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老板,你有必要这么气呼呼的吗?人家来者是客耶,何况一个俊,一个帅,有他们在的时间,店里天天大爆满,外头天天有人喊经济不景气,我们这些员工这一年来,每个月红利都拿得不知道该怎么去花了,再来年终就靠他们了,你这大老板就算赚够了也别挡人财路嘛。”难得偷了一段空档,店里的资深员工,颜素涓后来培养的大厨斐情忆坐到了老板办公桌上,跷着二郎腿,剥着香蕉吃。
“……我说呢,怎么你们一个个这么为素涓守口如瓶?哼,原来是为了顾自己的荷包!”亏她这个年到半百依然风韵不减当年的贝老板,真是一个架子都没有的,才会让自己的员工爬到她桌子上来。
“唉唉唉,您这个话要给外头一堆员工听到了,是会竖起白布条、去申请游街来跟您抗议的,我们这些员工一路跟着颜老板走过来,一个个都对她有血有肉有感情,既然都答应她不泄漏她的行踪,当然得把嘴巴缝起来了,请更正您的话,我们是有情有义的好员工,好吗?”
“你要是让我连前天晚上吃的螃蟹都吐出来,你就得去拿扫把来给我清理干净!”恶心死了!怎么这个“厨房”是造了什么孽啊,尽是一些给她找麻烦的员工!
“……贝老板,如果连前天晚上的螃蟹都还在你的肚子里,那……你还真的是需要去看医生了。小羊那里有征露丸,你要不要先吃几颗!”
“给我死出去!”
在贝老板丢东西时,斐情忆已经塞下满口香蕉,跳下桌子逃出去了,在门口还身手俐落的闪过一个人呢。
而那个扔在老板桌上被老板拿来扔她的香蕉皮,则以漂亮的弧线差点掉在一张冰冷的脸上,还好他眼明手快。
邵子秋扯起眉,把接到的香蕉皮丢到垃圾桶里。
贝老板一见到他,马上头痛得抚额,低下头去。死斐情忆,这种时候就知道要溜了!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她在哪里?”他低沉的嗓音充满思念和沉痛,对她选择以逃开他来做回应,他发誓让他逮到她,一定要找一条铁链把她紧锁在身边!
怎么她就不能够眼不见为净吗!贝老板歹命的抬起头来,“你们兄弟说的话怎么都一样!根本不是我希望怎么样就能够告诉你们的问题,是素涓她不想再见你们——尤其是你,我一提起你的名字,她就气得咬牙切齿,她都因为你,害她见不到她儿子,她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我能怎么办?”
“……是为了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所以不能见她儿子?”
贝老板忽然整个背部平贴到椅背上——干嘛啊!那张冰冷的脸忽然笑起来,他不知道那样很恐怖吗?……而且笑成那样
“对、对啦,她是这个意思……呃,虽然她是这个意思,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啦,也许她只是为了‘吃食’忙得没有时间回去——喂,你要走啦!”下红雨啦?今天怎么这么好打发——他该不会难过到想不开,跑去顶楼给她跳楼吧?
那可不行啊!
“喂,等等,你别走啊——呀啊!……死情忆,你别突然冒出来行不行?”跟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对她这个年纪的心脏实在不好。
“没有啊,老板,我只是很奇怪,你不是一向巴不得他不来吗?还叫他回来干什么?”
“唉啊,你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些话刺激到他,我是怕他跑到咱们楼上去跳楼,那会给咱们的后带衰的!”
“哦,所以你想叫他到别处去跳。”
“对——你个头!我看起来像你那么坏心吗?走开!”
“老板,从你身上我才发觉原来人老了脑筋真的是会退化的,想想你以前那么精明,现在……唉,居然这么不开窍……难
怪你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你今天是打算气死我,好接收我的店是不是?”
“……这倒是一个少奋斗二十年的方法,那你记得遗嘱要拟好,遗产税我会缴的。”美情忆笑嘻嘻地躲开了抛掷过来的垃圾桶,“您别怪我要说您老人家了,任谁都看得出来痴情种先生那一张脸根本不是在难过,人家是开窍了好不好,也只有您这个老胡涂才会跟着颜老板一起摆胡涂。”
“……不是难过?他开什么窍?是看开了,要放弃素涓了吗?”
在这么不景气的年代里,也只有在“厨房”,才看得见一个员工敢对老板翻白眼吧……
“你真的很笨耶,老板。你刚才那些话已经泄底了居然自己还不知道!人家那个痴情种都听出来,颜老板要不是太在乎他,哪里还会躲得他远远的,连自己最思念的儿子都不敢问来看。啊!对了,你糟了,刚才连‘吃食’都说出来,你泄漏了我师傅的去处。”
“……谁笨还不知道呢。素涓自己说的,她是讨厌他才不想见到他。我刚才有说吃食吗?不过我又没有说那是什么东西,他不会想到的啦。”
“老板啊,再跟你多说两句连我都会跟你一起变笨了,现在‘吃食补习班’在北部可是赫赫有名的,谁会不知道啊。话又说回来,你想想好了,颜老板那种个性你曾经听过她有说过讨厌谁吗?而且如果不是那么爱一个人,回来把话说清楚不就得了,有必要躲人躲到连最宝贝的儿子都不敢回去看吗?这很明显证明在颜老板的心目中痴情种先生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真是,猪脑袋都想得到了。”白眼,再加上同情的白眼。
“斐情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除你,你偷听别人谈话就算了,还敢就这么给我嚣张——”贝老板怔住,困扰的眉头又打结。怎么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斐情忆一见老板的脸色,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站着谁,站直脚步弯了一个足九十度的鞠躬,正经八百说道:“老板,您有客人,那么我先出去了。”
怎么样,她这个敬业的员工起码还晓得在外人面前给她做做面子哩。她眨了一下眼,回头对邵中扬礼貌式的微笑,才有礼的走出去。
“等等,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斐情忆给揪住了衣领,提了回来,面对一张成熟的帅脸挂着阴霾,她摆起无害的甜甜的笑脸,“邵大先生,不可以哦,连小孩子都知道躲在门边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没道德的事哦。”
“斐情忆,那你真的是比小孩子还不如呢。”贝老板两手抱着站在她身后,眼看她被揪着,一张脸都笑眯了。
斐情忆收起笑脸,转过头来,“老板,你不知道面对外敌的时候不该起内哄的吗?你到底哪一党的啊?”
“你管我哪一党,反正不会是跟你这个小土匪同一党。”
“快告诉我。”邵中扬这一年来,不停在打探她的下落,十多年来他以为他还爱着相思,直到见到相思和她的情人有了幸福,他才懂得自己的心,和素涓十多年夫妻,原来他早已经深深爱上了素涓,是他太傻,让素涓等了他那么久,他一直知道索涓是深爱着他的,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让他太放心……素哨,已经不再爱他了吗?
斐情忆回过头来,他实在太高了,她只好踮起脚尖,同情地拍拍那个高大的肩膀,“邵大先生,刚才你听到的那些话呢,都是实况转播——实况转播你懂吧!就是真实报导,所以,我劝你还是看开吧,如果要吃香蕉皮的话,这里刚好有剩下的。”垃圾桶里。
邵中扬眉头深锁,放开了她,转身离开。
“……看看他那个脸,还是不打算放弃耶。”斐情忆摇了摇头,望着那个孤孤单单的背影远去。
“你真的是很没礼貌,叫什么邵大先生!”贝老板轻斥。
“他是邵氏集团的大老板啊,简称邵大;痴情种先生呢,本来是简称邵二啦,不过痴情种最近已经脱离邵氏了,爱美人不爱江山哩,痴情种不愧是痴情种。老板你不可以说我没有礼貌,我都有加上先生两个字啊。”她取的别号可都是有口皆碑呢,在店里可都是有申请专利的。
“你出门别说是我“厨房”的大厨。”贝老板直摇头,转身回到位子上,忽然又回头,“你刚刚说素涓爱的人是痴——邵子秋,你
很肯定对不对?”
“那当然了,我还敢挂保证呢。贝老板,你哦——”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让邵中扬给听到了,你还很明确的给了邵中扬答案,对吧?”
“……对啊,那有什么关系?”奇怪,她好像嗅到一丝不对劲耶,贝老板葫芦脑里卖什么豆腐药?
“跟我是完全没有关系,因为话都是你说的嘛,连‘吃食补习班’你都说出去了,还在北部咧。你只要好好想想怎么去跟素涓交代你泄漏她的密就可以了。”贝老板凉凉地笑了笑。
斐情忆瞪起眼睛,这会儿完全明白她中了这老狐狸精的计,“你好贼哦,原来早就让那两个人去互相残杀,你怕颜老板找你生气,就设计我!你休想啦,我要告诉颜老板,是你先告诉痴情种先生的,那个话明明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咦!我可是根本都不知道素涓爱着谁呢,而且我也只是把‘吃食’说漏了嘴,我是‘不小心’漏了嘴哦,顶多为我的无心道歉而已,在北部的补习班可不是我说的,这些你都可以为我做证明嘛,刚才我不是还被你骂笨吗?你聪明呢,什么都猜得出来,我老喽,脑筋哪里转得过来啊。”贝老板闲闲地坐四位子里,吹着凉凉的冷气。
斐情忆翻起白眼……完了,她会被冠上“背叛师傅”的罪名——
“你行!我承认你是辣姜老狐狸精——记住,这就是你以后的别号!”啊,可恶!
砰!
死小孩,还敢给她踹门。
不过真好哩,解决了一椿麻烦事,又保住她当初信誓旦旦会帮颜素涓保密的誓言。
唉,谁会晓得这两个男孩这么烦啊,再说……其实这一年来大伙儿都看得出来,两个都对她很真心啦,就看她自己怎么抉择了,把正总要有一个受伤的。
☆ ☆ ☆
吃食补习班,帮助创业、转业,全年招生中。
在市郊一处僻静优美的地方,一栋不起眼的两层楼的大房子,外头用矮树筑起围墙,从外面就可以看得到里面种着许多不同种类的蔬菜,而朴实的招牌就直立在任何人都可以出人的大门口。
有个人顶着太阳戴笠帽在小园子里工作,是听到了外头有车声停下来,不过她想把手边的工作先做完,一直到看见人家已经走进来,她也差不多完成,就站了起来。
“先生,您是来报名……”呃,好帅!外头停的那辆车名牌耶……应该不会有人开着名牌跑车来这里学习吃食,准备转业或创业吧!……好帅哦。斗笠下一张小小的黑脸孔拼命眨着星星,两只手摆在胸口交握成。
“颜素涓在吗?”冷冷的脸孔产生狐疑,为什么她的身边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女生。
“我老师啊,她不在耶,她刚刚出门去了,不过马上就回来了,她说最近头痛,所以出去买个药,可是我觉得她常常头痛耶,也许她自己不觉得就是了。你要不要进来里面等啊,里面凉快多了,老师早上才煮了绿豆汤呢,还加了独特配方哦,一点都不腻口,冰冰凉凉的喝了很退火哪,给你盛一碗好不好?”这个黑黑的小丫头抽起帅哥的手直住屋里进去。
那双深冷的眼疑惑地睇她,“……你老师没教你,不可以随便让陌生人进来吗?”
“先生,你讲这个话很好笑哪,第一次来我们这儿的学生哪一个不是陌生人不让陌生人进来,我难道要叫他们站在外头写报名表啊!而且你一边一边说跟我进来,你这样奇怪的人我都不觉得你奇怪了,你还好意思用那种奇怪的眼光看我。”害她小鹿乱撞哪。说着、说着,她还是往冰箱去倒了一碗绿豆汤,“来,趁凉喝了。”
“……这里,做得好吗?”
“那还用说,好得不得了呢,看你是要开餐厅、小吃摊还是早餐店,老师是什么都教的,不只是教煮食而已哦泡括成本计算。室内装潢,市场调查,反正包你赚啦。现在她的学生已经排得满满的了,这两个月她是没空档了,再来就得排两个月后了。你可不要看今天都没人,就以为咱们这里冷冷清清,今天咱们这里排
休假啦,平常都是挤得满满的学生呢,工作场就在后面,很大咧,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对了,你是我们老师什么人啊!看你不像来报名的,你来找我们老师有什么事啊!”
她才说完,外头就有人以跑百米的速度闯了进来。
“啊!你真的找来了,完了,我会被师傅给骂死——不对,你这条应该是算在贝老板的帐上,不关我的事。”斐情忆踏进门就险些被痴情种先生神速的反应和办事效率给吓死,走过来马上抓起那个黑黑的小丫头,“小啰唆!谁教你随便放人进来的,还给他绿豆汤喝!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那个痴情种先生,就是我师傅在避的那个痴情种先生,你闯祸了你知不知道啊!”
“啊!原来就是他啊,可是你没有跟我说长得这么帅啊,你又没有形容过他的长相,我怎么会知道就是他啊。”
“你笨啊,你不会先问问他是谁,一点警觉性也没有,遇到抢劫的看你怎么办?”
“我不会那么笨好不好,像他长这么帅何必去抢劫,当牛郎还比较好赚咧,你不是跟我说他在你们店里充当牛郎,让你们赚了不少,可是你们都没有让人家吃红——”
“小罗嗦!你真的很罗嗦耶,跟你说有些话该讲有些话不能讲,你怎么老是搞不清啊!我真会被你气死!”
邵子秋紧紧扯起眉头,耳朵快被这两个女生轰炸掉,他站起身,决定到外面去等。
他走出来,里头还在吵翻天,冷冷的脸孔抬起来,目光往外望——……一年了,他思念她已经一年了,每日每夜她总在脑海里、在梦里折磨他——
“颜素涓!你敢再跑走,我马上把这里放一把火给烧了!”他对着一见到他就转身要跑的身影愤怒的大吼。
那个剪短了头发,依然维持一身便装的女人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死心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她一转过来,就马上朝他走过来,“邵子秋,你不要大放厥词,我看你敢不敢把这里给烧了!”
在猛烈的阳光下,他眯眼望着她,紫外线对她没有半点影响,从来就不曾晒黑过她的皮肤,在金色光芒里,她反而白得通透红,迷人……她让他思念得这么紧,一年不见,居然一开口就挑衅他?
“……你这么说,等于是屋主同意放火,我是不会有罪的,我有什么不敢?”一年,仿佛停止跳动的心在她的面前又重新活了过来,他的心脏跳了,带着兴奋和喜悦的催情素热烈的活跃起来,他紧紧的握着拳,忍着抱她的冲动。
“你——”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眼里的……东西,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看她,会害她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尤其……又一年没见了,这对她的免疫能力很有影响的……她别开头避开了那双眼睛,“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师傅!是贝老板告诉痴情种先生的,这种事情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哦。”斐情忆拉着小罗嗦下水帮她撇清。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颜素涓把目光转向,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质疑地看着她徒弟。
“我、我本来是来通知你赶快逃的嘛,谁知道他会来这么快,都是小罗嗦啦,是她放人进来的。”
“老师,她胡说,我看明明就是她自己泄漏天机,才会跑到这里来假装,要不然小斐才不会那么好心肠哩——”
“谁教你叫我小斐,我明明比你大好钱岁!”斐情忆把怒目对上她。
“可是你老是叫我小罗嗦,我都没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这么大人没大量,难怪你到现在还没人要——”
“你才没人要咧!长得黑鸦鸦的,还学人家涂什么防晒油,还戴斗笠、拼命包自己,结果还不是黑鸦鸦,谁要你啊!”
“啊!说好了不可以攻击弱点,你不守规矩——”小罗嗦一双凶目对上去,两双眼睛几乎碰在一起。
“我火大啦,你怎样?”
“我要告诉老师——”额头都碰在一块了。
“颜素涓在吗?”
“不就在那里吗?”烦耶!斐情忆把手一指,继续激烈战况,额头都快挤破了,“告就告啊,谁怕谁啊,你这个笨蛋,谁理你啊!”
“在哪里?”
“在那里啦?”小罗嗦气愤的嚷叫,知道自己吵不赢这颗小辣椒,决定搬救兵,“气死人了!老师,你看她一直在骂人——咦!老师咧!”不见了。她仰高头……这个帅哥好像不是刚刚那个耶。
“邵大?!你……你——死了,我会被师傅剥皮!”这椿祸就确定是她闯的没错了,虽然是被辣姜老狐狸给设计的。她赶紧把他拉到旁边恶声恶气警告,“你!你要是敢告诉师傅是我报你来的,我就把你的肉一片片给刮下来做生人片!”
“哦——我听到了,你闯祸了,你死了,我要告诉老师。”小啰唆马上安慰邵中扬,“你放心啦,她骗你的,她根本没学日本料理,连生鱼片都不会做,还生人片哩,骗人的啦。”
“你这个小罗嗦!”
“好,我以后不叫你小斐,我叫你小辣椒。”
“你没大没小——”
“还不是跟你学的。”
邵中扬举头望了望顶烈的光芒……他还是自己进去找好了。
颜素涓本来是准备要调停两个小徒弟的战争,忽然被一只大掌捂住嘴,眼看着徒弟像两只公鸡忙着顶头互斗,压根就没空理她这个被半拖半抱押上车的可怜女人,她也只好停止挣扎,任他拖上车。
“你到底要把车开到哪里去?”这是往山上去的路耶,他想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去……做什么?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提过要跟你殉情!”
她还记得,那是去年叫他去相亲的时候……他看起来像很专注开车,可是那个口气……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认真!尤其是这种时候,提这种话题,颜素涓忽然觉得毛骨惊然,明明是顶着高高的太阳,她却仿佛觉得天空刹那间暗了下来,整个气氛变得阴森古怪,尤其这条路上连一辆来车也没有。
“这种事情可不可以别提了!”她整个鸡皮疙瘩都卯起来了。
“可以。反正……”他扯起嘴角,用诡谲的眼光睇她一眼,“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什——什么啊!他来真的?!颜素涓对他瞪大眼睛,“邵子秋!”
“怎样?”
他冷冷的斜睇她,那个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记她一年前“暂时离开一下下,而没有通知他”的帐。颜素涓心虚地缩了一下,对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实在很不喜欢,跟他,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你可以把车子停到路边吗?我们好好谈一谈!”也好啦,反正这一年来她也想很多了,虽然总觉得还不够有心理准备面对他,但是都已经被找到了,她也没有选择余地了。
“这里还不够高。”
颜素涓翻起白眼,实在一点都不欣赏他的“幽默”,“算了啦,反正要让我跟你死,起码让我再见我宝贝儿子一面我就心甘情愿。你既然要来,怎么不顺便把我儿子带来呢?”
“……春天啊,跟他妹妹在一起,不想来。”他存心的说。
“——这个不肖子,我虽然叫他要好好爱护他妹妹,他也不能就把我这个母亲给忘了啊!年纪这么小,就懂得喜新厌旧了,看他以后娶了新妻,哪还会记得我这个老母。”真是寂寞。
“你别忘了那个孩子是你生的,你一年没有回去看他,你想以他那副遗传到你的脾气,他会肯来吗?”
意思就是说,她的春天其实很想来看她,只是碍于面子,爱逞强罢了!颜素涓忽然转忧为喜。其实,她怎么可能不去看他,她总是会偷偷到他的学校,远远看着他,只是不敢泄漏行踪罢了。
邵子秋忽然把车子停下来,颜素涓一回神,探头往前面一看,立刻就把她吓得脸色发白——
前面……前面,就是悬崖峭壁!
“你……再后退一点啦!”她紧缩着一颗心脏,拼命拉住他的手臂,好像就要掉下去似的。
望着那双紧扯着他的手,看见她吓成这样……他还是把车子倒退了。本来是想狠狠吓她一下,让她体会她忽然失踪带给他的忧心和冲击,结果,他还是没有她狠心……唉。
他把车子熄火,让她安心。
“你怎么可以样吓我,很过分耶。”一口气才松下,她火气就来了。
“……谁比较过分?”他转过头来,目光瞅着她。
颜素涓脸红了,烫着脸避开他的眼神,转身想下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她转头指控地看着他。
“……你再这样看我,别怪我把持不住。”他扯起眉,口气相当认真,连眼神看起来都已经像在侵犯她。
她马上火红着脸转开视线,“你把车门打开啦!”
“那不重要。……索涓,一年的时间已经够了,我不能再给你更长的时间折磨我自己,你必须面对我了。”她以为他真的找不到她吗?他没有积极的去找,只是想给她时间,想等她出来面对他,但是现在,他已经等不下去。……也许,堂哥和他都一样吧,一年前用来伤害她的话却被他说中了,堂哥终于回头了,一年来他们同样带着忐忑的心等待她。如果不是贝老板说的那些话,他还不敢来找她。
“……中扬也在找我,是吗?”她的眼底有淡淡的无奈和困扰。
他的心被她一句话扯疼,原来已经充满自信的勇气那么快消失了。他不该忘记,她十多年来一直只爱着一个人,他从来就不曾进驻她的心。
“……不错,他找你,因为他后悔了。……他爱上你了,你选择他吗?”他忧郁的眼神远远超过前面的断崖,望着对面的山峰。
颜素涓抬头凝视他,忽然不悦地咬牙,恼火地狠狠捶了他一下,“我已经够烦恼了,你就别再增加我的困扰了!”
她的拳头很重,是会痛的,但却让他的心有了希望的感觉,他的眼底升起火光,凝望着她,“……我困扰你了?”
她幽怨地瞪着他,许久,终于不再逞强了,她长长地叹息,“你早就是我的困扰了,否则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承认,我对你不是没有感觉的,我承认……我的确是爱上你了。”
他的呼吸转急,鼻息拱着兴奋的气息,深逮的眼神燃满爱情的光芒,他不再能控制自己,伸手把她紧紧锁在怀抱里,“素涓!”
她在他的怀里融化了犹豫的心,终于也缓缓有了笑容,只是丰富的感情也让眼睛里有了泪水。
他很快搜寻她的唇,贴住他早已渴望的柔软的接触……
两人火热的缠绵,都被车外面的人看进眼里,邵中扬好不容易找了上来,结果……他还是迟了。他终于知道,那个深爱他的妻子,在他放手以后,已经不再属于他……奶奶说得没有错,他后悔了,放弃了这么好的女人,他早已后悔了。
他转身,开着车子走了。
邵子秋缓缓松开她,对着她的眼睛,“你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他们都知道,邵中扬来过了。
她扯起眉头,“谁教你抓着我不放,丢脸死了。”
她的抱怨带来他的笑容,“是丢脸,不是心痛就好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心了吧,她已经从邵中扬的情网里解脱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吗?”她最在意的,是他的感觉,其他人,她可以不去介意。
他捧起她的脸,“十多年了,我们彼此还不够了解吗?你认为我会吗?”
“……我很不安。”遇上了爱情这种事,理性往往起不了作用。
“在我的心里,你是一个很认真的女人,你一点都不随便。这样,足够消除你的不安了吗?”她在乎他,这点,让他很满意。
她望着他,“……你会在意吗?我毕竟曾经是中扬的妻子。”
“我当然会在意……对你,我一辈子都会在意。”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想骗她。就因为爱她,所以他绝不可能不在意。
她受了感动却也困扰,“……如果这件事,影响我们以后的感情呢?”
他低头温柔的亲吻她,“如果我真这么无理取闹那以后你就别让我进房去睡好了。”
“……我有说要嫁给你吗?”她红了脸。
“你还有得选择吗?”他望一眼前面就是断崖,扬起了嘴角。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也许奶奶不同意?你们是堂兄弟,又同在一个屋檐下……这样实在很尴尬……”
“你知道我的兴趣是什么吗?”
“我没听你提过……对了,你已经不在邵氏工作。”
“考古。”
“……考古?”
“你可以到各个地方开你的‘厨房’或者‘吃食’,我都不会反对,只是我们回到台湾的机会会比较少了。”
就是,他决定朝着他的目标走,而她必须跟着他了……
“……这样也好。只是,如果无法得到奶奶的祝福,我是不会跟着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告诉过奶奶,她要我带话给你,她说,你永远是她的孙媳妇。”
“……真的吗?”
“春天要上学,不过,暑假的时候,他可以跟着我们。”
“……你都已经想到了?”
“你脑袋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子秋,谢谢你!”她搂住他的颈项,决定把她的一生交给他。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他紧紧地抱着她。
“……我爱你。”
“我等了好久了……”
她的心,终于从邵中扬那里自由了,只是,又坠入了另一张情网里,这一次,她可以幸福吗?她希望是的。
他终于明白,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他没有及时的把握珍惜,让他永远失去了她。他,还可以有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