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尖叫着往后倒,而后掉在茶几上,棉被正好盖在她身上。
「啊--」小豆也叫了一声。「完了。」她连忙向前想扶起玉娘,但才跑了一步,屁股就疼得差点让她软瘫在地上。
她听见身后传来大笑声,背后的衣领随即让人抓住。
「妳又在干嘛?﹗」左膺咬牙道,难道他就不能离开一下吗?
小豆怯怯地抬头看他,他太阳穴的青筋隐隐抽动,完了,她又惹火他了。
「大人,你听我说,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
「闭嘴。」他厉声道,随即转向还在笑的李贺。「如果你笑够了就出去。」他的口气很冲。
李贺立刻捂住嘴巴,但肩膀仍不停地抽动着。他走上前扶起已挣脱棉被,一身狼狈的玉娘,她头上的簪子全歪了。
「没事吧?」他忍笑道。幸好他方才坚持要来瞧瞧小豆,否则就错过这精采的一幕了。
「我没事。」玉娘忍住背上的痛。「将军,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他实在太目无法纪了,方才还大剌剌地躺在你的床上。」
小豆立刻辩驳:「是将军--」
「够了。」左膺打断她的话,对李贺道:「你先带她出去。」
「可是将军,我还没解释。」小豆急急地道。
「不是叫妳出去。」左膺火道,他的话有这么难懂吗?
「是,将军。」小豆笑咪咪地说,原来不是赶她。
「不要笑。」左膺瞪她。
「是,将军。」小豆打住笑容,但双眼仍瞇瞇地泛着笑意。
李贺见状,差点又笑出声,这个小士兵还是这么有趣,左膺的吼叫对他好象都没什么影响。
左膺对李贺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知道了。」李贺无奈地说,反正他就是摆明了不要他在场。「走吧!玉娘。」
玉娘微蹙眉宇,她看了小豆一眼,咬咬牙,她不会这么快就放弃的。
「玉娘告退。」她向将军欠身行礼后才走出去,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撂倒阿彤和小「我很快就回来。」李贺声明,这才走出去。
他们两人一出去,小豆立刻捡起棉被,拍拍灰尘。「将军,你听我说,刚才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好了,不用跟我说。」他没兴趣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处理。「过来。」
「是,将军。」小豆走到他面前,手上还抱着棉被。「将军,棉被得晒一下才行。」
「别管棉被了。」他瞪她一眼。「把它放下。」
「喔﹗」小豆将棉被放回床上,再次走到他面前。「什么事?将军。」
「妳明天就离开这里。」
小豆愣在原地,一会儿才回神。「为什么?我不走。」
「妳不能留在这里。」他厉声道,他愈想愈不妥,还是直接赶她走的好。
「为什么?」她摇头。
「为什么?妳还敢问我这个问题。」他怒道。
「我知道我功夫太差,又常惹你生气,但我会改的,你别赶我回去。」小豆急道。
「不是这件事。」他斥责道。
「那是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改的。」她拚命点头。
「怎么改?」他火道,她能从女的变成男的吗?
「能的,什么事我都能改。」她急切地点头。
「不行,妳明天就走。」他绝不妥协。
「为什么?」她叫道。
「因为……」他说到一半嘎然而止,不行,他若当场拆穿她,他就得治她以下犯上、欺君之罪,更何况隔墙有耳,这种事怎么能大声张扬,虽然她令他很头痛,但并不表示他就要治她死罪,这责罚太重了。
「我不走。」小豆摇头。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明天我会派人盯着妳离开营区。」他沉声道。
「我又没犯错,你不能赶我,而且我屁股痛,不能骑马--」
「好了,别再说了。」他打断她的话。
「我不走。」她叫道,握紧双拳。
她会把他气死。「不管妳明天要不要,都得走。」他火大了。
「你不能这样。」她急了。
「不准哭。」瞧她眼眶有些湿湿的,他警告道。
「我偏要哭。」她叫道,他都要赶她走了,她为什么要听他的!她吸吸鼻子。
「你蛮不讲理。」她掉下泪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如果……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去李大人那里,我现在就去叫李大人收留我。」
「不许去。」他抓住她的手臂。
「我偏要去,你放开。」她捶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老天。」他揉揉眉心,为什么这个大麻烦会在他的营队上?「不许哭。」他厉声道。
「我不要听你的。」她叫道。「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要赶我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我坏?」他咬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妳真要待在这里?」
「嗯。」她哭得小脸通红。
「就算掉脑袋也不在乎?﹂他问。
小豆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但为了表示她的决心,于是猛点头。「是。」
「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既然她还这么执迷不悟,那么他也不用多事,到时脑袋搬家也是她的事。「既然这样,那妳就继续留下,到时--」
小豆惊呼出声,她激动地撞进他怀里,抱着他。「谢谢,谢谢。」她一边哭一边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但只要他不赶她走,她什么都不想计较。
「妳搞什么?」左膺瞪着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瓜。「还不放开我?」
「嗯。」小豆抽噎,抬手抹去眼泪。「对不起,我刚刚骂了你,其实你人很好的。」
他露出一抹笑意。「妳还真懂得见风转舵。」
「不是,我是说真的。」她擦干眼泪。「对不起,弄湿你的衣服,我刚刚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忘形。」她拿袖子擦他的上衣。
「好了,别婆婆妈妈地担心这种小事。」他说道。「妳屁股好点了没?」
「还是很痛。」她皱皱鼻子。「将军,以后如果你要处罚我,可不可以换打手心?」
他见她一脸认真,不由的好笑道:「要待在这儿就不许讨价还价。」
「是,将军。」她绽出笑容,看来她以后还是在屁股上放块木板的好。
「既然是就去床上躺好。」他说道。
「真的可以?」她睁大眼睛。
「废话!快去。」她安安静静地不惹事最好,他也乐得轻松。
「谢将军。」她笑得好开心,将军果然是好人。
「不要笑得像白痴。」他拍一下她的额头。
「是,将军。」她笑咪咪地望着他。
他叹口气,实在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还不快去,杵在这儿干嘛?」
「是。」她大声回答,嘴角的笑容咧得大大的。
其实军中的生活没有她原先想得那么辛苦,她这叫因祸得福,虽然挨了两棍,但换来的却是舒服的睡眠,这不是很好吗?
* * *
一连几天,小豆的生活都在平静中度过,只是睡眠仍然不够,倒也不是因为太操劳,而是马冲那个人还不时会对她毛手毛脚,害她始终不敢睡得太熟,三不五时便会从梦中惊醒,她已经骂过马冲好几次,可是似乎都收不到效果,她总有一天会给他一个教训。
至于阿爹的事,她也只能干著急,因为至今还是没半点消息,彤姊说这事急也没用、只能等,她也只能听话地乖乖等,什么事也不能做。
她叹口气,继续绕着营区跑。自从她屁股的伤好了之后,将军就要她每天清晨去跑步锻炼体力,虽然很累,不过她的体力真的好象比以前好一点了,现在跨马步也能持续半个小时,只是她的枪法还是不行。
将军每次教她就发火,她不懂他干嘛老是这么气冲冲的,这种事急也没用,她已经很认真在学了,但就是练得不好,她有什么办法?
就在她要跑日营区时,不远处,她瞧见有个人影从营帐中出来,小豆看看天色,快天亮了,士兵们也快起床开始活动了,她也该回去伺候将军洗脸用膳了。
正当她要踅回将军的营帐时,她倏地停下脚步,有些困惑;她转身仔细看着正在活动筋骨的那名士兵,背影有些眼熟,她怀疑地走近他,愈靠近她就愈不敢相信她的眼睛,这背影是……不可能……她揉揉眼睛又看一次,这时,那名士兵正好转过身子,两人打了照面。
两人同时瞪大双眼,张大嘴--小豆不敢置信地指着他,大叫:「颜小树--」她冲上前朝他吼。「你这个--」 「姊--」颜小树捂住她的嘴。「妳别叫。」
小豆拉开他的手。「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她扯住他的衣领,恨不得揍扁他。
「娘和奶奶呢?」
「她们很好,妳别担心,娘一个人能照顾奶奶。」颜小树声明。
「你给我回去。」小豆火道。她辛辛苦苦离家跑来这里,为的就是让弟弟打消从军的念头,没想到他还是撇下娘和奶奶来这里,那她做的一切不就失去了意义。
「我才不回去,我好不容易说服娘让我出来。」颜小树说道:「娘要我来叫妳回去,免得妳闯下大祸。」
「我能闯什么祸,该回去的人是你。」她生气地推他。「你现在就给我回家。」
「我才不要。」颜小树摇头。「该回去的人是妳,别忘了妳是女的,找阿爹和保家卫国的责任就交给我了。」他拍拍胸脯。
「你还是个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五岁了,而且比妳高。」他抬起下巴,一脸得意洋洋。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她骂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颜小树气愤地说。「妳才要赶快回去,到时让人发现妳是女的,咱们家就犯了欺君大罪。」
「你混进队里一样是欺君之罪。」小豆反驳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前两天,而且我不是混进来的,我是得到李沮将军首肯才入营的。」他一脸骄傲的说。「我的身手可不是盖的,将军还很欣赏我呢--」
「吹牛。」颜小豆立刻打断他的话。「还不说实话!」他的身手她这个做姊姊的难道会不晓得吗?
「是我带他进来的。」
颜小豆猛地转头,瞧见三位堂兄不知何时已站在营帐前,她惊呼一声冲向他们。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她笑着撞进他们怀里。
他们三人笑着摸摸她的头。「你们两人的声音也太大了吧!把我们都吵起来了。」
「再让你们吵下去,说不定匈奴人都听到了。」大堂兄颜炼说道,他有张方正和善的脸孔,身材高大结实。
「小树告诉我们妳偷溜进来时,我们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二堂兄颜明笑道,他长得矮壮结实,皮肤稍黑。
「妳的胆子还真是大。」三堂兄颜怀敲一下她的头,他身材修长,脸孔俊俏。
「爹呢?」小豆左右张望。
「旺叔不在这个营区,他和其它的堂兄在另一个营队,至于确切在哪个地方就不晓得了,还得查一下。」颜炼道。「这件事有我们就行了,妳还是先回村子,妳一个姑娘家不能待在这里。」
「我没见到阿爹前,绝不走,你们叫小树回去。」她对三位堂兄说。
「我才不回去。」颜小树表明立场。
颜明摇摇头。「你们两个最好都回去,打仗有这么好玩吗?全赖着不走。」
「咦!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你们怎么全这么早起床?」另一军帐的士兵,一出帐就瞧见他们五个人,不由得有些讶异。
「没什么,只是碰巧见着了亲戚。」颜怀含混地搪塞过去。
「你们亲戚这么多?前天一个,今天又一个。」士兵好笑地打量颜小豆一眼。
颜炼立刻对小豆道:「妳先回去,我们等会儿去找妳。」这里毕竟不是谈话的地方。
「妳现在在哪个将军队上?」颜明问。
「左膺将军。」小豆指向东南的营区。「我是他的待童。」
「左将军?」颜怀诧异地挑眉。「老天!妳怎么跑到他队上?他没发现妳……嗯……」现在有外人在场,他无法畅所欲言。
小豆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没有。」
「那就好。」颜怀松口气。「妳先回去。」天已经全亮了,士兵们已陆续走出营帐活动,根本无法谈话。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小豆挥挥手,瞪了弟弟一眼后,才往东南方向跑。
颜炼摇摇头说道:「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看了真教人担心。」
「她从小就是那个样子,有什么办法。」颜明微笑。
「可以赶她回去。」颜小树热心地建议。
三位堂兄同时转头瞪他。「到时你的下场也一样,别以为可以赖在这里。」
颜小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唉!怎么会这样?
* * *
左膺右手转了半圈长棍,挡住小豆的进攻,棍子一斜,直接敲向她的手背,小豆瑟缩一下,长棍「锵!」一声掉在地上。
「捡起来。」左膺命令道。
「再来。」
「是。」她高兴地向他进攻。
左膺瞄她一眼。「不要一直笑,认真一点。」
「是,将军。」她收敛笑容,一个回身,长棍击向他的膝盖。
左膺挡下她的长棍,小豆立刻转而攻向他的脖子,两人来回打了几个回合,小豆的长棍再次被击落,她痛呼一声,抚着右手背。
「将军,你不要每次都打同一个地方,很痛。」
「打仗有讨价还价的吗?看准对方的痛处一次打中就能立刻收到效果。」他勾起地上的长棍拋向她。「接住。」
「是,将军。」她伸手接住,高兴地道:「将军,你觉得我有没有进步?刚开始的时候,我躲过了你丢过来的长棍,现在可不会。」
「这样也值得沾沾自喜。」他瞪她一眼。
「我觉得我进步很多,可是将军老是不满意。」她抹去额上的汗。
「妳这个样子,连保护自己都有问题,还谈什么满意不满意?」他将长棍放回武器架上。「明天继续。」
「是,将军。」小豆也将长棍放回架上,练了快一个小时,累死她了。
她走到水盆前,扭干一条毛巾,递给左膺,等他擦完汗后,她问道:「将军,你要用早膳了吗?」
「等会儿。」他看了她一眼。「妳今天为什么特别高兴?」她从方才到现在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消失过。
「将军更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小豆愉快道。
「废话,妳的眼睛从进来到现在都是弯的,白痴也看得出来。」
「真的吗?」小豆摸摸脸。
「不要打马虎眼,回答我的问题。」他愠怒道。
「是,将军。」她走到衣箱前,拿出一套干净的上衣。「将军,你要不要把上衣换下来?」他的汗水把衣裳全浸湿了。
「回答我的问题。」他火大了,每次问她问题,她老是在那里拐弯抹角。
「是,将军。」她走回他身前。「是这样子的,方才我去跑步的时候……」她顿了一下,思索着该不该把遇见堂兄的事说出来。
「妳敢撒谎,我就军棍伺候。」他警告道,看她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就知道她又想胡扯一通。
「是,将军。」她顺手解开他的上衣。「我方才遇到一件令我很高兴的事。」
「什么事?」
「我不能有隐私吗?将军。」她真的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
「妳要我发火是不是?」他咬牙道。
「不是啊!将军。」她赶紧道。「我不过是遇到熟人罢了,真的没什么事。」她脱下他的上衣,折好放在一旁。
「什么熟人?」他追问,她在军中还有认识的人?
「只是同村子的人罢了。」她拿起干净的衣裳想帮他换上。
左膺扣住她的手。「同村子的人?他们在哪里?」
小豆见他赤裸着上身,说道:「将军,天气很冷,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上。」她盯着他古铜色的胸膛,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在村子里常见到打赤膊工作的男人,而且她这几天也曾半帮忙地伺候他穿过衣服,但是时间都很短暂,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现在他杵在她面前,而且迟迟不赶快换上衣服,就让她觉得怪怪的。
「回答我的问题。」他喝斥道,抬起她的下巴。
「什么问题?」她一脸茫然。
他深吸口气。「妳要气死我是不是?妳今天在哪遇到同村子的人?」他捏紧她的下巴。
「呜……痛……」她含糊不清地说,双手立刻想掰开他的手指,手上的衣服则掉落到地上。
「快点回答。」他厉声道,但放松了气力。
「就是我跑步的时候遇到的,在那边。」她随便指个方向。「将军,你问这个干嘛?」她困惑地看着他。
「他们在哪个将军队上?」他警告道:「妳再转移话题,我可要军棍伺候了。」
小豆反射性地摸摸屁股。「可是将军,我不晓得,我没问那么多。」
左膺根本不相信她的回答,他只是瞄她一眼,也没再追问下去,明天他会派人跟踪她,找出她所谓的熟人,虽然他允许她留下,但她的存在始终让他如芒刺在背,他就是觉得她会惹出事端来,他现在愈来愈怀疑让她继续留在军中是不是明智之举。
小豆抖抖衣服,正要让左膺穿上时,却发现肩线处有道裂缝。「将军,你这儿有没有针线?」
「我这里怎么会有针线?」他没好气的说。
「可是衣服裂了。」她指给他看。「得缝一缝才行,我再去拿另一件给你。」
「我自己来就行了。」左膺自行到衣箱抽出一件上衣。
小豆跟在他后面,盯着他宽阔的背,脸蛋不由得染了一层粉晕,左膺转过身子时,差点撞到她。
「妳在干嘛?」他火道。
「我是想帮你穿衣服。」她回答。
「不用了,我又不是废人。」他套进一只袖子。
「我知道。」小豆立刻帮他。「可是除了帮你端餐食之外,我都没什么事可做,很无聊。」
「妳太闲了是不是?」他瞪她一眼,没事做她也不满意。
「嗯。」小豆为他拉拉衣裳。「我在家的时候都有事可忙,在这里虽然说练功很辛苦,可是也只有一个小时,其它时间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没事做就去把棍法练熟。」
「可是总不能一整天都做这件事,很无趣。」她替他系上腰巾。「我在家的时候。旦上一起床就喂鸡、煮饭,有时还砍砍柴,再去喂马、喂牛,然后打扫、洗衣……」她叹口气。「打仗真是无聊,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要不要我叫人表演杂耍给妳看?」他敲一下她的额头。「妳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嫌无聊的话就回去。」
小豆立刻道:「其实也不会很无聊!」她赶紧转个话题。「将军,如果要洗澡,该去哪里洗?」
「洗澡?」他挑眉。
「是啊,我觉得我快臭死了。」她夸张地捂住鼻子。
「妳疯了是不是?」他怒道,她一个姑娘家要在军队洗澡,不被人发现才怪。
「我没疯。」小豆真觉得他莫名其妙,为什么洗澡就是疯了?
「妳要和士兵一起洗?」他的语气很冲。
小豆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什么叫『当然不是」?」他故意道:「在军队里洗澡,当然是大家一起,这样好了,我带妳去。」
「不用了,不用了,不敢麻烦将军,将军只要告诉我地方就行了,我自己去。」
「妳自己去?」他敲她的额头。万一她洗到一半被人发现怎么办?她做事老是不思前顾后,左膺随即在心里叹口气,由她女扮男装从军这件事来看,就知她有多天真、多莽撞。
「将军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去就行了」﹂小豆颔首道。
「谁说我担心妳。」他吼道。
「是,将军。」小豆瑟缩一下,他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将军不说没关系,我再去问别人。」
「不许提洗澡的事。」他会被她气死,她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吗?
「可是将军,我快臭死了。」她嫌恶地闻闻身上的味道,不管了,她晚点再问别人好了。
「就算妳会被臭死,也不许去洗澡。」他警告,她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是,将军。」小豆表面上佯装附和。将军也太不讲理了吧!如果在这儿待个一年半载的,她真的会被自己臭死。
「这里天气寒冷干燥,不用洗澡也不会脏到哪里去。」左膺说道,他扣起她的下巴,左右转了一下,他觉得还挺干净的。
「将军。」小豆抓住他的手。「你别摇那么大力,我的脖子会断掉。」
他松开她。「妳不臭。」
小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将军也不臭。」
「现在说妳,不是说我。」他皱眉。
「是,将军。」她附和道。「将军,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左膺挑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逊?她向来是有话直说的。「什么事?」
「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妳说什么?」他怀疑他听错了。
「我是说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她重复道。
「妳疯了是不是?」他怒道。「妳跟我睡干嘛?」
「将军,你误会了。」她急忙解释。「当然是我睡地上,你睡床;这几天我还是睡不好,觉得精神状况很差,他们打呼的声音好吵。」
「马冲呢?他还是对妳毛手毛脚?」他皱眉。
「一点点。」
「什么一点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火大地道,每次都爱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他收敛了一点,可是还是很烦人。将军,他到底哪裹不对劲?」她还是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他喜欢妳,就这么简单。」他在矮几前席地而坐。
「可是我是男的。」她蹙眉,跟着他坐下,顺手倒了杯茶给他,因为左膺并没有规定她不能和他平起平坐,所以她也就没有特别遵守这个礼法。
他瞄她一眼。她是男的?这种谎话她讲起来还真顺口,脸不红、气不喘的。
「大人是说他喜欢男的吗?」小豆一脸深思。「但是这不是很奇怪?」
「但种事在军中不足为奇。」他简短地回答。
小豆无法理解,她支手托腮。「哎呀!怎么这么麻烦。」
「想不通就别想了。」他喝口茶。
「是,将军。」小豆叹口气。怎么会这样?外面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她在村子裹的时候,可从来没听过男的喜欢男的这种事。
左膺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她总是眉开眼笑的,现在却垮着一张脸。 「今天晚上妳就搬过来跟我一起睡。」左膺未多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真的?」小豆惊呼出声,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兴地扑进他怀里。「谢谢、谢谢,将军你真好。」
他被她撞了一下,有些火大,正想骂人时,却听见她说:「将军,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只觉得好笑。「报答?妳别给我出纰漏就行了。」
她抬头笑望着他。「不会的,我很守规矩,将军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将军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摇头道:「不要拍马屁,前几天才说我很坏,现在还真会见风转舵。」
小豆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有时候将军很凶,可是我知道将军只是虚张声势,像我们家里的那头大黄牛--」
「妳拿我跟牛比?」他瞪她一眼。
「不是。」她摇头。「你们只是性子像,长得可不一样--」
「废话。」他火大地打断她的话。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左膺和小豆同时往门口望去,只见玉娘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冷冽,双眼直盯着靠着左膺的小豆。
小豆这才惊觉自己抓着左膺,她连忙松手。
「什么事?」左膺皱一下眉头。
「大将军要见您。」玉娘立刻道。昨晚她在大将军那里过夜,而今早一起床就听见大将军要士兵通知各个将领开会,于是她便主动说要来知会左膺,没想到一进帐就瞧见将军和小豆搂在一块儿,让她实在无法接受,将军怎么会和一个小士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膺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他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玉娘蹙一下眉头,「妾身告退。」之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小豆一眼。
小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抖一下身子,玉娘好象老是对她存有敌意,真是令她不解。
「将军,你觉得玉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小豆问道。
「谁是玉娘?」左膺不感兴趣地道。他直起身子,心思全在军事上,看来他们终于准备采取行动,给匈奴人一个迎头痛击。
「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姑娘。」小豆也跟着他一块儿起身,顺手帮他拉齐衣服。
「将军,你要不要吃过早饭再去开会?」
「不用了,你乖乖待在这儿,别乱跑。」他叮咛。
「是,将军。」她跟在他屁股后面走。
他走了几步,回头道:「妳跟着我干嘛!」
「我要回营房拿针线,顺便把包袱、棉被全带来。」她愉快的说,从今天起,她就能远离马冲了。「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他走出营帐。
「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她说,这些天她都和他一块儿用膳,因为一个人吃饭真的很无趣。
左膺没答话,只是往大将军的帐房而去,小豆不以为忤,高兴地往前走,将军没反对那就表示赞成了,对了,她还有一些腌制的酱菜还没吃完,等会儿一起带过来,然后她今天晚上就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
一想到这儿,她嘴角的笑容愈咧愈大,嘴巴也不自主地哼着歌曲,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破坏她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