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茵茵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回来时,她原本以为她爸会再度使出扁担功,对付永司命的,但情形却和她想的完全相反,
她爸非但没有怪永司命,还和他有说有笑,反而是怪她回来不先说一声,也不搭车,才会没事掉进臭水沟中——
昨天她可是用力的洗了三遍,才把那一身臭味给洗掉的!
说也奇怪,她爸的硬脾气没变呀,怎么会独独对永司命那么客气?
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个死家伙每次拿竹竿偷掀她的裙子,回家她一哭诉,她爸就会拿着一根扁担,气冲冲地跑到永家去理论;要不就是隔天拿着一根扁担,火爆的跑到学校要去打永司命。
说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永司命三天两头不欺负她,好像就会吃不下饭、拉不出屎一样,非要掀她的裙子、拉她的辫子,他才觉得他的人生过得很有意义。
他也不念在她和她妹妹金匮情同姐妹,一样照掀她的裙子不误。
永司命是个魔鬼、是个大坏蛋!
嘟着嘴,她翻了个身,原本打算起床的,却看到一张涂着鲜艳色彩的脸,逼近她的眼前……
“啊——”茵茵吓得大叫一声。她吓得坐起身,惊惧万分的看着床上不如何时多出来的人。
这女人是谁啊?!
茵茵瞪大了眼看。她确定不是她妈,身材太好,脸孔太艳……也不是她大嫂,她大嫂挺了个大肚子,而且回娘家去了。
“你……你是谁啊?”天都亮了,应该不是鬼吧?!
床上的女人,笑的花枝乱颤。“茵茵,你干吗那么紧张?”
“你是……”有点耳熟的声音。
“我是甲辰日生的。”床上的女子坐起身,朝她一笑。“我是永金匮,你把我忘了!”
“永金匮?!”瞪大眼、再瞪大眼。
没错,是永金匮没错,从小就爱乱打扮的永金匮,长大后,她爱乱打扮的“才华”是有增无减。
“茵茵,我好想你喔!”一个大拥抱,永金匮像八爪章鱼一般把茵茵锁在床上。
“金匮……你……你放开我啦。”茵茵找到空隙,拼命呼吸。 “你就算想我,也不用把我抱得这么紧,你是打算永远不要再见到我了,是不是?”
永金匮脸上化妆品的味道和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把茵茵呛得直打喷嚏。
“人家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茵茵,你还是细皮嫩肉的,而且愈来愈漂亮了……让我亲一下吧!”
永金匮扑了上来,茵茵发出比方才更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
“好了啦!小气鬼!”永金匮捂住她的嘴。“是你我才想亲的,我在国外,多少女人想亲我,我还不让亲呢!”
“金匮,你是到国外学服装设计,还是去……去搞同性恋啊!”一见面就抱着她亲,把她吓死了!
“你也别真的吓成那样,只不过是玩亲亲嘛!”
永金匮叹了一声。“交过一百零八个男朋友,没一个可以天长地久的,说不定我的命中情人,就是你哕!你没听过‘众里寻他千百回,蓦然回首那人……’喂,茵茵,你干吗这样看我啊,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啦!”
“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是在床上目瞪口呆中。
“金匮,你……你……交过一百零八个男朋友?。”茵茵一双美目,顿时瞪得大如牛目。
“喔,原来你是被这个吓到啊!”把超短的迷你裙拉顺,永金匮想了想。“其实好像不止耶,应该有一百二十几个吧,不过,我不太喜欢的男人,没把他们算进去。”
看着永金匮不在意的耸耸肩,茵茵的内心百味杂陈。
她连初恋都还没有,和她同年纪的永金匮,居然已经谈过一百二十次恋爱了!真是、真是……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茵茵,你恋爱过几次了?你不是在写小说吗?一定谈过很多次恋爱了吧?”永金匮偎到她身边,暖昧的问:“有没有交过性欲又强、又猛的男朋友?”
“金匮——”大剌刺的问,问得她都羞红了脸。“没有啦!你不要问这个。”
“好、好,不问就不问。”永金匮看着手腕上戴的卡地亚CrashWatch,叫道:“哎呀,我和雷木兴约好要去他家唱KTV,时间快来不及了……”
“那你去吧,反正我这阵子都会在家,我们改天再聊。”
“晚上我们可以见面,我哥害你摔进水沟里,他要请你和高叔、高婶到我家吃个便饭。”
“你哥要请我们?!”茵茵的脸忍不住颤抖着。
“不……不……用了。”
“别客气了,我要先走了,晚上我哥会来接你们的,Bye喽,晚上见!”
“呃,我……”
永金匮来匆匆、去更匆匆。
茵茵望着房门口发愣。
永司命要请他们全家吃饭?!喔,不,打死她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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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淳朴的乡下,占地两千坪的豪华大别墅,仿佛一座城堡,巍峨的矗立在村外。
“……老大,砂石场那边的营收一共有三亿,还有,有线电视那边,加上我们的连锁餐厅,还有其他的……”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先别和我说这些!”
永司命手一挥,炯亮的目光锁定在电脑屏幕上。
“老大,明年义民庙的猪公比赛,一定又是我们永氏畜牧场的神猪得到冠军。”站在一旁理着平头的年轻人,信心满满的说道:“‘阿鲁克’已经有一千七百多斤了,等到明年,说不定会破两千,到时,我们永氏的神猪,又要创神猪比赛的金氏纪录了!”
“阿鲁克”是永氏的猪场内,年龄最大的大猪公。
关掉电脑,永司命诡谲一笑,“‘阿鲁克’是你在照顾的,它如果少了一斤肉,我就罚你一万块钱。”
“老、老大——”
“阿瓠,记得把‘阿鲁克’当你的儿子,好好的照顾它。”拍拍阿瓠垮下来的肩头,永司命下命令之际,不免露出一丝的同情。“我知道它的性情不是很好,但想办法让它开心、让它吃得下、睡得着,那就是你的责任。”
“老大,我知道。”阿瓠一脸哀怨,“可是……老大……明年农历七月十八日过后,我可不可以调到砂石场那边去工作?”
“你不想照顾神猪了?!相信我,照顾神猪是一项很伟大的使命,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比照顾神猪更有意义;或者,我说,没有人比你更会照顾神猪,这样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比较有成就感一点?”永司命睨了他一眼。
阿瓠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虽然专职照顾神猪,比其他弟兄领的薪水、奖金多了好几倍,但是……照顾神猪岂止是把它当儿子,他早把神猪当祖爷爷在侍奉,遇到它罢吃,他还得说冷笑话给神猪爷爷听,它要是听得不爽,他还得跪着求它吃咧!
夏天要吹冷气、冬天铺毛毯外加烘暖炉……去它猪爷爷的,过的比他阿瓠还舒适!
永氏的企业不下百种,偏偏他阿瓠就走狗屎运,进到了永氏畜牧,还祖上积德,让他在千人之中,被司命老大利眼相中,选麓照顾神猪的神猪官。
呜……一切只能说,他爷爷在天之灵,真的有在保佑他,而且是保佑得无懈可击。
“记得汇两千万给金匮——一整天没看到金匮,她去哪里了?”他的宝贝妹妹,总是风来雨去的,说回来就回来,说走也不相辞的,也不知道是回美国了,还是又到哪里去疯了!
“老大,你忘了,金匮小姐是去请茵茵小姐来家里作客。”
“喔,我忘了是叫金匮去的。”想起高茵茵那一身的泥,他忍不住想笑。
“晚上的餐点都准备好了吗?”
阿瓠比着OK的手势。“都准备好了!”阿瓠小声问着:“老大,要请茵茵小姐随时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推掉县长的饭局?”
“问得好!第一,我不喜欢参加县长的大排场饭局,他私下想和我喝两杯,我随时奉陪。第二,赔罪的事要趁热,这样才能表示我的真心诚意。”
没想到茵茵小时候可爱,长大后,又更可爱了!凭着她可爱的这一点,为她推掉他和县长的饭局,一点也没什么不妥。
“那……严先生邀你北上的事……”
“我不想去,推掉它!”
永家财大势大,他老爸是许多官员幕后的金主,有些他看的顺眼的官员,偶尔他还是会和他们应酬、应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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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请问……那个……陈怡洁在家吗?不……不在呀?!喔,没事,伯母,再见。”
关上手机,打了十通的电话,找不到一个窝在家的同学,可以约出来逛街、吃饭的。
也对,有谁会像她一样,闲闲在家没事做的。
想到晚上要去永家,茵茵就吓得头痛。
一个钟头前,她爸来提醒过,要她早点准备好,不可以太晚去,让人家等,是很没有礼貌的;十分钟前,她妈来过,重复她老爸一个钟头前的话。
一个钟头前,她说了她不想去;十分钟前,她又说了一次。但她爸妈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执意说着他们想说的事。
手上的腕表、桌上的闹钟,摆明了她只剩下两个钟头的时间,如果在两个钟头之内,她没有一个好理由,顺利溜出门,那她真的必须去面对她生命中的克星——永司命。
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的某某同学,居然变成了空号!
难道,她真的必须去面对她的克星?!
翻身下床,她走下楼,就算没理由,她也要找机会逃出门,她绝对不要再见到那邪恶的永司命了!
小时候,他喜欢捉弄她就算了,可是,连长大后,遇到他还是免不了受灾难……她绝对不要再遭遇被烂泥裹身的命运了!
站在大厅中,左看右看,没人在客厅。她一步、两步、三步……学着螃蟹横着走,心喜的准备逃出门之际,突然撞到一个人——
“啁——小姐,你没事吧?”一名扛着瓦斯桶进来的人,见她被撞倒,连忙放下肩上的瓦斯桶,上前扶她起来。“你是……高茵茵?!”
“你谁呀?”
揉着撞到的手臂,茵茵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有那么点眼熟。
“我是王家俊,你的小学同学,我家住在巷子口,开瓦斯行的那家。”男子咧着一口白牙,笑道。
“喔,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茵茵连连点着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男子看着她,腼腆直笑。
“才回来而已。”
“你……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还……还更漂亮。”
“喔。”敷衍的应了一声,茵茵陡地瞪着眼。“你说,我像小时候一样可爱?我小时候很……可爱?”
“对呀、对呀!”王家俊笑道:“我们班上的男生都很喜欢你,还有隔壁班的也是……可是……”
听了他说的话,茵茵窃喜在心头。原来,还是有男生喜欢她的,可是,不对呀,在她的印象中,小学到国中,没有一个男同学愿意理她,她甚至连 情书都没收过一封!
也许眼前的王家俊,是想赚她家的瓦斯钱,才会对她甜言蜜语一番吧!
“可是什么?”她意兴阑珊的问,不知道他会编什么烂理由。
“可是……因为……因为永司命很喜欢捉弄你,我们都怕如果喜欢你让他知道的话,他……他会连我们也一起整,所以,没有人敢和你说话。”
“什么?!你们……原来是这样!”茵茵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大家都讨厌她,才不和她说话的。
“茵茵,你……你有交男朋友了吗?”
“没有。”茵茵哀怨的回答。
“真的?!我……我也还没有交女朋友,那……我可不可以约你一起去看电影?”
茵茵没多大兴致的瞅了他一眼,她现在满肚子都是对永司命的怒气,哪有心情想看电影的事……
永司命?这个名字让她想到晚餐的事。
“要看电影?好、好。”茵茵忙不迭地点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王家俊傻愣了一会儿,高兴的狂点头。“好好好。不过,我要先帮你家换瓦斯。”
“嗯,好。”
茵茵在客厅等着他,茵茵的爸爸从外头进来。
“瓦斯送来了呀,那谁要先洗澡啊?茵茵,你先去洗好了,人家永家请我们去做客,司命虽然是说赔罪,但我们也不能太晚去。”
茵茵站起身,笑眯眯地道:“爸,我不去了,我要和王家俊去看电影,我们现在就要去了。”
茵茵说话的同时,王家俊正好打着瓦斯桶走出来,脸色发白。“呃,茵茵,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不能去看电影了。”.
“什么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人家家俊忙得很,你不要烦人家。家俊啊,你等一下,我拿钱给你。”
“高叔,下次再一起算,我……我赶时间。”话才说完,王家俊跑的飞快,活像是后头有老虎在追他一般。
茵茵气腾腾地蹬着脚。她想,他一定是听到永司命的名字,所以才被吓跑的。
虽然她对王家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说不定,两人如果真的交往,她会发现他的优点,喜欢他、爱上他……至少,总是一个可以谈恋爱的机会嘛!
可是,她所有可以谈恋爱的机会,都因“永司命”这个邪恶的坏蛋,给筑了一道无形的厚墙阻碍住了!
进到客厅,就必须坐上四轮的专车,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阿瓠载着两老四处参观,茵茵没跟去,因为她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村内的男人听到永司命的名字,不被吓跑。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她一定要好好的想个法子。
垂头苦思着,一只白毛的猫咪绕到她的脚边来磨蹭着。
喵——喵——
“好可爱的猫咪喔!”她摸摸猫咪蓬松的毛发。
“真爱撒娇,你一定是母猫,对不对?”她弯着身,和脚边的猫咪说话。
突然,旁边多了个人,喃喃出声:“猫咪喜欢在人的脚边磨蹭,不是在撒娇,而是为了把味道留在人的身上,表示那是它的领域范围。”
一抬眼,一个年轻男人在她旁边碎碎念,他念完后,又走到旁边自言自语着。
抑下惊吓的心情,茵茵大概也猜到他是谁——永家的老二永玉堂,大家都说他是自闭症,所以常常自言自语。
“呃,你……你好。”茵茵笑着和他打招呼。
也许是一直都待在家里,鲜少外出,永玉堂看起来只像是长的比较高一点的高中生,不像金匮的哥哥,反倒像她弟弟。
永玉堂看她一眼,垂着头兀自喃喃自语,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呵……我……我是来你家作客的。”自己唱独脚戏,还挺尴尬的。“阿……阿瓠叫我在这边等的。”
茵茵好奇的上前,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看到她过来,永玉堂显得有一些心慌,但仍未走开。
“……芮式规模七的地震所释放出的能量,相当于三十二颗广岛原子弹。东南亚雨林里的大王花,会散发出腐肉般的臭味,是全世界最大的花……”
茵茵听着他喃喃自语,惊讶地看着他。
这简直是天才嘛,她敢说他的智商一定超过二百五十!
“等一下、等一下……”她按住他的手。“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考你一个题目——呃,这个,五百七十加上六百三十八加上七百六十九加上一百三十七加上四百零五加上六十六,等于多少?”
“2585。”
“啊?!是吗?”他不到三秒钟就答出来,反而让她有些错愕。
“2585?真的还假的?”她看看客厅四周,希望能找到计算机。“呃,算你答对好了,就算我拿计算机来算,我也忘了自己出的题目了。”
“五百七十加上六百三十八加上七百六十九加上一百三十七加上四百零五加上六十六。”他居然一字不漏的,完完整整的把她已经忘掉的题目再念一遍出来。
茵茵张口结舌,傻愣愣的看着他。
“我弟弟很聪明吧?”
从敞开厅门走进来的,是带着一张笑脸的永司命。
“你……”见到他,茵茵本能的退后一步。
“看来,我弟弟很喜欢你。他从不在陌生人身边,待超过一分钟,也不回答一些……机智问题。”
永司命挑眉一笑。方才他在厅外看到她和玉堂“相处融洽”的情景,让他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很少有人愿意耐心的和玉堂说话,也很少见到玉堂赖在陌生人的身边不走。
他炯炯发亮的深邃黑瞳,凝视着她。她除了可爱漂亮之外,又多了一项可取的优点——或许是可“娶”的。
虽然他的婚姻不包含附带玉堂在内——他们永家的财产,多得足以请十个菲佣,照顾玉堂一辈子,都不成问题。将来他的妻子,就算不喜欢玉堂,也无差别,但是,一个能照顾玉堂的大嫂,会让永家更完美。
陡地逸出一声低笑,一个高茵茵,竟让他永司命有诸多的联想!娶妻的事,他其实也还不急,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如一串串的肉粽,他随便一挑,不怕没有能匹配的。
“等一下。”茵茵俏脸泛怒。“有件事我必须和你……算了,吃饱饭再说,免得我吃不下饭。”
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他低笑着。“那就走吧!”
茵茵走一步,身后的永玉堂就跟一步,她停,永玉堂也跟着停。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永司命。
“我弟弟真的很喜欢你。”他咧了个大笑容。
瞪他一眼,想到她小时候所有可能发生的纯纯恋情,都因为他的大名无疾而终,他的笑容看来就更加刺眼。
“茵茵小姐,你确定你要用走的?”他的声音拉住她往前百走的脚步。“等你走到餐厅,你爸妈可能已经吃饱了。而且,你走的方向也不对,那边是客房的方向,如果你想住下来,我可以安排。”
“谁要住你家!”茵茵走回头,气冲冲的上车。
干吗把自己的家,搞成比大饭店还大,连吃个饭也要搭车,真是麻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