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个月去世的爵董事长在遗书中指名由他继承尊爵集团名下的所有企业,有三位名气响亮的律师做见证,避免爵氏家族的人怀疑那份遗嘱的真实性而反对。」
「不过怎么看,他都像个少年啊!」
「当然了,他才十七岁。」
「十、十七岁?!别开玩笑了!」
「爵氏家族的人听到这消息时,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样,也难怪他们无法接受,找个十七岁的少年接任董事长不说,他甚至不是爵家的人,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几位高层主管兴致勃勃地谈论着目前商业界最热门的劲爆消息,扣除不动产、美金存款及土地,爵董事长名下的企业价值少说超过两百亿以上。他不传子、不传孙,旁系更没分,却执意传给了那个名为韩敛的少年。
「据说爵董事长是看上了他的才华。」
「就算有才华,将大笔产业转给外人也实在太惊世骇俗了吧!」
「所以喽,爵家上下才会如此反弹,但遗嘱就是遗嘱,有三大律师一起见证,爵家的人根本无技可施。」
「真好啊,喜从天降,我有这个命就好了。」
「喜?那可未必,爵家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怕咱们年轻的董事长有这个运,却没那个命安享钱财呀!」
「说的是,哈哈——」
一则富贵世家争夺财产的传言火热热地在各界讨论着,众人皆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精彩的后续发展,可作为茶余饭俊助兴的话题,毕竟,这种事太不寻常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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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宅——
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着爵府这座伫立于外双溪的大宅院,爵老爷的后事隆重地结束后,这股阴霾的气氛越显沉重并消散不去。
死去的爵董事长是爵家长子爵坚,排除几十位远亲不说,血缘上最亲的就属他下面五位弟妹。基于友爱之情,爵坚除了在生活上照顾他们之外,也个别安排他们参与企业的管理,几十年下来,五位弟妹不但在各个公司里生了根,还安插自己夫家或妻家的亲戚到公司里占位子,最后竟演变为各自搞派系势力,一心排除异己、占地为王。
当爵坚董事长发现时为时已晚,长年劳心劳力让他病魔缠身,而他晚年得子,膝下仅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爵烽日,如果他走了,可以想见他们母子在强势的亲戚环伺之下,只有被欺负指使的分了。
与其留下大笔财产让人觊觎,不如拱手送给有能力的人来管理。
也因此,如今这五位弟妹们带着自身的人马聚集于爵宅厅堂上,不为别的,全为了一个目的而来,便是说服死去大哥的遗孀想办法将尊爵集团给抢回来。
「嫂子!您不能放任这件事呀,尊爵集团怎么可以交由一个外人来继承呢?大哥老糊涂了,但您不糊涂呀!」
「是呀,再怎么说也该由烽日来继承才对,他是爵家唯一的子嗣不是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打抱不平、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说辞此起彼落,其实说穿了,还不是为自己的利益在争取。家产没分到,还成了外人的员工,气愤难消啊!
斗争已久的众亲远戚,难得团结一致抵御外侮,全拜爵老爷的遗嘱所赐,要解决这件棘手的问题,当然只得找爵夫人了。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中年美妇爵夫人叹了口气,哀伤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商业管理这一套,而且遗嘱中写得很清楚,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呀!」
「有的,只要嫂子肯出面,我立刻找最好的律师打这场官司,或是您写一份委托书全权交由我处理也行。」爵壬急忙建议着。
「什么话,全权交由你处理?你不过排行老五,别忘记还有我们这些兄姊。」
二女儿爵晴不客气地指责。
「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作主。」
「什么!你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争吵的局面,跟立法院相比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爵夫人再度长叹。丈夫的决定是对的,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先将烽日送到国外念书,否则今日的争执,恐怕也会将烽日给拖了进来。
幸亏办完后事之后,她便谴人快快送烽日回美国念书,否则生性温和、年纪尚轻的烽日,怎能对付得了这些城府深又诡计多端的亲戚们?
丈夫生前早安排好了一切,遗嘱中将这栋大宅子和瑞士银行的美金户头全留给了她,那些钱够她和儿子这辈子吃穿不愁:至于棘手的尊爵集团,则丢给了别人,免除了他们母子往后受到威胁的命运。
丈夫为她和儿子做了最完善的安排,一想到丈夫,她不禁悲从中来。
「我累了,你们走吧!」
「嫂子——」
「别再说了,你大哥的去世让我悲恸不已,无暇再顾及什么,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遵照他的遗言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不愿多做设想,看在我刚丧夫的分上,你们就别再为难我这弱女子了,这也是对死者的尊敬呀……」
众人一时沉默了下来,爵夫人这番话成功地封住这些亲戚们的嘴巴,也是个送客的好藉口,她让仆人一一请他们回去,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清静。
望着丈夫的遗照,轻轻拭去泪水,喃喃地对相片上的丈夫开口。
「希望你看上的人能够应付这些顽强的亲戚,毕竟他们都是商场上的老将了,老奸巨猾不在话下,不过我相信你的眼光,那个叫韩敛的少年一定能达成你的托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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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敛,十七岁的第一个夏天,穿着高中制服的他,除了那张引入注目的好看样貌之外,谁会想得到这么个斯文俊秀的少年,才刚继承了尊爵企业如此庞大的产业,成为台湾前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而且是最年轻的。
「少爷,您真的不要司机送您到学校?」忠心的老管家王伯问了第五遍,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镜子中的少年对王伯不厌其烦地笑道:「真的不用了,我骑单车去。」
「那么请让所有保镳跟着,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打断王伯的话,韩敛对他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算命的说我吉人自有天相,会活到九十八岁。」
「您是尊爵集团重要的人物,同时也是老爷生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的主人,如果您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爷交代。」说着又开始老泪纵横,只差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韩敛最怕他这样,王伯侍候了爵老爷四十几年,这辈子受过爵老爷数不清的恩惠,向来忠贞不贰,现在爵老爷去世了,便将一股忠贞热忱转移到他这个受命继承大业的人身上。不但指定要他搬入这栋独门独院的大宅子,连带还要接收家仆和保镳。
这个爵老爹也真是的,丢了这么个大难题给他,当初他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才答应他的条件,委屈做个几年的董事长,可没打算要过这种富贵人家的生活,太繁琐了。
回想两年前,第一次见到爵老爹是在一个商业人士的宴会上,身为孤儿的他为了养活自己,而临时当服务生打工讨生活。
当时许多商场人士为了求助爵老爹的财务资源而拚命巴结他,让他不胜其扰,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因此奸诈的爵老爹便当场出了一个谜题,宣布要是谁能说出答案,他便允诺对方一个要求。
在场人士无不绞尽脑汁想破头,到最后竞被一个国三的少年一时心血来潮给答对了。
老实说,他并不是故意要破坏其他人的好事,只不过他实在快饿死了,当他向爵老爹提出「只想吃一顿牛排大餐」的要求时,爵老爹却仰天大笑,从此以后不但有事没事找他吃饭,还说他是天才什么的,要培养他成为一代奸雄。
有人肯请客哪有拒绝的道理?韩敛也就理所当然的白吃白喝了,问题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到后来竟欠人家恩情还不完。
今天是开学日,他穿好制服,提起背包准备出门。
老管家担忧地劝着。「好歹您也用完早餐再出门,在外边吃不安全的,要是被有心人下了毒……」
想不到韩敛不在意地笑了。「如果他们要下毒早下了,不会等到现在,他们恨不得我平平安安的不会出事呢!」
王伯一脸纳闷,不明白少爷话中的涵义。
「看看今天的报纸便明白了。」拎着便当,韩敛跟一般的高中生没两样,除了偶尔有必要时,去董事长办公室「逛逛」之外,其他时间还是当个平凡的高中生,骑着他的单车上学去也。
疑惑的王伯打开早报,一对老眼倏地瞪大,原本紧绷的面孔展颜开来,原来少爷早有防备。
「尊爵集团新任董事长,初上任便已立好遗嘱,遗嘱中声明若他活不过三十岁,名下所有遗产全数捐给慈善机构,有三位大律师一起立证……」
老管家频频点头,看来老爷没选错人,韩敛少爷很聪明,不比一般高中生哪,如果那些野心份子敢动他,也别想分到财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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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风凉爽宜人,韩敛的脑筋向来可以一心多用,他一边骑着单车一边拨出一点思考空间回想着爵老爹生前和他的最后一面。
「为我铲除异己,培育好人才,在烽日接任之前,将资源重新分配。」临终前一晚,爵老爹这么对他说。
「喂,我只是单纯的高中生,快死的人就别再开玩笑了。」韩敛没好气地回答,半夜三更偷偷叫他来,居然开这种玩笑。
「你就别谦虚了,我爵某慧眼识‘好人’,你是这个时代少数难得出现的奸诈狡猾之人,同时又富有正义感,是我唯一能托付的人,你就当做是玩一场游戏吧,我那些野心勃勃的亲戚够你整的了。」
「你当真?不会是回光返照,秀逗了吧?」三更半夜找他来秘密会商,不能开灯,只能藉由一支小手电筒撑起一小方天地的昏暗,韩敛移近的面孔在灯光映照下成了怨鬼,看起来恐怖极了。
「要吓死我啊年轻人,你这样子还真像白无常来带我了。」
「要当鬼的人还怕鬼,这样不行喔……」那张鬼脸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鬼声鬼影的更加骇人,同时也很滑稽。
一种欣慰的笑容布满爵坚董事长苍老的脸庞。
「这世上也只有你这小子会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如果烽日……有你一半的话,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欣慰的同时不免掺了点哀戚,老人的泪光闪烁,再冷酷的人看了也会有几许不舍。
韩敛静默了会儿,为他拉好被子,低声道:「放心吧,老爹,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们母子,谁教我欠你一顿饭呢?」
爵坚董事长的忧容转为安心的笑。「有你这句话,我真的可以放心了。你走吧,管家会送你回去。」老人闭上眼,讲太多话有伤他的元气,而且他也累了。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拉回那一晚的思绪,韩敛的脑子里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爵老爹最后讲的那句话,不会是故意博取同情而设计他上当的吧?
回想他和爵老爹的相遇过程,两人是不奸不相识,因此才会结为忘年的拜把兄弟。他真是越想越怀疑。
如果是,他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临死还装可怜来要胁他,嗯,够奸!
成为尊爵新任董事长是暑假的事情,今天是开学日,他比平常早了半小时出门,行经几条街道后,另一辆帅气的单车追上前来,单车的主人剪了一头现下最时髦的发型,亮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用那感性而好听的嗓子叫道:「喂!韩敛!等等我啊!」
韩敛煞是有趣地瞧着这个暑假才认识的朋友,新学期却成了小他一届的高一学弟——单驭辰。他不但是个超级爱美的男孩,就连单车也是最新型的款式,看看他今日的打扮,炫得可以让学校教官找他「关切」好几次。
「好帅的发型。」配合对方一脸的期待,韩敛从善如流地赞美着,单驭辰自然漾出一个好得意的笑容。
「我老妈的设计师帮我做的造型。」有个导演父亲和明星母亲就是与众不同的方便,自幼在影艺圈环境下耳濡目染,让他特别注重自身的形象和外表,今天是开学日,怎能不特别打扮一下。
韩敛看了好一会儿后,说道:「的确很有个性,尤其是前面那一撮‘朝天翘’最引人注目,不过……我想你那位死党肯定有另一番惊人的赞美词。」
才说着,另一位他们口中的死党便时机恰巧地出现,同样骑着单车,长相冷俊,最大的特色便是面无表情,在转角的红绿灯与两人碰面了。
「嗨,早。」韩敛微笑地向这位面相严肃的学弟打招呼,三个人全停下来等红绿灯。
邵更旌礼貌性的点头后,目光毫不客气地射向单驭辰额上那一撮醒目的翘发,眼睛也随即半眯了起来。
「我以为只有我喜欢吃‘鸡屁股’,想不到你更崇尚到这种地步,我真是甘拜下风。」
「什么鸡屁股!这是今年男性最流行的发型,你懂不懂啊!」就知道这家伙口中毒牙满嘴。
「是,是,挺适合你的,听说动物里公鸟在求偶时都会把尾毛翘得高高的,藉此来吸引母鸟的注意。」邵更旌很认真的解释,他可是Discovery节目的忠实观众。
「你在胡说什么!」
「放心,你一定可以吸引全校女生的注意。」
「跟那无关好吗!你这个‘少根筋’,邵伯父太有先见之明,难怪给你取了‘邵更旌’这个名字。」
一旁的韩敛早笑弯了身子,连带周围等红绿灯的路人都窃笑不已,能认识这两个家伙是他升上高中以来最快活的日子,学校多了这两名新生肯定从此不得安宁。
绿灯亮起,韩敛率先骑了出去,单驭辰和邵更旌随后跟着,一路上尽是他俩的斗嚣声,而韩敛则是好有趣地听着。真好,以后上学都有免费的相声可供娱乐。
突然,翠驭辰似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加快速度追上韩敛。
「喂,韩敛,上次拍的片子剪接完成了,放学后来我家一起看吧,这可是我单大导演的处女作喔!」
「你是指……我演杀手的那一部?」
「是呀!你演得真像,我当初果然没看走眼,找你演冷血杀手的角色实在是太适合了,说不定你会因为这部戏一炮而红喔,到时可别忘记我的知遇之恩,哈哈哈!」
韩敛只是笑而不答,其实是那位童星演得好,脑子里再度浮起那位小女孩的容貌。她很特别,有一股特殊的气质,当时他会那么入戏,主要是受了她的影响,她那害怕的神情演得真好。
「不过是V8拍的片子而已,你能拿去哪里放映?」邵更旌问。
「这个……找机会吧,比如说利用校庆活动的时候放映,一个人收五十元门票就好,或是寄到各电视公司看他们要不要买,价钱方面嘛……可以先打契约,而且我有熟人……」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沉迷在他的导演春秋大梦中。
邵更旌摇摇头对韩敛道:「幸好我当初拒绝当他的男主角,你比较不幸,遇到一个还不成气候的家伙,你的第一次也许就毁在他手上了。」
「哈哈,我倒觉得很有趣,其实他满有天分的。不过我记得他第一次来找我拍V8时,我差点误以为是同性恋来搭讪呢!」也因为如此让他认识了这两人,驭辰当导演,而更旌则是负责拿道具的。
邵更旌忽尔脸色一凛,鬼祟地警告他。「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家伙不但对女生色迷迷,连漂亮的男生都不放过,我劝你屁股缩紧点,还是小心以策——」话还来不及说完,一个空铝箔包从后方准确地打中邵更旌的后脑勺。
「臭家伙!你又在造什么狗屁谣!」单驭辰大骂。
「喂!很痛耶!」
「‘少根筋’会感到痛?真是奇迹哪!」
不到五分钟的光景,两人又吵了起来,不愧是自小打到大的损友,什么话题都可以吵,真是厉害得紧。
在失笑的同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韩敛的眼眸中,不远处熟悉的小小身影引得他煞住单车、停在路边。
「咦?韩敛,你干么?」单驭辰问,和更旌两人都停了下来。
「是那个小女孩。」
「啊?什么小女孩?」
「就是上次一起拍戏的那个小女孩,她在那里。」
单驭辰纳闷地问:「拍戏的小女孩?」
「我去找她一下。」话落,韩敛立刻转个方向朝那女孩骑去。
「喂!会迟到的!」
「无所谓,你们先去,放学后校门口见。」
望着韩敛倏地远去的背影,单、邵两人皆一脸莫名其妙地互望。
「一起拍戏的小女孩?你不是说演戏的那个小孩,因零时感冒而不能来?」邵更旌问。
「对呀!根本没什么小女孩,拿V8的是你,你还问我?」
「那时正好按键卡住了,你忘了?我们还合力一起搞那个按键哩,正好没拍到那段。」也因此他们一直不敢告诉韩敛,当时拍片状况频出,好不容易说服韩敛点头答应,怎能让他发现自己演得尽兴时却是做白工,所以得混且混,就用剪接蒙混过去了。
说到这里,让单驭辰又想起这个不敬业的摄影师。
「早告诉你借好一点的V8,你偏不听。」
「借得到就不错了,而且不是剪接好了吗?无所谓啦,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杰作。」
「喂!这可是我很认真拍的片子咧!」
两人又开始吱吱喳喳地一边互骂,一边朝学校骑去。另一边的韩敛,好不容易过了马路,目光终于锁定那个他才见过一面、便十分想念的小身影。
云芷薇拿着菜篮,嘴里哼着小曲漫步地唱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早起的芷薇有糖吃,早起的上帝有歌听,啦啦啦……」
「嗨!」韩敛骑到她身边打招呼。
云芷薇一见他,原本愉悦的小脸立刻变得惨白,手上拿的菜篮掉到地上,并逐渐往后退去。
韩敛弯下身为她拾起,所幸篮子没弄脏。
「你的袋子——咦?」才一抬头便不见人影。
他左看看右望望,眼中闪着诧异之光。这么快就不见踪影,不会是忍者的后代吧?太神了!
看着手中的环保袋,上头有「思恩育幼院」的字样,里头放了青菜、鱼肉和鸡蛋,看样子是刚采买完毕。想了想,他突然决定掉头往思恩育幼院而去,反正开学典礼也是挺无聊的,不如把东西物归原主。
而且,适才的小女孩很让他挂念,自从那次拍片见到她后,小女孩的脸蛋和特殊的气质在他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
云芷薇拚了命的跑回育幼院,幼小的心脏差点没被吓得停掉。他是那个杀人魔!他来追杀她了!
思恩育幼院是基神父和一群有爱心的修女们一起开设的,院内大约有二十几个孤儿,芷薇便是其中一个。
她一冲进门便直奔教堂,扑跪在十字架面前不停地祷告,双手还微微抖瑟。
「主啊,我绝对不再晚上不按时睡觉,也不偷摘院子里的芭乐,更不会趁神父睡觉时,用麦克笔在他额头上偷画乌龟,也不敢偷偷在静修女的大屁股上贴大便的图案,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让魔鬼把我带走。」
经过的基神父听到她的祷告词,哭笑不得地走进来。
「原来昨天在我额头上画乌龟的就是你这个小顽皮。」
「神父!」小芷薇扑抱上去,像个渴求父爱的小女孩。神父感觉得到她今天不大一样,因为向来独立不黏人的芷薇是很少会自动抱人的。
「你不是和静修女去买菜?这么快就回来了?」
「神父,我刚才看到……看到……」
「看到什么?」
她正要说出先前那段可怕经历,静修女正好回来,宏亮的大嗓门穿过前院、传进教堂里,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芷薇呀,你怎么先跑回来了?也不等我,万一走失了怎么办,真是不听话。」
静修女肥胖的身躯随着声音传人,人也进到屋子里来,跟在后头的韩敛则是帮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鱼肉青菜一同走进来。
韩敛的出现吓得芷薇反射性地躲到基神父身后。魔鬼找来了!耶稣基督玛丽亚救命呀!
「你要守秘密喔,别忘记我们订下的契约。」
那句警告闪入她脑子里,魔鬼一定是来监视她是否遵守约定的!
静修女转身谢谢这位好心的年轻人,由于他的帮忙让她省去了不少的工夫。数落了芷薇几句,她便忙着进厨房张罗去了。
韩敛有礼地与神父寒喧几句后,深邃的目光落在神父身后那张小脸上,送给她一个很俊美的笑容,温和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芷薇身形震了下,更偎紧神父。
神父摸摸小芷薇,含笑对韩敛道:「对不起,这孩子向来排斥陌生人,自从被父母遗弃后就一直这样。」
「她是……孤儿?」他有丝意外。
「是的,她叫云芷薇,很漂亮的孩子是吧,只可惜一直没人肯收养她。」
「为什么?」
「因为这孩子性情太孤僻,每一次有意收养小孩的夫妇来探望时,芷薇总是第一个被所有夫妇注意到的。但在面谈时,总让很多夫妇打了退堂鼓,因为她太冷淡,冷淡得不像个八岁的小孩,凄惨的家世让她比别的小孩早熟,也变得性情冰冷。」
韩敛审视着她那娇嫩的小脸,心中升起了怜惜和不舍。不知为何,打从第一次见到她,他便对她起了种特殊的感情。
他弯下身,用着温柔的语气道:「你好,我叫韩敛,记得我吗?跟你打勾勾的那一个。」
她哪忘得了呀!每晚噩梦里一定少不了他,现在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好可怕!好恐怖!好吓人呀!
神父安抚道:「芷薇乖,跟这位大哥哥打声招呼。」唉,讲了也是白讲,这孩子哪一次不是冷淡以对。
「大、大……哥哥……好……」
神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他没听错吧!芷薇跟人打招呼了?!
「不错,很有礼貌。」韩敛很满意地点头。「来,笑一个。」
她立刻露出一个不敢违拗的笑脸。
「握手。」
她也很配合地伸出手。
「转一圈、单脚站立、跳三下……」
芷薇全都照做,不但姿势正确,而且迅速确实。
神父完完全全看儍了眼,甚至忘记合上下巴。
「她很正常嘛,一点也不冷淡孤僻呀?」韩敛不明白地看着神父。
「这……这……」事情太出乎意料,让神父毫无反驳的余地。
韩敛爱怜地摸摸芷薇的头。「好孩子,你真乖。」掌心下的头发柔软滑顺,摸起来很舒服哩。这小女孩好有趣,他决定再来一次。
「来,握手……转一圈……金鸡独立……跳跳跳……」
基神父感动地在胸前画十字,并向上帝默祷。这一定是主的奇迹,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