豫了一下,调整用词。“苦恼。”
奕麒没有回答,向采炯亮如晨星的眼眸,这时候却黯沉的投视向幽暗的花树间,眼险下方是异常疲惫的阴影。
“到底怎么回事?”伊人急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奕麒不会回答,却听见他细如蚊蚋的声音。
“她……有个孩子……”
“什么?”伊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你爱上有夫之妇!”
“不是!”他捏紧拳头,神情是挣扎的,想要解释,却不晓得该从何解释。况且,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那么她是离婚、丧偶,还是怎样呢?如果这样,因该不难解决呀!”
“我不知道。”
伊人再度傻了眼,“这种事怎么可以不知道?大哥该不会你什么都没弄清楚,就陷进去了吧?这实在不像你呀!”
“一开始我……”
看见兄长一副不晓得从何说起的困窘模样,伊人心中有谱,她很快作下决定。
“我看我们到彦豪的书房里谈,这里好冷,而且我出来够久了,彦豪—定开始找我了。”
“这……”奕麒犹疑的看向法式长窗,伊人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我们从西厢那边进去好了,到书房再请人跟彦豪说一声,身为宴会的女主人,我是不能缺席太久。”
“那你别管我——”
“不可以!”伊人斩钉截铁的拒绝他的好意,“我怎么可以在我最敬爱的大哥有困难时撒手不管?走,我们道里头谈!”
奕麒被妹妹拉着从西厢转过妹夫的书房,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沉痛已经到达非宣泄不可的地步,经伊人三言两语的撩拨,他便将和静仪相识、相处的经过全都一古脑儿的说出。
听完兄长的恋情,伊人的表情从有趣、惊愕、同情转为好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无力感。如果他不是她哥哥,她真想大骂——
“笨蛋!”糟糕,居然说出来了!骂都骂了,伊人只好将骂就骂,将兄长眼中的惊疑和恼怒视而不见,连珠炮似的道:“你想知道她有没有老公,开口问呀!自个儿悲苦的胡思乱想就能解决事情吗?搞不好,她跟孩子的父亲早玩完了,正等着你的温柔填满她的心呢!”
“可是……”
“如果她的家庭是幸福美满的,得到答案的你也可以斩断情丝,不再苦恼了呀!这有什么好想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说的倒容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证实静仪有,……”他困难的吞咽着口水,“丈夫,我情何以堪?”
“她有丈夫或没丈夫又怎样?如果陈静仪爱你,大可以离婚嫁给你!如果她对你无意,你何苦自作多情?大哥,感情的事最忌讳的就是不清不楚,只要把话挑明说,
任何困难都不成困难。我相信你提得起放得下,你只是困在不确定她的状况,才不晓得该怎么做!一旦确定了,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去弄清楚,总比你现在什么都不确定要好吧!想到你竟为这种事困扰了近三个月,小妹我实在是……”她顿了一下,表情似笑非笑,“很无力!”
一阵狼狈的的烫侵袭他脸颊,面对妹妹语气中的调侃,奕麒无言以对,幸好伊人没有进一步取笑他。
“去吧,越早解决越好,你现在就去找她,把事情弄清楚。”
“我现在离开好吗?”他不确定的问。
“没关系。”她伸了伸舌头,“顶多被爷爷念一下,我会跟他说你有生命中最重大的合伙关系待处理,他会了解的。反正。他只是喜欢找你聊天,至于其他人,那不重要。”
“伊人……”
她不自觉的以指尖抚摸着相片里的男人,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活跃。三天了,又是渺无音讯的过去,有时候她不禁要怀疑三天前的记忆全是她的幻想,然而,那充满甜蜜、欢笑的一幕幕却是那么鲜明,让人无法当成仅是幻梦一场。
又或者,他只是亲切,是她夸大成带有浪漫意味的温柔?
但,是吗,
三人合拍的相片共有两张,背景是一样的。第一张,三人都看着镜头,第二张是她和奕麒忘神凝视彼此时,被帮他们拍照的那对情侣按下快门。
相片也是骗人的吗?
他的眼神分明含着情意呀,那一刻的感觉仍烙烧着她的胸口,那不可能是错觉,她也不相信是错觉。
可经过那么快乐的一天后,他却没再来找她。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抱着希望,毕竟,他曾经让她失望过,使她跌进痛苦的深渊,行尸走肉般的过之一段日子,还能再期待他的爱吗?
可就这么放弃,教她怎么甘心?她的温柔还烫着她的心,他眼中的情意给她无限的憧憬,如果她连试着去弄清楚都不肯,她会一辈子都挂意他,一生都得不到平静,他是不是爱她呢?
不管答案是教她幸福的冲上天堂,还是悲惨得让她跌落地狱,都比现在的不上不下要好。
非得弄清楚不可。
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下定决心。
等爸妈回来后、即使得抛下尊严,她都必领找到他问个明白。
爱不爱她呢?
不爱,就不要对她这么温柔,徒然扰乱她的心呀。
惆怅的四出心底的抑郁,静仪重新发动引擎上路。
十几分钟后,她顺利进入家门。拿着背包下车朝主屋走,听到引擎声出来探视的赵婶着急的迎上了她。
“阿仪,你可回来了!”
“对不起,赵婶,我顺道去拿相片,耽搁了一下。”她不以为意的朝里走。“让您担心了。”
“我不担心你,是沛沛……”
“他怎么了?”静仪终于听出她声音里的着急,同时发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沛沛一向黏她,换是往常时候,只要听到她车子的声音,便会迫不及待的冲出采,今晚却不见他泼躁的身影。
被静仪这么一问,赵婶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出来,但仍强行忍住落泪的冲动,自责的道:“都怪我不好.没发现他的异状。只觉得下午他从幼稚园回来后,不像往常那么活泼,晚饭时还拉肚子。我本来想,他有两天没大便,拉个肚子也是好的,就没多留心。跟你讲完电话后,我将涵涵抱进房间里睡,沛沛在客厅哭闹起来。我才想哄哄他,沛沛就吐了一地,我在帮他清理时,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刚才帮他置了体温,高到三十九度呢!”
“三十九度?”静仪脸色大变,很快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闭着眼睡着的沛沛,见到他两颊一片绯红。摸他额头,果然发现很烫。
“阿仪,他是不是感冒了?”赵婶不安的问。
“我不知道。”静仪极力稳住自己,虽然她已经急得快崩溃了。然而,赵婶已经够紧张,如果她也跟着慌了手脚,沛沛怎么办?她努力的在混乱的脑海里回想早上起来,沛沛是否有增被子。他的睡眠习惯一直不是很好,晚上翻来翻去、蹋被子是常有的事,但她有在他的肚子围上一层饱暖的小毯子呀。
“现在要怎么办?”
赵婶,您先帮沛沛加件衣服,我上楼去拿他的儿童健康手册,带他会挂急诊。”她当机立断的决定。
“好。”
静仪上楼找到手册,很快回到沛沛身边。正打算抱起他时,阵阵的叮当声传来,是有人在按门铃。
这么晚,是谁呢?
心跳忽尔加快,她急忙捂住胸口。
“喂?”赵婶拿起对讲机,迷你银幕上出现之张男人脸孔,似曾相识。
“赵婶吗?我是宋奕麒。”
“宋先生呀!”认出那可靠的声音,赵婶的眼睛的烫得起了雾。
“静仪在吗?”
“阿仪呀,”她的声音跟着哽咽。“她在。沛沛发烧了,她正准备送他去看急诊呢。”
“沛沛发烧了?赵婶,请帮我开门,我将车子开进去接他们。”
“好、好……”赵婶正慌得六神无主,听见他这么说,毫不犹豫的照办。
一旁的静仪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的流涌上头部,齐聚鼻腔和泪骨,在眼眶处形成白雾。
是他!
难以官喻的酸楚从胸口扩散,就好像在最无助时,遇到最亲的人出现,所有的委屈和重担都找到人可以分担的那种释然,可是……他是自己最亲的人吗?
紧绷的心弦一再颤动,想到他的若即若离,静仪几乎想要啜位出声。
为什么又在她最脆弱时出现?
怀中的沛沛低低的呻吟及时唤回她分散的心神。静仪咬紧牙关,用力抱起他。
不管宋奕麒的来意如何,她都无暇分心探索。
现在最重要的是沛沛,除了他外,她没有心情想到其他事。
静仪抱着沛沛来到玄关门外,爽麒的车于方停妥,高大的身躯几个箭步就来到她身边,将深幽眼瞳里的温暖关怀毫不犹豫的倾注向她。
犹如月球的引力之于潮汐,静仪逞强地压抑着的情绪在他目光的牵引下,如山洪急件般的奔涌而出,一下子就冲破了表面故作的坚强,眼泪这么夺眶而出。
“静仪……”奕麒大惊失色的将她拥进怀中,笨拙的拍抚着她的肩安慰。“我来了,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我……”
“嘘,先别说,孩子要紧,我来抱吧。”他从她手中接过“沉重的负担,沛沛身上的热度令他暗暗惊心,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怪不得静仪会表现得如此忧虑,一张小脸苍白憔悴,满是疲累的阴影。
他很快将沛沛抱进后座,确定静仪也上车后,对跟过来的老妇人绽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赵婶,我们到医院后,再打电话告诉您情况。”
“宋先生,谢谢你……”赵婶激动的说。
“不用客气,静仪的事就是我的事。”
虽是温和的轻描淡写,但听在静仪耳里,只觉得含意深远,每一字都像一阵柔风湿郁的拂过她心肖,激起涟漪无限。
她屏息的望着他在前座开车的背影。他的话是那个意思吗?她想要相信,又担心这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瞬间又将是—场欺骗。
可他来找她了,不是吗?
在寒流的夜晚,冒着刺骨的寒风前来找她,不该漫没任何意义。
但那是她渴望的那种意义吗?
她不知道,只能望着他,默默的感受着从后照镜里不断反射出的关注眼神,任他眼中的温暖点点滴滴的注入心房,支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