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什么气呀,今天大家忙进忙出的,就你一人还有闲情叹气。”春日坐在旁,拿着针线绣着衣衫上的花样。
“还不是那个东方四少,他真的很奇怪!”嫣儿支头纳闷道。“经常笑得一副意图不明,好象什么都知道,可是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一天误闯他房中的女子是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我。”
“你以为一个掌握江南大半经济,还经常与黑白两道周旋的人,个性、心思会这么沈不住气吗?”
“什么意思?”
春日咬断线头,将衣裳在嫣儿身上比着,满意道:“这件轻纱外裳给你衬秋季的那件绿绸上衣,等赏枫季到时,那些王孙千金又不晓得怎么称赞你!”主子的行头全是她一手打点,有绝佳的赞美,她有光荣的骄傲。
“哎呀,那是好几个月后的事呢,”嫣儿拉下衣服。“你刚刚说的沈不住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东方四少现在只是怀疑在心,他不轻举妄动,有可能是抓不到证据,也可能是在等好时机,总之你别自乱阵脚就行!”春日收着针线篮道。
嫣儿微红了脸,知道她指的是前日被套话的事。“我……我会注意啦!”
“会注意最好,今个儿兰倩小姐会回来,府中众人都陷入备战状态了,我等会儿还得去夫人那帮忙。”
“二姊今天会回来!”嫣儿诧道。“难怪今天整个府里气氛都暗潮汹涌的样子!”一早就见大门外有些人潮攒动之感。
纪家二女纪兰倩,在江南之轰动真可媲美侠豹东方宇,她冷艳的丽颜下永远看不出任何表情,说话淡淡漠漠,仪态美绝高贵,聪慧的脑智更让无数才子汗颜。当年她未至及笄之龄时,已让多少公子哥儿拜倒石榴裙下,更遑论成长后有多少男子为博得佳人芳心而争破头!一年前她下嫁两广盟主岳定翔的时候,当时的江南寺庙收留多少心碎出家的男子,甚至每当她回乡探亲时,邻近街道也为之骚动,当年的爱慕者更不惜一睹佳人丰采而群聚纪府大门,全是为她那个冷面笑匠型的二姊。
“这次二小姐回来可能连岳盟主都会来。”
“姊夫!”嫣儿神情期待,“看在姊夫会来,今天我就乖乖待在家里。”英挺魁梧的姊夫和伊天沐一样,都是她心中崇敬的英雄型人物。
“不只今天,这一阵子你就好好的留在府中,当有规矩的名门千金吧。”春日要离开前还不忘叮咛着。
规矩的名门千金!“我会乖乖听话就该偷笑了。”嫣儿掩唇打了个呵欠,近来被那个东方烂豹惊吓得她夜无好眠,真想好好睡个午觉。
她看看四周,光影从繁叶中洒落,碎碎剪剪的在绿地上铺开,天然的遮蔽大树,真是没比这还适合午睡的风水了。
“现在大家都在忙,没人会来这,可以好好的睡它一觉!”主意既定她伸个懒腰后,便挑了一块靠草丛边的平坦绿地,自由的徜徉在风柔绿意中,沈沈睡去。
清风撩人徐拂,午后的虫鸣敛去了轻踏而来的足音,渐渐接近的步履在发现前方佳人时,放柔了动作。
修长的身形来到她身边,望着那甜睡的娇颜,来人不禁绽出温柔的笑意。
半寐朦陇的嫣儿感觉一个厚实的温暖抚上她的脸颊,低语的气息还在她耳鬓边徘徊,她略蹙眉咕哝的翻过身去,螓首碰到一个比草地还舒适的地方,便像只满足的小猫弓着身子枕靠。
东方宇撑首侧卧于一旁,微笑的敞开胸怀接受她整个窝来的身子,于是柔软的娇躯尽为男性的气息所围绕。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渐偏,午后的清风也有些凉意,嫣儿才在恍恍惚惚中被唤醒。
“小狐狸,我很想抱着你永远不放开,可是再这样下去,除非你不介意被人见到……”沙哑的低喃,轻磨的在她眼皮上。
什么被人看到!睡意昏茫的嫣儿揉着眼睛,樱唇噘着被打断睡意的不满,轻笑的声音随即啄吻那可爱的唇瓣,嫣儿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连日来不停出现在梦中的男性面庞,不同于梦中那恶意嘲讽的神情,此刻对方温雅的俊容有些宠溺地看着她。
呃!她用力揉揉眼,影像不变,再卖力甩甩头,情况依旧,嫣儿的瞳孔终于颤睁的把视线范围扩大──。
“哇──”吓得她手脚并用的退出他的怀抱。“你、你、你,为什么在这──怎、怎么回事──”“唉,用了我的身体一下午,现在居然这么冷淡的指着我,真是无情呀!”东方宇坐起身,佣懒地耙过额前的发。
“我用你的身体一下午?!”嫣儿眉眼俱张,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话。
“不然你说我在这干么!”他好不暧昧的扯唇。
“你、你、你──”什么叫气到说不出话,嫣儿可尝到了。“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你先前对我──现在还──”可恶,简直连嘶喊都不知从何叫起!
“先前!”他无辜请教。“先前怎么了?”
纵然恨死他这副永远看来好整以暇的悠哉样,嫣儿也只能将满腔怒火吞忍咽下。“没事!”她忿忿撇过头。
呵,心中爱熬了她气红一张小脸的模样。“嫣儿。”他唤。
“干么啦?”呕气的心佳人很没好脸色地回他。
“嫁给我好吗?”
“嫁──”她岂止翻白眼,嘴角抽搐到想口吐白沫响应。“这块睡眠好风水留给你继续作梦。”干脆远离疯子,却才起身,乌缎的长发就被人往后一拉,她再度跌回东方宇身畔。
“你做什么──”怒然回头要开骂,却见七彩的珠子在她眼前缤纷撒落。
耀亮的琉璃珠,大大小小交错如雨,绚丽绮幻的光彩,让嫣儿瞳眸大亮。
“哗!”她兴奋的接了满手,开怀叫着。“好象彩虹雨喔!”
随即就见她灿笑的玩着满地珠子,可人娇俏的模样,让一旁的东方宇不禁又露出了那疼爱的眼神。
“嫣儿,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玩着手上的珠子,她想也不想地道。
“那你很讨厌我喽!”
“对呀!”但是,看在他带了这么多漂亮珠子来,她可以把讨厌消掉一点点,喜欢就别梦想了!
“那你会不会试着多喜欢我一点?”
“不会!”谁有那等闲情逸致。
“唉!”
听到这声长叹,嫣儿良心略微抬头,看看手上和草地的琉璃彩珠,还有近日的可口点心,她稍作点弥补。“但是我喜欢你的礼物,以后你礼到人不用到了!”安慰他不是一无是处!
他却笑着摇头,像在看待一个爱玩闹的孩子,拉起她的发丝把玩的缠绕在指尖。“多喜欢我一点,对我们未来的相处比较有帮助。”
“帮助?”嫣儿拉回自己的头发,狐疑地瞄着他。“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坏主意!”他有趣探问。“我该对你有什么坏主意?”
面对他温柔的眼神却是别具深意的问话,嫣儿咬着手指,记起春日的警告──东方四少现在只是怀疑在心,他不轻举妄动,有可能是抓不到证据,也可能是在等好时机……
“我说东方宇,每次不见你的人影,都会逮到你欺负我老妹!”
“嫣儿是个正经姑娘家,可应付不来你那轻佻的游戏。”
正感进退无度的嫣儿,听到这两个声音,眉目大亮。
“天沐哥!”快乐的想起身迎上,却被一旁的东方宇暗压住衣袖下的手掌。
嫣儿不悦地瞪着他!
“喂,你眼里只看到天沐,没有我这个大哥啦!”纪崇取笑道。
“我……”饶她使劲要抽手,对方都来个视而不见,逼得她只能待坐原地。
“兄弟,嫣儿是个文雅的姑娘,受不了我们这几个粗鲁男人,别再逗她了!”
伊天沐也笑着道。
两个大男人来到他们身边席地而坐,而东方宇也很“适巧”的调整动作,放开了对她手掌的压制。
嫣儿抚着手掌,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瞪他,只能紧握着拳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找天让他好看。
“哟,这一地琉璃珠,不会是你四少拿来讨好我家这野丫头开心的吧!”纪崇椰揄地拿起几颗在阳光下照着。
“讨嫣儿开心?”深知老友的德行,使天沐看着东方宇是皱眉的。“嫣儿就像我自家妹子,你……玩世不恭就罢了,别拿嫣儿当取乐对象呀!”
对、对、对,千万别让我成为登徒子的目标,纪嫣儿双眸灿亮的看着伊天沐,心中自动编着动人的情节;哇,天沐哥他一定是喜欢我,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盲目的景仰让她将”嫣儿就像我自家妹子”这句话,自动摒弃!
“别多心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东方宇敛眉淡笑。
明明就是!纪嫣儿讨厌地睨他一眼,又继续瞅着伊天沐,冀望她的天休哥最好能将这讨人嫌的家伙一次赶离。
看着好友那坦若环胸的迎视,伊天沐沈声道:“嫣儿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妹子,如果你对她有任何冒犯,就算毁了多年交情,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哇塞!天沐哥太帅了!这厢的纪嫣儿一双眼早已瀰漫了满眶的爱意。
而身为争执焦点的亲哥哥,纪崇只是看戏似的抚着下巴,闲适地将手上的珠子弹给正忙着捡拾的老妹。“我说天沐,你几时见过这家伙会主动讨好女人的,他会这么做,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是说……”这句话让伊天沐顿然一倍,豪爽一笑的拍着东方字的背。“你这脱缰浪子,终也有陷进去的时候,好、好,郎才女貌,金玉之合!”
“郎才女貌,唉!”纪崇懒懒长叹。“这郎算是有才,至于女貌就要看是表还是里了,不要忘了,小狐虽青涩也还有狐的滑溜,芳心难抓呀!”
东方宇一笑。“小狐的青涩还长不到滑溜,就落人老狐之手,更何况没人比我更明白她表面的端庄和实际的狂野,总有一天她会长大正视自己的内心,知道现实的环境不是书中的世界,而且──”他拿起一颗珠子投到纪嫣儿正兜着琉璃珠的衣裙里,深深凝望地道。“我等了她四年,怎么能让她跑掉!”
怎么气氛越来越诡异,大家到底在讲什么?纪嫣儿捡珠子的动作慢下来了,莫名的左看右看,当她迎上东方宇那像要直勾人心的视线,不禁机伶伶一颤。
“四年!”伊天沐讶叹。“真难相信你这平时看来轻狂的浪荡子,还是个痴情汉呀,看来……这让你泥沼深陷的人还真不简单!”虽然他明白好友并非世人所言的那么荒唐,但那放纵的性子确也让人难以捉摸。
突然的沈默,嫣儿只觉有好几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老哥是玩味的、东方宇是深锁的、伊天沐是微笑的,她骨碌碌的眼珠子溜转一圈后,决定──。
“我……我先回房了!”
“小妹,别那么快走,为着兰倩和定翔要来,天沐和东方宇今天可是撑着宿醉来的,也多陪陪客人嘛!”纪崇唤住她。
宿醉!“你又宿醉呀──”她指着东方宇,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赶紧强笑道。“我是说你们宿醉呀,这恰巧有解宿醉的良药!”说着马上遣路过的仆人去找春日拿。
片刻后,几个人已移阵到石桌边,仆人也奉上茶水。
“这是特意请教人制成的,配着热茶喝,很有效喔!”嫣儿从木盒里取出药丸,一一分给伊天沐和东方宇。
“这药丸是以菊花瓣特制的吧。”东方宇看着手中的药丸问道。
“对呀,菊花香味扑鼻吧!”
“嗯,果真清神醒脑。”伊天沐吃下后顿感效果。
“嫣儿小姐如此蕙质兰心,将来定是个细心的贤内助。”东方宇突然热诚的称赞。
“哪里,也是请教别人的。”她羞怯低头,见到伊天沐也认同点头,心里可乐死了,巴不得那个超级没品的东方宇在心上人面前多赞美她一点。
“也谢谢嫣儿小姐几天前在‘澄园’施加的援手。”
“不用客气,那个时候你正宿醉难受嘛。”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颗雀跃的芳心全醉在伊天沐对她点头嘉许的目光中。
“唉,那一阵子可尝尽酒过三巡的痛苦。”
“哼!”嫣儿反讥。“找一大票‘红翠阁’的姑娘夜夜笙歌,活该有这种报……应!”话一说完,她猛然倒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了。
但见东方宇环胸的睨着她,笑得很沈也很诡,凛邃的瞳眸所透出的精光明白的告诉她:还不逮到你!
“大哥……天沐哥,还……还、还有四、四少,我……想起还有事,真的得先……回房去了!”她艰辛的说完便起身。
“嫣儿,你没事吧?”见她神情怪异,伊天沐忙问道。
“没、没事,只是想到爹交代了我一些事还没完成,得……得先离开了。”伊天沐的关怀向来令她窃喜,只可惜此刻正有一道芒刺在背的目光,令她来不及酝酿任何少女情怀的感动就赶紧离去。
“嫣儿……”
“我这老妹就爱胡思乱想,这会儿不晓得又犯了那条心眼,我们还是喝茶吧!”纪崇朝天沐挥挥手,招呼两人继续喝茶,却见东方宇也随之起身。
“我去看看她吧!”望着佳人离去的倩影,他唇色那总是浅抿的微笑,此刻相当灿烂。
※※※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干么这么笨,老自乱阵脚!”走回房的一路上,嫣儿活像只跳来跳去的心麻雀,一下捶墙、一下跺脚、一下又摀着双颊抱头哀嚎,完全静不下来。
“事已至此,只好像春日说的死不承认!”她握紧双拳增强信心,坚定道。“对,赖到底,反正又没有证据,他能怎么样!”
主意一定,她深吸一口气,从容的要走回房,却看到前方转角一个比她更从容、更惬意、更泰然自若的男子,他很优雅,很……摆明不会让她逃掉的恭候多时。
“四、四、四少,有、有、什、什、什、什么事吗?”天、天呀,大舌头已不足已表达她的惊惶了。
“嫣儿妹子……”他惯有的沙哑轻语,此刻悠扬拉长。“刚刚你走得匆匆,有一样东西,来不及还给你。”
“东、东西,还、还、还我?”什么东西呀?
东方宇缓步走来,嫣儿下意识很想拔腿就跑,两脚却像生根一样,钉在地上。
“嫣儿……”他又是一唤,眼前的小小人儿也再哆嗦一颤,看来,猫戏鼠的游戏是该收网了。
“怎、怎么样?”她还来不及反应,手便被攫起。“你想做什么──”吓得她尖叫!
东方宇将一个熟悉的小锦袋放到她手上。
“装解酒药的锦袋。”她怔愕,这只锦袋遗失好一阵子了。“你在哪找到的,我找了好久喔!”失而复得,她高兴的捧在胸口,欢喜得露出笑颜。
“这真的是你的吧!”对方也笑得比她更热切。
“当然是我的,我亲自绣的,和这只一样呢。”深怕被拿回去的嫣儿赶紧亮出装琉璃殊的那只锦袋。
“真是一样呢!”东方宇脸上的神情更动人了。“你还记得自己在哪掉了这锦袋吗?”最后一道请君入瓮的问题。
“当然!”眉飞色舞的小呆子马上踩陷阱。“就在你房里呀,还差点被你当成如大姊的姑娘拉上床呢!”啊!
是的,小狐的青涩还长不到滑溜,就落入老狐狸的手里了!
※※※
“小姐,你怎么了?”见到神色苍白黯然走进房的主子,春日诧异。
“春日姑娘,我与你们家小姐有要事商谈,可否让我们独处片刻。”随后走进的东方宇温和地道,口吻却是不容置喙的。
“小姐,你──”见到这一幕春日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蹙眉后,心下有了主意,赶紧匆匆告退而去。
“春日!”见到掩上的房门,嫣儿不敢相信春日就这么放弃她。
“没有她,你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吗?”东方字的声音冷淡飘来。
嫣儿再也受不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那天吃亏的是我,要义愤填膺的也该是我,结果我很大方的不与你计较了,现在你跟我叫什么!”既然真相揭露,那大家就请个清楚,省得她老要遮遮掩掩的回避。
“嫣儿。”他轻柔的声,有着命令。“事情不是比声音大就能解决的,过来坐下!”
“我才懒得──”“坐下!”突来一喝!
“哦!”遇恶即缩的小狐狸马上乖坐一旁。
“嗯,现在好多了。”他满意的舒展四肢,盯着正襟危坐的小佳人,笑瞇瞇地道。“现在我们好好的来沟通、沟通!”
喔!她一副受不了的蠕动。
“嫣儿!”又是那让人战栗的警告声。
“沟通!”小狐狸的反应几乎是立即的,用力谄笑。“沟通好,先沟再通,我最爱沟通了!”她心中希望在和平的气氛下,大家能达成最好的共识、最高的境界,就是──一切当做没有发生!
“叫我当个睁眼瞎子是不可能的,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他当场毁了她的如意算盘。
“啐,那沟通什么,女孩子都没叫了,一个大男人到底在叫什么,真是受不了!”她闷闷地支着下巴,叨叨念念的自语。
“那天我们虽没真正发生进一步的事,但是有着超过常体的接触也是真的,事情至此,你心中可想过要怎么办?”
“怎么办?随便呀,”嫣儿剔剔指甲缝,吹吹指甲屑,没啥劲头。“看是你认个错,我会很善良的原谅你,大家就当船过水无痕,或者大风一吹无影无踪,还是来个什么云深不知处,把这件事拋到九霄万里远,有这么多方法可行,哪有什么怎么办!”嗯,她细观着手指,还挺纤纤玉指的。
“嫣儿。”东方四少依然温言一唤,随兴的拿起桌上杯子把玩。“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掌握江南的经济命脉,还在黑白两道都占有分量吗?”他瞇凛着她,俊雅的面容咧开白森森的牙,缓缓地道。“谁敢在谈事情时跟我开玩笑,你相信我能够让对方来个真正的大风一吹无踪无影吗?”
啪滋一声!突来的声响,握在他手上的茶杯,在纪嫣儿眨大的眼瞳中崩裂破碎,甚至当他摊开手掌时,轻轻一吹,扬起的不过是一阵尘烟般的细沙。
当下一张认真的表情、认真的眼,充满诚恳与绝不开玩笑的倾向他。“这件事得审慎沟通,事关我们的名誉与心灵创伤,小小的谈怕冒渎了双方当事人,浅浅的谈又显得不够深入问题核心,重重的谈怕是过度反应,所以我们一定要诚恳的谈、用心的谈、努力的谈,大家把事情的重点、问题的症结、过程的源头,好好的、慎重的、仔细的──用力沟通!”无间断的话完全一气呵成,随即抱拳道:“大侠,有鉴于这件事我们得有一番长谈,现在你也渴了、我也哑了,务请稍候,小女子马上奉上茶水,大家可以秉烛夜谈,告退!”
“我还有一招,可以让人一走出门口就寸步难行,想不想试看看!”慵懒的声拖住正飞奔冲到房门口的纪嫣儿。
“你到底要怎么样?”妈的,豁出去了!纪嫣儿愤慨插腰,做啥清白被蒙羞的是她,还得像个可怜虫,小心翼翼地应对那只大狎豹。
“你说呢?你觉得我想怎么样?”他起身,悠晃的踱向她,笑语轻问。
“我说!”没想到有此一问,嫣儿歪着头思索,随即豁然想通的垂下头,幽幽道。“你要多少钱?”
“我要多少钱!”第一次东方宇脸上出现了那懒洋洋之外的怔愕,不太确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不论你要多少钱,我会尽力筹给你,只是你别想会很多,我可没那么有能力。”书上写的,还有民间传说,小白脸的登徒子都是这样的,一抓到把柄,就会威胁要钱。
“你觉得……”东方宇捺着额头,他真的想不通这丫头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么。“一个掌握江南大半经济的人,会跟你威胁要钱吗?”
不是钱!“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呀!”
“这个时候你该要我负责吧,譬如说成亲娶你!”
“成亲!”嫣儿如被雷打到。“求求你不要负责──千万不要负责──”她激动的猛摇头,开玩笑,她要嫁的是天沐哥。
见他那沈下来的神情,哇,反应太快了,嫣儿赶紧又小心暗笑。“我是说这件事其实没那么严重,我不介意,你也别放在心上,何必弄到要赔上人生的幸……福……”面对他已来到不及一步的距离,嫣儿背抵着门板越说越小声。
“嫁给我真有这么糟吗?”东方宇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门板与他之间。
糟!不会呀,只是惨而已!可是面对被逼困的情势,小狐狸永远懂得见风转舵。“不糟、不糟,东方世家是京城第一大世家,有多少权贵想高攀,怎么会糟呢,你──”她的话在下巴被攫起时闭嘴了。
“说说看你为什么这么不愿嫁给我?”他极其温柔的声,有着诱哄,也有着不容她再躲避的独断。
“我……”每当面对他紧贴的靠近,她就喉咙发颤,心也急遽狂跳。“你……私生子都满街跑了,女人……三百六十五天还换不够,我才不要一嫁过去就当别人的后娘,还要被一大堆小妾敌视。”
“嫣儿,我从来没有说我有私生于和小妾,你到底从哪听来的!”
“这哪需要听说呀!”她气急嚷嚷,一副聪明受到侮辱的模样。“凭我的理解力、凭我的智能,还有以此类推,根本……你什么意思呀,我又没有说错!”见他一副被打败的将头重到她肩上,嫣儿大叫了!
这丫头一定上天派来惩罚他的,才会有一颗这么会自动编剧的脑袋,东方宇此刻的感觉简直无奈到哭笑不得,看来同她讲理是没用的,唯有……听到远方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中一动!
“你做什么──”身躯倏然被打横抱起,见他朝内室走去,嫣儿骇得大叫!
“小狐狸,我说过,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实,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何乐而不为!”说着,将她丢到床榻里。
“救──”她才挣扎的喊一声,就马上被点中身上要穴,既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乖,好玩的事快来了。”他笑得相当安抚,双手却热切地替她拉开衣裳。
好玩!贞操清白快被这个烂豹污了,还说好玩!嫣儿又羞又怒的,尤其当她见到眼前的男子也开始解开上身的衣物,敞露出那结实的男性胸膛时,她简直要睁着眼昏厥过去。
“大家请,小姐在房里呢!”门外传来春日的声音。
“嫣儿是怎么了,知道兰倩和定翔要来也不到前厅来。”纪老爷对女儿今日的表现很摇头。
“别念啦,乖女儿近来可怜吶,身体老抱恙,大概精神差吧。”纪夫人可心疼爱女。
“连东方宇这家伙也不知道去哪了?”纪崇较关心的倒是老友的行踪。
“这浪荡子哪新鲜就往哪玩,没什么好担心的!”伊天沐对老友的德行可一点都不怀疑。
爹、娘、大哥,还有天休哥!原来春日去搬救兵了。就在嫣儿兴奋的以为得救时,床边的东方宇却俯身在她耳畔轻笑。“等着,好戏上场了!”
好戏上场!就在嫣儿一脸莫名时,他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中,衣衫不整的嫣儿埋入那堵半裸的男性胸膛,她顿然领悟到他的目的了。
外听的门被推开了,一阵陆陆续续走进的声音。
“大家请坐,先喝杯茶。”春日的声音边招呼边往室内走去,颇不解小姐和东方字去哪了。“我去看小姐是不是在──哇──”她嘶声尖号,接着哭喊的冲进去。“你这畜生──你把小姐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纪崇、伊天沐率先冲进,其它人全挤到门口来,当大家见到内室的床上那一幕活生生的震撼时,莫不愕住的目瞪口呆,片刻后各种反应此起彼落。
纪老爷接住尖叫昏迷的纪夫人;伊天沐怒然的要出手教训好友,却被纪崇拉住;春日哭叫搂着毫无反应的主子,整间屋子瞬间充满震天的嘶咆与激愤。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道飘淡的声音,却有力得足够让屋内众人静下来了。“东方宇,脑筋动到我妹妹身上,你有胆呀!”
一个艳丽绝伦的女子,细致的娇颜是冷冷的气质,她自若的仪态流露出优雅的高贵,彷佛天生便是一尊不可冒渎的圣像。
“兰倩。”看到来人,虽被伊天沐和纪崇围困的东方宇,依然自若地绽出笑颜,神情在见到来人甚至是温柔的。
当纪兰倩看到室内这情况时,竟是掩唇而笑。“只要造成已定的事实,就能得到想要的,何乐而不为!”
东方宇潇洒环胸。“也只有我们两人能将这个方法用于自然,消失于无形!”
“你是个高明的老师!”
“你是个聪明的学生!”
两人的唇角默契勾笑,眼神的交会却潜藏着一股暗潮汹涌!
“好了,你们两个别当众演这种谍对谍的暧昧游戏了!”一道悍霸的身形,横在他们两人之间,两广盟主岳定翔面庞刚棱粗犷的线条,充满俊朗的阳刚。
他面对那个从头到尾不见慌张的肇事者东方宇,颇感叹然地道:“你心中早就有好主意要解决这个情况吧,狡猾的八拜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