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暴富腰缠万贯的他也算是地方上首富,原本骨尘如柴的身形在短短数年间暴涨十倍有余,叫人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的长相。
也不知是刻意增肥避入耳目,或是不节制的大吃特吃,有些老一辈的人依稀记得他家境清寒,孤儿寡母地三餐不济,常常必须乞讨才得一餐温饱。
谁知他在外地工作了一段时日,有天夜里就发了,捧着大把大把的银两返乡买田置产,大兴土木,翻修旧居,成了今日的大宅院。
没人晓得他的钱打哪来,谁要敢问定被赏个白眼,以后别想在张家口找到活干,他发财的事迹是个提不得的禁忌,只知他有钱得连县太爷都跟他借支,不收半分利息。
不过人一多金,什么想要,年纪不小却年年娶妻纳妾,貌美姑娘一个个入门,只要他看上眼的,不管对方肯不肯,他用买、用抢的也要把人弄到身边,暖玉温香大享齐人之福。
说穿了,他是鱼肉乡民的恶霸,村里头人人畏之如虎的大恶人,即使多有怨言也不敢道他是非,忍气吞声地任由他横行霸道。
事母至孝是他唯一未泯灭的天性,见亲娘夜咳不止便上山求菩萨保佑,修庙、添香油,重塑金身无不做足工夫,只愿娘亲长命百岁,病痛早日消除。
但大概他平时坏事做多了,老天的报应来了,几个埋伏在路旁的小毛贼给了他几刀,抢走他一身财物,企图推他下河好毁尸灭迹。
所谓百善孝为先,他孝亲之举感动天地,即使为恶多时仍有一颗孝心,重达百斤的体型没人推得动,他才能逃过一劫,留口气等人救援。
只是人不走正道,天也看不下去,他一共拥有妻妾一十七名,可是人丁稀薄得仅生一子一女,而且女儿是天生药罐子,打一出生就离不开汤药,大夫断言活不过二十。
而儿子嘛……
唉!什么老子下什么种,上梁不正下梁歪,年过二十五仍不学无术,风流性情不输他老爹,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只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难逃其魔手,摧花郎君之名不陉而走。
“啧!小姑娘的脸儿可真娇俏,你躲呀躲地想躲到哪去,让哥哥我香一个。”多美的人儿呀!唇红齿白,肤似凝脂,柔媚得叫人心痒难耐。
暗叫苦的净水闪过狼爪,压低身子快步疾行,避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弄脏那一身新做的秋裳。
她已经很小心地避开张家少爷的骚扰了,每回要出房门必先左右张望,确定无人才敢跨出纤纤小脚,绝不让色欲熏心的小儿有机会一亲芳泽。
谁料得到她才松了一口气,那人像背后灵似的突然冒出来,两眼贼溜溜地直往她身上瞧,当她是一道上等的可口佳肴,无时无刻不露出想吃了她的饥饿相,让她心惊不已。
看过千百种人,她从不曾如此厌恶一个人过,要不是看在和善慈祥、请他们留宿几日的张老太君面子上,他八成会是她下凡后第一个出手教训的人间男子。
“哟!哟!哟!走慢点,小心绊了脚,少爷我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干么避之唯恐不及。”他还想好好疼疼她,带她销魂一番。
凶神恶煞她倒是不怕,怕的是他那颗色心。“别拦着我,我要找风二哥。”
“什么风二哥,家宝哥哥不就在这里陪你,你还能想着谁?”张家宝作势要抚上嫩白小手,一脸淫相。
“你走开啦!我不喜欢你,你很臭。”净水本是纯净之物,最忌污秽,他一身的淫秽气息令她作呕。
她实在受不了他那身难闻的腥膻味,掩鼻走避不敢近身,娇俏的小脸因难受而皱成一团,仿佛发酸的梅菜干。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雅量容许批评,从小娇惯到大的大少爷哪禁得起她嫌恶的神情,还像驱虫赶狗的挥手要他离远点。
环境造就了一个人的性格,天生的坏是无从改起,骄矜自大的张少爷几时受过气,旁人的奉承和谄媚早抹去他一丝人性,面一沉地想强取豪夺。
“你这贱丫头最好识相点,乖乖地过来服侍少爷我,待会儿你就不嫌我臭了,娇嘤低吟地喊我一声哥哥。”他非得到她不可。
见他口气凶恶,难得动怒的净水有些不高兴了。“你这张嘴是吃了馊食不成,怎么比粪坑还臭。”
什么嘛!她是观音座前的净水仙子耶!哪容他秽言护骂,轻贱如泥!
大士呀!她不是故意要恼火,修行先修心,平心静气方可放大心、开善目,以慈悲之心普渡世人不洁之心,消灾解厄。
可是佛也有三把火,何况是不成气候的小仙,张家宝实在太下流了,纵使她有鸿海之量也难以忍受,忍不住恶语相向。
她有错,错在修得德行不齐,就罚她在人间多受几年苦,不能返天庭与菩萨同享人间烟火,活该要多灾多难多劫数。
净水不知她的心语上达天庭,传至菩萨耳中,浅眉敛目的观音大士微扬起嘴角,含笑地允诺她的请求。
“呿!没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少爷的厉害,再敢拿乔,看我怎么整治你。”他挽起袖子,怒气冲冲地想教训她。
大发雷霆的张家宝冲上前欲捉人,蛮横无理当她是家中小婢,即使狎玩奸淫亦无妨,他家有得是钱,玩死一个是一个,反正他老爹一把银两砸下去,谁敢为受辱而死的女儿叫屈,人命是可以称斤称两买卖。
人都有一种至死不改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越是难得到越想拥有,千方百计的不计一切代价,非要到手方肯罢休。
“你这人是牛呀,有理讲不通,我们只是来作客的客人,你别动手动脚找我麻烦。”她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不像青莲能淡漠视之,处之泰然。
“少啰唆,少爷就是要你陪我开心开心,你想躲到哪去?”还跑,他就不信追不上她。
一个追一个跑,整个院子绕来绕去,活像老鹰捉小鸡,路过的下人和姨奶奶们视若无睹,由着张家独子任意胡为。
最后张家宝累了,气喘如牛,十分愤怒她竟跑得比他还快,面子挂不住的他恶瞻一横,搬起颇有重量的盆栽便砸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净水也不耐烦了,在第九个花盆朝她眼前飞来时,她素腕一抬就想施法,让盆子砸回丢踯者身上。
不过有道更快的身影一掌劈碎窑烧瓷盆,在张家宝脸上左右开弓,赏了火辣辣的两巴掌。
“你敢施法试试。”他可不想被天兵天将发现,用铁链子拴住。
“阿猛……”他不是不管她了,连着好几天都不跟她说话。
“少用软绵绵的声音喊我,你那个形影不离的风二哥呢?”以为可以清闲几日,没想到是痴人作梦。
“村口另一户张家的女儿似乎出了事,有人听见她房里有奇怪的声音,疑似采花贼潜入,他责任在身,所以过去瞧瞧。”真扫兴,她差一点就能证实自己不是弱质女流了。
学了多年的仙术无用武之处,实在是气馁呀!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到底高不高。
“他没叫你待在房里,不许随意走动吗?”她是仙耶,难道看不出这一家子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呃,有啦!可是……”她心虚的笑笑,水亮的眸子装无辜的眯圆了。
“可是你还是忍不住那一点点的好奇心,想跟去看看有什有趣事,认为偷溜不会有人发觉。”他说得很无力,牙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阿猛,你变神了,居然猜得出我在想什么。”她真的只是想去看一看,别无他意。
面容乍青乍红的麒麟往她脑门一叩,“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神,而且你那点鬼心思都写在脸上,我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你要干什么。”
她还能有多大作为,除了惹祸和让人忙得团团转外,正事干不了一件,是最没用……不,还有一个瓶儿,仙界最让人头痛的小仙婢。
能让神兽觉得还有点用处的,大概只有清冷的青莲,以及慧黠多智的绿柳,她们才叫人放心,不致烦躁地忧虑会出大乱子。
其实在麒麟这么想的同时,青莲和绿柳也步入她们该经历的情关,暗自挣扎该不该动情,让心遗落在凡间男子身上。
“我哪里像鬼,人家是仙……唔……唔……”阿猛干么捂住她的嘴巴,反正她是仙子身分说出去,有几人会相信。
老说她迷糊,他才是真笨。
净水不满地拉开捂嘴的手,踱呀踱地绕到他身后,让他去面对张家宝那只大淫魔,她不管了,反正每个人都认为她不中用,只会招惹麻烦。
“你……你这该死的家伙,竟敢对本少爷出手,你活得不耐烦了。”噢!好痛,他的脸肯定发肿了。
“你才是活腻了,人不当要当畜生,你活着也没用,早早去投胎好下畜生道,来生做狗做羊好过做人。”地府的鬼差办事能力真差,这种人也让他出生。
自视甚高的麒麟既看不起鬼也看不起人,任何等级比他差的都叫废物。
“好大的胆子,你敢骂我畜生,你不知道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掐死你吗?”可恶,气焰居然比他高,简直不知死活。
他冷笑,睥睨的一眄,“有本事试试,看阎王老爷想找谁去作伴。”
“你……你胆大包天,我叫县太爷把你捉起来,杖责至死。”他前进一步,张家宝马上冷汗直冒地往后退一步,其实他非常怕死。
色大胆小。
“蠢。”只会搬出靠山来招摇,他能有多大的出息。
人蠢无药医,徒增养猪户,偏又不能屠宰,光耗饲食。
“你、你……”张家宝一口气抽了又抽,好似那句单音是把利剑,狠狠地插进心窝。
化为人形的麒麟确实生得英挺俊秀,颇有美男子之态,与同样美得清灵的净水走在街上,在世人眼中是一对少见的才子佳人,让人妒羡有加。
但是为何没人主动上前示爱呢?就算含蓄和矜持是女子的美德,可也不乏反传统的商人女和放浪的寡妇,她们的大瞻作风可不下青楼艳妓。
原因无他,因为他再怎么像个人,本质上还是一头兽,那一双具有兽性的眼瞳往往令人忌惮三分,稍一沉冷几分,那道肃杀的侵略气息就由内而外的散发,一般寻常百姓见了无不退避三舍。
而此时的他可不温驯,狷忿的瞳仁里燃烧着冻人的冷火,狰狞恶貌,一副要将人撕成碎片的模样,有色无瞻的张家宝岂有不惧之理,他怕得双脚直抖,只差没软趴下去。
“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像两只弓身的猫?”互相敌视。
胖胖的大肚腩挺出廊前,伴着笨重的脚步声,微喘的身躯慢慢地走上阶梯,绕过朱漆栏杆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万富的老鼠眼因下垮的肥眼皮而眯成一条线,虽未猥琐也给人尖酸刻薄的感受,富人的骄奢和淫秽的嘴脸表露无遗。
而他身后跟着刚查完案的风妒恶,一臃肿,一精瘦,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忍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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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威胁我,你快叫人把他赶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他。”哼!他的靠山来了,看谁还敢在他面前猖狂。
一见爹亲来了,飞扬跋扈的张家宝马上仰高下颚,恶人先告状要恶霸父亲替他出气,把丢失的面子找回来,不让人看轻。
一直以来他坏归坏,但是一碰到比他更凶狠的恶徒时,他的坏就显得微不足道,一下子缩成落水狗,若没人在他身后给他撑腰,他跑得比飞还快。
可是无恶不作的亲爹一出现,他的胆子会大如牛,什么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欺压良民、吃霸王饭等恶行都做得出来,有恃无恐地将人当成牛马任意打骂,毫无愧色的认为理所当然。
当张万富被救时,大家私底下都大叹老天无眼,这么狼心狗肺的大恶人死一千次都不足惜,怎么还让他活过来造孽呢!
因此,救人的风妒恶和麒麟并不受张家口百姓的欢迎,甚至被怒目相视,怪他们多管闲事,很多事要查起来并不那么顺利,处处受阻。
“嗟!不可失礼,阿猛大侠可是咱们张家大恩人,咱们就怕招待不周,岂可无礼以待。”真是的,不懂得看人脸色。
一身锦服的张万富将手搁在圆肚子上,一串玛瑙佛珠就垂挂胸前,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珠子,好似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可是他说要杀了我,恶狠狠的双眼都红了,直瞪着我不放。”那根本不是人嘛,活像一头野兽。
张家宝没想过他猜得正着,站在他面前的麒嶙的确是一头兽而非人。
“喔!是这样吗?”球一样的身体转了转,他呵呵地堆满笑,“阿猛大侠,让你见笑了,我这小儿没见过世面,把你的玩笑话当真了。”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人,好歹站在他的地盘上,至少要卖他几分薄面。
出言恫吓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的确想杀了他。”麒鳞后悔救了这个胖子。
“咦?”他一愕,笑脸微僵。
“看好你儿子,别让我有机会撕裂他的咽喉。”他是兽,不讲人性。
“呃,此话怎讲?小犬做了什么令你不快的行为,你大可言明,老朽定会好好教训他。”张万富的目光一凛,笑中带着一丝精烁。
麒麟冷哼了一声,“不想绝后就把他关起来,你儿子的德行你会不清楚?”
知子莫若父,他不信张万富毫不知情,两父子根本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这……”他当下有些明了了,涎笑地拱起手,“不就是女人嘛!你何必气闷在心,你要几个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净水,眼中的不以为然明显可见,娶了十七名妻妾的他向来不把女人当一回事,认为她们不过是暖床的工具,用不着太在意。
女人呀!不管多美多娇多艳,只要谈得妥价码,无不服服帖帖地将男人伺候得像大老爷,以他们为天不敢有一丝造次,卑微又无知地任由男人宠爱。
“救了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不智的一件事。”一说完,他冷着面背过身,不屑与之交谈。
麒麟嫌恶的态度让张万富当场下不了台,颜面无光的僵直肥胖身躯,凝结的笑意里多了阴沉。
“风大侠,你的兄弟似乎不太友善,出门在外要广结善缘,与人交恶绝非好事。”要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铁定让他好看。
“张老爷,你该问问令公子做了什么,无风不起浪,我这位朋友向来不爱插手他人闲事,除非有人对与我们同行的姑娘有不轨举动。”风妒恶不循私,也不偏袒一方,他只看证据。
连他都不怎么愿意理睬的阿猛一向高傲,除了小净外,没人能得他一个好脸色,不是冷漠以待便是轻蔑讥诮,但他不曾出手伤人。
而张家少爷脸上明显的掴掌痕迹,再加上他为人诟病的心性和作风,很难相信他什么都没做就招来一阵毒打,事出必有因。
事情一可能牵扯上净水,风妒恶的冷静便荡然无存,口气略重的近乎指责,这段日子来光看他们两父子的言行,他就无法与之结交。
他暂居张家是为了查案,种种迹象显示,残暴不仁的摧花魔似乎已潜入张家口,有某户人家闺女已受辱,怕也有孕在身。
根据判断,天良尽丧的恶徒专取足三月的胎儿,而且是骨肉至亲的亲生子,一方面诱奸深闺女子,一方面令对方受孕,待时机成熟再下手杀人取胎,手段之残忍叫人发指。
有一点始终不解,他检视过每一位受害者的尸身,发现她们皆是遭兽爪撕扯,尖锐的利爪将胸口撕开,再将血淋淋的脏器挖出,其用处不得其解。
据仵作和猎户研判,她们是死在老虎和熊爪之下,而且力道惊人,非人力所为。
“呵……呵……风大侠倒是和阿猛恩人一样是性情中人。对姑娘家多有呵护疼宠,是老朽失言了。”张万富呵笑袒护儿子,不认为错在自家小儿。
“不过两位都对她情深义重,怜爱有加,就不知她是谁的意中人,我好替你作媒,成就一桩好事。”
他话中有话的暗示一女与两男同行,其品性必然不佳,非荡即淫,实无必要对她多加怜惜,闺誉有损之女子人人皆可攀折如柳。
“张老爷,最近府上可有不明动静,或是陌生男子出没?”避谈情事的风妒恶巧妙的引开话题,直接导入迫在眉梢的案情。
他顿了一下,随即宏声一笑地拍拍他肩膀,“害臊了呀!我是过来人,女人嘛!给她珠宝首饰就乖乖听话了,没一个敢红杏出墙,你……”
“张老爷,我不是危言耸听,攸关府上女眷的安危,请勿等闲视之。”他对女子如商货的论点不敢苟同。
“哈……哈……凶手专找未出阁的闺女下手,你瞧我身边的女人有哪个是黄花大闺女,人家哪会挑上我张家……”他突然止住了话,笑声骤停,蓦然想起家中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其实张万富并不想留风妒恶等人,救命之恩用金钱打发即可,他可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若非母命难违,他岂会留个捕头在家中。
当年一夜致富是有玄机的,他行的绝非正道,每一锭银子都沾了人血,而且为数不少,别人夺宝他趁火打劫,捞到的好处让他一夕之间成为富人。
而这些不可道于外人知,他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还牵扯到数十条人命,一旦此事被揭穿,他哪还有命在,真要心中不惊才有鬼。
“你想到什么?”看到张万富骤敛的神情,风妒恶心知其必有隐情未吐实。
清了清喉咙,他满脸笑直挥着戴满宝石的肥手,“没事、没事,我家护院少说二十来个,哪会有什么事?贼儿又不是想找死。”
“那令嫒呢?”风妒恶追问,不肯放过一丝异样。
“我那女儿哪有什么姿色,药罐子不离身,贼儿再笨也看不上她。”他安心得很,一点也不担心女儿会惨遭毒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谨慎而为,不可掉以轻心,有个受害者是尚书千金,驻府的兵将皆是一时之选,几百名的守卫仍防不了贼人的入侵,你几十名护院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漫不经心的不当一回事,真要有个疏忽岂不后悔莫及……”
风妒恶再度发挥三姑六婆的长舌功力,叨念不休地为张万富的不肯坦诚而感到万分痛心,在来得及之前预做防范,好过事后追悔不已。
能受得了他絮叨功的人着实不多,不过恶行罄竹难书的张老爷便是一特例,听惯老母唠叨他不以为忤,犹自津津有味地笑容满面,直到风妒恶说了一句诸恶莫为,为善最乐时,他才脸色微变地打断其言。
“风大侠,时候不早了,请到厅上用膳,别饿了你的心上人。”他要做得了善就不会是人人口中的张老虎了。
本想婉拒的风妒恶一听见“心上人”三个字,不由自主地看了躲在阿猛身后的女子一眼,不应诺也不拒绝地顿了一下。
虽然他初到张家口,但由百姓的神情和言谈之间,大约可知张万富并非积善人家,钱财来源亦有可议之处,而身为公门之人实在不该接受其款待,以求自清,他吃下肚的可能是民脂民膏,或是不法的黑心钱。
可是此时他并不是一个人,必须兼顾他人的需求,若有需要的话,他还是会向严以自律的原则低头,宽待别人。
“不用了,我想上街吃窝窝头,听说东街有间百年老店蒸得特别好吃,老师傅技艺卓越,不去尝一尝非常可惜。”油腻吃多了会反胃,该换换口味了。
净水的话一出,身边的两男子不表意见的颔首一点,一切以她的喜好为主,不会刻意刁难或取笑,他们对于过于丰盛的三餐也有些腻胃了。
倒是张万富闻言十分不是滋味,脸色微沉的认为此语是故意给他难堪,自古以来男人的话才是话,女人算什么东西,竟敢牝鸡司晨。
“怎么,嫌张家的厨子煮的不合胃口是吧!回头我训他一顿,扣他薪饷。”动辄百两的膳食竟不如三文钱一个的窝窝头,叫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早上吃得太饱昏昏欲睡,人睡太多会变懒,很多有趣的事将会错过。”那双眯起的鼠目似不怀好意,叫人浑身不舒服。
净水只是迷糊点,可没笨得看不出一个人的本性,她是大智若愚装不知情,以免一大堆麻烦又找上她。惹得身边的人又不快活。
“是这样吗?”张万富的笑虚伪无比,笑意不达眼。
“是的,你的热情款待我们铭感五内,来日到了临安县衙,定竭力回报。”就怕没今日的排场。
风妒恶的一席场面话,张万富的脸色骤地变得难看,一层又一层的颊肉微微往下掉,细不可察的抽动了几下,目中精光外露。
他没有回应地看着三道人影离去,挂在脸上的和善面容立即卸下,扬起阴狠神色。
什么临安县衙,想捉他进牢里蹲吗?
“爹,你怎么轻易放过他们?没为我出一口气。”真是不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
“别急,来日方长,你想要的爹一定替你弄到手。”女人嘛!不就是给人玩的。
“那个男人呢?”张家宝指的是掴他掌的阿猛。
“好歹他救过你爹一命,那两巴掌算是还了他恩情,日后若再犯了咱们父子……”他阴恻恻的一笑,“我也饶不过他。”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别怨他心狠手辣,恩将仇报。