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话肯定会继续响下去时,桐平从床上爬起身,一脸痛苦。
不知睡了多久,但他仍有睡不饱的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定睛一看,他发觉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电话声仍旧响不停,他知道来电者是谁,只好认命地走向客厅,找到话机。他告诉自己,下次要记得把电话线拔掉。
“儿子,开门。”电话的那一头是他的母亲。
桐平带着厌烦,拿起电子感应钥匙去接母亲。他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怒意,把人带进屋后,便心情不悦地躺在沙发上。
璟华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没有多说什么。她明白应该让儿子先休息几天再来看他,但一个儿子半年没见,又是被丢到无人岛,她怎么等得住?
“你一定没吃午餐,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帮你准备。”璟华放下手上那只贵得不可思议的柏金包问。
“不用了。”桐平冷淡地说,掩藏不住倦容。他看向窗外,才发觉竟然已经是黄昏。
平心静气后,他已不似刚才烦躁,这才抬起头好好望着母亲,心想不论何时,她都是一样雍容华贵。
“我知道了。”璟华淡淡地说。她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想再自讨没趣,反正人已经看到了,她打算离去。
看着母亲,桐平有些过意不去,遂开口,“以后记得带钥匙。”
“你不知道吗?为了她的隐私,她搬进来时,锁都已经换过,除了你还有她,没有人有钥匙。”
桐平听了有些讶异。
母亲口中的“她”,指的当然是夏星。
因为才刚回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而且他本来对这个家就没有太大的感情,所以也不容易察觉到异状。
“对了,你爸爸要你复学。”璟华传话地说。
“知道了。”桐平回答,再度躺回沙发。片刻之后,他以为母亲要回去了,却没有听到脚步声。
“怎么了哪?”他问。
“那个女孩……”璟华欲言又止地看着儿子,最后问:“跟她处得好吗?”
“还可以。”
“是吗?”璟华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你不喜欢她?你们不是跟她爸妈认识吗?”桐平问,然后又恍然大悟,“爸爸决定的事,你一向不会插嘴。”
“是她这么跟你说的吗?说我们跟她爸妈互相认识?”
“不是吗?”桐平反问。
“她说的没错。”璟华坦白。
“但你不喜欢她是事实。”桐平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璟华表情纠结地笑了笑。
“那她还真了不起。总算有你无法控制的人。”桐平趴在沙发上,讪笑地看向母亲。
“我走了。你找一天回家吧。”璟华交代一句,似乎刻意要避开儿子的话。
“谁管你呀。”桐平喃喃道。
终于听见母亲开门离去的声音,他挪了挪身子,为自己选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奶油在此刻跳上了沙发。
桐平见状对它说:“小家伙也知道家里刚才来了可怕的人呀?”
奶油似乎听得懂,喵一声做为响应。
桐平摸了摸奶油,见它毫无顾忌地四处游走,笑笑地闭上眼。
他不禁想,夏星果然不简单,连一向对儿子身边的人稍有不满意就出手的母亲,也对她束手无策。
看见母亲不得不妥协投降的模样,还真是大快人心。
满足加上疲倦,桐平又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桐平觉得胸口很热,他痛苦地皱起脸,胸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他勉强张开眼,立刻被一张大猫脸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原来是奶油趴在他的胸前,他因而惊得停住不敢动。
“你醒了。”夏星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正在看书,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发现桐平的窘样,笑了笑,“看样子奶油很喜欢你。”
“哼。”桐平对夏星嗤之以鼻。
几乎是同时间,奶油也喵了一声,似乎也反对夏星的话,然后它不屑地跳离桐平的胸口。
桐平见状,气得伸出拳头作势威胁,但奶油已不知道跑到哪去,所以没效果。
“晚餐吃了吗?”夏星笑问。
被这么一问,桐平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饿了,便问:“几点了?”
“十一点。”外头天色已黑。
“喔。”他还以为自己会直接睡到隔天呢。
他一天没吃东西,现在真的是饿了,消夜又要到很远的地方才有,他懒得出门,只能自己准备吃的,可他又觉得麻烦……
郁闷的情绪全写在桐平脸上,看起来却像在耍狠。
“你该不会一天都没吃东西吧?”夏星见状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桐平反问。
“刚刚。今天我晚班。”夏星看出桐平的心思,于是说:“晚餐我在诊所跟学姊一起吃,所以没有煮喔。”
桐平难掩失望。
见桐平可怜兮兮的模样,夏星善心大发地问:“你要吃面吗?我煮面给你吃。”
“好。”桐平一阵欣喜,毫不客气地说。他本来不抱希望会吃到东西。
“知道了,你等一下,面一会儿就好。”夏星笑说,起身步入厨房。
桐平无聊地拿起夏星的书来看,想打发一下时间,结果一看是医疗用书,不禁头疼,他没兴趣地把书放回原位。等待时,他觉得脚毛毛的,低头一看,发现奶油从他的脚边经过,不甩他。
那么,何必来骚扰?桐平没好气地想,难道这是在跟他挑衅吗?
“面煮好了。”夏星出来招呼,看见桐平的反应,不免问:“怎么了吗?”
“没事。”桐平轻描淡写地说。
两人一起走到餐厅,餐桌上已有一碗热腾腾的面,很符合夏星追求健康的形象,尽管是泡面,也加了青菜和豆腐。
“小心烫。”夏星提醒。
桐平饿得没听到夏星的话,也顾不得要细嚼慢咽,大口吃了面,结果一下子就被烫伤了,但还是没有停下筷子。
夏星感到无言地笑了笑,发现跟着过来的奶油,抱在身上后一起离开。她将奶油放在自己的房间,便去洗澡。
穿上舒适的粉红色有兔兔图样的衬衫式短袖睡衣和七分长睡裤,她正要到厨房收拾,餐厅里已经不见桐平踪影,然后她听到水流声,好奇地走进厨房,看见桐平正在洗碗,她站在桐平的身后,一脸惊喜。
“第一次看见别人洗碗吗?有什么好奇怪的?”桐平理直气壮地说,察觉到夏星看他的眼神,当下其实有些难为情。
夏星没多说什么,摸了几下桐平的头后就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桐平不顾手中的泡沫,下意识按着头上被摸过的地方,望向夏星离去的背影喊道。
“奖励。”夏星转头笑说。
“我才不需要这种奖励。”桐平不领情地说。
“那就算了。”夏星不以为然地说。
“你那是什么态度?”桐平不悦地说,皱着眉头,心想怎么还有人比他更耍性子?
有些不服气,他洗好碗出来,走到客厅,坐上沙发,打开电视,又是一阵乱转频道来发泄。他先是闻到夏星身上的香气,正要转头时,脸颊被冰镇了一下。
“这才是奖励。”夏星说。站在桐平面前,她拿着一罐冰过的啤酒,刻意贴上他的脸。
坐着的桐平抬头,望向夏星,殊不知他的高度刚好到她的胸部,看见尖挺的部分,他一阵尴尬,连忙别开头。
“不想喝吗?”夏星颇为意外,“之前不是才说想喝的?”
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桐平的心思。
桐平侧着头,勉为其难将啤酒拿到手上。
夏星以为桐平又在闹别扭,所以也不以为意,照样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一脸天真地问:“如果电视你不看的话,能不能让我看?我刚好有想看的节目。”
这女的到底是凭什么如此毫无戒心?桐平不禁想,他们没有熟到可以轻松闲谈的地步。他便故意将遥控器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看着她,表情好像在说“可以呀,你自己来拿”。
夏星看了看桐平,以为他是为了打开啤酒,懒得把遥控器递过来,所以就很自然地倾身靠近拿取。
桐平乘机抓住夏星的手,顺利将她的两只手都压制住后,扳过她的身子,把她压制在沙发上。他跪趴在她的上方,双脚同时也缠住她的脚,避免她挣扎!
夏星吓傻了,失去反抗的机会,等到回过神后,整个人已经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她望向桐平,发觉他正眼神炳炯地凝视着自己。她感到紧张,但仍故作镇定地说,“你啤酒还没喝就醉啰?”
“醉了就可以做吗?”桐平反问。
“我才没这么说。”夏星惊觉不对,开始试图挣扎。
“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走?”桐平冷笑。
“不然,你想怎么样?”夏星警戒地瞪着桐平,企图要吓阻他。
“你不知道吗?你的这个表情,反而更加挑逗。”桐平说,弯下身,吻住夏星雪白的颈部。
“你在干嘛?”夏星惊呼,拚命扭头抵抗。
桐平不顾夏星的叫喊,仍旧自顾自亲啄她的肌肤,从颈部滑下,几乎要到锁骨的部分,睡衣上头的钮子不知不觉被解开。
“不要,我不要……”夏星大惊,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凄厉。
为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桐平遂停下手。他以为夏星毫不在意,却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他抬起身,再度看向她时,她已经哭得像泪人儿。莫名的罪恶感,让他像个犯错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也楞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道歉说不出口,也无法收尾,他僵直在原地。他能感觉到压制住的手,微微在颤抖,他先试着缓缓移动脚,然后松开手。
一时情绪崩溃的夏星,恍了神,当她感觉到手部的力量恢复时,她回过神,泪眼汪汪地瞪着桐平。曾经像弟弟般可爱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头野兽,是她太过大意,没有拿捏好距离,她对自己非常生气,也对他感到失望。
“怎样?又没发生什么。”桐平耍赖地说,仍然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过他已经给对方足够脱逃的空间。
“我本来想跟你像姊弟般好好生活……”夏星咬牙切齿地说。
“哼!”桐平嗤之以鼻地笑出声,“谁跟你是姊弟?我怎么可能把你当作姊姊?你少笑死我。”
“可恶!”夏星怒喊一声,真的生气了。她仰起头,用自己的头用力去撞桐平的头,趁他因为痛而没注意时,手脚都已经能动的她,缩回脚,然后毫不留情地使尽全身的力量往他踹去。
桐平痛得坐起身。
夏星动作迅速地逃开沙发,火冒三丈地拿起桌上的啤酒,向他狠狠地砸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桐平被踹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被啤酒罐砸到的额头,血流不止。他丝毫不在意,所以也没有伸手保护自己。原本不想要如此的,看见夏星充满惧怕的眼神,他也吓到了,这次实在把玩笑开得太大。
翌日,桐平一大早就醒了,虽然很想睡,但睡不着。他不想承认是自己耿耿于怀的关系,反而认为是没有得到拥抱的关系。
像犯了瘾一样,尝过甜头,怎么样都无法忘怀,桐平不禁想。一直躺在床上,睁着大眼也无聊,他随兴摸着自己略带刺手的短发,下了床,走出房门,马上就撞见穿着规矩的夏星。
夏星一身衬衫、西裤,衬衫的钮扣还全扣上了,似乎在讽刺他昨晚做的事。
“早。”夏星虽主动打招呼,但语气跟嗤之以鼻的“哼”没两样。
至少关系没有完全交恶。桐平自我解嘲地想。他拖着想睡却失眠的身体,到沙发坐下。
窝在沙发椅把,闲适自得的奶油无视于他的存在。
不知哪来的兴致,桐平伸手想去逗弄奶油,结果被奶油咬了一口,还让它嘶吼示威,他吓了一跳,但也不打算收手,要让它尽情咬得够。反而是奶油自讨没趣,自行跳开。
连这毛家伙也在跟他作对吗?不是想替主人报仇?逃跑是什么意思呀?桐平觉得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