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门扉遭人自外推开,她愣了下,心想来人怎么会没敲门?是小倩或蔺大哥忘了敲吗?倘若进来的人是蔺大哥,而她正在换衣衫,那岂不是让他给看光了?或者,他是故意的?
“蔺大哥,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她决定不放过这个取笑他的好机会,笑盈盈地翻过身,看向来人。微光中,见到对方较蔺斐引矮小的身材及脸庞时,她惊愕得准备张口大叫。
曹敬在她初转身时,便手脚俐落地冲上前,掩住她的嘴,晶亮的小匕首则架在她纤细的颈子上,不让她大叫将人引来。
“不许叫!”曹敬恶声恶气地命令着。他伺机混进了蔺府,准备报复蔺斐引,可不许她坏了好事。
尽管皇上命人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他,可在他背后有一堆工部官员怕死了他被皇上的人马或是蔺斐引的人马找着,是以一直暗中协助他脱逃,他可不担心那些人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因为他早说了握有行贿官员的证据,且托人保管着,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群人也甭想有活路,所以那群人想要不出手协助他都不成。
为了混进蔺府,那群人不仅事先给了他蔺府的地形图,于得知华府今日将运送一车自大女婿瞿天问那儿得到的福州蜜桔、燕窝、果脯及自个儿采买的五谷杂粮到蔺府时,便私下趁华府的人不注意,取出箱中蜜桔、果脯让他躲入,巧妙地摆放其间,使华府的仆佣不察地将他运上车,顺利进入蔺府。
曹敬躲在箱中,被蔺府的仆佣抬至食粮存放间,直到听闻不到人声,才小心翼翼地自箱中爬出,循着手中地图,一路小心掩藏行踪,找到蔺斐引的卧房,打算藏身其间,趁蔺斐引回房不备时,杀蔺斐引个措手不及,但想不到会先让他遇到华晴岚。这样更好,有她在更能使蔺斐引放松警戒。
“呜……呜……”华晴岚受制于曹敬,无法言语,脸色发白,惊恐地瞪着他,不明白他是如何进到蔺府的。
“我警告你,若想活命,最好乖乖听从我的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立下黄泉,明白吗?”曹敬的首要目标是蔺斐引,待他解决完蔺斐引,就会来解决她。华晴岚见曹敬眼神疯狂,再见他衣衫褴褛,整个人消瘦不少,想是近来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她不想激怒他,用力颔首,表示愿意听从他的话。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算你聪明!”她的合作,让曹敬冷冷一笑。“小姐,你醒了吗?”小倩在外头敲着门扉轻问。
小倩的出现让曹敬立即闪身上床,火速拉下帷幔,不让人见到他就藏身于华晴岚身后,以刀尖抵着她的背心威胁。
“让她进来!记住,千万别轻举妄动,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明白吗?”曹敬狠厉地低声威胁。
“明白。”华晴岚的背心清楚地感受到刀尖的威胁,但仍极力保持镇定,不让小倩起疑,受到伤害。
“小倩,进来吧。”她坐在床沿,扬声。
“小姐,你觉得如何?肚子一定饿了吧?呵,你睡了一个下午呢!”小倩端着晚膳进房,置于桌上布菜摆筷。
“睡过一觉后,我的精神还不错。”华晴岚冷汗涔涔,轻道。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过于苍白?难不成有哪儿不舒服吗?”小倩将饭菜摆放好,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步上前想要关心她的情况。
“小倩!今天怎么才这几道菜?是我平时对你太好,让你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开始偷懒了是吗?”华晴岚担心小倩上前会遭遇不测,佯装恼怒,随意找了藉口痛斥小倩,喝停小倩的步伐。
“不是的,三小姐,小倩怎么敢偷懒呢!这菜是厨娘精心烹调备好,再由我端过来的。”小倩从来不曾被华晴岚以如此严厉的口吻责骂,顿时委屈得红了眼眶。
平时三小姐就是这样吃的,从来不会嫌菜色简陋,反而常说菜太多了、吃不完,今几个怎么会突然来个大转变?
“偷懒就偷懒,哪来这么多藉口?菜是厨娘备好的,难道你就不用注意够不够我吃?我会不会喜欢吗?”华晴岚目光严厉地射向快要哭出来的小倩,心中觉得万分抱歉,但为了小倩的安危,她不得不将小倩骂走。
“三小姐,是我的不对,我马上再到厨房去准备。”小倩忍住不哭,低垂着头,就怕看向华晴岚时,委屈的泪水会忍不住滚落,心头仍旧不明白,华晴岚为何会突然间性情大变?
“不必了,我现下看到你就一肚子火!你给我出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房来!”快走!不然会有危险!
“……是。”小倩吸着鼻子,不敢不听从华晴岚的命令,屈膝一福后,怀抱着满腹的委屈离开。
直到小倩掩门安全离开,华晴岚这才松了口气。
“你的胆子很大,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救那个小丫鬟!我警告你,接下来最好别妄想救任何人,不然我会让你好看!”丫鬟不是曹敬的目标,加上华晴岚识相的没多话警告丫鬟,是以曹敬就不与她计较了。
“小倩与你无冤无仇,你犯不着费事伤害她,不是吗?”她试着和他讲理。
“呵呵,你说的没错,和我有仇的人是蔺斐引!我被他害得无比凄惨,他该要付出代价的,你说是不?”一想到自己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是拜蔺斐引所赐,他的心便忿恨难平,急欲寻得出口解脱。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明知不该反驳,却还是忍不住。她不懂,曹敬已变得如此落魄,为何还是要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
“好个嘴刁的丫头!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掌握在我手中,想要活命就乖乖听我的话,别想跟我说不中听的话!”利刃不客气地划破她的衣衫,割伤娇嫩的肌肤。
疼痛令她闭上眼,倒抽了口气。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自背脊缓缓滑下,但贝齿咬紧下唇瓣,坚持不示弱地叫痛。
“这是给你的小小教训!我想你不是笨蛋,该晓得自个儿的命该由自个儿守护,没必要犯傻去守护别人的性命,你说是不?“白家庄”那场大火与爆炸你没忘吧?你差点就死于非命了,我相信那种痛苦与恐惧一定深深烙印在你心中,你不会想再尝试第二遍的,是不?”
曹敬认为,她上一回愿意与蔺斐引同赴黄泉,是感情作祟,也是不晓得死亡的可怕,一时冲动作下的决定,但这回不同了,她已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尝过那苦头,再深厚的感情也敌不过巨大的恐惧,今天她肯定能保持头脑清楚,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才是最好。
“对!”她用力颔首。她的确忘不了当日的恐惧,失去蔺大哥的恐惧远大于面对死亡的恐惧,曹敬不曾真心爱过,不曾毫无条件地为他人着想过,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懂,真爱与付出能够战胜恐惧。
“这才是聪明的姑娘。”曹敬以为她认同他说的话,冷笑着,等着看当蔺斐引发现自己被心上人出卖时,会有怎样的表情?铁定十分精彩有趣啊!华晴岚不反驳,由着曹敬去自鸣得意。
“晚点蔺斐引若是进来,你要引他走近,明白吗?我再警告你一次,若你无法引他过来,死的人将会是你!”
“明白。”华晴岚合上眼,向苍天祈求赐予她勇气,赐予蔺斐引好运,莫让邪恶的曹敬得逞。
被骂走的小倩站在回廊对着庭中的小桥流水默默掉泪,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泣,不敢让蔺府的人发现她受到华晴岚责骂,不想旁人误以为华晴岚是严厉苛刻的人,免得坏了她的名声。
“小倩,晴岚起床了吗?”蔺斐引刚和父亲讨论完曹敬的事,自书房步出,正好瞧见小倩,便扬声问。
“小姐醒了。”小倩听见蔺斐引的声音,马上将泪水擦干,低量着头,装作无事地回道。
“你怎么了?为何垂头丧气?出了什么事?”蔺斐引好奇地问。小倩一直以来都精神奕奕的,现下却一脸难过,好像还哭过,是谁欺负她了?
“我很好啊!什么事都没有。”小倩本想抬头对他微笑,可怕被他瞧见哭红了的双眼,唯有继续低垂着头否认。
“不要骗我,你刚刚在哭是不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让我帮你。”蔺斐引猜想单纯可爱的小倩许是被府里的仆佣欺负了,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泣,他不愿她在府里受了委屈,却不敢说出口。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惹三小姐生气了……”蔺斐引关心的口吻,令小倩更加伤心,他那温柔的询问让她想到华晴岚,若是从前的三小姐,一定也会以同样的关心来待她的。
“你哪里做得不够好,使晴岚生气了?”小倩一直尽心尽力在照顾晴岚,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晴岚会对小倩发脾气,倒教他感到意外,毕竟在他眼里,晴岚与小倩情同姊妹,他不曾见她凶过小倩。
“三小姐说,我太偷懒了,今晚端到房内的菜不够……”一想到华晴岚的责骂,她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
“你端了多少菜进房?”蔺斐引再问。今天因见晴岚睡得沈,不忍叫她起来和大伙儿用晚膳,是以让她睡过了用晚膳的时间,让小倩稍晚再送上晚膳,但厨娘很清楚该备上多少菜,应该不至于会怠慢才对。“四菜一汤。”
“晴岚平时不就这么吃吗?今日怎么会突然嫌菜色太少?是胃口变好了?”倘若是胃口变好倒是件好事,可以让她多养些肉。
“我也不晓得,我见小姐脸色不好,原本想要过去关心她,但三小姐却突然大骂,说菜太少了,还说我偷懒,很生气地把我赶出来,要我好好反省,没她的命令不许进房。我不敢惹她生气,只好退出来,没能靠近点看她究竟是哪儿不舒服……”小倩努力止住悲伤,诉说当时的情景。
“你是说,她脸色很槽、口气也很差,而且不许你靠近?再详细点告诉我,当时她在哪儿?可还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蔺斐引隐约感到不对劲,急忙追问。
“小姐她当时坐在床畔。不对劲之处……除了小姐从来不曾用那么凶恶的口气对我外,还有她将帷幔放下来了。小姐在家时,根本就没有放下帷幔的习惯啊……”小倩搔着头,回忆着华晴岚的异样。
坐在床畔、放下帷幔,而且不让小倩靠近?帷幔之后肯定有人藏身,而那人除曹敬之外,别无他想!可恶!
“该死!小倩,你马上到云榭找英奇,告诉他我房里有只大耗子。要他立刻过来!”蔺斐引神色紧张地命小倩到大宅西厢去找他最得力的属下骆英奇。
“啊?找骆大人去抓耗子?”小倩愣了愣,认为蔺斐引是大材小用。“对,非他不可!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明白吗?”蔺斐引要她速速前去。
“是。”纵然小倩心中满腹疑问,可感觉到事态紧急,于是将先前受的委屈全数抛去,拚命往前跑。
蔺斐引双眸冒火,额际青筋浮跳,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跨大步地走回房,准备迎战等候他的曹敬!
华晴岚苦思不着摆脱曹敬的方法,眼见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蔺大哥随时都会出现,她该如何示警?豆粒般大的冷汗自额际悄然淌下,一颗心因害怕旁人受到伤害而颤抖着。
“晴岚,我听小倩说你醒了。”蔺斐引自外推门进入,谈笑如常。“睡了一觉,你看起来果然精神好多了。对了,今儿个你爹命人送了一大车的食粮过来,多到存放处都要堆不下了呢!”
“蔺大哥……”华晴岚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脑袋瓜狂转,苦思着骗他离开的理由。绝不能露出破绽,让他晓得曹敬就在房中,否则他会有危险的!
“你爹为人豪爽大方,似怕大伙儿吃不够,成箱成袋的食粮、蜜饯、燕窝尽往府里送,你说改天我再挑个又大又亮的礼物送给你爹可好?”他表面上眉开眼笑,实际上紧盯着她身后的帷幔,盘算该如何以不使她受到伤害的方式,揪出藏身于后头的曹敬。
“我大姊夫采买了许多好东西,我爹挑了些送过来,答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就不用送回礼给他了。”华晴岚全身僵硬。曹敬屏气凝神,将抵在她身后的刀尖往柔嫩的肌肤划入,提醒她尽快将蔺斐引骗上一叫。
“你爹总认为施比受更有福,再次毁去的“白家庄”这回有了你爹鼎力相助,重建之日不远矣。”他轻步移至一旁柜前,不着痕迹地取了把短剑,藏于宽大的袖中,再取一旁的书本作为掩饰。
“闷不闷?我念《西游记》给你听可好?”蔺斐引笑扬掌中书册,走近她。
“不用了!我不想听!”华晴岚担心他上前会中了曹敬的奸计,顾不得自身安危,急喝拒绝。
身后的曹敬大怒,若非怕会打草惊蛇,他早一刀子捅进她的背,让她再也无法从中作梗!她的拒绝合作激怒了他,刀锋再次划破衣料,割伤她的肌肤,让艳红的鲜血流淌,警告她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识相,他就来个玉石俱焚,谁也甭想好过!
刺痛使她的脸色更为惨白,贝齿紧咬着下唇瓣,以免因疼痛而落泪,让蔺斐引起疑。蔺斐引发现她脸色微变,苦于无法得知帷幔之后的曹敬对她做了什么事,他心如刀割,却仍得佯装无事,神情自若地来到她身畔。
“很精彩的,我相信你听了一定会喜欢。”他搬了张小凳子。不容拒绝地坐在她身畔。
“蔺大哥……我……”华晴岚见他未察危险地坐下,脸色顿时宛若死灰,想要守护他的心告诉她,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平时他们一直都很亲密,如果他始终无法察觉曹敬的存在,敞开了双臂拥抱她,那曹敬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取了他的性命,她不能让他陷入危机之中!她以清楚的唇形无声地告诉他:快走!快!
“晴岚,你可知任孙悟空法力无边,有七十二变,却仍旧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他恍若未见她的警告,谈笑风生,谈论着《西游记》。
华晴岚拚了命地不断以唇语告诉他:快走!曹敬就躲在我身后!走!蔺斐引视而不见,展开书册,似准备好跟她说说孙悟空如何陪同唐僧到西天取经。
曹敬见到蔺斐引靠近,且丝毫未曾察觉他的存在,还兀自展开书册要为华晴岚说故事,觉得他实在是蠢到不行!他心下得意,鼻翼歙张,无声地笑着。他那无声的笑容与喷张的鼻息,轻轻地吹动帷幔,蔺斐引眼明手快,趁曹敬自鸣得意之际,右手抛去掌中书册,左手拉着华晴岚迅速带开,而在抛去书册的同时,右手已执刀划开帷幔!“可恶!”帷幔滑落,正巧罩在曹敬的头上,他急忙要扯下覆面的难幔时,只觉颈侧一紧,感到一阵凉意,即知大势已去,他所设的陷井非但没能逮到蔺斐引,反倒反噬,害了自己。
尽管蔺斐引伤势未痊愈,但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曹敬成了瓮中鳖。
“晴岚,你没事吧?”蔺斐引目不转睛,盯着已被他制住的曹敬,问着身后的华晴岚,没忘先前她脸色惨白的模样。
“没事。”事情来得太突然,华晴岚惊魂未定地眨着眼,不敢告诉他,她的背部被曹敬以匕首划伤,怕他会因此而分心,使曹敬扭转情势。
她本以为他一无所觉,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而且还有备而来,这会儿才能制住曹敬。她暗暗庆幸穷途末路的曹敬没酿成更大的灾祸,只要蔺斐引安然无恙,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她的一句没事,使蔺斐引听信,不再追问,将注意力放在曹敬身上。
“蔺斐引,你别以为抓到我就赢了!告诉你,你没有赢!”曹敬心下不服气,恼怒自己输得太过凄惨。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反败为胜,要的是蔺斐引痛哭流涕、跪地求饶!面对曹敬疯狂的叫嚣,蔺斐引不予以理会,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和曹敬唇枪舌战,直接点了曹敬的穴道。取走曹敬手中的匕首时,他赫然发现上头沾有鲜血,头一个想到的即是晴岚受伤了!
“你受伤了?!”蔺斐引情急地走到她身畔,查看她的伤势。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她要他别为她担心,却仍被他扳过身去。蔺斐引皱眉看着鲜血直流的伤口,自巾架取了条布巾,为她按住伤口止血。幸好曹敬想要以她为诱饵,诱他上前,才没下重手,否则他就失去她了。
“你这个小骗子!”他心疼地让她靠在怀中,大掌轻柔按着布巾为她止血。
“对不起……”她自知有错,乖乖认错。
“蔺斐引,你这个卑鄙小人!快点放开我!”受制的曹敬不快地怒骂,但蔺斐引与华晴岚皆懒得理会。此时,受到小倩通知的骆英奇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于门外听见曹敬的叫嚣,料想曹敬已为蔺斐引制伏,便直接开门进入,不在附近部署人力。
“你的伤需要大夫治疗。”开门声让依偎在他胸膛的晴岚想要离开,但蔺斐引不许,将她轻按回胸膛上,转头命身后的人去请大夫。对于她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一事,他感到心疼与自责,并再次责怪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
“大人,您抓到“大耗子”了。”对于两人亲密的举动,骆英奇早见怪不怪,神情正常地面对蔺斐引。“大耗子”是平日蔺斐引与他私下聊到曹敬时所取的代号。
“他偷偷潜入,想要报复我,结果伤了晴岚。”蔺斐引努力克制不公报私仇,才没出手狠狠教训曹敬一顿。
“蔺斐引,你别得意!”骂了半天,竟不被当一回事的曹敬气得火冒三丈。“英奇,将曹敬押入大牢候审,派我们的人日夜加紧看守,别让有心人有劫狱或杀人灭口的机会。”蔺斐引下令,以防和曹敬勾结的工部官员暗中动手脚。
逮着曹敬,接下来与曹敬勾结的工部官员便能一个个揪出,让他们不再有机会贪渎,危害百姓社稷。
“是。”骆英奇立即照他的话去办,带走满腔怨恨、咒骂连连的曹敬。
“很疼吧?”大伙儿一走,蔺斐引便柔情万千地问她。
“不会。”她摇头轻笑,不要他担心。
“傻丫头,我不是要你别再受伤吗?怎么你才承诺没几天,就又毁诺了?”他责备她的不守信诺。
“我知道该遵守与你的承诺,可是我控制不了曹敬嘛!”这情形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有异曲同工之处,她一再毁诺,惹得他不开心,不过这回他又多了许多怜惜与呵疼,不至于使她忐忑不安。
“唉!看来我得将你牢牢拴在身边才行。”他长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逗她。
“这倒是个好主意!”她灿笑如花,期待与他夫唱妇随。
蔺斐引轻抚她如丝缎般的乌溜长发,曹敬已擒,心中大石放下,接下来便可开始筹备他们俩的婚事了。他的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容,等不及将她娶进门,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蔺少夫人。三个月后,明月高挂天际,点点星儿闪烁发光。
京城里最热闹、最盛大的喜事在今日举行,即是蔺、华两府联姻。两府联姻邀请了众多宾客,上自达官贵人、不至贩夫走卒,齐赴祝贺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为了容纳众多宾客,喜宴就设在靠近蔺府的大广场上举行。众人快乐地喝着喜酒,高谈阔论,说的尽是蔺斐引如何逮到作恶多端、危害社稷的曹敬,以及利用曹敬不甘独自被囚的心理,供出官商勾结的证据所在,顺利地取得证据,揪出与曹敬勾结的工部官员,让所有为恶之徒受到审判伏法。
一谈及此事,人人钦佩不已,兴奋的谈论将黑夜点缀得更加热闹。最乐于见到他们俩共结连理的除了蔺、华两府的人以外,便是“白家庄”的居民了。在蔺、华两家的协助下,“白家庄”得以用最快之速重建家围,令他们心中充满无限感激。
蔺斐引从早上的迎娶,到晚上的喜宴皆面带微笑,让众人明显感受到他的喜悦。
“蔺大人,恭喜你娶得如花美眷!”
“白家庄”的居民举杯同贺。
今日蔺斐引与华晴岚所穿的喜袍,亦是“白家庄”的女人们一针一线努力赶制出来的,她们亲眼见到亲手绣的红蟒袍穿在蔺斐引身上,更显得他的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就晓得她们的心血没白费。
“谢谢各位!”蔺斐引笑着答谢。
“可惜晴岚姑娘今儿个当新娘子,没办法出来凑热闹,不然她肯定会喜欢今晚的场面。”
“白家庄”的女人了解华晴岚的脾性,替她婉惜。
“可不是!不过今儿个她说什么都得忍上一忍才行啊!”新娘子出来抛头露面,那可是不行的。
“就怕她会忍不住。”蔺斐引附和,忍俊不禁。所有人开始想像华晴岚待不住新房,忍不住自个儿掀了红盖头跑出来和大伙儿吃吃喝喝的画面,虽不成体统,却非常有趣,“白家庄”的居民忍不住哈哈大笑。
“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能在这儿耗太久,不然大嫂在新房坐不住杀出来,到时你想将人拖回新房,恐怕是拖不回了。”阿志调皮地插嘴。所有人闻言再次哄堂大笑,觉得阿志说得对极了。
“你啊!反应这么快,不让你多背点书,岂不是太浪费了?”蔺斐引疼爱地揉着阿志的发。
“啊?又背书啊?大哥!”阿志垮下脸来,无比哀怨地看着蔺斐引求饶。
阿志的哀号又惹来众人大笑。阿志常到“白家庄”去玩,“白家庄”的居民早将他当自个儿人看待,心下常是怜惜他被可恶的曹敬害得无父无母,但也同时为他感到庆幸,被蔺府正式收为养子,又深得宠爱,将来是不会再吃苦了。
“你说呢?”蔺斐引笑问。
“不管了,管他明天是不是有成堆的书要读,今儿个我非得大玩特玩不可!”阿志决定及时行乐,说完话便一溜烟地跑开,当他的孩子王去也。蔺斐引见阿志急奔的背影,后头还跟了一串嬉嬉闹闹的小孩儿,不禁摇头失笑。
“蔺大人,阿志说得对,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不能让新娘子冲出新房找新郎倌哪!”
“白家庄”的男人们打趣说笑。
“各位,咱们再次举杯祝贺蔺大人与晴岚姑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嗓门大的男人大声吆喝,决意今晚放蔺斐引一马,不使他虚度洞房花烛夜。正开心吃吃喝喝的众人,闻声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举杯同贺。
“祝蔺大人与晴岚姑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众人齐声祝贺,响彻云霄。
“承蒙各位金口,多谢!”蔺斐引豪气地干了掌中的琼浆玉液。
“好!够爽快!”他一口饮尽干邑,让现场欢声雷动。
最后,蔺斐引在众人的祝福下,微醺地回了新房。
新房内的华晴岚在小倩的陪伴下,努力按捺住才没冲出新房,到大广场上去凑热闹。
“三小姐,你再忍一下就好了。”小倩怕死了她会不顾一切地跑出去,和大伙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可是会笑掉众人大牙的,“我觉得我可以听见大家快乐的笑闹声。”红盖头下,坐立不安的华晴岚嘟着红泼滥的小嘴,咕哝着。
今日与蔺大哥成亲,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也让她的心情一整天都处于雀跃的状态之中,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想要和众人分享她的喜悦,所以才会想要冲出去和大伙儿聚在一块儿。
“三小姐,是你太敏感了,喜宴的场地和新房可有一段距离呢!我啥也没听见。一相较于大广场的热闹,蔺府倒是挺安静的。
“是吗?”可能真是她太渴望到大广场和众人同欢了,才会出现幻听。
“三小姐,为了华家的面子,今儿个说什么你都得忍,明白吗?”小倩恐吓她,千万不能不顾华家的颜面冲出去。
“知道了啦!小倩,你愈来愈啰嗦了。”简直要比她娘更哕嗦。
“不啰嗦不行!老爷和夫人可是交代过我,三小姐你好不容易能出嫁,今日的婚礼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假如你不守礼数地跑出去,丢的不仅是华家的脸,连蔺府的脸也会被你丢尽的!为了避免你早上出嫁,晚上就被踢出门的惨事发生,老爷和夫人要我非得盯牢你不可!”
有了重要任务的小倩,双眼紧盯着华晴岚,连一步都不敢离开。说穿了,华长耕夫妇最怕的就是女儿惨遭退货。开玩笑!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岂能随便让人退货?当然得让女儿死赖活赖地待下啊!
“我爹和我娘未免太瞧不起我了!难道他们没看见蔺大哥和我的感情有多深厚吗?蔺大哥怎么可能把我踢出门去?”蔺大哥对她可是情深意重,爹娘岂能视而不见?
“老爷和夫人说了,三姑爷可能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如此,他们担心三姑爷会突然清醒后侮。”小倩愈说愈过火,逗着她玩。
“你在胡说八道对吧?我爹和我娘才不会说蔺大哥被鬼迷了心窍呢!”华晴岚感到不对劲,她爹娘不可能对她这么没信心,马上提出质疑。
“嘻!被你识破了!”小倩调皮地吐舌承认。
“好你个小倩,居然敢捉弄我!”华晴岚自床畔跳起,抡起拳头,准备好好教训小倩。
“三小姐,你可不能随便乱动,三姑爷随时会进来,让他见到你追着我满屋子转,他若吓得掉头离开,你可不能怪我!”小倩连忙提出警告。
“好,我今天暂且饶了你。”华晴岚想了想,觉得小倩说得对。她身上的嫁衣可是“白家庄”的姊姊们一针一线、充满心意给再缝出来的,她绝对不能弄绉,得让蔺大哥见到她最美的一面才成。
“谢谢三小姐!”小倩俏皮地一福。三小姐能出嫁,她比谁都要开心,所以才会忍不住逗着三小姐玩。
不多时,蔺斐引步履稳健地回到新房来,含情脉脉地凝望端坐在床沿的新嫁娘,他的妻子。
“三姑爷!”小倩见他回到新房,屈膝一福,同时提醒华晴岚,新郎倌回房喽!
华晴岚收到小倩的提醒,腰杆挺得更直、更正,仿佛方才不曾与小倩嬉笑过。
“你退下吧。”蔺斐引对小倩摆摆手。
“是。”小倩立即告退。坐在床畔的华晴岚紧张不已,隔着红盖头,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她暗自揣测此时他会以怎样的神情看她,紧张的十指已悄悄扭成一团。
蔺斐引移步坐在她身畔,身上淡淡的酒气飘到她鼻尖,令她即使滴酒未沾,也能醉倒在他怀中。想像着待会儿两人就要过洞房花烛夜,高热迅速窜上娇躯,双颊陀红宛若玫瑰。
“我以为你早就坐不住了,没想到你会乖乖坐着。”蔺斐引以低沈诱人的嗓音说着,话中带有浓浓的笑意。
“今儿个是咱们的大喜之日,我再不顾自己的颜面,总要顾及你的嘛!”她再不懂规矩,也知道要忍,况且有小倩在一旁守着,倘若她真要跑出去,恐怕小倩会狠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不让她走。
“咱们终于成亲了。”蔺斐引低低笑着,他总算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满足心里对她的各种渴望。
“可不是。”她与他有着相同的喜悦,格格娇笑。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大掌抚上她因紧张而纠结在一块儿的小手,要她安心。
“我不是在紧张你会伤害我,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她轻摇头。
“不然你是为了何事而紧张?”他好奇地问。
“我好丑……”话中有着深深的感叹。
“怎么会?你哪里丑?我一点都不觉得。”他惊讶地挑眉,不知她这想法从何而来。
“我的胸口不仅有箭伤,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加上背后被曹敬划过的伤痕还在,这样还不丑吗?”愈说愈觉得自己伤痕累累。她已经长得不够美丽了,再加上这些伤痕,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照你的意思说来,我的背与双掌也是丑陋不堪喽?”他的背上仍留有爆炸伤愈后的严重疤痕,双掌亦留有为她扑灭身上火势的烧伤,要比身上伤痕的多寡,他绝对不会输。
“才不!你身上的伤疤全是爱我的痕迹,不许你说它们丑陋不堪!”在她眼中,他的伤痕代表了对她的爱,是世间最美丽的伤疤。
“而你的伤痕不也代表了你对我的爱?在我眼中,它们一点都不丑,所以我也不许你再嫌弃它们,不许你再说自己丑。”
在他眼中,她的美无人能及,他不许她再妄自菲薄。他的话增添了她对自己的自信,不再担忧他会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够完美无瑕。
“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他的唇隔着红盖头,万般怜惜地吻上她的唇。
“蔺大哥,我爱你……”她的心因他的话、为他的吻而轻轻颤抖着,在红盖头内轻轻合上眼,感受他的温柔。
洁白的牙咬下红盖头,侵上娇艳欲滴的红唇,逗吻摩转,展现热情。红盖头宛如花瓣般轻轻飘落,翩然落地。他要她明白,他的唇,只吻她一人;血液,只为她沸腾;心,只为她悸动。
藕白双臂攀上他的肩头,热情投入,他的爱紧紧包裹住她,让她幸福满溢。一句句有声的、无声的我爱你,充斥在两人耳畔,唇舌交缠的两人不留半点缝隙,更加贴近。
自她头上取下华美的凤冠,长发犹如飞瀑般披泻而下,淡雅的发香洋溢着,健壮结实的身躯轻压柔软粉嫩娇躯入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