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则是负面力量所衍生而出的邪恶之物,他们外表似人,却拥有比人更强的能量,能腐蚀人心,瞬间消灭以善为基础的理念,魔以强者为尊,最强者才能统领黑暗世界。
人看似最没用,实则最为强大,但人类往往不自知,总是以为自己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忽略了一件神、魔皆惧的事实—人是五界中数量最庞大的族群,以及拥有源源不绝的繁衍力。
妖则是由天地灵气幻化而成,可以是活物,譬如飞禽走兽,树木花卉,也能是死物,如石头,如烟雾,如千年岩洞中的钟乳石,或是附着在山壁间的露珠,经日月精华淬炼而成,在日积月累下有了灵性。
地府是鬼魂归化的去处,亦有天国之说,但终究殊途同归,是人死之后才能去的地方,生人止步。
西方由死神收魂,在东方则由黑白无常拘魄,不过由于渐渐西化的缘故,加上东方人口暴增,活人多,死人也跟着增加,收魂取魄的“业务”年年成长,在人手方面已经不敷调用,地府阎君只好向西方借人,以因应天灾人祸所造成的拥塞。
“灵异事务所”探究的是所有非自然现象,包括外星人也在探索的范围内,不过他们最常接触的还是鬼魂,社里的成员也大都有极敏锐的灵异体质。
夏春秋,儿少复健师,二十七岁,同时也是一名通灵师,怕鬼却打小就能见鬼、能与灵界朋友进行沟通,因此她算是社里的台柱,负责和另一世界的灵体打交道。
台客钟璧,顶级律师,三十岁,又名打手,五月初五正午出生,阳气旺得鬼见到他都要退避三舍,就怕被阳火灼伤,打手之名是指打滞留在人间不肯离去,对人具有伤害性的鬼魂。他看不到鬼却感觉得到鬼的存在,不爱受拘束,有些痞痞的味道,不讲道理只说歪理。
弓藏一级生,三十二岁,丧葬业知名的礼仪师,生性孤傲寡言,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他在事务所里担任“送行者”的角色,举凡大体清洗、更衣、入敛、诵经、灵堂主祭、出棺等等都在他的服务范围内,伤心过度的家属在他专业的安抚下都能化悲痛为祝福,送往生者最后一程。
吉卜赛,别怀疑,她真的姓吉名卜赛,今年二十五,她的父亲是国宝级勘舆大师,本想培育能力卓绝的她成为传人,没想到她迷上西洋占星术,继而成为水晶球算命师。
别看一颗水晶球小小的,她从中窥到不少天机,得知不少别人不得而知的玄奥,并能用水晶球看透人性,推断吉凶,甚至预知到即将发生的事。
不过他们几人合起来还抵不过一个小个子女人海丽,身高不及一百四十公分的海丽是超强能力者,她几乎无所不能,好像天底下没有她办不到的事,叫人怀疑她是披着人皮的火星人,智商之高无法预测,人面之广匪夷所思。
她是事务所社长,长年留着不变的妹妹头,戴着厚重的眼镜,穿着行动方便的三件式西装,个子虽小但存在感很强,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可怕的威压。
啊!差点忘了个头更小的成员,身高六公分,中文名字童玉姬的妖精安姬,她的身体可大可小,尖耳绿眸,墨黑发色,为人敏感且神经兮兮,不喜人类世界的空污,自划一块净土,与花草植物为伍,同时她也是一名世界级的顶尖魔术师。
“安姬,安姬……”
一条青绿色的豌豆花茎如滑行的小蛇般由上而下垂落,似有生命的轻叩半开半阖的铁炮百合,拳头大的百合向上仰着,淡淡的粉紫带着点浅红。
被豌豆花茎轻敲了一下的百合花微微一颤,好像有什么在花瓣内翻了个身,很小很小的咕哝声像水珠滚动。
“安姬,该起床了,天亮了,别再睡懒觉了,快起来伸伸你的小懒腰……”很轻很柔的低语让人心头发软,只想沉醉其中。
“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好困……”甜软的声音很慵懒,有一丝丝不甘不愿的撒娇。
“不能再睡了,安姬,你今儿个还得上班,不可以偷懒,别忘了你昨晚临睡前一再叮嘱我要早点喊你起床。”蔓生的豌豆花爬满床头,花和豆荚交错,形成丰收的景象。
其实几十坪的房间内不只豌豆花,还密布着各式各样的植物,有当季的,非当季的,花团锦簇,满室花香,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宛如小型的热带雨林。
安姬住在事务所顶楼,三面为窗,屋顶开天窗的卧室里有着一张可躺四、五个人的大花床,夜晚仰躺在床上往上看,满天星斗近在眼前,不受光害的影响。
走出雨林一般的房间,屋外是露天搭凉棚的空中花园,这里是一座植物园,有不少罕见的树木,只靠一点点泥土和营养就能长到两、三层楼高,郁郁苍苍,空间不大却给人无边的错觉,恍若置身森林深处。
露台上也种果树和菜蔬,它们结实累累,菜叶青绿,说是有机蔬果园也不为过。
通常在植物密集生长的地方会有蚊蝇肆虐,尤其在果香的诱惑下,各种昆虫很难违背本能。
可是除了瓢虫,蜜蜂等益虫外,其余的蜘蛛、天牛、白蚁这些令人看了心烦的坏东西全部绝迹,原因无他,只因小型的园林之中有一只可怕的看守者,它身形丑陋,身躯庞大,专吃不受欢迎的虫子。
“安姬、安姬、安姬、安姬、安姬……”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安姬是小懒虫,小懒虫……”
“不乖的妖精会被捉进黑森林,陪伴缺牙的老巫婆,她的手指如枯枝,发长拖地,长年不洗的身体满是油腻味,她驼着背,双目赤红,拿着人骨做的法杖……”
“够了,够了,别再念了,你们真是吵死人,我偶尔赖个床会怎样,谁规定我得天天早起?”睡眼惺忪的安姬有很大的起床气,她一脚踢开雪白的小被,用来当枕头的花蕊硬生生的被揉断几根,流出乳白色的汁液。
半阖的铁炮百合在转瞬间绽放,浅紫红色的花瓣如同受到晨曦的召唤,张开碗口大的花嘴儿。
灿灿阳光从天窗中射入,照在挺立的花朵上,隐隐约约从薄嫩的花朵中看见一道比手指大没多少的小小人影。
她的眼未睁开,半坐起身,用细白的小手揉着眼睛,身后是两对透明薄翼,正无精打采的耷垂着,毫无生气。
“若在妖精世界里,只怕此时大伙儿都醒了,一个个洒露送香去。”
仙滴花原本是一粒种子,被任性的安姬从妖精世界带出,它有着从种子传承下来的记忆,对未萌芽前的“小时候”还记得少许,喜欢全无污染的空间,四季如春。
可是在人类的世界里,它的种子散播不出去,空气太脏了,脆弱而娇气的子子孙孙适应不了,好在它住在温室一般的房间里,有众多的同伴相伴,这儿有熟悉的芬多精和干净的空气,勉强能生存。
但是和温暖多雨的妖精世界一比,这儿的居住环境真是糟透了,没有清晨的鸟鸣声,也无松鼠晃过枝桠的身影,听不到风在林间的低喃,也没法感受雨滴打在身上的温柔。
“哼!你说的那是晨曦精灵,才不是我们妖精,我们是世上最懒惰的族群,只做两件事,唱歌跳舞和玩耍。”
“所以快绝种了。”床头架子上的桔梗轻声的说着。
妖精的数量非常非常的稀少,不到一万五千只,而在这个珍稀的族群中又分黑羽、白羽、青羽、蓝羽、红羽五族,黑羽人数最少,不到一千只,属于黑魔法一族,千百年来住在不见天日的黑乌鸦森林,鲜少与其他族往来。
白羽妖精数量最多,约有七千之数,其他三族皆介于两千到三千之间,各有各的地界,分布在五大洲的森林秘境。
他们的族群很好分辨,依其发色辨明,黑羽族一律是黑发如瀑,白羽族则是银白色长发垂腰,青羽族是青色头发,有点卷度,蓝羽族是一头蓝发,长短不一,红羽族是蓬松的红发,性情也特别暴躁,容易冲动行事。
安姬是黑羽族和白羽族的混种,她的母亲是黑羽族的公主,父亲则是误入黑乌鸦森林的白羽族贵族,两人一见钟情,最后母亲离开黑羽族,跟着父亲到了白羽族,而后生下了她。
五大族当中,青、蓝、红、黑四族并不在意与其他族通婚,唯独白羽族例外,他们只跟族人结婚,因此全都是银白色长发,全族只有安姬和母亲两人是黑发。
可想而知,她们母女的处境并不乐观,安姬的母亲还好,有心爱男子如影随形的护着,别人欺负不到她头上,可安姬就倒霉了,明明拥有尊贵的血统却还是受尽歧视,往往被同龄的同伴排斥在外,喊她黑巫婆。
其实黑羽族并不如外界所想的那般邪恶,他们只是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而已,喜暗,不好劳动,习惯依赖魔法来进行生活上的事务,睡觉是他们最爱的活动之一,最长能睡上半个月,不吃不喝光打呼,脸颊不会消瘦或身体受到损害。
纪录保持人是黑羽族族长,安姬的外祖父。
“你说什么?”敏感的安姬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他们懒了点又如何,妖精的世界很单纯,除了吃跟睡之外没什么事值得烦忧,妖精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不太用得到钱币这种玩意儿,想要什么就自个儿去弄来,森林里什么都有,不虞匮乏,顶多以物易物做为交换。
妖精很弱,弱小到别的种族都不想理他们,其他种族都晓得他们既懒又无责任心,自私自利还贪婪狡猾,因此连最不挑的魔族也看不上,唯恐这等微小生物拖累他们。
虽说天敌不多,可折损率却不低,每隔几年就有一名妖精死亡,因为妖精太爱玩了,对冒险非常感兴趣,别人说不能去的地方就非要去瞧上一瞧,然后把小命搞丢了。
至于妖精的出生率相当低,大部分的成年妖精都不愿意生孩子,因为他们认为这样会耽误玩乐的时间。
妖精的孕期是三年,此外还有能够孕育生命的生命树,生命树每十年会开出一百朵纯白的花,再隔十年结果,果实中会孕育新的生命,若不被鸟啄虫蛀,约会在八十年后诞生,也就是说非母体产出的妖精要经历一百年的等待,他们以生命树为母,汲取它的力量,成长后比一般妖精强大。
这也是妖精们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之一,既然有生命树代劳,何必白遭一回罪,对妖精而言,生孩子也是生死关头,如无必要,何需拿命去玩。
瞧着安姬怒目横视的模样,美人蕉笑着一弯腰,将花叶上凝聚的一滴露珠送到她面前。“洗把脸吧!安姬,你快和普西一样丑了,乱糟糟的头发都能让蝴蝶妹妹在上面产卵。”
一想到蠕动的毛毛虫,安姬恶寒的打了个冷颤。“别吓我,我最怕长条状的虫子了。”
小手一掬,她捧了一把水往脸上一抹,又用齿梳把凌乱发丝梳平,拉过蜜汁外流的花蕊便吃起早餐。
花蜜、露水是妖精的主食,他们也吃花饼、蜜饼和果子,肉类则因个人习惯摄取,有些妖精不爱吃肉,偏好蜜汁。
“可你喜欢瓢虫和蝴蝶。”这两种和蜜蜂是唯三不会被她赶出露台的昆虫。
“因为它们色彩鲜艳呀!”安姬理直气壮的说着,妖精对鲜明的色彩有偏执的执拗。
百合花内探出一颗机伶的脑袋,一双用放大镜才看得清楚的小手攀捉着花瓣边缘,以十分轻盈的动作滑出,在半空中做了个翻转,轻巧的身子如羽毛般轻轻飘落,快落地时,透光的翼面一张,贴着地面滑行十公分左右,而后翅膀一拍往上飞。
“安姬,你又在跟你的植物说话呀。”嗯!还是这里的空气最清新,没有一丝的污染,纯净天然。
“小偷,你又来干什么?”安姬一脸防备的瞪着来者,她不可希望自己辛苦种的水果又不翼而飞。
“什么小偷,真难听,屋外的露台是共有的,有些果树还是我替你寻来的,你虽不是人,但也要懂得感激,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夏春秋边说边摘下一串果实大如五十圆硬币的葡萄,洗都没洗便往嘴里一塞。
这季节已经没有葡萄了,市面上用温室培育的葡萄少之又少,就算有质量也颇差,甜度也不高。
可是在安姬亲手照顾的园子里可没有四季之分,每一株花,每一棵树都生气勃勃,果子也颗颗饱满,鲜艳欲滴,汁多味美。
桃子、李子挂满枝头,蜜梨、苹果多到吃不完,青枣、红柿散发成熟的味道,西红柿、释迦、莲雾、草莓、石榴、甜玉米……俯身即可采,现摘的水果能由年头吃到年尾。
由于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几乎每一季都吃得上,所以多出来的果子便做成果酱、干果、蜜饯、果子酒、果子醋、花果茶等等,这一类的食品让事务所节省了不少开销,还是无污染、无毒性的健康食材。
安姬对植物很有一套,她听得懂植物的话,也能和它们沟通,进而了解植物的需要,予以浇灌和施肥,堆肥是她自己做的,在山里以腐烂的枯叶烂草为主,混着沉积多年的肥土,每隔一段时间她便让钟璧或弓藏一级生去扛回,细细撒在花树的根茎上头,促其生长。
“你是贼,不是我的好朋友!”她神经兮兮的飞上飞下,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夏春秋又摘了一颗枣子张口一啃。“贼要当得好也是本事,有谁像我登堂入室还不怕主人报警的。你人小器量也小,难怪怎么也长不高,小小一只……”
被她的话气着了,安姬的小身躯忽地拉长,与人类的身形一般大小,身上穿着花瓣裙,身后多了两对羽翅。“不要做人身攻击!我是正常的妖精尺寸,谁像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每回嘴馋都来偷我的果子吃,赛巴斯克的城堡里不也有葡萄园和苹果树,你干么老来吃我的。”她又不是园丁,专为这些个馋鬼培育新品种蔬果,帮他们省钱。
一个个有钱得要命,还省这点小钱干什么。
一提到她的死神男友,夏春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别提了,我的三魂七魄被吓得快错置,除了他的管家是狼人,两名园丁是吸血鬼外,其他的仆人都是亡灵。”
一开始她没感觉到异样,只觉得这些人的神情太木然,全无笑容,天真的以为是因主人冷冰冰,底下人才没有温度。
去了几次后她才发现仆人们的行动异常快速,明明乍看慢吞吞地从远处走来,可是一眨眼人已到了眼前,被吓到的她这才惊觉不对—如果是人怎会没有脚步声,而且一靠近周围就阴气森森。
“而你最怕鬼了。”一位抱着水晶球的美丽女子走了进来,面上蒙着紫色面纱,身上穿着尼泊尔妇人的传统服饰,纯手工的刺绣栩栩如生,绣工精湛。
“吉卜赛,你也来凑热闹?”夏春秋顺手将一颗刚摘的蜜柑递过去,有福同享,不吃独食。
吉卜赛一点头,“闲着没事就上来逛逛,上面的空气好,能沉淀我一身的浊气,去芜存菁。”
“你的确该清一清脏东西,神棍当久了也会有业报。”她那张嘴说得太多了,该说不该说的全给说了。
吉卜赛笑了笑,“城堡里的鬼很古老,想必你的手脚都发软了吧?他们的阴气很重,你最好到庙里过过香火。”
夏春秋没好气的横了一眼,“西洋鬼和东方鬼能一样吗?我该到教堂取来圣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