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花垂柳手中的包袱在月光下特别醒目,秋枫色的衣裳在凉风中显得单薄,衣带飘飘无限洒脱,仿佛欲乘夜色而去,不留下半点存在的迹象。
穿着锦衣的单奕辰解下外衣为她披上,向来轻佻的黑瞳染上少见的怒意,为她的不告而别感到忿怒。
原本想试着不受她影响的到春满楼寻欢,左拥贵妃右抱飞燕,貂蝉喂酒,昭君弹琴以助酒兴,痛痛快快的恣意一番。
可是美酒入喉竟觉苦涩,美女环绕反而像是偷腥的丈夫有丝不自在,生怕惹得家中娇妻不快。
不过不安的情绪在软呢哝音的催情下逐渐消失,身为男人的本性自然抬头,酒意醉人地与之开怀畅饮,不自觉的多喝了两杯。
他一向懂得适可而止,以保持清醒与女子交欢,但这回却喝多了不辨黍粱,拥着两名花娘同往纱幔账内翻滚。
尽褪衣物之后似有人在他后脑击了一棒,入目的纤细小脚与雪嫩天足相叠合,酒醒一大半的他顿失兴趣,向来偏爱的脂粉味反而呛鼻。
头一回叫姑娘们失望,他没理会尽贴背上的柔软身子极力挽留,未待销魂的先行离去,恐怕此事又会惹来一番蜚短流长漫天飞舞。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名声有多臭,不肯眠花宿柳竟成花娘口中的讪笑对象,徒具风流外表却无德无才,少了花街柳巷便有志伸不得,光靠祖荫的浮华造就他浪荡成性。
回单府途中他想很多,既然是不受期待的么孙何需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反正他本是任意妄为的单奕辰,多一桩胡作非为又何妨。
就顺顺老人家的心意让爹娘和奶奶别尽为儿孙操心,单府多位四少奶奶皆大欢喜。
殊知他一入府没多久便发觉屋檐上有人行走的足音,怀着抓贼的轻快心态提气一跃,眼前所见的情景叫他嘴角的笑意顿然凝结。
“瞧你胳臂儿细如柳条拎不动重物,我来帮你提吧!”他不容人拒绝地抢过包袱往底下一抛。
手一空的花垂柳有说不出的恼意。“四少爷好生风雅,大白天缠不够连夜里都不放过,赏个月都来扰兴。”
她顺着他的话儿往下接,即使两人都知是假话亦不揭穿,各白对峙着。
“不来陪你咏风颂月我心怀愧疚,谁晓得月儿会不会趁四下无人偷走你。”他说得惬意,眼底却无谑色。
要是他迟归一宿醉卧温柔乡,明晨一醒来怕是已人去楼空,床冷被凉地少了佳人芳踪。
她倒是真敢来个无言的辞别,枉他一家老小都对她推心置腹,将花间鞋坊大权全交到她手中,而她的回报是悄悄离开不招呼一声。
就算不看在两人似有若无的暧昧情愫上,好歹他亲也亲过,抱也抱过,有什么不顺心大可找他商量,难道他会袖手旁观不成。
至少奶奶对她的好是有目共睹,她好意思一走了之伤老人家的心,枉顾大伙的一片心意。
“你管好自己的风流事少来烦我,我宁可让月儿偷上天也不想多瞧你一眼。”尽会碍事。
单奕辰故做捧心的姿态挡住花垂柳。“柳儿呀!柳儿,你伤透了我的心。”
“啐!你四少爷若有心,柳树都能开出大红花,别再说些令人捧腹的话语。”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
银带横过天际没人浩瀚穹苍,繁星密如金鹊满缀夜空,指引了归人返乡的方向,也怃慰过不少异地求功名的思乡游子。
月儿正圆皎皎明亮,凉夜漫漫独缺一壶酒,对饮成影学那李太白,把酒放歌好不狂妄。
洒落在屋瓦上的月光照出两道长影,一前一后立于高处互相瞪视,只差没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凝重的神情让风声多了些深沉。
一朝寒夜一朝雨,落入江海两不见,欲问故乡事,移星换斗报佳音。
“是因为那群黄衣女子吧?”单奕辰一手钳握她玉腕,阻止她错身而过。
花垂柳的眼神在星光下略微闪烁,她避重就轻地不予以回应。”你的风流毛病若不改,早晚死无全尸。”
“我问的是你离开的原因,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像个贼似飞檐疾行。”他不再和缓的逼近她。
“也没人学了一身好武艺却隐而不宣,你究竟在暗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也没多让地直言。
谁都有着不欲道于外人知的私密事,她不便透露他亦然,谁也抓不到对方的小辫子加以逼迫。他失笑地挑起左眉将她拉近胸前。“你真当我是不学无术之徒不成?”
“能把原先的无双绣坊经营到入不敷出惨淡不堪,你有多大本事请恕我眼拙看不出来,除了夜里偷香窃玉还能干什么正经事。”她闻到单奕辰一身酒气和胭脂味。那味道重得她拧紧眉心很难忽视,素以清幽为上的她实难接受他放浪形骸的行径。人不自重谁来重之,夜夜笙歌纵使不倾家荡产,声色犬马的日子过久了难免劳财伤身,以花间鞋坊目前的营收只怕不够他一掷千金。等她离开之后或许会回复原先的经营不善,到时散尽家产,说不定他能以一张不俗脸孔得宠于众女之间……呃!应该不至于落得这么惨的地步,单府的金山银山少说可以败三代,所以他继续风流卖绣鞋亦无碍,与她无关。
“那是我还没摸到诀窍来拉拢客源,哪天得了如你一般巧手的绣娘便可大发利市,我是把眼光放远。”他说得头头是道。
终归一句,是单老夫人看得远,懂得及时为小么孙找来得力助手,否则到老一事无成两袖清风。
摸?“莫非你打算摸遍大清女子的小脚才会开窍?”
眼光远不远她不下评论,倒是以摸脚的功夫来看,他早该出师了。
脸皮厚如牛皮的单奕辰大言不惭的说道:“那是我宏伟的志向,等将来花问鞋坊开遍大清每一寸国土时,多少女人伸出小脚丫等着我摸呢!”
这番大话的确是他当初立志开无双绣坊的心愿,姑娘们要试鞋时一定得先脱旧鞋好看看合不合脚,到时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托着女人小脚仔细欣赏。
再加上他是出资老板,见了貌美的姑娘还能趁机匀点香粉闻闻,享尽投怀送抱的美人恩。 ’
至于貌丑脚大的大婶和小娘子就交给伙计负责,他决计不会多瞧一眼,甚至连卖双绣鞋给她们都嫌糟蹋了。
不过遇见花垂柳之后,他原先许多想法大为改观,脚大也没什么不好,瞧她骨肉匀称宛如雪玉覆肌,五趾齐全似珍贝般散发润泽肤色,比起扭曲不全的乳趾更富有雅然美感。
“可惜我看不到了,哪日再相逢请把我当做陌路人。”她和爹约好了三更时分城门口会合,眼看就要赶不及了。
单奕辰笑声低沉的不将她的急切放在眼底。“我一向不与女子交恶,怎能当你是陌路人呢!别忘了你这小嘴儿曾贴在我这儿。”
他嘻皮笑脸的指指自己唇口,意思是两人关系匪浅休想摆脱他。
羞色加恼意,花垂柳渐露本性地使起泼。“你到底怎样才肯让我走?”
“不。”他摇摇食指一点她秀雅小鼻。“我不放你走。”
“单四少爷,你玩够本了没。”抽不回使针的右腕,她气闷在心。
黑瞳在月光下闪着冷笑。“我来保护你不成吗?你还想逃到哪去?”
“没人会伤害我,只是同一个城镇住久了总会腻,我学候鸟东徙又碍着你四少爷什么事。”她们要的只是她。
“谁说不关我的事,你想带走四少奶奶我可不同意。”她欠他一个“老板娘”。
“我哪有带谁离开……”她忽地住口,两眼怒瞠,圆如天上月。
“想起了吧!四、少、奶、奶!”嗯!称呼娘子较适宜。
花垂柳咬着牙怒视他。“你学人家起什么哄,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一淌浑水。”
“因为我有先见之明嘛!知道你会是我的四少奶奶。”弄假成真也不错,他赚到一位会赚银子的娘子。
“扫你的昏庸脑袋瓜子,别挡着我的路快让开,我没工夫再和你胡搅瞎谈下去。”该死的单奕辰分明与她作对。
月渐西移了,她该拿他怎么办?
“夜深露重小心受寒,别冻坏了我的四少奶奶。”他刻意拉拢先前披在她肩上的外衣。
他怎么可能让她走出单府半步,光是一群来路不明的黄衣女子就够他忙上好一阵子了,更别提铺子里堆积如山等着她绣鞋面的订单,于公于私她都走不得。
“你一定要找我麻烦是不是?”虽许久不曾动武,但她自认不致差他太多。
只求脱身不在硬斗,以她目前的功力不耐久战,拖久了对她相当不利。
“是你找四少奶奶麻烦,我一直安份守己的守着四少奶奶呀!”他装糊涂地左一句四少奶奶,右一句四少奶奶,存心要逼出她的真性情。
在瞧见她灵慧巧黠的一面后,他可不愿老见她摆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叫人以为亏待她甚多似的。
“你……你简直蛮横不讲理,要女人不会上青楼找,满楼红袖招。”一时禁不起激,花垂柳忍不住嚷了几句。
他还怕找不到四少奶奶吗?街满为患,叫他一天换一个四少奶奶都不成问题,要多少有多少,单府的银两足够盖后宫了。
不过和未来的皇帝抢妃子、别苗头可是死罪一条。
“啧!一股酸味呛得人口里生涎,想哺一点治治你的酸病。”生气当发醋,他想未来的日子别想有小脚好摸了。
四少奶奶是醋坛子。
她气得七窍生烟。“姓单的,你非要惹我发火才甘心吗?”
“奕辰,辰,改口唤声相公我也不反对,我们一家有四个姓单的年轻少爷,你可别搞错了人。”
“阎王讨命是不错勾,尝尝绣花针的滋味吧!”左腕一扬,银光飕飕。
“杀人喏!我的四少奶奶。”腰一下,他状似害怕地大声高喊。
“你闭嘴。”他想吵醒所有人呀!
单奕辰以一块缎布收纳她十根绣花针。“针是拿来绣花缝衣而不是玩。”
花垂柳不服气地提腿一踢,足下较劲地连使七七四十九招追魂踢,企图由他手中夺回受制的右腕。
拳法、剑法之类的武学之于她有如风中竹,难以掌控,不若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因此她专精的武功便是以针御人,使人活着受罪。
但是这门功夫太过歹毒,在御人的过程中非常伤身,年纪越小越容易学习,初生之犊是不知可怕的后果。
所以,她成了活傀儡,意志清明的受人利用。而今,若非万不得已的情况她绝不轻易露出本门武功,以免让人发现她的行踪。
幼时的懵懂让她做错了不少事,看到外面的升平才知道人有权选择另一种生活,而非一成不变的练武、杀人,杀人、练武,造就了生离死别。
“话多。”他令人恼怒,但不至于要死于绣花针下。
“截长补短呀!四少奶奶。你话少正好由我来补上两句,妇唱夫随。”他不忘在口头上占便宜。
花垂柳灵机一动地假意让屋瓦绊了一下。“啊!我的脚。”
“怎么了……嗯哼!你使诈。”臂上一麻。他不得不松开对她的钳制。
说什么是为了补偿她受损的名节,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这一家子人分明借机要压榨她,不让她走的主因是想她为单府做的风流鬼皮肉。
没有单奕辰的“认罪”,她怎会悲惨地成为单府未来的四少奶奶。
爹呀!你的贪杯叫女儿万劫不复了,几坛好酒就卖断了她的终身,在城门口等不到她的他恐怕后悔莫及了。
上一回她骗单奕辰宿疾发作,他不辞辛劳地施展轻功送她到十里外取冷泉和药吃,当时的她着实受了一番感动,心眼儿了几分。
所幸她胡诌的地方真有一处涌泉,编出的谎儿才有得圆,如今她屋里随时备有壶冷泉以防不时之需,让她感怀于他的体贴细心。
谁知他是早有预谋,向家人坦承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乐得单老爷和夫人眉开眼笑,而单老夫人更是赶紧取来一只价值连城的紫玉环往她腕间一套,说是定下她这个孙媳妇。
在她看来是怕她跑了吧!
望着腕上的紫玉环花垂柳心就烦,不免感慨的连连发出叹息声,要是她想要成就大事业,只需回她出走的地方,不必背负沉重的责任,成为她口中倒霉至极的女人。
四少奶奶呗!听起来就像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可是谁晓得她压根不要这份富贵。
“四少奶奶喝口冰糖莲子,这是少爷特地要厨房准备的。”四少爷对四少奶奶多好呀!小喜将碗捧上前。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会儿当丫鬟的也威风了。
“去去去,别喊我四少奶奶,你家四少爷死到哪去了,报个来我好早点解脱。”他好样的,自个逍遥去却放她受苦受难。
小喜抿起嘴低笑。“四少爷没死到哪去,他在大厅和人谈生意。”
四少奶奶闹别扭了,嘻……
“你暗笑个什么劲,凭他能谈出个影儿吗?”八成又是赔本生意。
“奴婢没笑,奴婢是为四少奶奶高兴。”她可没胆说出大厅的客人是谁。
高兴个头呀!没瞧见她都快哭了。“嘴角都笑弯了还说瞎话,你家四少爷到底和谁谈生意来着?”
“呃!这个……嗯!就是天香楼的苏掌柜。”小喜语气迟疑的说道。
“女的?”光看她支支吾吾的神情不难猜测,黄狗是改不了沿街洒尿的习惯。
没有横眉竖眼,发嗔耍泼,意料中的事何必挂怀,她这四少奶奶可是赶鸭子上架充充数哪能当真,她的婚事是皇帝爷说了算,岂能自定终身。
不过心里的不舒坦多多少少浮了一些,当她为单府的账本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他竟还有空风流,想想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
算是回报单府所施的恩吧!没让吕宽那恶少纠缠不休,单老爷大把的银子往他那老子头上一洒果然镇住了小恶霸。
“四少奶奶千万别误会,苏掌柜绝不是少爷的老相好,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往来了。”打从四少奶奶入府之后。
“原来她还是你家四少爷的老相好呀!”门都还没过就先带女人回来,看来单奕辰是拿她当病猫瞧。小喜急了连忙解释。“是苏掌柜自个上门来找四少爷,四少爷不过是应酬她罢了。”
“应酬也好,叙旧情也罢,他好歹知会我一声。”就怕他把整个单府送给人家。
“四少奶奶……”她当她吃味了,心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得了,少在面前碍眼,单府的丫鬟就是和我不贴心。”花垂柳想起自幼伺候她的姐妹们。芍乐的软心眼,香蒲的爱逞强,倔强的海棠及老是躲在被里哭的女萝,如今她们过得可好,是否为了她的失踪而受罚?因一己之私连累这么多人真过意不去,但是那种已知将来的日子实在难熬,她只好对不起那群好姐妹了。
“人家哪有不贴心……”小喜嘟嘟哝哝地把盛着冰糖莲子的碗放在桌上后退到门边。
“等等。”
“四少奶奶还有事吩咐?”该不会要上大厅找四少爷算账吧!
“天香楼是干啥的?”她得琢磨琢磨看好单府的财产,别叫那风流鬼给败光了。
“是新开张的茶楼,生意挺好。”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是冲着女掌柜的姿色上门的吧!”单四少爷看上眼的女子肯定不差。
小喜含糊的一笑,“嘎!奴婢不是很清楚,以奴婢的身份进不了天香楼。”
其实四少奶奶说的没错,她打门口经过见里头是高朋满座,大多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老爷公子,和以往的无双绣坊尽是女客的情形差不多,全是因老板而来。
自从四少奶奶管起事后,买鞋的女客少了许多,但是生意比以前好是不争的事实,甚至还有男客上门指定要她亲绣的男鞋,一口气十双、八双的买,毫不心疼价钱订得比以往高。
“是没银子上天香楼吧!”她记得那间茶楼挺气派的,不过仅只瞟过一眼没什么印象。
小喜微窘地噘着嘴。“才不是呢!里头全是些男人叫奴婢怎好上门。”
“你娘没生胆子给你呀!改天我带你上天香楼坐坐,看女掌柜卖的是什么好茶,能让男人当是上妓院流连忘返。”没点本事是留不住客人。
缺点口德的花垂柳将一叠账本往一旁摔去,端起桌上那碗冰糖莲子往后躺,僵硬的膀子靠着椅背清闲一会。
没必要为风流成性的浪荡子累死自己,他在前头风花雪月享尽一切好处,倒霉的事全由她一人承受,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便宜好占。
唔……待会绣个枕头枕在头后,这木头椅子怪不舒服的,硬邦邦地叫人越躺越累,直想打盹。
“不好吧!四少奶奶,奴婢怕四少爷不高兴。”良家妇女不好涉足龙蛇混杂之所。
“你就不怕我不高兴,嗯!”花垂柳眼一挑的瞪她。唠叨个几回要她改口,可她没一回听话,仍旧是四少奶奶长、四少奶奶短。
她还不算是单府的四少奶奶,单凭单老夫人片面决定当不了真,她只是暂时挂个名而已,等联络上爹以后她还是要走。
就不知爹怎么突地没了消息,派人到姑婆山下带个讯也找不到人,八成也像她一样在躲她们吧!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大不了到大漠瞧瞧风沙喝羊乳,大口吃着涮羊肉、窝窝头,皇帝爷的老祖宗不也打那来的。
她绝不回那毫无人气的老地方,十三年的苦头她是尝够了,今后她要过自己的生活不受约制。
“四少奶奶,你别为难小喜了,奴婢谁都怕。”她讨好地两面都不得罪人。
“嗯哼!那你怕不怕上大厅看场热闹?”总要教教他什么样的姑娘惹不得。
脚小脚大一样都有脾气,称着凉糕就怕馊,三天没好脸色。
小喜不安的缩缩肩。“四少奶奶是要去下马威……”
账本飞过书案击上她脑门,花垂柳清清淡淡的柔音为之一阵。
“我是去盯着你家四少爷少送银子给人家,咱们得留些本帮他办后事。”
人有三急用,嫁娶、急病、老寿星上吊。在不自觉中,花垂柳已当自己是单府的一份子,尽为人守财。
“四少奶奶别老说不吉利的话,万一一语成识……”呸呸呸!瞧她嘴笨地乱说一通。
四少爷,四少奶奶鸿福齐天,是她小喜的贵人,老天会保佑他们长命百岁,一生无灾无病富贵满身。
她轻笑的拈起莲花指。“真要成真是你家四少爷的福气,活着只会多受苦。”
“四少奶奶你吓着小喜了,哪有人诅咒自己夫君。”小喜哭丧着脸担心未来的日子不好过。
不知怎么的,她老觉得四少奶奶像变了个人似,不似以前那般清心寡言,言谈间透着一丝诡异的邪气,仿佛见惯了生死不管别人死活。
虽然有点畏惧她的转变,但是敬佩之心不曾少过,鞋坊生意经她巧手一救大有起色,相信不久之后便能越开越大,成为扬州第一大鞋铺子。
放下碗,花垂柳起身往外走。“别吓得走不动,还不快跟上来。”不管了,谁爱看这账本就让谁看去,她不想理了。
“四少奶奶,你真要让四少爷难做人呀!”小喜打算先去通知单老夫人一声,以免四少奶奶打翻了醋桶被气走。
至于四少爷就自求多福吧!
“啰唆。”
裙摆翩翩,柳色青青迎向一片天蓝,该是让单奕辰见识四少奶奶气势的时候,真要管起人来她可不含糊。
天香楼的女掌柜又如何,指间蝼蚁罢了,任其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